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安走过去俯视着他:“你果然就这点儿能耐。”
顾渊看着他:“你不拉拉我?”
江弈安伸手,顾渊看着他一笑,抬手的一瞬间江弈安的手就缩了回去,顾渊就抓了个空。
江弈安转身就走了。
顾渊:……
就在这时,什草集的门被敲响。
门响了几声无人应声,远在厨房的楚轩小跑从后院出来,本以为外面没人,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坐在地上的顾渊。
楚轩一脸你为什么不去开门的质问,然后走过去转手就把门拉开。
片刻楚轩合门走过来说:“未时,栖云阁外等你。”
江弈安本不想来。
他知猜这定是与那日郭舟所说与陈家的见面宴,所以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没想到顾渊问他:“你不会是怕自己吃醋吧。”
于是他就跟来了。
顾渊跟江弈安站在栖云阁看着街道的人来人往,顾渊眼尖,两人刚栓好马,不远就看到郭舟下了轿撵走过来。
郭舟抬手,这时候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江弈安:“哦,公子也来了。”
江弈安行礼三人就一同走进阁里。
“他眼看着来人形态怪异就严肃开口道:‘你是何人?’来人轻蔑一笑:‘在下在这九境游历,听闻仙君宝名,特来求教!’来人话毕霎时间刀光四起……”
江弈安走过讲台一路看着,顾渊凑过去:“说你呢,不去看看?”
江弈安转回来:“有什么可看的,我人就在这里,我看我自己岂不是更好。”
顾渊:……
三人一边走上雅间,郭舟就一边说:“我想无论如何还是让你们见上一面……”
郭舟说着,他就扫到楼下从外面走进来的陈千金:“哦,她也到了。”
江弈安闻声看去,就看到人群里一个模样秀丽,行为大方的年轻女子朝外面走来,一个小厮朝她走过去后两人对话了一番,小厮抬手朝这边比划,女子赫然抬头,就看着自己的方向温婉地笑了笑。
江弈安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渊行礼也微微笑着。
三人坐下,不过片刻,一个小厮推开门,那名女子就走了进来。
江弈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盯着前方,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站起来的郭舟。
“公子?”郭舟叫道。
江弈安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三人都在看着他,特别是顾渊。
江弈安看着此时顾渊的脸上是既有期待还有疑惑,且就好像是在问自己你怎么还不走,不要影响我一般。
江弈安干脆站起,不管顾渊就跟着郭舟走了出去,顾渊看着江弈安的背影,不自觉地咧起嘴角来。
郭舟与江弈安虽只在隔壁落座,可顾渊与女子的交谈江弈安却听不到半字,只能从若隐若现的屏风看个大概来。
顾渊坐在那女子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江弈安看得心里直痒,这时,隔壁的女子抬起手来放到桌上,不过片刻,顾渊顾渊就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背。
江弈安:?!?
过了一会儿,顾渊松手与女子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竟然还微微红着脸。
江弈安:*%#@
郭舟悠闲地喝着茶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的江弈安有些略微的焦虑就笑着开口:“公子喝口茶罢。”
江弈安回神,看着郭舟为他倒茶:“劳烦大人了,本应该是我来的。”
郭舟摇了摇头:“公子可知这茶汤、茶色、茶味与浸泡它的水有极大的关联。”
江弈安笑了笑:“先师在世时我也常常为先师斟茶,多少也懂得些,只不过这日子久远了些,有些东西也有些生疏了。”
郭舟笑了笑;“没想到公子与老夫一般啊。”
江弈安不解。
“三十年前吧……具体几年我也记不住了……”郭舟笑道,“那时我不过是一届芝麻小官,我也常常为我的先生斟茶。”
“大人的先生也喜爱喝茶?”
“谈不上喜爱,只是他说喝茶养人养性子,久而久之人也会变得淡然些。”
“我刚入仕为官,心高气傲,当时对先生说的这番话毫不在意,是到了后来才慢慢明白先生说的这其中的含义。”
“先生他敦厚爱仁,那时的我又是年轻执拗,他用茶这般与我说只是怕我没有面子罢了,后来我跟着他潜心学习,不知不觉地才把性子磨平了些。”
“我在书院习书时与先生第一次相识,那时候……先生也就而立的模样,他站在我面前倜傥大气,我就觉得此人定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后来有幸入仕,我在官场上不少碰壁,承蒙先生的劝阻,我才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在宣州,先生早有美名,后来我也因此对先生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也是我胆大,后来心想或许可以与先生平肩共事,曾几次去先生府邸求教都不遇先生,直到后来正好遇到他乘着轿撵回来……”
“我得拜他为师潜心求教,这之中虽跟他有意见争论的地方,可先生对我来说终究算是知遇之恩了。”
“公子,先生对我多有劝诫,可以说,倘若没有先生,今日宣州并没有我郭舟。”
“那时候我若犹豫一步我也不会与先生相交,你说这缘分可真是难以言说啊。”
“如今我坐着当年先生的位置也是所有歉疚,先生离开人世这许多年,我郭舟依旧对他的培育感恩于心……”
江弈安看着郭舟,此时郭舟在他面前说话的模样竟与长沅有几分相像。
“五年前我在宣州外承蒙顾大夫舍命相救,倘若没有他我或许早已落入野兽之口,也不会与公子相识啊,所以我也算得上欠顾大夫一个恩惠了。”
“以前先生告诉我‘知怀’二字,我如今将这二字诉与公子,你我虽忘年,可我觉得公子值得我相交,只不过先生已逝,老夫也再听不到这般教诲了。”
郭舟说着,眼里竟慢慢含起泪光来。
江弈安看着他,他没想到郭舟竟是这般顾念旧情之人。
“大人重情重义世间难得,”江弈安道,“我不及大人半分,恩师之死因我失误造成,我……我到了今天也……我比不上大人。”
郭舟喝了一口热茶:“人生总是许多遗憾,可既然遗憾已有,公子不如效仿效仿老夫,跨一步,有些事或许就成了。”
江弈安住口,皱着眉看着郭舟。
“公子莫怪我直言快意,我看公子的模样这般定也是个大气重情之人,顾大夫情寄于你,你若坦诚,就切莫要再亏欠于他。”
江弈安顿住了。
“世间之情,爱慕、敬仰、憎恶、亏欠都好,都是因人们有所羁绊,这种东西无关任何人任何事,你若有了就是有了,就算它可能会因事而变,但总归都是有的。”
“我对先生的钦佩、感激之情与我对小女的情感是一样的的,倘若让时光倒流一次,说不定我还能带着小女与先生一同聊天斟酒呢。”
“及时折损易,可有些事,后悔就已经迟了。”
江弈安看着郭舟,竟被不知不觉地陷进他的话语里。
真的会后悔吗?
江弈安抬头看了看坐在隔壁的顾渊和陈千金。
“大人,你……”
郭舟抬手:“公子不必觉得奇怪,若要问我为何帮助顾大夫,就当是借此回报顾大夫的救命之恩吧。”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性命之恩自当竭力相助,何况这好事,老夫何乐而不为。”
这时候,隔壁的顾渊和女子起身了,江弈安看着两人微微低头,郭舟看着他笑了笑,起身就对江弈安说:“江公子,请吧。”
江弈安礼貌地笑了笑,抬手就请郭舟先行出去了。
两人走出来不过一会儿,女子和顾渊也一同走了出来。
顾渊先扫了一眼江弈安又飞快地盯着郭舟。
郭舟看着他就在宽袖里悄悄竖起了拇指。
顾渊满意极了。
这时江弈安开口了:“顾渊,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渊一听心里都炸开了花,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是要表现得矜持些。
“有事?晚上再说吧,我与员外的事得先谈谈。”
江弈安扫了一眼陈千金道:“此事重要些……”
“哎有事就快说吧公子。”郭舟看着他那踌躇的模样都有些急了。
江弈安看了看郭舟对顾渊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郭舟:你快说呀,再不说我帮你说。
“就是……”
郭舟:你说呀,墨迹什么急死我了。
江弈安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面带微笑的郭舟,“你能不能……我……”
郭舟:你再不说我真的要帮你说了。
“能啊。”顾渊笑了笑。
三人皆是疑惑。
江弈安问:“我还没问呢。”
顾渊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你说的我都会同意。”
郭舟和女子:请你们克制一点。
这时候郭舟笑出了声:“好好,那顾大夫你们先忙,我跟小女先行回府了。”
江弈安抬头:“小女?”
郭舟道:“哦、哦忘记向江公子介绍,”顾渊身边的女子靠了过来拉起郭舟的手冲着江弈安笑,“这位是小女千金。”
江弈安僵硬地转头看向顾渊,顾渊朝他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郭舟看着江弈安黑着脸忙忙开口:“那你们忙你们忙,今天谢谢顾大夫了。”
郭舟鞠躬,顾渊回礼目送郭舟离开,直到只剩他们二人。
☆、明月
江弈安看着顾渊气不打一处出,他叉起手盯着他。
“蘅芜君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江弈安咬牙:“所以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病啊。”顾渊大言不惭。
“胡扯。”江弈安想说看病还拉手?还脸红?还说悄悄话?
“我没骗你。”
“那你说说她什么病?”江弈安冷冷地说,“我看她没病,你倒是病得不轻。”
顾渊随意坐到一个空桌的木椅上:“蘅芜君你怎么能这样,大夫可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病情。”
江弈安盯着他。
“也就是……女儿家的事。”
江弈安一听:“嗯,女儿家的事拉个手就好了。”
顾渊:???
“蘅芜君你可不能诬陷人啊,我拉什么手了?”
江弈安继续盯着他。
顾渊努力回想然后叹了一口气:“那是把脉!把脉你都不懂。”
江弈安一听猛地放下手就转身走了。
“哎!”顾渊追上去,“你要去哪儿啊,等等我。”
江弈安没有理他。
“等会儿,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我们说完再走啊。”
江弈安快步走下楼梯,根本不管身后穷追不舍的顾渊。
“你等等我!”顾渊追了一路,见江弈安根本没有打算等他的样子,于是转身就抓着扶手翻身而下,直接堵到江弈安下面的楼梯口。
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着。
“你!”
“你什么你?你先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江弈安低头俯视着顾渊:“我现在不想说了。”
顾渊:……
江弈安转身。
“等等!”顾渊叫,“你不说我说。”
“你听好啊,咳咳……江弈安,你跟我成亲吧。”
此时整个栖云阁的人来人往人们各自欢乐,繁闹的声音充满着整个阁楼。
“话说那天天降大雨,北山中曲下落一道惊雷,惊雷霎时间劈开天地,中曲一分为二,拔山倒树之间,一条巨龙从山间盘旋而出……”
江弈安还是背对着他。
顾渊见他没有反应就奇怪地左右看了看:“你听不清吗?是不是这里太吵了?”
“那我再说一遍……”
“我听清楚了。”江弈安转身,两人隔着楼梯扶手对视着。
“世人皆道无人能及蘅芜君,却也无人见他一眼,只待月下银辉微漾,方知他月下一舞银剑万物将歇,他来去之间不留痕迹,他是云雨,是天地间一缕清风,九境天下,唯有他,方能生息。”
啪!
惊堂木敲定,整个栖云阁穿来热闹的掌声。
“好!”
“说的好!”
……
顾渊看着江弈安,半晌朝他抬起手来。
“我听清楚了。”江弈安小声道。
顾渊笑着晃了晃手,江弈安看着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放到顾渊的手心。
顾渊握住他:“那我们回家吧。”
外面的天慢慢沉了下来,宣州四周灯火升平,抬头星光,地上灯火,天地间两条长河在顾渊目光所及处交汇。
顾渊和江弈安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街心,他时不时瞟着身边的江弈安,瞟着瞟着,就看到江弈安上那个银色的荷囊。
江弈安直直地坐在马背上,顾渊凑过去对他说:“我送你的荷囊,你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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