将军虽然嘴里说着谦恭的话语,在程解意迟迟没有伸出手来时,便站起身伸手握住了程解意垂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他的手背。
那双金银异瞳的眼睛直直盯着程解意,眼神侵占热烈,全然不像在看着自己的王,而是自己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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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楼夜已经把宫里所有的王子王女全都找了出来,他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鹌鹑提不起半点兴趣。
要是有谁长得比他好看一点,他说不定就心一软,把人放出去了。
“成王败寇,这道理,你们总该明白的。”
山楼夜对着小鹌鹑们笑了笑,正想着要从哪一个开刀,就听到宫中突然响起了钟声。
厚重的铜钟被人敲响,足足响了九次。
在这座王宫里,唯有新王登基钟声才会这样响起。
山楼夜笑了一声,直接把手中的□□往地上一贯!厚重的白玉砖便被他重重捅出一个洞来。
“月江涟没问过我,就登基?那位置,你坐得稳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美人(2)
一刻钟之前, 程解意还是站在冷宫里的小可怜。
一刻钟之后,程解意就坐在了金銮殿上,耳边听着那雄浑的钟声。
一路走来看到的光景, 还有那些入驻宫中的守军低声议论的话,程解意现在算是回过味来。
这位名叫月江涟的将军,进宫时没安好心。
他拿着剑是要把宫中的王子王女们都杀了,所以在破开院门时, 就误以为程解意也是剩下来的王子。
是个居住在破败冷宫的可怜王子。
“若是您在三年前登基,也许局势不至到如今这样。”
那位俊雅高贵的月江涟月将军将程解意亲手扶上龙椅,这举动本该是庄重的,但月江涟手指紧扣程解意的腰,眼中满是晦暗的光,便将这事办得像将新嫁娘扶上牙床一般。
不管月江涟的眼神多么怜爱,程解意还是将脚缩在龙椅上,完美扮演着一个冷宫王子,有些害怕地避开了月江涟的手。
“为什么要让我登基?”
程解意就这么认下了自己王子的身份,这是成为王最快的办法。
“您是宫中最后的王子, 血统纯正, 当然该您来登基。”月江涟在程解意避开自己的手时,神色一冷, 但很快又变回了原本八方不动的模样。
“其他的王子王女呢?”程解意小心翼翼地看着月江涟,“你把他们都杀了?”
“……您若是不想,自然按照您的意愿……”
月江涟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一声放肆的冷嘲。
“我还没开口,你就把自己当摄政王了?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在这殿前试试斤两, 只要你弄死我, 随你做什么。”
穿着赤色铠甲与头盔,全副武装的山楼夜领着自己身后的甲士就要进殿,却被月江涟手下的人挡住。
月江涟站在阶上,身后是一席珠帘,挡住了龙椅与龙椅上的新君。
说不上是谁先动手,在程解意的视线里,站在阶梯上的月江涟与站在殿外的赤色铠甲的将军长/枪与长剑在半空中骤然撞到了一起!
金属铁器的刺耳摩擦声让人耳朵生疼,程解意透过珠帘,只能看到一道又一道视线难以捕捉的残影。
先在东方,随后向南,那缠斗的人影又向上方,其他甲士们则在下方拼着刀剑,但他们似乎都知道不能将金銮殿给破了,都认为那是给自家将军的,便都且战且退,一时大殿里就只剩下程解意,月江涟与那位赤甲将军。
程解意正想兑换道具,让自己能够看清战局,但只听一声悠长剑鸣,便见月江涟手中斩雪剑泛起银色微光,山楼夜神色一凛,知道月江涟动了杀心,但依然不退,挥着长/枪如离弦之箭冲了上去!
山楼夜居于南部炎火神木,那里终年如夏,难见长夜,生在神木上的人个个体态轻盈,善弄炎火,过往的商人旅客在那客居,时常见到那美人自葱郁的茂林中巧笑抬眸,谁不说一声红衣如火,美人如焰。
只是他们不只生得好,性格也极为爆裂。
月江涟以为山楼夜会避斩雪锋芒,他偏不!要他害怕退下,还不如立时死了好!
山楼夜长/枪撩起赤红的火焰,月江涟见山楼夜这样不管不顾冲上来,也不介意真在今日杀了这莽汉。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江涟听到珠帘被人轻轻撩起的声音。
珍珠与玉石编织的珠帘,被人一碰便发出悦耳的轻响。
怎么出来了,若是伤了他……
月江涟微皱眉要收剑侧身,山楼夜便弯唇一笑,那原本要袭向月江涟的长/枪凌空一甩,朝那珠帘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大发慈悲留下的傀儡是什么模样!”
月江涟这时再出剑,到底比山楼夜慢了。虽然制止了那长/枪威势,但枪尖上缠绕的赤红火焰如同红色的长鞭,去势汹汹地将那垂挂了金銮殿半壁的钛白色珠帘自半空中削落,无数玉石与珍珠被这烈焰融化,便自半空中哗哗落下了一场镶金嵌玉的融雨。
那一阵热烫的“雨滴”落在少年身前,向阶梯下倾泻着银白流丽的河,他像是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坐回了那张龙椅上。
山楼夜自半空而落,在程解意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落下。他愣愣地看着眼前那穿着银白金桂长衫的少年,一时竟连呼吸也屏住了。
山楼夜的眼睛从程解意的脸上缓缓移动,头发,皮肤,手指,脚尖,每一寸都仿佛要刻印在脑中一般。他就像沉浸于一场幻梦,如果不是身后那破空而来的剑鸣,山楼夜恐怕还在梦中难醒。
山楼夜头也不回地用长/枪挡住月江涟的剑,对着程解意轻声说道。
“你当月江涟是为你好,才让你登基?”
“不过是因为我与月江涟还有万秋声谁坐这个位子,谁也不服谁。”
“你在这位子上一天,月江涟就有多一天时间空出手来对我和万秋声动手。”
“可等我和万秋声不行了,你的用处也就到了尽头。”
山楼夜的手臂紧紧撑着那杆长/枪,月江涟的力道越来越大,显然是想要把他连人带枪一并砍了。
山楼夜却依然笑着,朝程解意伸出沾满了血迹与烟火燎痕的手。
“你若愿与我同去,我必不会同那满腹诡谲脏臭的家伙一样,伤你分毫。”
山楼夜刚说完,便立刻回身挥舞长/枪抵抗月江涟的攻势。
可是一道细弱悦耳的声音自山楼夜身后缓缓响起。
那少年的声音就像饮过鲛人泪般泠泠动听,山楼夜心中一阵激荡,却听到少年说。
“我……不跟你走。”
这话一出,本就性格暴烈的山楼夜更是怒火攻心,那火焰之威一下将月江涟笼在了火牢之中。但月江涟浑然不惧,他剑尖所指之处便瞬间冰封,这火牢过不了多久便会化为一条冰柱。
“你没听到王上说了什么吗?”
月江涟看着那莽夫,口吻傲慢得令山楼夜想剁碎他的脑袋。
“他不愿与你走。”
山楼夜转头看向程解意,少年郎抓着自己的衣袖,脸上虽然没有蔓上恐惧,依然死死守着天家的尊驾,但想来……这小小年纪的少年还是害怕的。
一天之内突然被人强行送上王位,又见着刀枪无眼,不敢来也是……
山楼夜虽然知晓道理,但心中那涌动的火气无论如何也下不来。
山楼夜随手往程解意面前一甩,一只由火焰形成的凤鸟便落在龙椅上,伴在程解意身侧。
“我走了。”
山楼夜恨恨道,但直到他出了宫门,那曼妙美丽不似凡人的小王子也没有追出来。
山楼夜生气地把头盔脱了,露出那头火焰般耀目的红色长发与艳丽绝伦的面容。
很少有男子生得如山楼夜般艳光四射,即便用艳光四射这个词来形容,也仍是难以概括他那咄咄逼人的容貌万一。
山楼夜也讨厌有人用“艳光”“艳色”“殊丽无边”一类的词来形容他的样貌,他更喜欢“俊朗”“伟岸”“大丈夫”这样的词语。
只是总有不长眼的人会这样喊他。
“仙子!牡、牡丹仙子!”
就如现在城门外跪在地上的一个京都人,居然在看到山楼夜的脸时,失声喊道。
哪怕他满脸倾慕与兴奋的潮红,山楼夜也只会收起刀落削掉他的脑袋。
“什么毛病!”
山楼夜一脚把人踹开,身后便有甲士上前处理。
“那个无知小儿!什么时候被吃了也不知道!若是乖乖与我出来……”
山楼夜低声絮语,踩着一地红血暂返城中休憩之处。
不过他已将魂鸟留在那少年郎身边,这样若是月江涟心有不轨,也办不了什么。
是了!
山楼夜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一挥手,一拳便打到了道旁的先王石像上,那座宏伟的石像瞬间便化为石块轰然倒塌。
“忘了问他叫什么……”
如艳阳玫瑰般的红发美人站在道路中央,一时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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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不跟他走。”
程解意看着早已挣脱火牢,站在他身前的月江涟呐呐道。
那个赤甲将军虽然说了那么多话,可是一没脱下头盔,二没自我介绍。
程解意对他一无所知。
这话不知哪里取悦了月江涟,那俊雅清冷的男子便对着程解意清风朗月般笑了起来。
“不知道也无妨,以后也不必知晓。”
月江涟看着程解意身侧的那只火凤魂鸟,直接伸手去掐,可那到底是山楼夜的魂鸟,便是月江涟也一时奈何不得。
月江涟修长如玉的手指被那火焰烧灼,瞬间变得焦黑一片。
“你的手!”
程解意下意识地对着月江涟焦黑的手吹了吹,那点凉风管得了什么用,但月江涟却觉得这风儿吹到了心里。
“一会就好了。”
月江涟看着坐在金色的龙椅上,显得小小一团的新王,另一只手轻抚过少年几乎及地的黑发。这头发没人养护竟也能生得这样好,今后万不可如此。
该用月泉水洗濯,涂抹甜香的油膏,待干爽之后便挽起梳个松散的发辫,在发尾编入金色的细铃穗子就好。
月江涟想着要如何安置这位新王,便见程解意怯怯地抬起头。
“那么,和那个将军说的一样,你只是要我当挡箭牌吗?”
月江涟沉默了一会,便抬手轻轻拦住少年瘦弱的肩膀。
“若是您真想当王,前路便是荆棘火海,如此……您也要前行吗?”
程解意轻轻点点头,当然要的。
“……那么您可知,如今占领王城的三位将军是谁?”
月江涟一点一点地与程解意说着现今的局势,那只魂鸟见着月江涟对程解意动手动脚,便直接张嘴叼住了月江涟放在程解意身后的手臂。
可惜,便是烧成炭,他也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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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黄鹂愁雨。
容貌清丽身段纤瘦的妙龄少女正手捧香炉,澡豆,香膏,轻软的长衫,还有刚做好的茶冻往这座楼阁的最高处走去。
“东西放在外边。”
澡房外的侍女朝刚上楼来的少女们点点头,等她们将东西全都放在澡房的隔间里时,侍女也朝澡房微微躬身,才退了出去。
澡房里,银甲将军万秋声正在脱下身上的铠甲,准备沐浴。
他微侧头,像是在与等在窗外的侍卫说话。
“……不知道刚才登基的是月江涟还是山楼夜。”
“还是山楼夜更好,月江涟……说话总是不算话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美人(3)
澡房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 门外已经无人,于是万秋声就这么赤着高大矫健的身躯走到了隔间里。
与月江涟那冰雪雕就般的雪肤不同,万秋声的肤色是玉石般温润的白。
他抬手把湿漉漉的水蓝长发往后一梳,露出了那张慵懒华贵的面容。
万秋声是住在西方笙歌长乐山的乐民, 那的人们传说是极乐甘露在天上落地所化, 个个温润如玉, 清丽无双。
远远看去, 那形貌昳丽的美人坐卧山间抚筝弄弦的模样,仿佛天上仙宫才能看到的美景。
国中的商人们却不太喜欢去笙歌长乐,虽然那里的玉石极美,但他们还是有些害怕。到了那里, 除了采玉,怎能不看那些玉人。
只是一旦看了他们,听了他们手中流泻的歌谣, 便会缓缓闭目倒地,就此在那玉石矿中沉沉睡去。
永享笙歌长乐。
当然, 这不过是民间传说, 乐民们只是喜爱弹奏乐器,至于能与他们永享极乐的, 唯有心爱之人。
万秋声把长发擦拭半干, 便穿上了摆在隔间里的轻衫,便踩着干爽的木质地板, 端起一旁的茶冻走到了长廊外摆放的蒲团与小几上坐下。
万秋声总是很困,刚才光是洗澡就已经睡了两回。
真难为他居然起兵造反,一路打到王城。要不是真过不下去了, 谁会干这麻烦事。
万秋声想起早前王还健在时, 居然下令要他们精选出三千姿容曼丽的乐民前往王城祭天。
祭天, 便是人牲。
万秋声听着王城来使的话后,当场便杀了使者,随后起兵造反。
这世上还是有比睡眠更重要的事,比如把愚徒全都杀了。
而那位王不仅蠢,还丑。
简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万秋声造反得很顺利,路上的城池在看到他的旗帜时就立刻开城门投降,偶有顽抗的,在听到乐民们弹奏的乐曲时,也都乖乖成了傀儡。
万秋声在岔路口遇到了山楼夜和月江涟。
暴躁老哥,有病变态。
万秋声只看了一眼,便给山楼夜和月江涟定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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