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收好笔墨没有看季子雍。
“哎你别不信啊……”季子雍解释道,“我没冲进去打扰你俩那就是我仗义,我顺便还帮你们把风呢……”
说到这里,顾渊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哎算了算了,被你气得够呛,我今天站在这里浪费了一个下午的口水弄得口干舌燥,合着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得向江弈安告告状,他自己师弟上课不好好听课尽想些不正经的……”
“哎……想当初是俩师父带着我跟江弈安一起上课的,后来俩师父找借口不上了,就剩我跟他,再后来,他也找借口不来,现在就只剩我了,哎……”
季子雍想知道,他们三个哪来那么多借口,不想上就直说。
“劳模,”顾渊拍了拍季子雍的肩膀,“今晚我让师姐好好犒劳犒劳你这个劳模。”
“今晚?为什么是今晚?”
“你不是说你要给我师兄补一个接风宴吗?”
季子雍静置在原地,片刻后:“哦、哦!我忘了。”
顾渊凑过去:“嗯……御龙饮我从长生殿搬了两坛,够你喝了吧?”
季子雍咽了咽口水:“等等,你怎么知道长生殿有御龙饮?”
“师兄前天告诉我的,他说你喜欢把御龙饮藏在长生殿。”
晚上,几人趁着长沅不在又把十七殿摆得美食玲珑,季子雍还没进殿,就闻到御龙饮那种让人难以自拔的清香。
“你干什么!还不快点儿。”方小棠朝季子雍吼道。
季子雍不以为然,径直朝站在一旁打酒的顾渊走去。
“我看看。”他伸长了脖颈。
“不必看了,那天我从十七殿出来后就没开封,喏……”说着顾渊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封坛泥。
“江弈安呢?”
“应该快到了。”
说得好不如说得巧,江弈安一身干练的白衣,背着手就从外面的夜色中走进来。
“你俩说别人坏话小点声,我都听到了。”
顾渊:……
季子雍:谁说你坏话?
江弈安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转身对方小棠和季子雍说:“看这阵仗……怎么?你俩今天不会是又打算吃完就跑吧?”说到这里,江弈安不自觉想起了那天夜里让人脸红耳赤的场景,但依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跟土匪似的,那天我回到十七殿只看到顾渊一个人,你厚不厚道?”
“还有小棠,我发现你怎么平时不住长生殿,那天怎就又跑回去了?”
“你也是,不能因为季子雍喝了假酒装醉你就放了他啊。”
江弈安进门不到五分钟,在场三人都被他数落了一遍。
“假酒?你扯什么蛋?我季子雍亲自尝的,那就是真酒。”
江弈安撅起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那天我知道你没来,我可是都没拿好酒出来,”说着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御龙饮,“今天那个可是真家伙,我从釜川带回来就一直封在长生殿,精贵着呢。”
江弈安笑了笑:“那我可真得好好尝尝。”
两个时辰后,四人围着桌子,方小棠嘴里吃得鼓鼓的,从开始就没停过;旁边的季子雍朝后仰靠在座椅上;江弈安往前垂着头一动不动;顾渊手肘搭在桌子上,手指深深浅浅地按着太阳穴。
顾渊坐在原地,他眼前的场景微晃,感觉周围一切都是软绵绵的。
两坛御龙饮已经见了底,季子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三个人还那么能喝。
季子雍直起头,缓缓说:“怎么样?还是那天韶山的味道对吧。”
顾渊大幅度地重重点了点头:“师兄,这好酒你就得大家一起喝,不然没味道……”
“下次去釜川再搞两坛……”季子雍不明白,釜川门女人居多,怎么就酿得出这么香的好酒。
“不、下、下次让江弈安去,”季子雍结巴起来,“下、下次江弈安跟顾渊……你俩去买……买、买回来,我,嗝……点名表扬……”
顾渊又重重地点了点头,脑袋杵着手背一动也不想动。
“你……你今、今晚别收拾了啊……明、明天我再……过来。”季子雍抬手重重打在江弈安的后背上,然后照着他右肩胛骨又软绵绵地拍了两下。
江弈安没有理他。
季子雍觉得奇怪。
平时江弈安喝了酒话就有些多,还喜欢说东说西,要是运气不好还会被他抓着不放,用力数落。
可今天,有点太安静了些。
季子雍凑了过去:“江……弈安?”
作者有话要说: 季子雍:我的老天爷!吓死我了!顾渊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不行我得先撤,免得一会儿江弈安发飙爆揍他然后受到牵连,我还是躲远点吧。
等等,我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免得明早上课顾渊鼻青脸肿的。
好笑,真的好笑,顾渊要是真的被揍,我想门里没有一个人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被揍。
我敢保证顾渊今晚上有多爽明天脸就有多肿。
第二天。
季子雍:???
(这触及了我对江弈安此人的知识盲区。)
☆、骗术
“喂江弈安。”季子雍摇了摇他。
江弈安还是没有回话。
顾渊也发现不对劲。他站起来虽有些晕头转向,但还算比较清醒,他直起头看江弈安:“师兄?”
两人看江弈安还是没反应,季子雍转头无奈地看了看方小棠。
方小棠看着他一脸得意:“我要先走了。”说罢没等季子雍张口就一溜烟儿跑了。
季子雍伸手去抓没抓到,反而重重地扑倒在身后的座椅上,他气得不行:“就这么跑了!?”
他妥协挪起身子,转头看了看江弈安,又看了看直直地站在一旁的顾渊:“嗯……”他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我教出来的。”
顾渊看着坐在下面的两人叹了口气,默默转头看了看那两坛御龙饮,他知道今天三人确实喝得太多,现在坛里估计一碗都倒不出来了。
突然,刚刚还在沉默着的江弈安突然开口了:“你这就是假酒。”
季子雍:???
顾渊:???
“你哄谁呢,这酒跟水一样,我一喝就知道是假酒。”
“还两坛,我看就是顾渊被你骗了。”
季子雍一听江弈安这话被他气得够呛,手脚本就无力却还要朝江弈安打去:“你你、你……你们俩为……为什么今天老气我?”
江弈安终于抬起头来:“气你?怎么?这是事实!”江弈安一边说着一边朝季子雍凑过去,两个人倒来倒去,顾渊眼看着就要贴在一块了。
“子雍师兄你回去吧,”顾渊强忍着保持清醒,转手就将江弈安拉了过来,“我让左师兄过来接你。”
顾渊一纸飞鸢而去,片刻后,左景打着哈欠就过来把季子雍拽走了。
整个十七殿,只剩下强撑醉意的顾渊和摇摇晃晃的江弈安,江弈安坐在原地摇着摇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倒而去,顾渊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他接住了。
江弈安睁着迷糊的双眼笑着看了看顾渊,嘴里小声地念着:“谢谢师弟。”
顾渊愣了一下,他本就是勉强保持着自己身体不晃动,可刚刚为了拉住江弈安被他那么一带,现在脑子里反而更像一团浆糊,已经有些辨别不清楚方向。
顾渊仔细地将江弈安上身扶正:“你坐好啊,别再倒了。”
江弈安居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顾渊松了一口气,他看眼前虽一片狼藉,如今却也是全身乏力,于是顾渊凑过去拉起江弈安:“走师兄,我扶你起来。”
顾渊右手虽用力,可坐在原地的江弈安却纹丝不动。
“师兄?你站得起来吗?”
江弈安没有吱声。
顾渊靠过去:“师兄我带你回去,夜深了,仔细着凉。”说着顾渊又拉了拉江弈安。
这次江弈安倒是听话地站了起来,可还没等自己站直,又莫名其妙地弯下腰去收拾起桌子来。
顾渊:……
“别管了,”顾渊一把拿过江弈安手中的瓷碗哭笑不得,“明早上我俩再好生理理,你先……”
顾渊话没说完,江弈安一把把瓷碗抢了过去。
顾渊:难搞。
顾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智不清的江弈安,他记得上次在韶山江弈安也醉了,可不如今天这般醉酒,样子看起来着实好笑。
顾渊走过去扶他,可还没碰到江弈安的衣服,江弈安就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我能走!”
顾渊:……
说着,江弈安拿着瓷碗身体向左边转了过去,可却是朝右边方向抬的脚。
顾渊虽然有些晕头转向,可看着他这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弈安一走一踉跄,顾渊笑的不行,他想江弈安不醉也罢,醉了还不承认,走不了路还不让扶,都这个时候还摆着架子不肯服软。
他的师兄真是可爱。
顾渊跟在他后面,江弈安则歪歪扭扭地走在前面,他不知道江弈安拿着两个瓷碗到底要打扫些什么。
走着走着,江弈安不出意外地左脚绊右脚,一下子朝前面扑去。顾渊一看立马伸手准准地框住了他,顾渊就贴着他的后背将他拉在怀里。
可江弈安手上的瓷碗却直直摔在了地上,一瞬间四分五裂。被摔碎得飞起的碎瓷片飞快擦过顾渊伸出去的手背,一个口子就赫然出现在顾渊面前。
江弈安被刚刚那样一动就清醒了一下,低头就看到顾渊抓在他腰前流着血的双手。
“你怎么……”江弈安拉开他的手转身看着顾渊。
顾渊不以为然地抬手看了看,他想反正这些细节江弈安明天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不如占点小便宜,然后一个鬼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我说什么来着?让师兄别拿那几个东西,你看吧……”说着他把手背举起来抬到江弈安的面前。
顾渊惊喜地看到江弈安的眉头好像皱了一下。
江弈安拖着步子走过去,轻轻拉起顾渊的手背仔细看了看,慢慢地,他手里聚起一团银辉,抬起手就朝顾渊摸了上来。
江弈安的手直直贴在顾渊的前胸上,手上的银辉飘在顾渊的胸前,没有一丝一毫飘进他手上的伤口里。
顾渊笑得不行。
“师兄你干什么呢?”顾渊抓起江弈安的手。
江弈安皱起眉竟然还仔细看了看:“这不……给你疗伤呢嘛。”
半晌他盯着顾渊胸口上的衣襟小声说道:“愁死我了,怎么不见好……”
顾渊笑着无奈地看着江弈安,他想现在发愁的应该是我才对,原本还想不管怎样打发着他他自己还是可以走回去的,可现在看来打发是不行了。
“师兄?”顾渊叫了一声。
江弈安皱着眉:“叫什么?不长脑子的劲儿,那季子雍拿着剑你能靠过去吗?你看你这么高的个子还要我帮你擦屁股……”
顾渊:得,串戏不说,还开始胡编乱造了。
顾渊不再说什么,抓起江弈安的手腕就把他的手从胸口上撤了下来,他一只手抓着江弈安,跨步用另一只手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江弈安的氅衣就流利快速地把他裹了起来。
他知道今晚上江弈安会喝酒,氅衣是傍晚就备下的。
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后,顾渊还没等江弈安反应过来就弯下腰将江弈安拦腰抱了起来,江弈安虽是醉酒却也一怔,然后顾渊三步并成一步走就这样把江弈安带回卧房。
一进去,顾渊就誊开抓在江弈安后背的手腕掀起落下来的帘帐,他强忍着晕眩将江弈安轻轻地放回到床上。
顾渊弯下腰脱了江弈安的鞋袜,褪去他的氅衣和外衫就越过去给他盖上被子。
江弈安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从脸到脖子都一片潮红,而且刚沾上床就把眼睛闭了起来,他任由顾渊摆弄都没有反抗,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顾渊面前,一瞬间竟让顾渊生出无限的怜爱来。
顾渊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他,半晌才拉出江弈安的衣服简单叠好放在膝盖上,他看着眼前的江弈安和手上的衣服,顾渊再次不自觉地拿起衣服贴在脸上。
衣服上满是江弈安的味道,顾渊心中的火苗再次慢慢烧了起来,一瞬间燃透了顾渊的心脏。
顾渊酒意未消,此时却格外清醒,让他失去了那天夜里的大胆,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浅尝了或许才有握住的机会,江弈安就正像是一只不愿被束缚的鸟,逼得越紧,越容易从手上飞走。
人生很长,顾渊愿意等。
他举着江弈安的衣服,躺在一旁的江弈安不知是否入了梦,嘴里从开始就在不停地细语。
顾渊听不真切,转头看着江弈安。
“……”
江弈安说了几个字。
“师兄你说什么?”顾渊问道。
“……”还是模糊不清。
顾渊弯腰靠了过去:“师兄?”
“萧……”江弈安小声地说。
顾渊皱起眉还是听不清。
“萧暮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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