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要怎么偿还我吗?这十年的苦痛——”
监狱也不行,死也不行,闼梭被他搞糊涂了,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说过吧,我爱你到骨子里。”
闼梭一惊,他以为这些话只是诃偿息在说着玩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爱我,我也没什么地方能让人喜欢的——”
诃偿息一把扣住闼梭后颈,把男人捞了过来,眼色也转为幽暗:“有的,而且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文写到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
☆、七十九|原谅
七十九|原谅
诃偿息的话让闼梭怔愣,视线小心翼翼的攀爬上诃偿息那张可人脸蛋,在他的面孔上也不敢落脚,好若在丈量着尺度,细细品味着,缓缓吐出几个字,音量轻微,就像一层薄纸:“十年前,我对山鬼呢?也是爱得很深吗?”他那个声音,小的似是怕惊醒熟睡的孩子,尾音消失在男人垂下的脑袋里。
这个问题在诃偿息的脊梁骨上狠狠一戳,像是被蜜蜂突然蛰了一下,他跳脚了,差点在闼梭面前失控,旋即又恢复平静,大言不惭的故作轻松说道:“当然,如果我不是被你的深情打动,又怎么能去爱你呢?”
爱对闼梭来说,如同放在高处的糖果,他很羡慕却不能取到,因为他的脚下是薄冰,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冰窟。
这样的说词,无异于是把闼梭脚下的薄冰换成了大理石,给了他一些勇气,男人被这番话打动,小口小口的笑着:“那时的我,好勇敢——”接着又陷入自我厌弃中:“也不是一无是处——”
跟着低下头,从下往上去瞧闼梭,诃偿息根本是无所顾忌的,现在既然已经表明身份,他就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特性放了出来:“那已经是十年前了,现在呢?小傻子成了闼梭,还会爱我吗?”他这话说得可怜兮兮,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趴在纸箱子里等着被收养的小狗小猫。
此时的闼梭,无法说出来我不知道那类模棱两可的话,他是施害者,因为他才把眼前这个人弄成这样,责任都在他身上,能说什么,绞尽脑汁后,还是那句话:“我能为山鬼做什么?”
“过来,吻我。”
二十九岁的男人,愣住了,红从耳根一直向颈项蔓延:“你在说笑吗?”
“既然你爱我,亲我一下又怎么了?”诃偿息大言不惭的说道,然后向前探去自己的脸部,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人面前,闼梭单纯的就如一只雏鸟,忘记了思考,轻轻叹口气,诃偿息的要求有种魔力,他抗拒不了的魔力。于是一点点的向诃偿息凑过去,忽的被焦急的手扣住了后颈,拉向了对方,诃偿息倾身而下,用力的吻上了男人的唇,吸吮着,末了还在他的下唇上咬了一下。而闼梭大睁着眼,耳鼻喉充斥着全是诃偿息的香气,那是茉莉的淡淡飘香。
见闼梭一副受了惊吓的无辜状,而自己早已经意乱情迷,诃偿息有些怏怏,撅起嘴巴问道:“怎么?我的吻技不好吗?”
闼梭旋即低下头,消瘦苍白的后颈从病号服里露出来,羞赧染红了他的整个颈项,蚊蝇声起:“这一吻,我无法承受——”说完,起了身,摇晃了两下,窗帘是合着的,看不见外面的星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闭上了。
他一个施害者有什么资格去爱受害人?
就算是一眼看透闼梭的诃偿息,此时也拿不准男人心思,瞧着这个瘦巴巴的男人像是一具抽干的木乃伊一样立在哪里,瞳孔都是空荡荡的,心里一慌,也说不上这种慌是什么,是他在欺骗这个单纯的人后的悔意,还是怕他的小傻子已经靠近了他哥,而远离了自己。
一时间,那种心慌占据了上风,他一把扯住了男人:“你说这种话,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拽着闼梭,也不管他赤着脚,一路扯着他,幸好夜间的医院人员稀少,没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他把闼梭一直拽到了停车场。
闼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看着他,感到了对方的怒火,大气不敢出,就任凭对方把他塞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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诃奈期走进祖父书房的时候,祖父正在擦拭大伯的相框,他对这位伯父的印象很深,虽然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不过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人,一个无论对谁哪怕是侍从都会彬彬有礼的人。这位伯父每次见他,都会偷偷塞给他一些小零食,这些小零食对他来说算是违禁品,母亲严格不允许食用的。其实它们无非是一些巧克力或者糖果,都是一些糖分高的甜食类。
听见嫡孙的脚步声,祖父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帕子,抬眼盯了诃奈期一会,直到他开口唤道:“祖父?”
祖父这才回过神的点点头:“找个椅子坐吧,小时候你都挺随便的,长大了反而拘谨了。”
孩童都会因为没有界限而不知轻重,现在他要是还和小时候一样,会被当做白痴吧,他没敢坐下,问道:“您找我?”
看着诃奈期把手规规矩矩的背到了身后,祖父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谁,眼色微变:“你啊,在你父亲眼中太过规矩周正,他不喜欢,可是嫡子不都要这样么,守得住法则的人,才能维系好一个家族。你比你弟弟要优秀许多——”
这话让诃奈期由衷的感激,要是这话是从父母口中说出,他也许会激动得好几宿不睡觉吧。
然后祖父那双始终闪烁着丈量对方的精明目光,忽的一暗,流露出少有的伤感,尽管只是一瞬间,短暂得来不及细看,诃奈期还是捕捉到了。
“你很像你伯父——”说完,祖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似乎又老了十岁,转而换了个语调说道:“作医生并不适合你,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诃偿息选择了学医,你那时候的志愿,应该是法律吧?”
祖父的话让诃奈期很是震惊,他从不知道祖父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自己。相比较于学医,法律的确更让他产生更多的兴趣,可那时,诃偿息已经选择了,对于双胞胎来说,在同一间学校上学,和在同一个专业是理所应当的,他没有办法拒绝。
“我做医生,也没让人失望吧?”
祖父微笑:“你从没让任何人失望过,我的孩子。”
铺垫够了,诃奈期猜祖父该进入正题了,于是洗耳恭听。
果不其然,尽管祖父已经六十多岁,可这狡诈的聊天技巧没变,先为对方设套,然后再请君入瓮,还要对方心甘情愿的:“你父亲说你已经和信家五小姐约会了——感觉怎么样?是个体面的丫头吗?”
体面,他不得不佩服祖父用词的精妙,这个体面既在问女方的相貌,也在问女方的行为举止,还有脑子够不够灵光。
遇到祖父这样的聊天鬼才,他也不能太直白了:“祖父见了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一句话,漂亮的打消了祖父的所有顾虑,哄得老人家喜上眉梢:“不错,你俩是段好姻缘啊!下届大司法选举,以信家的财力,能对我有很大助益。”说来说去,后一句才是重点。诃奈期也明白了,祖父之所以会认可他,不是因为他足够优秀足够惹人喜爱,而是因为他更好驾驭。诃偿息是绝对不会屈服于家族联姻的,而他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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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了很久——
夜风吹着,像是闲不住的,往放下一半的车窗里灌着凉气。闼梭一声不吱的斜靠在副驾驶上,就算他此时很虚弱,也没有想要阻止诃偿息的念头,他偷偷的看向开车的人,紧锁着眉头,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这样的神情,谁看了都知道对方是在火头上,可这样的愤怒的表情让诃偿息做起来,却有些奶凶奶凶的可爱。诃偿息这般俏丽的脸蛋,怎么都生不出令人畏惧的凶煞吧?可又不是——那天在国主的别墅里,那个诃偿息还是让闼梭感到了寒意。
诃偿息不用故意去瞧,也知道这个男人在看自己,被闼梭盯着,是一种小小的得意,他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点。
见对方似乎心情好了些,闼梭原本紧绷的心也松懈了不少,男人身体倦乏,伤口的疼总是不放过他,而现在又不那么疼了,他的困意也上来了。
等车开过跨江大桥的时候,诃偿息回看了一眼闼梭,男人已经睡了。他很自然的脱下外套给闼梭盖上,车在一处海滩前停下。
下了车,倚在车盖前,诃偿息拿出一根烟点上,瞧着眼前的海,浪在夜色下偷袭着沙滩,褪去后留下一簇簇啤酒花一样的白沫。回身,透过挡风玻璃,看见男人熟睡的脸,与这静谧的夜倒也步调一致。想起了闼梭那时被自己打了罗比安芬之后,也是这样睡着了。
看着那张纯净无暇的容颜,他那时灵光乍现,做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留下闼梭,让他的小傻子活着——
至今,他都不后悔那时的决定,甚至为作出那种决定的自己鼓掌。
“你是我的养分,像我这样的花,可不能没有你的照拂啊——”他低语道。
一支烟的功夫,闼梭开始有转醒的迹象,诃偿息忙掐灭了烟头,扔入沙滩上,用沙子盖住了,把沾染了烟味的手指插在裤兜里,直到他认为烟味散尽才走回车边,拉开车门,探入脑袋:“醒了?”
闼梭缓缓睁开眼,睡眼朦胧的瞧着诃偿息,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嘤咛一句:“医生?”
诃偿息当然知道他在唤着谁,一时火起,沉着脸,也不说别的,说道:“出来透透气吧。”
手解开安全带,闼梭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与诃奈期一模一样的人,不是诃奈期,而是诃偿息。开了车门走下来,闼梭光着脚,刚一沾到冰凉的沙子,被那凉意刺激了一下。诃偿息这才注意到了闼梭没穿鞋子,他也没理会,抓着男人的手腕往海中走去,闼梭并不挣扎,就那么跟着他走。
冷不丁的诃偿息忽的捞起闼梭,把清瘦的男人公主抱了起来,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向海中。
从闼梭的角度,可以看到诃偿息的下颚角,和完美的侧颜,在月光的搅拌下,也只能看个影影绰绰,本能抓住他衣襟的手也垂了下来,似乎知晓了对方的用意。海向他们涌来,几乎要没过诃偿息的腰际,在闼梭的后背徘徊着。
一个重抛,诃偿息把闼梭直接扔入了海中,毫不留情的。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原谅你了——”诃偿息对着闼梭的方向喊道。
而闼梭早已坠了下去,什么都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该虐了~~~~~
这文不容易看懂吗?哪里不懂,问我啊~~~~~~
☆、八十|每天的浇水
八十|每天的浇水
身子向海底沉去,他也不肯挣扎,手脚乖乖停放着,就那样坠落,朝着未知的深处。如果憋着一口气,会活下去吧,但是他放弃了,张开嘴巴,让海水填满他的口鼻,水涌入肺部,四周一片死寂,海浪的声线早已与他远离。
咸盐的水冲开了纱布,在他的伤口处肆虐着,像是在一条一条的撕他的伤疤,那种疼痛,疼得头皮发麻,血很快从腹部淌出,如同炊烟升起,向海面飘去。眼望那血水的方向,好似从他腰间抽出了一条纽带,正奋力的朝着海面外的谁寻求着什么。
诃偿息的一席话,令他丧失了求生欲。
想要救人的家伙,其实是个杀人犯——
而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谁也没有救成,反而害死了很多人——
这样的滑稽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身上,闼梭只觉得周身泛冷,一直以来建立的自信全部崩塌,一片瓦砾都不留给他。
想来想去,他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这么死掉,也没什么不好,这么想着,闭了双眼,四肢摊开,全身放松下来,像是随波逐流的树叶,不小心掉入了水渠中,又不能逃离,只能任凭它去。记忆一页一页的翻过来,他仿若听见一个久远的声音飘过来:‘生与死,不过是丈量生命态度的一把尺,我虽迷茫却愿意前往寻找答案——’那话,是他说得,又不是,那个音质更加稚嫩一些,已经不像他这样接近中年的嗓音。
似乎是少年的他在说话——
为什么要说这些?在怎样的语境下会讲到这些?他困惑着,少年的自己似在提醒着他,就这么放弃是不是还太早了些?生与死,他还都没有弄个通透,怎么就寻死了呢?
那些话给了他一些力量,猛地睁开眼,脚下一蹬,踩着水,向上游去。他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又怎么能被海淹死?
终于,浮出了水面,他吐出嘴里的水,一口咸味,如果眼泪是咸的,那么应该和海水一个味道吧?他正胡思乱想着,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站着的诃偿息,在看到他的时候,呆滞的神情突然注入了活气,一双圆眼亮晶晶的,他也不清楚那闪亮的东西是波光,还是别的,尽管这样,诃偿息并没有急于跑过来。
这个声称自己是受害者的年轻男子,孩子般的望向他,那是受尽委屈后的强忍,闼梭这个被扔下海的人,反而心疼了对方,他游了两下,爬上沙滩,朝着诃偿息一步一步走来。
闼梭的每一步,都引发了诃偿息神色的每一次变化,最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道:“闼梭!你这混账东西!我不信你真的敢就这么抛下我去死!”这口气和神态,很像女孩子在与男朋友置气吵架。
“我不死——”
“你不能死——”说完,诃偿息跪倒在地,双膝陷入沙石中,哪片沙能经受住一米八五的身高和一百五的体重?
闼梭几步上前,抱住了诃偿息的头,轻声哄道:“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接受你对我的惩罚。”
“你死掉我会枯萎——你忍心让一朵鲜花就这么枯萎掉吗?”诃偿息不依不饶的埋怨着。
拍着他的后背,闼梭安慰着对方,也深刻体会到了落水时诃偿息的痛苦,对眼前被自己害得流离失所还饱受折磨的人,自责不已:“我会每天为你浇水的——”
“每天吗?”
“每天——”
听了这话,诃偿息嘴角勾起,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个弧度就如眼前的月,冰凉隐藏在暗夜里,谁也不知其危险在哪里。他正暗自得意着,只觉得头顶一沉,抱住他的人,已经把身体重量都压了过来,他急忙起身,接个满怀,闼梭早已不省人事。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男人的身上传来,低头看去,只看得腹部的病号服紧贴着闼梭的身体,血早已经占了一半的色彩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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