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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无遮(推理悬疑)——琼川

时间:2020-12-14 10:58:06  作者:琼川
  闼梭怔愣了,逃避的躲开了话题——是我太迟钝了。
  诃奈期觉察到了什么,他忽的握住闼梭的手,问道:“闼梭,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被释放,你希望是谁?”
  对这个问题,闼梭毫不迟疑,立即指了指诃奈期,诃奈期心安了一下,转而追问道:“是因为我是无辜的吗?”
  闼梭立即点头,写下——放心吧,我会力证你的清白。
  诃奈期点点头,然后又失落的说道:“如果在我和诃偿息之间选一个,祖父和爸妈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诃偿息。”
  闼梭反握住他的手,作为安慰,可这样的安慰对诃奈期来说太稀薄了,诃奈期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两到三章完结,有长评吗?哈哈
 
  ☆、九十五|最重的惩罚
 
  九十五|最重的惩罚
  “你有个好祖父,现在他老人家既要为你和你哥的事奔走,又要忙着连任,辛苦他老人家了。”帛犹昔一见面就开始不忘奚落诃偿息。
  对自己嘴损的老友,诃偿息并未理会,也对自己令人心疼的祖父不抱任何感激和同情,毫不在意的甩甩手说道:“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么?孙子是连环杀手,他这连任的梦也就碎了。”
  “你祖父听到得气得背过去,无情无义的家伙。”帛犹昔问道:“这事儿让你哥背锅就好了,你为什么跳出来自爆呢?这么长时间以来咱们都是白忙活了!疯子!”
  诃偿息缓缓回道:“我只是想知道,在他心里,我有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闺阁怨妇一般的语气,让帛犹昔大吃一惊,他从没在这个家伙的嘴巴里听到这么感性的字眼,这还是头一次:“你就为了这个?”
  “怎么?”白了眼老友,诃偿息冷冷回道。
  这一次帛犹昔并没有冷嘲热讽他,默默的坐在一旁,似在想着什么,神情低落了不少,诃偿息对好友的情感世界尽管没什么兴趣,但也会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她死了——”三个字以艰难的方式从帛犹昔的嘴巴里挤了出来。
  “谁?”
  “娜蓿。”帛犹昔念出娜蓿的名字,神情也跟着变得晦涩了起来,几种情感搅乱在一起,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你的那个钟点工小情人啊。”诃偿息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她死了不是你期盼的吗?”
  因为小时候的因缘际会,让娜蓿间接害死了帛犹昔的双亲,帛犹昔对这个女孩是抱有恨意的,人尽皆知的事,在诃偿息心中,这样的女人早已经该死了。
  “可是我却——”帛犹昔长叹口气,不知话从哪里,萎靡不振的堆在椅子里,两眼放空的看向别处。
  这样的帛犹昔令诃偿息陌生,自己这位斯文败类的好友,还是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抽干了一样,好死不死的。
  “别跟我说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些屁话,听了恶心。”诃偿息说道。
  “她死了,我很怀念,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恨她的,厌恶她的,可是很舍不得,不知道怎么搞得。”帛犹昔把脸埋入了双手里,双肩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
  “那你就跟着一起死不就好了么?她活着,也许只是为了和你一起死呢,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凄美么,像梁祝一样。”诃偿息很轻松的说出口,一丁点吃力都没有,好像这些话在他这里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不需要半点犹豫和思考。
  帛犹昔听了,停止双肩的抖动,但是并没有回答。
  见他这样,诃偿息冷冷一笑:“你看,你对她,不过如此,这份迟到的深情做给谁看呢?我可不愿意看!丑了吧唧的!”说完嫌弃的推了推好友。
  帛犹昔突然抬起头,问向诃偿息:“如果反过来,要死的是我,我愿意拖着她一起陪葬吗?”
  诃偿息往后一靠,双手合十顶在鼻尖,手铐哗啦哗啦直响,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接着他用一种沉静到死寂的声音说道:“一起坠入黑暗,不好吗?”
  这样很诃偿息,一点都不辜负他的秉性,但帛犹昔却哀伤的说道:“可是我现在——希望她活着,哪怕我死了。”
  栖北走进审问室,对两人说道:“探视时间到了。”
  +++分界线+++
  男人的手很冰冷,这双手的触感并不比冬天倒挂在房檐下的冰锥更暖和多少,诃奈期握紧了一些,恨不得用自己的体温把它们统统融化掉,视线从男人手背无数的针眼往上移动,一直在他紧锁的眉头间稍坐片刻,看他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乱蓬蓬的,刘海微微卷着,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男人是自来卷。
  对方握紧的手给了闼梭一些压力,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这样一个动作,让诃奈期微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眼睁睁那双冰凉的手一点点从桌子前向后退去,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站起身拼命抓住闼梭的手,让它们不要离开自己,可是这样的行为只会吓到闼梭,也会吓到自己。
  诃奈期把手在自己裤线上蹭了蹭,作为一个酷爱干净人来说,这样的举动是不可理喻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眼睛扫到闼梭那个本子密密麻麻写着各种问题,闼梭握着笔手摊在本子上,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他不想闼梭为难,起身把本子拽到自己跟前,把每个问题都一一看清。
  “开始吧!”诃奈期朝闼梭手边放着的录音笔扬了扬下巴。
  得到对方的回应,闼梭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本子上的第一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从那天去看了心理医生开始。”诃奈期一边回复一边回想那天的场景,他想起了那个茉莉香气,想起了那个钟表,想起了那个名叫雀梨的医生:“从那以后我就会莫名其妙的从车里醒来,或者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再或者是自己家里,期间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到郊区的,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了办公室和家里。可能就是在我昏睡的时候,我弟替代了我,扮演了我的角色,去杀人——”
  闼梭埋头写下一个新的问题递给诃奈期:淼淼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诃奈期回想那一天,那天对他来说,是有印象的:“找你。”
  那天你没有昏睡吗?——闼梭写完文字,狐疑的看向诃奈期。
  “你那天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你,后来去找了你母亲,有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诃奈期努力想了一下,然后否认了:“不对!我在医院办公室睡着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记忆的混乱,把之后的事与之前的混为一谈了。
  闼梭想起那天,他遇到了医生,可那个人,是诃偿息还是诃奈期?他并不定,那天他从出租车下来,途中和司机聊了很多,想到聊天内容,他身子一震。
  68国道,七年前,森林里,山体滑坡发现的尸体,只是巧合吗?
  诃奈期盯着闼梭,看男人因为脑力挣扎而神情渐渐趋于混乱,这时候自己应该被怀疑了吧,可是闼梭的神情并不是这样,诃奈期突然身体往前探了探,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是凶手?”
  在诃奈期的双眸里,闼梭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别过脸不敢看对方。
  起身,自顾自的关掉录音笔的开关,在闼梭诧异的目光中,诃奈期说道:“闼梭,你不是迟钝到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只是不敢面对,就像你不敢面对黑暗一样。”诃奈期突然怒火中烧,莫名的开始生闼梭的气:“一直以来,你从我身上寻找的那个人,是我弟吗?”
  一句话正中闼梭面门,好像死死按住了死穴一下,令男人动弹不得,手里的笔吧啦一声掉在桌子上。
  闼梭从不知晓,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看穿的人——
  一直活在弟弟影子里的诃奈期终于绷不住,痛声道:“他比我好,是吗?明明是共用一张脸,一副皮囊,他怎么就——”
  与几乎歇斯底里的诃奈期比起来,闼梭就冷静了许多,似乎在长久的忍耐下,一直压抑的、躲避的心转过了身,迎面正对了它们,一旦面对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闼梭在本子上写下:很奇怪,好像他永远都知道我在哪一刻需要什么,然后他会毫无保留的给予我。 
  他想到了那根被牵起的、触及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盲杖,想到了在他呼吸困难时,那一个人工呼吸般的深吻。
  诃偿息好像永远知道自己。
  当闼梭把这段话交给诃奈期看得时候,诃奈期双手放在那一行字迹上,想要狠狠把它们撕了,只撕了一个小口,他猛然带泪的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那里,仿佛在为闼梭与弟弟的伟大情谊庆祝一般,然后用一种苦涩到无边的颤音问道:“你要把这些都告诉他吗?”
  闼梭重重的摇头,拿过本子写下这样的话:永远不让他知道,这是我对他最重的惩罚。
  看到这样的话,诃奈期的心情终于稍稍受到了些安慰。
  当爱情成为幻影,诃奈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现实里,他问道:“你不会起诉我吧?”
  我会起诉诃偿息——闼梭写下这个,只感到筋疲力尽,走出审问室,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栖北和猫姚。
  
 
  ☆、九十六|山海无遮
 
  九十六|山海无遮
  掺杂着碎石落枝的泥泞小路,一场秋雨过后,犹如在山间里涂炭了一片片的泥地,深一脚浅一脚的,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两天还可以穿着长袖卫衣四处跑的,今天不得不多套了件大衣。现在早已不是盛夏,山林远远看去,红黄接壤着,没有绿的空隙。
  大卫跟在身后,幸好他个子高,双腿有力,比起艰难的闼梭,轻松不少,明明可以赶在闼梭前面的,可能是为了顾及上司面子,一直就在后面默默前行。他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大卫本就是闷葫芦,闼梭还不能说话,两人这么搭配起来倒也默契。
  什么都不能说的闼梭,和什么都不想问的大卫,一高一矮的穿行在林子里,如果换成多愁善感的猫姚,或者是铁憨憨的栖北,这一路上,肯定是废话连篇的,吵闹不止。
  哐一声响,闼梭猛地抬起身子,大卫立即安抚道:“应该是有人在打猎。”
  那是猎+枪的声音吗?闼梭想起那时,初见诃偿息的那天,他听到的那一声枪响,真的是诃偿息在打猎?还是,他在杀人?
  一股惊悚的冷意从后背一直窜到颈项处,闼梭没有回复什么,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一只雄麋鹿站在不远处,深深的凝视着他,一对犹如枝干生长的鹿角四下伸展着,这只麋鹿已经成年,个头很大,身形雄伟,一双眼睛漠然的、无畏的,没有因为看见了人就会有一点点的畏惧退缩。
  “麋鹿!”大卫叫出声。
  闼梭吃惊的回看大卫,他本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原来并不是。
  听见大卫的声音,麋鹿踢了踢蹄子,然后悠然的转过身朝着丛林深处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玩意真奇,好像特意来探望我们似的。”大卫说道。
  要是能说话,闼梭一定会对属下的这个奇思妙想揶揄一番,但现在他竟然认同了大卫的想法。
  仰脸,向四周看去,仿若又回到那一天,那天阳光穿过树叶照在身上,很暖,他遇见了诃偿息。原来,那时相遇的树叶是这样的,树枝是那样的,脚下的石子是——
  他想到这里,站在那儿出神,大卫忍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找到机会:“大司法,那个出租车司机指的地方是这儿吗?他说后来村民把尸体又埋了回去,您确定是这儿?”
  68国道后面的小树林,除了这里还能是哪里呢?
  “为什么不叫司机过来给咱们指路呢?”大卫低声喃喃道,他看向面前身形柔弱的男人,像一棵冥顽不灵的古树挺立在那里,油盐不进的样子。
  谁说他没叫司机?闼梭前一天让司机来指路,那家伙突然像是中了邪一样死活不肯来,说什么这小树林邪门,他是大司法又不是大祭司不能随便强迫民众意愿。
  摆摆手,闼梭没为自己解释,大概是嫌掏出本子写字太麻烦了。
  走到一处土坡前,土坡上插着的木板吸引了闼梭注意,他立即拿出铁锹开始挖掘。
  见状大卫也不敢懈怠,忙拿出铁锹也跟着铲土。
  几锹下去,还没挖到一米半,就露出一段白骨,应该是村民嫌费事,对这个掉出来的遗骨草草掩埋了事。
  闼梭立即示意大卫给巡访司打电话,联系他们过来勘察现场。大卫正打着电话通知闻西行他们过来,而闼梭自己径直走下了山,大卫喊了一声:“大司法!”
  回头,食指在原地指了指,意思是让大卫原地待命,等着巡访司过来,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村落。
  大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那您注意安全!”
  在大卫的呼喊声中,闼梭渐行渐远,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他心里焦急得不行,距离诃偿息被释放还有三个小时,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了诃奈期,他无计可施,三个小时后,诃偿息的律师就会带他走出司法监的大门,到那时,再想抓人就难了。
  深知这一点的闼梭此刻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证明凶手是诃偿息的证据。他按照记忆去寻找诃偿息关押自己的小屋,但是在那个屋子里,除了家徒四壁的墙,他没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诃偿息这人做事太过谨慎周密了,这种近乎完美的反侦察能力,足够让这个混蛋逍遥法外很久很久。
  他朝着村落走去,把期望放在这个骸骨能与村落有些联系上。这是一个封闭的村子,一个大约一米多高的围墙把村子与外界隔绝开来,迎面走过来一个手插裤兜的男青年,那青年二十岁上下,看见闼梭忽然眯起了眼睛,指着他说道:“你,你是——不对。”接着又匪夷所思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他是瞎子,就算有那么一点像,也不可能是他啊。”
  闼梭听到这话,立即跑过去抓住青年的胳膊,掏出本子递给青年,写着:你认识白瞎子吗?
  青年见他用文字与自己沟通,嘿嘿一笑:“原来是个哑巴。”这才看了看文字,诧异道:“你知道白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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