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魁道传人,掌管黄泉的你能明白这番苦心?”红叶自顾自的接着道:“你们不会明白。”
红叶飘然的声音转低,稠密黑气从她身上溢出,沿着地面的血河袭向神荼。
神荼不慌不忙的取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古朴低沉的念词声中,温度猛然降低,空气的水珠凝成冰。一个接一个身披铁甲的阴兵现出身形。
黑甲阴兵手持长戟直刺红叶,数柄长戟同时贯穿红叶的身体,长戟刺破了人类的皮囊,但带出的不是人类的血液,而是轻薄的黑气。
只见黑气顺着长戟蔓延到黑甲阴兵身上。坚固的黑甲像是被火焚烧的纸张,下个瞬间,阴兵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黑气一部分,又冲向神荼。
突然,黑气停下了。
因为远处站着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惨白的像是死人。
神荼记得他是红叶身边的,名字是——
帝柩?
“喀喇。”一声脆响。
黑气迅速回流,黑气之河的尽头,红叶损坏的皮囊已经恢复如初。
村子的结界破开,黑色的雾气飞出,覆盖红光。在这浑浊的黑雾中,所有的一切也似乎化为这雾气的部分。
这样的黑色,取代了天空中高悬的圆月。
萧红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脸色凝重。黑暗把光芒吞噬,这异常的状况她当然也注意到了,那恶意的气息使她联想到不好的人。
她急匆匆的挤出人流,等待她的是脸色阴沉的紫辉。
“宵夜吃完了?”
“对,对啊,这不是要去消消食。”萧红将点心往紫辉空间里一塞,趁着紫辉不注意时换出了一个木盒,“这是你的份,可好吃了!”
紫辉看了眼守墓村的方向,那里只有浓重的黑暗。他目光之内除了节日庆典的红便是深邃的黑,红与黑混杂成了一片鬼蜮。
“萧红,他们的事,你过线太多。”
“我就去看看,一眼就行,我只是想要看到他们的结局。”
“他们注定要死一个。”紫辉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我早看到了,什么都交给宿命,我这个红娘也不用当了。”
紫辉长叹,整个人的气势都松懈了下来,“我会处理好的,睡一觉吧。”
萧红动作一顿,突然昏眩了过去。木盒从她手中滚落,停下时盒盖大开,只见惊蛰虚影安置在木盒中,透明的剑身散发着淡蓝色光芒。
紫辉接住萧红,怜爱的抚平她有些凌乱的额发,“等你醒来……痛苦的事情就会忘记。”
他又看向木盒,神器之威吸引着路边的行人,人们全然被神器吸引,不住的好奇打量——直到一位女性拾起木盒。
女性双眼蒙着黑纱,但每个人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因为恍惚中,似乎每个人的一切都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她说:“这不是她的意愿不是吗?为何自称深爱着她,却又以爱的名义困住她?”
“看穿人心的浅月,既然知晓过去未来,还想要那本改变历史的书吗?”紫辉讽刺道:“如果你看不见神的未来,我可以告诉你,神族不可能拥有那本书,而且——这一次,契约者会是夜厄。”
浅月合上木盒,“你不了解人类,就像你不了解萧红一样。”
紫辉内心一震,低头望向昏睡的萧红。他怀里的少女面容忧虑,秀眉紧蹙。他问道:“浅月,我要怎么做,她会开心?”
“先从帮她完成心愿开始。”
守墓村。
黑色顺着血管攀爬,像是滴入水中的墨,迅速扩散。密密麻麻的黑线使得男人恐怖异常,连他的面目都分辨不出。
这是使用红叶力量的代价。
但好处就是,帝柩不用花费丁点心思就能凭着力量的吸引找到红叶。
他穿越村子,对着一路上的惨状视若无睹。
对于他这种亲手造就烈狱的人来说,再一次走过地狱也没什么感想。
在村子的最中心,血光洒落的空地上,红叶站在一片血河中等待着他。美丽的微笑撞入他的眼中,如同玉石碰撞的声音透着诡异。
“多美,这样怨气弥漫的地方。”红叶猩红的邪恶双眸充斥着疯狂,“笑一个吧?你那副恐怖的表情可不太配。”
帝柩凝望着红叶,狰狞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哀痛,“我想过和你离开族群,祈求平静的生活。”
红叶痴迷的目光转冷,她直勾勾的瞪着帝柩,极慢的声调却时时破音,“你说谎,你还留在那里,从没打算离开。”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帝柩耳中,“你骗我!”
红叶身上涌出大量黑气,好像恶鬼尝试爬出束缚的囚笼一般。但下一秒,红叶的黑气猛然收缩了回去,她身上精致的皮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血色的河流在地面上绘制成支离破碎的阵法,那是帝柩十分熟悉的阵法。
阵法以红叶为中心,缓缓汇聚成型。
红色的雾气顺着红叶的身体攀爬,所过之处,皮囊破裂的痕迹越大。红叶盯着脚下的阵法,说道:“很熟悉吧?”
“噼啪。”
皮囊撕裂。
“哗啦。”
血河涌动。
红发的男人在杀戮,记忆不断的涌出来。帝柩忍不住捂住痛苦的头颅,红叶柔和的望着他,“你的记忆枷锁我没有办法。那么——把记忆重演一遍怎么样?”
红叶微笑着向帝柩走去,下一秒,她的身形被刀刃阻碍,沉重的贯穿力刺穿她的肉身时,一并将她逼退。
红叶透过愈合缓慢的伤口,看到那柄刺入地面的长刀。
刀刃的主人当然是凛。
红叶脚下的阵法透出的红光开始变为绿色,一种本不该出现在这片如同地狱的景色中的、充满生机的绿。
凛知道那是紫辉的手笔,红叶画下的阵法是为了重映当年的惨案。可是现在,这个阵法却成了压制她力量的来源,成了她的催命符。
原本因痛苦无法动弹的帝柩突然有了动作,他皮肤上的黑线疯狂流动起来,红叶笑着说道,“你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憎恶的心脏只剩下我——”
“吵够了没!”凛拔起刀刃,一刀斩下,红叶闪躲不及,从伤口处飘出的黑气被一分为二消散在空气中。
红叶瞪向凛,身上几乎涣散的黑气突然凝实,向着凛冲撞而来。凛的刀刃一横,白色的力量灌于刀内,挡住了红叶的攻势。
白与黑各不相让,势均力敌。
就在这时,另一股力量冲了进来。
“我会杀死你,红叶。”
随着帝柩的低吟,三股力量相撞。庞大的力量生生撞开了地面,并向着村子的边缘的方向前行,吞噬一切。
守墓村村长家。
艾莉尔坐在桌子一边,烛火暖红的光芒照亮她的侧脸。她支着下巴,明显的走神。
“艾莉尔。”
艾莉尔知道是顾澜,更加心不在焉的回答,“我知道,为了家族的稳定,我下一次不会表现出和安白的不和。”
顾澜向艾莉尔走近几步,烛光在他纯白的短发上跳动,“安白呢?”
“她自己去调查地震来源,我的话她不听。”
“我有事和你说。”
“我知道结界里的闯入者并不是一个,我正在想办法。”
“不,我是说这个。”
寂静的屋子里猛然响起一声脆响。而屋外,闷雷一样的轰隆声逼近。
艾莉尔抬起头,看见白发男人手里举着一条手链。手链离烛火很近,近到她清楚的看见那手链内侧的“岩”字。
她的手伸向衣服的口袋,她脸色一变,质问道,“难道仲裁大人也随意拿别人的私人物品?”
白发男人轻笑,温柔的牵起艾莉尔的右手。他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艾莉尔白嫩的手腕,“那你为什么不戴上呢?”
艾莉尔僵硬的抽回手,“标记一族的手链戴在右手腕,不过是默认的规定。我喜欢随身携带。”
“是吗?”顾澜晃了晃手里的手链,艾莉尔觉得那响声很刺耳,手链再一次靠近烛火,距离很近。艾莉尔盯着手链,看着手链轻微的晃动就拨动了火苗。
顾澜说道:“我记得你的号是玉,怎么变成岩了呢?”
“……这和任务没有关系,你管的未免太宽了。”
“安白手里没有你的把柄,就能这么嚣张,如果她拿到手链,又发现手链的拥有者是属于某个死去的……你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艾莉尔硬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仲裁大人,现在这里不适合在讨论安白的事情。”
那轰隆声越来越响,已经近在耳边。这间屋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可顾澜依旧悠然的站在桌边,站在摇动的烛火边,欣赏着手链,然后慢悠悠的补上一句,“还有一本日记,一本能够预知未来——。”
艾莉尔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看上去是被气昏头了!众所周知那是白泽的天赋——”
顾澜还想说什么,但他来不及说了。
庞大的能量团粉碎了这间房子,接着气势汹汹向他冲来,他只来得及撑起防护罩。但地上已撕开了裂缝。
他直直落入地面破开的裂口,而艾莉尔也没支持多久,随之落了下去。
第40章 轮转的时间
顾澜在下落的过程中躲闪不及,被巨大的落石砸伤右腿。
此时,他在墓道里,他的右腿则在巨石下。
他正想办法脱困,一柄细长尖锐的剑尖刺穿了他的胸膛。
匕首的主人冷声问询:
“预言中能走出陵墓的只有四个人……顾澜,你一开始就是在假装和事佬吗?”
顾澜失力的趴在地面,“你不信任家主,同样他也不信任你。”
他缓缓道:“看来我不是那四人之一。”
艾莉尔沉默的转身离去,她走的很慢,脚步也很沉重。这时,她背后悠悠传来声音:“下一次,又会是谁?会是你吗?”
艾莉尔狠狠道:“死的绝对是他!”
这一回,无人应答。
艾莉尔面上闪过不忍,但随即跑向了出口,消失在夜色中。
微亮的墓道里,顾澜无神的双眼一亮,他抬起身,面无表情的拔出胸口上那把匕首。剑尖离开的瞬间,胸膛的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而衣物沾染的血液,也迅速挥发在空气中。
他随手扔掉了那把匕首,匕首掉在地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之后,一张人皮面具也落在了匕首上。
只见靠在落石上的男人有着暗金的蛇瞳,笑容得意。
艾莉尔一行人进入守墓村不久,安岩也潜入了进来。在解决掉顾澜后,安岩伪装成了他,并且激化艾莉尔对安家的不满。
这么做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艾莉尔与安家家主反目成仇。
虽然外界传言二人的婚姻并无感情基础,但就安岩前世经历来说,他断定安家家主一直单恋艾莉尔。
后来二人已经势如水火,但是安家家主也从没有伤害过艾莉尔,显然他很想和艾莉尔重归于好——可惜,艾莉尔从不这么认为。
艾莉尔与安家家主对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论结果如何,对安岩来说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
安岩笑意满满的神情戛然而止。
他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神荼的背影。
“神荼!”
安岩冲上去,拉住“神荼”的手。但是“神荼”却化做幽蓝的光点渐渐从他手边溢散。
安岩紧紧攥紧双手,白皙的手背因用力过猛浮现道道青筋。
难道命运真的……不可逆转?!
守墓村中心。
包妮璐从掩体后走出,她摸了摸地上两人的脉搏,拿出录音笔,“任务日志261,清扫行动失败,安晋,安白死亡,艾莉尔,顾澜失踪……定为安家内乱,任务终止。”
她收起录音笔,将两人的手链收起,意外发现一个刻着“澜”字的手链。
就在此时,她面前出现了三个人影。
那是安晋,安白和顾澜。
包妮璐惊讶的看向地面,安晋和安白的身体仍躺在那里,那她眼前的这三人又是怎么回事?
顾澜皱着眉,“你不是和艾莉尔在一起吗?”
安白无所谓道:“我出来走走。”
顾澜的白发染上村中狂乱的红,这让他看上去十分阴暗。他语气焦躁,“结界里闯入不明的敌人,你应该保护她!”
“她还不是安家的族长夫人。”安白继续嘴硬,“我没义务时时刻刻守着她。”
安晋突然道:“结界的缺口是你做的?”
“外面不可能无声无息的破开结界,除非有人从内部放人进来——”顾澜接着道:“我和安晋没有分开行动,艾莉尔为了联姻一直在忍耐,唯一有动机的就是你。”
安白直接了当的点头,“是我。”
“你疯了?”
“疯了的人是你,安晋。你怎么帮助两个外人?”安白接着道:“我可不会让分家的家伙得逞!”
顾澜冷声道:“安晋,抓住她。”
安晋沉默的走上前,有别于猩红鲜血的橘红力量在他手中汇聚——那是安家的力量。
安白招架着,连连后退,就在她站到陷落地面的边缘时,退无可退时。她猛然推开了紧追她的安晋,“小心身后!”
安晋被推的踉跄,他稳住身形刚一转头。细微的疼痛已在他咽喉划过,他的视线只抓住一闪而过的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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