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咱们寻了好几处灵脉,是我用空间法术将其完全截断,让混沌异族此后多年,不会再有幼兽诞生。”重楼淡定自若道:“所以,就算你想冒险引走敌人,他也不至于上钩,多半是先掠过你,继续去追擅长逃命的我。”
顿了顿,重楼又轻声道:“其实,我现在倒是怀疑,雍和他们仨是不是早就和混沌异族有染。”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手里的迷神草,和残破世界那位三皇异族亲自培育的一样?只怕对飞蓬下手,本就是那位三皇一次借机试验,以飞蓬的体质推测天帝伏羲。
可惜六界没人到达过残破世界,没人瞧见那大片迷神草,也就谁都不知道那件事背后,还有个幕后黑手。而那位三皇出手太少,天帝、地皇虽与之有交手,却对自己和飞蓬两个晚辈讳莫如深。
想来这次若非早已料到那位三皇闭关,天帝、地皇不会让自己和飞蓬来此。只因一个半三皇,正常情况下自己和飞蓬哪怕打不过,凭借时光、空间法则也能逃掉。
奈何自己和飞蓬发觉对方培育特制迷神草,意图哪一日一朝发难,一举除掉天帝,才令对方麾下大将紧追不舍,甚至不惜大费心血,亦要让自己两人埋骨混沌。
“那不可能。”飞蓬低低喘息着,之前发现迷神草的那一霎,他立即封闭了五感。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迷神草哪怕未经过炒制,效果也在龙族那回拿出来的之上。重楼焚烧草丛和种子的时候,那些迷烟无孔不入。哪怕飞蓬封闭五感、设下结界,也还是中了招。
迄今为止,飞蓬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肯定这是完全针对天帝一脉而培育的,哪怕未曾彻底沾身,只要近前了都能起效:“迷神草本就是出自盘古大陆,寻觅克制本将方法的任务,则是兽王在战时交给那三位的。”
“兽王绝不可能和混沌异族勾结,而他看中的人哪怕有野心,对你不甚信服,也绝不会叛离本身立场!”飞蓬的声音有些低弱,可在说到此事时,却算得上平静笃定,也安了重楼踟蹰的心:“你好歹对自己族人有点儿信心,别这么多疑。”
说到这里,飞蓬干咳几声,鲜血抑制不住的簌簌而下。瞧着重楼充斥忧色的赤眸,飞蓬轻轻的笑了:“对了,刚刚中招急着逼出烟雾,都没来及问你。迷神草全部烧干净了,连种子都没留吧?”
“全烧干净了。”重楼的指尖微微一颤,将飞蓬揽的更紧了几分:“我们快离开混沌深处了,只要找到帝俊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识海深处,一声冷笑溢了出来:“呵呵。”拥有和重楼一模一样的脸,心魔挑起眉头,将目光投向了重楼的袖口,里面有一颗孤零零的种子。
这颗种子,是所有迷神草种子里,生机最薄弱的那一颗。
“虚伪。”心魔如此评价着本体的行为:“要么就全留下来,要么就全烧了。你总是犹豫不决却又暗藏不轨,不觉得很可笑吗?”
重楼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这一路,一神一魔逃得无比惊心。那位半三皇的水平确实不容小觑,他们好几次快要逃离混沌深处,但总在最后的关头被活生生逼回来。与此同时,消耗的灵力极大,却改不了每次交手都落入下风,身上伤势越来越重的境地。
感受着飞蓬的气息越来越弱,重楼咬咬牙,眼底滑过一抹决绝。他转身燃烧自己的精血,使出了平时最辉煌的一击。
“重楼!”飞蓬顿时色变,但也在下一刻做出回应。照胆神剑出鞘,这一剑蕴含飞蓬毕生绝学,风的凌厉、时光的破灭,瞬间叠加于重楼的攻击中,毫无罅隙的融合了。
两者夹击之下,那位半三皇的境界,竟然瞬间被削弱了十几万年。即使这种削弱,只维持了一瞬,也改变不了周围一切皆被震碎的景象。
清楚看见追兵脸上的震惊,重楼冷笑一声,便抱着重伤到极致的飞蓬,纵身逃入空间裂缝。他心知,这一去,坠落之地全凭运气。索性,自己还有最后一个后手。
感受着另外一股魂力迫不及待的接管身体,却在成功后,下意识收敛力道,没有吵醒飞蓬,他放任疲倦如潮水涌来,只在识海里留下了一句话。
“飞蓬伤得比我重,你想办法,绝不能让他睡着。”说完,重楼看了一眼袖口,想到飞蓬适才那不假思索配合的剑,血眸滑过释然与决断。他用最后的力气将种子震为齑粉,自己再支撑不住的陷入了昏厥。
才接管身体的心魔想骂人:“……”但他瞧着飞蓬重伤而失神的蓝眸,只能僵硬着首次开口:“飞蓬,你不能睡!”
“嗯?”眼睫毛颤动了两下,飞蓬虚弱的回道:“我知道。”
【重楼】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人就地想找个地方修养。也许是运气不错吧,他们坠落的地方虽在混沌深处,可灵气相当稀薄,到处都是参天古木。过多绿荫没让人觉得舒服,反而有一种死寂的安静。
“别睡,我们说会儿话。”【重楼】没话找话:“你博闻强识,认得这些树吗?”
飞蓬投去一眼,目光有些迷离疲倦:“莬藤,攻击力很低,防御力极高,与遮天血藤伴生。”
【重楼】剥开绿植的手一僵:“遮天血藤?”
“嗯,我们应该到了那家伙的大本营。不过,既然进来没动静,那他应该不在。”飞蓬轻轻笑了一下:“重楼…这里的藤蔓…很适合做裙子…”
【重楼】不解的说道:“裙子?”
“是的。”飞蓬的声音很低很低:“我记得,你兽族有草裙战舞,男子也能跳?”
【重楼】纠结了一下,然后心想,反正是本体的脸,丢就丢了:“我跳给你看,你不要睡。”
“好啊。”飞蓬精神顿时好了一点儿,笑得眉眼弯弯。
片刻后,正巧从外头回来的遮天血藤,感受到外人气息而一路追过来。他站在山洞外,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里头那个脱了上衣,用草皮做了草裙,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篝火旁边跳战舞的家伙是谁?为什么长得那么像魔尊?
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遮天血藤特地用手揉了揉。然后,他放下手再投去一瞥,继续沉默。不,这绝对不是前些年和自己交手的魔尊!自己的记忆绝对没出问题!
当时的魔尊身受重伤,却凛然不惧、反击激烈,哪怕神将不救,自己都不见得真能吞掉他。才不是面前这个……又扭腰又抬腿,虽然跳得很好看,但怎么瞧着都像是在讨好人的家伙呢!
抱着这个念头,遮天血藤往里面走了走。然后,他默了。
原来,就在魔尊的对面,刚刚被他动作挡住的地方,正坐了一个人。神将的脸色不太正常,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可他嘴角轻扬,眼眉弯似明月,满满都是笑意。
明明是敌人,自己应该走进去动手的。但遮天血藤看看飞蓬,再看看重楼,捂着发闷的胸口,默默转头走了。他一时半会完全不想进食,只觉得撑得慌。
“很好看。”飞蓬轻笑着瞥过洞口,向后靠在树壁上:“谢谢你。”他的精神,已完全好了:“若是重楼,他脸皮虽厚,也还是多半做不到的吧。”
【重楼】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声音有点儿喑哑:“你怎么发觉的?”
“眼神。”飞蓬放松了身体:“虽然你已改变了瞳色,但你们的眼神相似而不同。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比你明亮,很少会暗沉。当然,你们始终是同一个人。”
【重楼】忽然拂袖,篝火蓦地灭去,空间之力回旋盘桓,直接将洞穴完全封死。他迈步走上前去,用力极重的按着腰身,将人掼在树干里。
“是吗?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他?”【重楼】的嘴角微微勾起,可眼神并不友好,暗沉之余燃着显而易见的火焰,突然扣住飞蓬脖颈的动作,更是强势而透着些许不祥的意味。
飞蓬的精神虽好,却还是因伤势未愈,透着一些疲倦和虚弱。被这么掐着脖子,强迫性抬起下颚,他竟一点儿怒意都没透露。
出乎【重楼】意料的是,飞蓬专注的看着自己,眼神好笑而纵容:“如果你不是他,怎么可能跳舞?所谓心魔,不过是被压制的另一面。于重楼,这一面是阴暗,是童趣,也是羞赧,是他平日里不想表现的、总是在压制的一切。”
【重楼】一下子愣住,他下意识想松手,又端着架子不想认输,一时间便僵持了起来。
“你要恼羞成怒多久?”过了一会儿,飞蓬冷不丁的问道:“维持这个姿势很累,我想睡了。”
【重楼】吓了一跳,最先想的终究还是飞蓬的安危:“不能睡!先疗伤。”
正在此刻,结界外传来的恼怒的敲门声——“哐哐哐!”
一神一魔赶忙转过身,已都提起了戒备。先前不是没察觉遮天血藤的到来,只是对方没有动手,他们自然也不想平白再树敌。
结界撤下,洞穴的出口探进来一个头,正是遮天血藤。瞧着重楼和飞蓬自然而然摆出一攻一守的默契姿态,遮天血藤莫名胃疼。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请两位出去吧,你们的救兵来了!”
连个衣服都来不及换,神将、魔尊当即被扫地出门。
血藤的大本营外,发觉混沌深处变故的帝俊、烛龙、昊天与酆都,望着重楼身上的草裙,陷入了沉默。
飞蓬忍着笑打圆场,努力无视了【重楼】的不自在:“多谢几位前辈来援,我们可以回去了,正好有要事禀报各位。”
至于重楼的心魔,还是等他本人醒过来,自己再和他好好说吧。心魔乃内心深处的另一面,拒绝正视内心并不可取,当以融合为上策。
后来有历史记载,六界纪元第十七万年,混沌深处发生剧烈波震。周围诸多中小世界因此灵气溃散,后却有极其强盛的灵脉诞生。
与此同时,魔界拍卖会上除了魔尊亲酿的酒之外,不知何时开始有晶石流传,被拍出天价。
晶石内,魔尊穿着兽族传统草裙的投影相当清晰,那张脸依旧邪魅狷狂,引得魔界掀起一阵草裙战舞之热。至于仙宫、神将府邸、妖皇殿等各界重要殿堂,那段时间忽然传出需要修缮的消息,比起前者可谓毫不起眼。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又是数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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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热热闹闹的集市里,蒙着面巾的商贩抱着一个布袋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声吆喝:“最清晰的魔尊草裙静照,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哇!”
话音刚落,他铺子旁很快便围满了人。那商贩开心的嘴巴都歪出了面巾范围,正欲收下客人的灵石,便听见“咯嘣”一声。
这个声音把在场之人都吓了一大跳,再一看,满布袋的晶石蓦地一响,碎了个干干净净。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热闹的队伍瞬间化为鸟兽散,商贩欲哭无泪的跌倒。
不远处一座阁楼上,一群人抱着肚子笑得打跌:“哈哈哈!”
在他对面,英挺威严的男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们笑够了没有?!”
作为这次的东道主,魔界大祭司赤霄另辟蹊径,把这一回的全员聚会地点,定在了妖界近年来新兴起的一个小妖界。
此刻,他和大家一起正极力憋笑,在重楼的怒视里无辜耸肩:“这可不能怪我,魔界已尽量销毁,谁让你太受欢迎,私藏的人多呢?”
“没错。”瑶姬帮着说了一句公道话:“我们连血覆都派出去,就为了把被几位界主散播出去的晶石毁掉,真的已经尽了全力。”
她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但这仅限于妖魔两界和本源人界,仙神鬼三界可没办法。而且,我们也想不到哪怕是这三族,你也有不少倾慕者。虽然,人家只是看中你的脸。”
重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掠过端起茶盏遮掩嘴角笑意的飞蓬,怒瞪九天、夕瑶、葵羽和沧彬、辰轩:“你们几个,倒是给我个交代啊!下面那个摊主是龙族吧?龙族现在是你神族所属!”
夕瑶微微扭开脸,香肩却还是颤呀颤的。
葵羽更狠,她直接把头埋在夕瑶肩窝里,笑得没搭理重楼。
九天学飞蓬的样子喝茶,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唇角疯狂的翘啊翘:“那是人家花钱买的,我们能怎么办?”
“对呀,我们总不能闯到族人家里当强盗嘛。”辰轩坏笑着帮腔:“当然,如果魔尊愿意双倍价钱回购自己静照,我倒是可以去当当说客。”
沧彬干咳一声,推了他一把,补充道:“仅限于神界和仙界,鬼界咱们管不着。”
“你们都闭嘴吧!”重楼面无表情,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额角,转而去问自己这边的同伴:“你们有好办法一劳永逸吗?”
骄虫保持一贯的沉默,女娇和女丑翘起二郎腿,一个品茶、一个喝酒,和瑶姬、赤霄一样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开玩笑,有的话开始就解决了,重楼你要怪就怪自己太受欢迎吧!
“咳咳。”实在是有点儿心疼重楼被大家晾着,飞蓬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口指点迷津:“重楼,你指望大家帮忙是不可能了,这超越了大家能管的范围。”
他顿了顿,真心实意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我帮你吧,下次在混沌把那几位截住打几顿,逼着他们答应帮你收回来。”
“其实,他们已经给你留面子了,这散出来的晶石好歹不能复刻,不然…”飞蓬重重拍了拍重楼的肩膀,忍俊不禁的摇首。
想到这几万年了,晶石都没能收回,重楼简直悲从心来,没什么精神的说道:“这法子真能行?”
“能行的。”飞蓬极力安慰他:“只要不能复刻,市面上的数量就是有限的,毁完也就没了。”
九天神来一笔,幽幽道:“可是,你们确定那几位界主,没偷偷再散播新的出去吗?”
重楼表情一僵,飞蓬没好气的白了九天一眼,大有“我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你又来气他”的意味。
九天等人见势不妙,纷纷找理由溜走,赤霄他们也不敢留下来,免得回去时被重楼当出气筒,自然也嘻嘻哈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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