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吗?”他笑得有些讨打。
“想啊。”
“呵,凌云木不好追吧?”
“你去哪了?”
“你在乎?”
第109章 109 归途3——雷
我玩味地说:“当然,我一直都很在乎的。就怕你从此香消玉殒,少了个膈应我的人少了多少乐趣。”
雷恩笑得依旧讨打:“项警官,你果然有受虐倾向。”
“……”
他将黑框眼镜摘下来,开始滔滔不绝:“施虐和受虐其实是不分彼此的,施虐者大多也都有受虐的倾向……打个比方,一个虐待孩子的父亲,他在打孩子的时候,虐的其实是自己。因为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不是有句话叫‘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吗,字面上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我一阵头疼:“好了好了,别瞎扯淡。雷恩,你好像说过你最了解凌云木?”
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早就告诉过你,想用正常手段你是得不到他的。现在要取经,是不是有些晚?”
“不晚,一点都不晚。”
“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问问,小木是谁?”
预料中的沉默并没有发生,他面不改色地说:“项警官,我要喝咖啡。”
用的是陈述句,还带点祈使的语气,我可不信他喝完咖啡就会如我所愿。
“别转移话题,小木是谁?”
他把玩着手中的黑框眼镜,宁愿视力模糊也不戴上,语气开始有些冷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雷恩被魏承澜一剂针剂打沉睡的那晚,凌云木短暂地醒了过来,我不经意喊了一句“小木”,把他吓得缩到了墙角。他祈求我不要喊这个名字,那显然是一个令他痛苦害怕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吗?雷恩,你好像也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
“呵,恕我无可奉告。”
“为什么?”
“真无趣,项警官,难得相聚,你就不珍惜一下这短暂的光阴?咱们一起烛光晚餐吧?”雷恩开始耍赖,深邃的眸子幽幽带笑,浑身散发着玩世不恭的特质。
奇怪,仅仅是换了个人格,为什么气质天差地别?并不是说凌云木不好看,而是一个人有没有心思展露自己的魅力,这点旁人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喉结真性感……”他伸手过来就要摸一摸,被我下意识地拍掉了。
“顾左右而言他是你的特长,我明白。”没办法,我只好换了个问题:“小木不能说,那本呢?你知道本吗?”
这一次他顿了顿,竟恍然大悟似的喃喃自语:“哦,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了什么?我不明所以:“你知道本?”
虽然很短暂,但我注意到了,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窃喜,似乎什么事情想通了,却又不急着告诉我。
“项警官,你见过的本是怎样的?”
我问他他问我,偏不愿坦诚相见。我叹了口气,“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藏着掖着,太无情。”
他忽而严肃地说:“我亲爱的项警官呀,你只是一个局外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窥视就能窥视的。你不属于我们的精神领域,就不要试图干预!”
“这么严重?”我投过去不明觉厉的一瞥,他冷哼了一声。
我不放弃,直奔主题:“你没见过本,本也没见过你,但对你们来说,对方是存在的,我说的对吗?”
“你能不能讲点有意思的?我对什么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对凌云木更加不关心。”他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明白的,你装作对凌云木的一切都不太关心,好像遵循着某套规则,不越雷池半步,独善其身应该是你的生存之道。”
“项警官,你这样追根究底,小心会失去你的木木哦。”
第110章 110 归途4——花
没想到的是,雷恩撂下这么一句话眼睛就闭上了,再次睁开的时候,是状态不太好的凌云木。
他方一醒来就问我:“你和雷恩谈了什么?”说话有些中气不足,犹如大病初愈。
我还没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呀……”完了才发现自己有些心虚,好像在人家背后打探消息被抓了包似的。
他有些气喘,双唇合拢不上,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木木你生病了吗?”这是一个需要细致呵护的男孩呀,我思量着,或许今天还是不太适合去案发现场?他分明是在强撑。
“不着急的,我们可以改天再回去。”我伸出手去打算摸摸他的额头,又想起他不喜被人触碰,默默地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听到他虚弱地说:“项警官,下次……如果你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我,还请不要在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我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木木,你不坦诚,我问了也白问呀。”
“你问他们就不白问了吗?”
好像也是白问……哑口无言,确实我是打算从次人格身上突破,但一触及关键处,本就会被看不见的刑具惩罚,而雷恩,更是聪明得绝口不提。
凌云木呢?他会怎样?
“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三角形的刑具是怎么回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我在心里盘算着,一会该把药带在身上,起效慢的话或许还要直接将他击晕……不过,这样会不会太粗暴了?
他今日状况频发,一定积压了很多压力,该如何疏导他呢?我愁眉苦脸地想着,忽然一些红红绿绿的颜色极速后退,从后视镜里望去,是对面路边的一间花店。
我心里一动,决定绕道回去。
凌云木看着眼前一束娇嫩的百合满天星,并没有要伸手接的意思。
我说:“这花挺香,跟你很配。放心,一束花而已,我不会逼你做我男朋友的。”
倏地他的脸红了,还不自然地转了转身子。我将花束塞入他怀里,顺便买了两杯饮料上车。
然后,他捧着花和饮料好像被下了定身咒,身子僵硬不知所措,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随口说着:“哥可是第一次送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项警官,你好像不是警察?”凌云木说话不需要转折,但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呢?
我顿了顿,“对啊,我目前不是警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名其妙地怎么说起这件事来?
车子停在斑马线外等红绿灯,我随口应道:“差不多三个月前吧,怎么啦?木木怎么突然问这个?”
“为什么不当警察了?”
“不是我不当警察,而是……”有点不知如何解释,我摸了摸鼻子,“反正,我被坑了,被开除出警队。”
凌云木一改方才的木讷,还问:“那你怎么还能自由进出市局?目前还是个顾问?”
还剩十几秒就要通行了,那件事说起来跟一匹布那么长,我没什么心情给他一一道来,“说来话长,改天我细细跟你说好吗?”
“为什么被开除了呢?”
“没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我发现他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他突然对我的事情产生好奇吗?
“好吧,有一次,我喝醉了……结果……”我将油门踩下,继续前进,“结果呢,就有人告我……”
“告你什么?”
我偏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十分认真地听着,两只明亮的眼睛充满诚意地看着我,好像在期待什么。那满怀绚烂的花卉是锦上添花,花美人更美。
更要命的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态度这么好,不禁怀疑那一身扎人的刺是被他收起来了,还是想以退为进?其实这样的凌云木相当有魅力。
他完全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获得别人的好感,没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魅力!
“不能说吗?”
他略带失望的语气把我的心都挑拨了起来,“木木,你为什么想知道?”
第111章 111 归途5——开
“有一次,我喝醉了……结果呢,就有人告我……”
“告你什么?”
“木木,你为什么想知道?”
“就只许你偷看别人的日记?”
“……”我服了,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吧……有人告我睡了他老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你怎么知道?当时你喝醉了。”
“就算我喝醉了,也不可能上一个有夫之妇,哥很挑剔的。”
“换言之,未婚女士就可以是吗?”
“……木木,话是可以这样说的吗?”
“喝醉了难免会有变数。”
“这只是有人想将我开除出警队设下的圈套,木木,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他不说话,我有些急了:“你明白吗?我爷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连亲孙子都坑,我只是没机会较真就被开除了。这件事是站不住脚的,比如假如我真的侵犯了她,那她身上得有我的精|液对不对?不能光凭躺在一张床上拍个照就胡说八道;又比如为什么当天酒店的监控会莫名关掉?疑点太多……”
我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因为旁边的小家伙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我转身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木木,我什么也没干!”
“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从不跟人解释这件事,那是因为没必要,但木木不一样……”
“那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可真是醉得可以。”连自己房间进了陌生人也不知道,真的是烂醉如泥啊!
“木木,这件事操作起来并不难,那老家伙手眼通天,我……”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掉坑里了?
凌云木在拖延时间?
因为越来越靠近陶居里,他紧张了?
原来如此。
“你是怎么接手六·一三案的?”果然,他又开始扯东扯西了。
不忍心戳穿他,我说:“木木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晚上你打的报警电话,打到电台里去了。我听到车载广播,才帮你报了警。”
他愕然,“是你报的警?”
“我听你在广播里的声音,便断定一定出了事。”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杀人了。”
我俩一同沉默下来,凌云木睁着一双深邃的眸子,视线定格在前方模糊的街景上。
半晌喃喃地叹息道:“说不定还真是我杀的人呢。”
“你杀了人,再被自己吓破了胆?”这些假设早就被验证过,现在不过是陪他舒缓一下情绪,因为他身上的阴影渐渐扩散开来,连我都有些透不过气了。
人是有气场的,凌云木的气场一般人招架不住。
“你不相信吗?至少怀疑过吧?”他低声问。
“当然,各种假设都做过,那时候你是唯一的嫌疑人和幸存者,我只能抓着你不放。”
“为了一个真相,前刑警队长兼大少爷去当了护工……”
“都是小事,木木,你记得毕业晚会那晚,八、九点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吗?”
六月十三日晚上八、九点,正是凶手作案的时间,而凌云木又刚好没有不在场证明。当然,这些日子以来,饱受精神分裂症折磨的凌云木为我们抛出了不少珍贵的线索,才使得追凶提上了日程。谁也不愿意相信他是凶手或者跟凶手有关,但这个不在场证明毕竟很重要。
他思量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告诉我那天的遭遇。
第112章 112 归途6——光
“我那天喝了酒,有点醉。”
凌云木平时滴酒不沾,酒量自然不行,但那天心情特别不好,刚从悬崖上方摔下来,令他感觉前途一片晦暗,便借酒消愁。毕业晚会上到处流光溢彩,同学们脸上都挂着笑容,抓着最后的时光三两好友聚在一起,畅谈该如何享受大学前夕的这个暑假。
唯独他的努力将要化为泡影,静悄悄地化为乌有。
他向来冷淡,竟也没人看得出当晚他有何不同。
“项警官,应该瞒不过你的法眼,我是个胆小鬼。”他这样描述自己。
他握着养父的罪证,却迟迟没有去报案,因为他仍然需要这个家。
“木木,你不是胆小鬼。”我果断地否定了他,“勇敢不是天生的,凌桥生的罪孽也肯定不止那一次,你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毕竟,你要保护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了自保他必然过得非常不好。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他直视着我,那是怎样一双潮湿的眼睛?莹润透亮。人如雨后芭蕉,独自散发着迷离的香气。我被死死地攫住,几乎要移不开视线了。
“项警官,你这样看着,特别圣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调笑弄懵了,果然,好话在后头:“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挑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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