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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么生生看着安岩倒入黑暗中。
骨蛟狰狞的长翼向安岩刺去，但割开黑暗的白影下一瞬停滞在半空中。点点蓝色碎芒闪动，在骨翼的挣扎下忽明忽暗。
霎时，蓝色灵能澎湃而出，声势浩大的在夜空中铺成一条璀璨银河。
神荼站在蓝色光河中，他一手结出数个手势，另一只手收回惊蛰转而甩出一叠纸符。
泛有蓝光的纸符飞出，从上到下依次钉在惨白的骨架上，骨蛟上惊蛰留下的刻痕旋即亮起，转而相连成一个个精妙的小阵法。
而稀疏分布的纸符，赫然就是小阵法之间的连接点！
骨蛟四处冲撞，伴随着黑暗中浅浅的蓝色涟漪，半空中响彻闷雷般的声音。
与此同时，丛丛骨刺从白色地面升起，如同丘陵一般向神荼挤压而来。
神荼伫立原地，面前凭空浮现数道电弧，直直抽向骨刺。电弧势如破竹的破开骨刺，向四周散开，坠入黑暗之中。
当电弧落在地面时，浓稠的黑暗中竟透出亮眼的闪光。
如同离弦之箭急驰而来，势不可挡的洗净黑雾！
那正是聚拢的烛龙之力——
安岩站在黑雾下，伤势因三根金针封住了穴道，没有继续扩大。他左手提着一把雪亮刀影，周身灵力铺开，整个人冲向骨蛟尾翼。
就在他冲上来的途中，烛龙之力流转下，狰狞可怖的伤口转瞬愈合。
骨蛟长尾重重拍下，黑气率先破空劈来。安岩不躲不避，只见黑雾蜂拥而来前，那雪亮的刀身溢出的祥瑞之气，早已将黑色卷入刀中。
这正是杀神刀，龙牙。
安岩正了正刀身，一刀直砍骨蛟尾翼。
龙牙化作一道绚丽金线精准的划过通天的白色巨塔，这黑暗夜空中的庞然大物就此倒塌崩解，砸向地面，掀起满天的烟幕。
不断下坠的骨架中，安岩手中的杀神刀一击而后碎裂。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毫不起眼的书本，纯黑的封面质地粗糙，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但就在安岩抓住这本书的瞬间，一个无形的能量场扩展开来。
以书为中点的圆形范围里，漫天的烟尘迅速熄灭，粉末状的骨架再次重组，奇异的浮在半空。
神荼落到骨架伸出一节白骨上，刚稳定身形，悠远亘古的能量就波及而来。
神荼看向能量中心，仍然再生的骨架中，隐约看见安岩站在书前。
紧接着，他看到数个自己和安岩的虚影浮现在书的周边。
他不禁大喊:“安岩！”
安岩听见喊声，远远向神荼笑了笑。
棕发男人扫了一圈身边密密麻麻的虚影，苦笑一声，又看回黑皮书。
黑皮书悬在他身前，书页极速翻动，神荼和安岩名字不断转换，迟迟没有停下。
安岩拿出两枚宝泉古币，古币脱离安岩双手，缓缓飞出，悬停在黑皮书上。
一瞬间，古币上便衍生出一个繁杂奥妙的法阵。
只见两枚古币合二为一，那环绕在周边的虚影凝结成点点光芒，如流星赶月般投入法阵中。
黑皮书翻转的书页终于停下，神荼的名字抹去，只剩下安岩的名字。
之后一块眼睛状的石板和蓝光涌动的残片从安岩身上飞了过来，同样悬停在黑皮书上，与古币形成了三角对立。
那正是荷鲁斯之眼和神器碎片。
荷鲁斯之眼是古埃及神的象征，引动遥远的过去。神器碎片则是人类力量的巅峰，代表荣光的未来。而合二为一的宝泉古币，是现在和未来的统一，代表现在。
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同停在黑皮书上。下一瞬，三者爆发出气势恢宏的接天光柱，直直穿透黑夜。
清亮的龙吟在黑夜中响起，金色的龙身在黑暗中游动。
只见两条金色长龙自天际游出，绕柱而行，黑皮书上的三件神器牵引出力量汇入金龙中。
随着金色长龙盘旋向下，直至完全投入黑皮书。只听两声响，荷鲁斯之眼以及神器碎片失去力量，变为普通的石板和金属片掉落在地。
金色法阵缓缓消融在黑暗中，一时只看到黑皮书上泛着淡金光芒的字体。
在翻开的那页上，记录着安岩生平的字体正快速的闪烁，宝泉古币融入那留出的一页上，等到古币接触到纸面上时，缓慢的融进了书里，变成了安岩生平下空置区域的一个古币图像。
安岩长舒一口气，高喊道:“神荼，这边结束了！”
神荼刚要回话，周身却猛烈震动了一下。他举目四望，发现回溯的骨架上力量开始衰退，白骨再次碎裂。
而安岩的上空，白骨松动，成片砸向安岩。
神荼猛的反身，惊蛰闪现在他手中，他一剑斩向白色骨架。
只见黝黑之中划开一片蓝芒，转瞬撕开漆黑天幕。
白蓝相撞续而瓦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四周，周边白色骨架被猛烈的飓风击碎，化为一场纷纷扬扬的白雪。
在那黑夜白雪之中，巨大的白骨仍迅速下落。
就在这一霎那。
黑皮书将最后一丝金芒收入其中，莫名吸力凭空产生，卷动幽暗的空间，连带耀眼的蓝芒一起，汹涌的坠入黑皮书里。
只见记录安岩生平的文字逐划删减，肉眼凡胎难以得见的时间洪流，就在这一笔一划间回溯。
本已身老体衰的老人，举手投足中恢复年轻；夜空中消失的烟火，又一次绽放；黄泉花枯萎的花瓣，重新染上生机，缓缓盛放……
就在神荼开口的一瞬，一切都定格在他垂下的面容，他的蓝色眼睛映照出惨烈的雪，与安岩隐没在白骨下的残影……
疏忽间，黑皮书闭合，万物归于黑暗——
第47章 归宿
巴黎。
浪漫优雅的建筑坐落幽静小巷，微醺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向男子，描绘出一张痛苦的面容。
躺椅旁的电子钟上，最后一秒归零。
男人猛的坐起，汗水浸湿了他的短发，连外套也黏在他身上，他双目禁闭，面色缓缓恢复平静。
他对面的女子开口道:“您还好吗，安岩先生？”
安岩带上电子钟边的眼镜，金框眼镜儒雅的气韵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五官线条。他睁眼看向女子，暖棕色眼睛微眯，露出温和的笑容。
“劳你担心，辛西娅，什么时候了？”
“24点整。”辛西娅补充道:“现在是中国2020年10月4日24点整。”
“……我在睡梦中说了什么。”
“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些话。不过，‘神荼’出现的次数又翻了一倍。”辛西娅揶揄道:“需要我约见张先生吗？”
安岩顿了顿，左手伸向上衣口袋，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
当他的目光扫到照片时，他呆住了。辛西娅不得不等待，许久，安岩收回照片后，才回绝了这个意见。
“这样好吗？没有神荼之力的调和，安岩先生的郁垒之力会暴走吧？”
安岩沉默了良久，起身向外走。
“您是要找张先生吗！”
“这件事，老张可没有办法啊。”安岩笑了笑，打开封闭的木门。
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裹挟着原木的清香。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心情难以言喻。
因为脱离了绝望的噩梦，还是接下来要去找的人？
他合上门，向远方瞭望。
那里是深邃压抑的浓郁黑暗，但过不了多久，最多八小时后，温暖的太阳就会拨开层层黝黑，轻盈的将橘黄色的辉光晕染天际。
他笑着，走入黑暗。
八小时后，布鲁大道211号。
天边从星空到破晓，街道从沉睡到苏醒。安岩的衣物在微风中干透，他一直站在铁门外，静默的凝视那栋建筑。
破晓已至，但天空聚集着厚密的云层。安岩背靠外墙，望向黝黑的远方。
直到传来“嘎吱”声。
他转头看去，正撞见一个男孩站在半开的铁门里，歪着头看来。
男孩挥挥手，“你是迷路了吗？你在我家门外站了三小时。”
“是啊。”
“那你要去哪里——”男孩拿出纸笔，“我可以画张图给你。”
“从这怎么去塞浦路斯呢，阿赛尔？”
阿赛尔危险的眯起眼，收起纸笔，“去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你忍心看着无辜的异乡人苦苦寻觅啊？”
“无辜？苦苦寻觅？”阿赛尔冷笑，“安财神，你打和珅的时候怎么不装无辜。”
安岩笑眯眯道:“这话多让人伤心啊，好歹我们之间还合作过，没必要这么见外。”
“反正和珅已经失踪，合作也终止了。没什么事情就回去，我家有门神，不需要第二个。”
“门神哪有孤零零的，不都是成双成对。而且馗道一直是双人执掌的，不是吗？”
阿赛尔再次掏出笔，蓝色灵能缓缓汇聚，“我哥早就离开馗道，你想做什么都和我哥没有关系！”
“我不想找你的麻烦。你应该收到秦老先生发的短信，说我会来拜访。”安岩举起双手，苦笑道:“伯父说……你哥没有配备手机。”
阿赛尔翻出手机，他看了一会，表情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让出了进去的路，并警告安岩别和神荼提馗道的事情。
安岩自然答应，依照片的指引，走向后院。
一路上，零星的黄泉花栽种在两旁。
昭示真实，破开幻境的黄泉花，秦家的象征。
他顺着黄泉花开遍的石板小路，走进后院，深紫的花朵构成了一片海洋，浅蓝的光晕飘荡在海洋的上方，那是普通人无法窥见的美景。
黑发男人站在那，站在海洋中。
高挑劲瘦的黑发男人背对着他，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在这种环境下，泛着迷幻色彩。
恍惚中，安岩的眼中出现了长穿皮夹克加黑裤，脚下踩着长靴的黑发男人。
但是只是一瞬间。
一瞬间，他再次回到现实。
他向黑发男人靠近，脚步落在黄泉花海的空隙间，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方走去。
他故作随意的问道:
“馗道传人也需要休息吗？”
一声轻笑传来，他听到男人这么回答:“嗯。”
“听说你要退出馗道。”安岩继续说道:“真是可惜啊，我很期待和你合作呢。”
他故意停顿了许久，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期待着预想中的回答。
但除了风声，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安岩嘲讽的笑了笑——要不是这话从他嘴里跑出来，他还不信自己居然能说出这么无聊又天真的话。
大概梦的影响还有残留吧。
安岩这么想着。
安岩推了推眼镜，用以遮挡棕眸中溢出的情绪，“我睡的很不好，因为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梦——”
前方的人豁然转身，清亮的凤眸紧缩安岩。
安岩对他笑了笑，但男人的话让这个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黑发男人说道:
“你是谁？”
安岩的步伐停下了。
他反复看着面前的黑发男人，直到对方皱紧眉，才又笑了起来。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真的是不会骗人。”安岩抬眼，正对上那双湛蓝凤眸，并捕捉到了其中转瞬即逝的失措。他得意的笑了，一字一顿的念着未来搭档的名字，“——神荼。”
神荼别开脸，眼神错开棕发男人的调笑。
“前段时间，我才和你师弟丰绅拔除馗道叛徒。”安岩的笑容添上促狭，认真思考起来，“或者，你对我别有所图？”
神荼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棕发男人无奈举手投降，承诺说完这个梦，他一定会走。黑发男人皱紧了眉，显得相当不满意。
“你应该听听，因为这个梦——你必不可少。”
一个月后。
窗玻璃绽开层层冰花，院内暖融融的热气飘荡，融进温凉的酒水里。
人声和钢琴声共谱了清缓的乐曲，微风徐徐，一片梧桐叶飘落，静悄悄的搁置在树旁的钢琴上。
安岩坐在钢琴前，棕发和眼镜遮住他一半的面容，只看他的面容有些发白。
远处，黑发男子远远看着他，聆听着这首钢琴曲怔怔出神，直到一曲终了，才转身走进屋内。
就在男人离开时，安岩似有所觉的看向四周，正巧在院中偏僻的地点看到熟人。他走过去，坐到木桌对面。
熟人先开口了，“弹的不错。不过为什么只弹这一首？”
“我只会这一首。”安岩笑道，“听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怎么不见别尘？”
“你认识我？”
“‘求必应’苏悠，你在妖族里很有名，神族里面也是。”
“‘求必应’……别尘……”苏悠喝了口酒，神色黯然，“好久没听过的称呼。”
苏悠倒了一杯酒，推到安岩面前。
安岩摇头，“我在戒酒。”
“那你可错过好东西咯。”
“越美好的事物，越让人沉醉。”安岩笑了笑，“也越是，让人错过真正该珍视的。”
苏悠迟疑道:“倒是和白泽说的话很像。”
“我是和白泽合作过一段时间，但是——”
“——但是她突然消失了？原来如此，你想问神族的事情。”苏悠接过话茬，“五年前的事情了……一夜之间，神族，狐族，安家……都消失了。”
五年前……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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