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的心一下子凉了,他静止在原地,不敢相信江弈安刚刚说的任何一字。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师兄……你说什么……”
“萧暮笛。”
顾渊这次听得真切了。
“师兄,我……是顾渊。”
顾渊原本心中的平静瞬间爆发成怒火,未消的欲望更是拔山倒树般冲上头顶,他绷在原地,恨不得咬碎刚刚从江弈安口中听到的每一个字。
为什么不是他?
欲望、自私、居心……所有的心思他都不知不觉地用在了江弈安的身上。
他快速地回忆着那天下午萧暮笛与他在渚泽台闲聊,别说是顾渊自己,就是他人也听得出她话里话外对江弈安那藏着的爱意。
萧暮笛告诉顾渊,他想让顾渊将自己引荐给江弈安,希望顾渊帮他,顾渊答应了。
那天顾渊才知道,若不是因为萧暮笛,或许他还不会产生一种随时有可能失去江弈安的危机感。
所以到了今天,顾渊并没有在江弈安面前提起萧暮笛半字。
因为他知道,江弈安生性淡薄,只要他不说,江弈安便也再不会主动与她结识。
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顾渊定在原地,一种莫名其妙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就在这一瞬间,顾渊的手腕被躺在后面的人突然抓住了。
顾渊惴惴地转头,看着江弈安半睁着眼睛看着他,嘴里又嘟囔起来。
“萧暮笛……”
顾渊一听狠狠咬牙发力抽出手来,可江弈安的手越发收紧了。
“别……去找萧……暮笛。”这一句话顾渊一次便听得真真切切。
“别……再去找她……说话……”这句他也听得十分清楚。
“别去找他,留下来陪我……”
顾渊的心在一瞬间融化,他退步转头朝江弈安看去:“师兄你说什么?”
江弈安依旧抓着顾渊的手腕:“我让你别去找萧暮笛……”
顾渊看着他,恨不得将刚刚每一个字的笔画都刻在心里。
“我让你……留下来陪我。”
江弈安轻轻一拽,将顾渊的手臂向后一拉,顾渊就失重般朝他压了过来。
江弈安顺势抓过顾渊的后劲将他朝自己摁了下来,他仰起白白的脖颈,闭着眼睛就将自己的唇贴到了顾渊的唇上。
顾渊愣在原地,此时他才感受到,醉酒后的江弈安全身竟是这般冰凉。
原来他那时候一直在看自己,他知道自己在跟萧暮笛说话,所以在一直在耿耿于怀吗?
顾渊就知道,那对护腕是不会骗人的,骗人的是江弈安。
“骗子。”顾渊小声道。
两人静止在原地几秒,江弈安慢慢离开顾渊,两人对视,鼻尖只差了不到一寸的距离,两人呼吸交织,顾渊感受着江弈安那略带醉意的气息,感受着来自江弈安的温度。
顾渊略带笑意地看着他再次重复道:“你这个骗子。”
此时顾渊极度冷静,因为他终于知道、他确定、他保证,江弈安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顾渊抓起被子将江弈安轻轻盖好:“师兄,半夜若是冷了就叫我,我不走……”
汪洋沉于巨渊,百潮终将归海,万物皆有归途,万物皆被包围。
作者有话要说: 左景:我是工具人吗?
季子雍:你不配做我的工具人。
☆、绝境
第二天,江弈安起来后头疼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翻身下床,走出去推开门就感受到一阵清凉。
他大口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昨晚沉淀的心情瞬间就被消散开来,就在这时,江弈安远远闻到一股从厨房那边飘过香味。
他有些饿了。
江弈安顺着莲池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在里面忙来忙去的方小棠和顾渊。
顾渊闻声转头看去,就看到站在两人身后的江弈安。
“师兄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弈安似乎想了想才答道:“都日上三竿了。”
方小棠一笑:“你俩昨天也就喝了两坛吧。”
“两坛?有这么多?”
方小棠接着说:“哦是你们三个。”
顾渊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瓷碗,拿着汤勺在砂锅里搅了搅:“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顾渊端着碗给江弈安递过去。
江弈安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我给你盛一碗饭?”
半个时辰后,江弈安吃饱喝足,转身就急急忙忙向十七殿外走了出去。
早上天还没亮,顾渊醒来后发现自己昨晚趴在江弈安卧房里的木桌上,他抬眼看了看江弈安还没醒就走回隔壁。
一个时辰后,才看到江弈安推开厨房的门走进来。
这天傍晚,修明峰山头的红云比平日里的还要亮些,这几天长生门平静非常,晋沅在外,长沅闭关,季子雍也如往常一样白天在书斋,而江弈安除了练剑就是跑到后山去。
顾渊在太阳还没落山前就看到江弈安走进后山的森林里,到了现在都没有出来,心里不免有些难耐。
他知道长沅在后山闭关,所以也不便上前打扰,可自己还是不知不觉从书斋离开后就来到后山。
后山树木茂密,层层叠叠的松树映衬得长留一片翠绿,山脊上回荡着后院毕方声声的鸣叫声,顾渊一个人走进森林里,感受着一种孤独的静谧。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声响从树林深处传来,顾渊凝神仔细听着,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顾渊面前。
“师兄?”
江弈安看着顾渊:“你怎么在这儿?”
顾渊本想说我是来等你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太阳下山了,师父还不解禁?”
“快了。”
顾渊等江弈安走过来两人就并肩走着。
“师兄,”顾渊有些将声音故意放大,“你今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顾渊等着江弈安的回复,到了如今他还是有些害怕遭到江弈安的拒绝。
过了片刻,江弈安开口道:“好。”
两人从后院绕到书斋,顺着石地走到十七殿,两人跨步走上月亭,眼前风影驳驳,帷幔飘落,瞬间有种让顾渊重新回到三年前的触感。
那时候,自己也是这般走进十七殿的。
“师兄,你知不知道……”
“顾渊。”
顾渊停住了。
“你知不知道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江弈安平静地说,“就像我和你……”
此时天空已经从刚才的明红色变成深蓝色,头顶靛蓝,而山边渐白。
“师兄,你若愿意听我说,我今夜必与你好好说清楚。”
顾渊想,如若你不愿意,我以后再说也无妨。
“若我当初有得选择,我便不会进漆庄,但那时我不知道,我也会因此来到长生门。”
“你跟师父平日里最喜欢对我说世事无常,人人皆有命数,可倘若那年在卜罗沼,别人说你的命数就是为了替他人赴死,这样的命数你也要接受吗?”
江弈安愣住了:“你怎么……”
“师兄,若不是子雍师兄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跟我说吗?”
顾渊本不想说这个。
“又倘若他人生来入仙门,而我顾渊却注定老死在漆庄,那我之前的命数,与今后的命数又有何不同?”
“可我却遇到了师伯,是师伯带我回的长生门,是师伯、是你们救了我顾渊的性命。”
“师兄,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没有你的命数我不要。”
江弈安微微放大了瞳孔,他的心脏在拼命敲打着胸腔,他愣在原地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他从未奢求从他人身上得到承诺,可顾渊却给他了。
顾渊看着江弈安站在自己面前沉默着,他想,就算现在的不到江弈安的答复,总有一天也会等到的。
两人对视,周围一片寂静,就在这时,远处的山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响声突兀至极,周围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那声音震耳欲聋,将顾江二人一下子从梦里拉回到现实。
“什么声音?!”江弈安猛地转头。
二人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十七殿前的空地上,片刻后,左景提着衣摆边跑边跌看到十七殿里的二人就冲了进来。
左景神情慌乱,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理智。
“长师兄!快!”左景跌倒在台阶上,“师兄快!”
顾渊跑过去接住他:“怎么回事?”
左景喘着粗气:“快!异、异兽……异兽跑进来了!!”
顾渊一怔冲着不远处的江弈安叫道:“师兄!我们得先去长生殿!”
不到片刻,两人来到长生殿。
江弈安猛地推开门:“季子雍呢?!”
一位弟子惴惴地摇了摇头。
另一位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兄刚把我们带进来……马、马上就跑出去了。”
江弈安慌忙转身出去,就看到左景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异兽!?”江弈安急急地说。
“我看到了!刚刚、刚刚在下院,弟子们顺着长生梯一路跑了上来,师兄一看觉得不对劲就……”江弈安没等左景说完就走到长生殿面前。
“找到方小棠让她赶紧过来,带上其他弟子马上进去!”说罢,江弈安轻轻一跃,飞到半空,他凝神抬手,一道白辉瞬间变大,立马将长生殿周围的地方全部包裹了起来。
一声声巨吼从长留山林间传来,响彻整个长生门。
江弈安皱起眉,看到陆续有弟子从身后跑上来,这时他才发现,顾渊不见了。
“师兄!”方小棠从后院跑了过来,“师兄你要干什么?!”
“你跟左景照看好长生殿,谁也不许出来!等师伯回来!”
方小棠眼睁睁地看着江弈安抽出长影,直接消失在结界外面。
下院不是真的在山下,而是在长生殿的西边,这里的弟子修为较低,可异兽却偏偏挑中了这个地方。
季子雍挥着争鸣挡在前面,全身已经溅满了兽血,这时候,一只比人高出一截的异兽抬起前肢用长着锋利的前爪朝季子雍抓去,季子雍方才只身一人抵挡数只异兽此时已有些招架不住,现在眼看着兽爪高高地在自己的头顶上即将要把他拦腰斩断。
咔嚓——
兽爪应声掉地,被切出一个整齐平整的切口。
“江……”
“用飞鸢找师伯。”
话毕,江弈安周身裹起银辉,飞快地冲向异兽,几声嚎叫后,数只异兽身首分离喷溅出浓稠的兽血,将江弈安的白衣染得一片血红。
长影银光环绕,刀锋上却滑出血液,透着一股邪光。
此时下院血流成河,不少弟子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江弈安死死地盯着周围,看着周围的窗户上、地上喷溅的血液,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影。
几只异兽咧出獠牙,凶狠地盯着江弈安,它们微微压低前肢,就好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撕咬眼前的猎物。
长影徐徐地发着银光,冷得像冬天的劲风。
就在一瞬间,江弈安毫不犹豫地跃起推出长影就刺向眼前的异兽,周围的几只看江弈安发起攻势,也同时朝江弈安飞去。
江弈安飞快抽回刚刚飞出去的长影,他握回转身朝后一倒,剑锋飞快划过四周便将异兽四分五裂,他轻盈跃于地面,不到片刻,长影刀锋所到之处皆被利刃□□,周围高树倒坍,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就在江弈安落下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森林里的顾渊。
江弈安一怔,他顿了顿还是连忙走过拉起季子雍:“怎么回事?”
卯时,季子雍刚从书斋走出来,就看到几位满身是血的弟子顺着长生梯一路跑上来,季子雍刚走过去,就看到远处传来一声兽吼,他抓起那位弟子就说:“进去,找个机灵点的去找江弈安!”
季子雍飞快来到下院,可他还是太迟了,异兽来袭,别说是下院弟子,就是有他跟江弈安在也是件棘手的事,眼前无数下院弟子尸横长生门,原本白色的长生柱就这样覆盖满血光。
季子雍抬起争鸣毫不犹豫就朝周围砍去,他知道,他不能再让这些东西上去。
异兽嘶吼,他精疲力尽,直到江弈安赶来。
就在两人分神的一瞬间,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从四面八方的森林里传来。
江弈安和季子雍瞬间惊呆在原地,那一声声混乱却整齐的声音不意味着别的,只意味着,现在正有成千上万只异兽在朝长生门走来。
“拿好争鸣,我们还有一场大战要打。”江弈安对季子雍说。
季子雍皱着眉,朝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将争鸣重重地立在地上站了起来。
“起码,要撑到师伯回来。”说完这句话,江弈安周身一道白光瞬间立在长生梯的前面。
季子雍挥起争鸣飞到上空,一道道金色的御障也应声而出,果不其然,片刻后数只异兽拔山倒树地从四方森林毫不退缩地冲了过来。
江弈安拿着长影朝地面划出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痕,他不让自己喘息,也更不让异兽喘息,他跟季子雍一定要撑到晋沅回来。
异兽拼命地撞着屏障,突然,一道莫名的强流直接将江弈安的剑气撞碎后直直地打到江弈安的胸前,江弈安迅速被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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