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父母都见了?”刘峥是万万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人家父母说得很有道理啊,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你该不会想耍流氓吧?”
“那要让你上门入赘呢?你也干吗?”
刘峥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吓懵了,“什么?入赘?我是独生子,入赘了,我爸妈怎么办?”
“这年头谁不是独生子?”
据刘局回忆,那时候慕青山是个十分果断的人,他决定的事便不会拖泥带水,但那清纯的姑娘啊,三更半夜来到市局,眼里的泪水就没干过,一直等着慕青山……
铁骨铮铮的汉子终于战不过柔情似水的小姑娘,她跟慕青山说不要他上门,她可以跟他私奔。
慕青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天真的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不仅是捡了个大宝贝,简直连下辈子的运气也用光了。
多年以后的今天,刘局仍不免长叹:“嗐,我真的不明白,前一天还山崩地裂呢,第二天早上就春光明媚了!”
第91章 警服
我猜老刘还会经历这种山崩地裂到春光明媚的跌宕起伏,他点点头:“不愧是他们的儿子,我怎么就没你这么灵光呢?”
老刘当年大概目的不纯和见缝插针的心思作祟,让他十分留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哪一天下雨了哪一天放晴了哪一天电闪雷鸣了,有时候还要冲过去递个伞助个威什么的,简直为兄弟两肋插刀,只是没找到机会插兄弟两刀。
因为我来了。
小时候父母非常恩爱,他们经常带我一同郊游,一同去冲浪玩过山车,那些美好时光忽然从记忆深处涌上来,就连简单的河边散步,都是满满的幸福。
他们当初原来如此深爱。
可是,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呢?
我逐渐明白一些事理之后,便知道了父亲的无可奈何,豪门的世界里没有简单和轻松二词。
我带母亲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楼闹出了些动静,警员老李苦苦地哀求着:“叔叔要去执勤了,快把衣服还给我。”
周遭的同事们尽管笑:“老李一看就没带过小孩,哄小孩都不会。”
“这事不能来硬的,像项哥那样春风化雨才行。”
“说我坏话呢?”
“曹丞相赶紧救救老李吧!”
我一看顿时语塞,凌云木抱着老李的警服死不松手,被一堆人围着也没有不适,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那件警服就是他的。
“木木,警察叔叔要去执勤了,把衣服还给他。”我伸手拽他怀里的衣服,他别过脸去不理我,更加用力抱紧了。
这家伙还在生我气呢!
同事们开始笑话我今天说话不灵。确实,相对来说,这个状态的凌云木很少会跟我对着干的,今天这是头一遭——就因为在车上我不给他吃手指……
不过我看着他紧紧抱着那件警服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腾起了一阵无名火,手中的力道就加重了,几乎将他整个扯了过来,他脚崴了下但仍抓着不放,还抬眼怒视着我。
气鼓鼓的样子好像跟我有天大的仇,看来是真的生气。
有人赶忙劝阻:“好啦好啦,老李你去买个冰激凌来,他不就乖乖给你了?”
老李火速去买了一根冰激凌,没想到还是没能换回他的警服。
大家伙都觉得一定是嫌少,我万般无奈,都怪我把他给宠坏了,为什么要给他吃哈根达斯呢?
“木木,咱警察叔叔挣得少,可不能给你买哈根达斯,你要是再不还给人家,我可就不理你了。”好说歹说,终于把冰激凌加到三根的时候,他松手了,脸上立刻阴转晴。
我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凌云木本尊明明意识得到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抑制这种低弱智商的行为,也抵挡不住冰激凌的诱惑,待他清醒过来,必然又是一番自嘲。
但为什么我觉得,喜怒形于色,这样的凌云木也挺好?
真正的凌云木阴郁、冰冷,心中藏着事,说话还不讨喜,难道……我无法接受真正的他吗?
是不是他自己也不满意,所以才将自己分裂成了无数个碎块?
母亲一直在旁边看着,竟露出难得的笑容来。
“渊儿,你真的越来越像你爸了。”
我牵着凌云木的手免得他四处乱跑,“妈,我爸有我这么帅吗?”
“你爸倒是没你这么彪悍,他其实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她的目光放在我俩相交的手上,“当初,他也这么牵着我的手……”
第92章 抗议
陪同前来的保姆华姐悄悄告诉我,她很久没看到夫人笑了。我知道这都是我的责任,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该带母亲回家。
“渊儿,我还不想回去,你陪我到处转转吧。”母亲显得对周遭环境很感兴趣,“都二十多年了,变化可真大呀。这里原来是一家小食店,你爸经常带我来吃。”
当年的小食店,如今是一家高端儿童摄影影楼,我很难想象母亲会吃街边小吃。
“妈,你没记错吧?我爸竟然这么虐待你?”
“说什么呢?那位阿伯做的酸辣粉可好吃了。”
“酸辣粉?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妈你没吃坏肚子吧?”
“第一次吃辣,确实坏了……”
“所以,我爸带你回家了?”
“他带我去看医生,就是辛辣刺激到了。”
“你居然没把他甩了!”
“嗯,他说多吃几次就好了。”
母亲由保姆搀着,陆陆续续地讲起那些年跟我爸的“荒唐”事。
父亲是穷人家的孩子,工资不高,带着千金小姐的母亲,吃的都是口碑好价格又不贵的店。要不是母亲丢失了身份证偶尔来到父亲面前,她说她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什么叫酸辣粉,什么叫螺蛳粉。
父亲得知她是龙渊项氏的千金之后,也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态度,反正,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是坦坦荡荡,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
我忽然领悟过来,母亲之所以喜欢他,正是被他这份坦荡和烟火气给吸引了。
我们走了百来米长街,母亲今天说的话比这些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她由华姐搀着,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方才,凌云木一边优哉游哉地吃冰激凌一边跟着我们,这会吃完了方留意四周事物,商店、长街在他眼里自然有另一番演绎,遂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好几次把我脚后跟给踩了。我与母亲说到关键处,只是随意地拉住他的腕部,不让他乱跑。
然而拉着拉着就拉不动了,后面的人仿佛增加了吨位,我回头一看,原来他在朝反方向使劲,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嗯——”
“木木你干嘛?”
凌云木整个身子往后倾斜,如果我松开手他必然要仰躺倒地,但他显然很放心我不会那样做,因此拼命往后倾,用全身的重量阻止我再前进一步。
母亲说:“他是不是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木木,我们要往这边走不走那边。”虽这么说,我还是半推半就地被他拉着走。自他犯病以来就不懂自主地对身边的人发出请求或抗议,但今天,这是第二次了。
我只好让母亲原地等着,看看凌云木拉我去哪里。
“嗯——”他嗯嗯啊啊地,拉着我继续倒退,眼看离母亲越来越远了。只要我回头看向母亲,他立刻就停下来掰过我的脸,不让我看。
我偏要看,他偏不给,我偏要看,他偏不给……掰的次数多了,他眼里开始噙上泪珠,大概是我不听他的话,令他很难过。
呵,真有意思!
第93章 不羁1
我看了看四周,稀稀落落的行人,也没什么人会在意我们的,于是言辞有些不羁起来。
“木木,你这是在吃醋吗?嗯?”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怪我冷落你?”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他比之前放松多了,然后又不搭理我,呆呆地看街景。
行,那我走还不行吗?但刚走出两步他又拉住我衣裳,总之就是不让离开。
“木木,你这样就蛮不讲理了啊。”我愁眉苦脸地说,“一会这么粘人,一会又不让人碰,这么下去,我也要人格分裂了,以后多重对多重,咱俩要见上一面可就难了。”
假设凌云木有三种人格A、B、C,我也有三种人格A、B、C,我的主人格A要见到凌云木的主人格A,仅有11.11%的机会,这还是建立在每个人格都遵循一定规则的情况下,而人是变数最大的生物……话说这数字是对单身狗的我无情的嘲讽吗?
“所以,木木,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没想到这个馆子还在!”一家老字号的茶餐厅,翻新仍不改传统风格的店面,令母亲欣喜若狂。这个茶餐厅,据说承载着她和父亲许许多多的回忆。
茶餐厅经过了这么多年,价格也还是挺亲民的,母亲吃到了她记忆中的烧鹅味道,眼里渐渐湿润了。
“渊儿,你小时候也来这里吃过,不记得了吧?”
“是吗?我小时候来过?”我挺惊讶的,“难怪,总觉得这餐厅挺亲切的……”来宏安上班第一天就把钱包落这儿了,不得不跑回来取,老板还好心地帮忙看管着。难怪,我觉得那会他看我的眼神很有深意,也许他看到的是父亲的影子?
“当年,你爸和市局的同事们破了一桩大案,就在这里聚餐的时候,他当着大家的面……跟我求婚了……”母亲忽然哽咽,华姐轻轻地拍她的后背,“而我也告诉他,他即将要当爹……你可知道,那时候,他高兴得跟一个孩子似的……”母亲又是哭又是笑,悲叹的是一去不复返的岁月,只恨当年没能挽住爱人的手。
我终于意识到她和父亲的感情多么深厚,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分崩离析,让我的少年时代充满了戾气,要直面那么恶劣的婚内出轨呢?这里面一定少不了搬弄是非的。
差点就忍不住要对母亲刨根问底了,转念一想,何必再加剧母亲的精神负担?与其说是我的催眠术有多么高明,将她困在牢笼里十四年,不如说是她对父亲的愧疚,令她心甘情愿地被我惩罚了十四年。
想通了这点,就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了,我差点让母亲万劫不复!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所有令我的父亲母亲曾经不痛快的人,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我起身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让清冷的水涤荡浑浊的意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始终觉得无法原谅。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何今日仍无法平静,因为我本身便是那恶的一部分吗?
一个人一旦怀疑自己,一旦憎恶自己,他的人格是不是就朝着分裂的方向靠近了?
我狠狠地捶击洗手台的大理石板,郁积的火气在憋闷的胸腔内乱窜,母亲越是包容,我越是愤怒……她为什么不恨我?她为什么不骂我?
一只略有些凉意的手搭到了我的拳头上,他或许本意是安慰我,我却跟抓到了泄愤工具一样,反手将他狠狠地压到台面上,按住他的脑袋,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第94章 不羁2
让利齿刺入皮肉让舌头品尝腥甜,从喉结到锁骨到耳根,纷纷留下红色的咬痕,特别是触到坚硬的骨头的时候,我恨不能直接咬碎了他……
低低的哭声惊醒不了疯狂的人,我被体内的野兽给支配了,獠牙一旦染血便停不下来。
“你是一个疯子!”冷得渗人的嗓音从喉管里发出,透过骨骼传来能震耳欲聋,将迷乱的灵魂从不知名的国度唤了回来。
星星点点的血迹将他的肌肤和我的嘴唇都染红了,触目惊心的红——方醒悟过来自己有多么过分!
我后退一步,被自己的残忍惊得无地自容,这才是真正的我吗?方才,我释放了心中的野兽,这头野兽撕咬的竟然是凌云木!
他气得牙齿都在发抖,光洁骨感的肩膀裸|露在外,洁白的棉布衬衣方一触到咬痕,便晕染开来绽放一朵朵红梅。那诡艳的美将我的视线死死地攫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竟比刚才更加想要他。
不够,远远不够!
他咬着牙,似要把牙床给咬碎了,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我,沉默地扼制着我心头那把燥热之火。
“木木……我……”道歉是最无用的,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我狠狠地踢了一脚大理石洗手台,仿佛脚上传来的疼痛能减轻一点罪孽。
我都干了什么?
将洗手间的门从里面锁死,几乎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不大的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目光低垂下去,耷拉在地板上,整个人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凝固成一尊石雕,一尊颓废与美并存的石雕。
“项警官,那不是你的错。”他声音很低,压抑着无法言说的情绪,但能听得出来,他在安慰我。
如此恶劣的我,竟要让他来安慰?
“放过自己吧……”他一点都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原以为真正的凌云木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他的几个次人格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善意,像空中楼阁一样虚无缥缈,现在终于悄然落了地。
“木木……其实我的一只脚一直陷在深渊里,对吗?”
“项警官,怨恨无能挫败的自己,是一种很危险的心理。呵……”他忽然苦笑一声,声音越发小了,“我也没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
思来想去,还是将脖颈上满是咬痕的凌云木送回车里去了,不能让母亲看到产生误会,又隐隐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不行,还是先送你去局里吧。”
“送去公安局,告诉全体同仁,是你把我咬成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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