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姐姐在外征战的期间,王都就已经收到消息,姐姐镇压叛军后会趁势叛乱。姐姐虽然愤怒,但还是服从了王的命令。王亲自去狱中探望了姐姐,在谴退所有人之后哭着告诉她,民众从头到尾就不认为姐姐该活着。她要是没死在战乱中,人民们就要求处死姐姐。姐姐不想让妹妹为难,她在这段本不该延长的生命里替妹妹平复了叛乱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答应赴死。”
时鹿叹了口气,吸了一口眼前的奶茶。顾晚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后来妹妹确实成为了人人爱戴的贤明王室,她努力治国,几十年间都没有再发生叛乱。唯一引起民众不满的是,她始终没有自己的继承人。她15岁继位,18岁失去姐姐,45岁那一年,她在自己美丽的居室中放了一把大火,烧掉了华美的宫廷,星辰血脉也自此断绝了。火焰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但属于王的花园中,永远都栽满蓝色的勿忘我。”
南门抚听完,轻轻吐出一口气。时鹿则红了眼睛,有些哽咽地说:“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顾晚捏了捏她的手:“但这是出很美的舞台剧。鹿,要试试看吗?”
第20章 爱(20)
因为获得了校庆排练期间出入后台的资格,而时鹿和顾晚又会负责压轴舞台剧,南门抚自然经常来看她们排练。这段时间里,成玦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再次进行了天赋的测试,不过结果仍旧和从前一样,这让万如环和南门抚感到疑惑,又不得不相信上次的情况只是巧合。
校庆前最后一次的正式彩排,南门抚三人照例来到了后台围观。舞台剧的第一幕是由时鹿饰演的妹妹的独白,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不停揪着自己华丽繁复的宫廷风长裙。
顾晚隔了段距离,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招了招:“鹿,过来,我抱抱你。”
时鹿好像紧张得眼睛里都泛起水雾,她马上几步走到顾晚身前,让顾晚把她纳进怀里。爱人轻柔的抚摸似乎让她安定了些心神,负责人的声音在旁响起:“舞台剧《星辰革命》,准备彩排。”
顾晚又摸了摸时鹿的头发,然后让她直起身子,在她脸颊落下亲吻:“不用紧张,去吧。”
时鹿点点头,又看了眼南门抚几个人,转身就掀开了幕布。
等到时鹿完全离开,南门抚感叹了一句:“时鹿还真是依赖你啊。”
“与其说是她依赖我,更不如说是我需要她吧。”顾晚笑着整理起出现了褶皱的礼裙,“如果不是这样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女孩,我又该往何处安放呢。”
“双向爱人就是这样吧。”成玦看向顾晚,“依赖和需要都是互相的。”
“你快努努力啊。”万如环猛地拍了下南门抚后背,“要不我去帮你把你爱人杀了,也许重新分配我们就是双向爱人了。”
“使不得使不得。”南门抚连忙摆起手,“嘘,顾晚快要上场了。”
彩排进行的很顺利,时鹿虽然紧张,但站到舞台上就全情投入了进去,发挥得也算不错。这些天以来,时鹿的疲惫就连万如环那种粗神经都能看得出来了,而南门抚也希望借着校庆的机会,给她一个放松的空间。
第二天的夜晚就是校庆晚会,南门抚三人没有再去后台捣乱,早早坐到了给冠军队伍准备的特等席位上。演出过半,最令南门抚期待的压轴剧目终于开始了。
王宫的花园内,贵族的小公主正在翩翩起舞。她在花园中快乐地嬉戏,采下一束星辰花,准备送给见父王归来的姐姐。
随着小公主的舞步,她逐渐移动到了舞台的左边,动作定格在手捧鲜花微笑着的姿势,灯光逐渐暗了下去。与此同时,光影交替,舞台的右半侧亮起,穿着贵族复杂盛装的长公主正在与国王会面。
国王坐于王座之上,他说:“我的女儿,你幼妹心智尚未成熟,我希望你能继承这个国家。”
姐姐摇摇头,面上是毫无动摇的坚毅:“她总有一天会长大,我想将这个国家交给她。”
国王发出一声叹息,目视着喜爱的大女儿离开宫殿。到了晚上,长公主回到寝宫,发现妹妹等她等得趴在床上睡着了,床头的花瓶中是一束新采摘来的星辰花。长公主在妹妹的额头上降下亲吻,低声说道:“晚安,我的王妹。”
第二个月,国王宣布了继承者的消息。那张厚重的金色布帛上,星辰花汁液做染料印上的指纹正是王国小公主的。小公主回忆起了姐姐为自己涂指甲油的时候,那卷布帛就放在她身边。
王女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暂缓前任国王大女儿的处刑,然后提出废止这项法规的提案。以此作为导火索,南方的叛乱者趁势而起,打着肃清王室的旗号,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叛乱。
获得缓刑的前长公主在这时向王女请求出征镇压叛乱,宫殿之上,她在群臣的目视之下,正式被王女授予了将军的名誉,即刻出征。
将军出征那天,王女亲自去送行,她在所有骑士的面前,将一束星辰花别在了将军的战马身前。大军出征,将军的战马跑在最前头,那束星辰花就这样被风吹散,又被无数铁蹄踏在脚下。
换下了长裙,身着战衣的顾晚跃然马上,她手中长剑斜指向脚边念出台词:“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反叛我的王妹!”
后台的时鹿悄悄放下掀起的幕布一角,越到别离的情节来临之前,她的心中越被恐慌所笼罩。现在就只是单单看着顾晚的身姿,那种近在咫尺的思念就快把她淹没了。她深深地呼吸几口,让自己脱离那种假想中的窒息感。
富丽堂皇的王宫内,臣子正在向王女禀报:“王女陛下,即使将军真的平定叛乱,作为前长公主,亲自叛变也是迟早的事情。您不下令将之处决,民心何安啊!”
王女摒退了进言的大臣,闭目休息时,她的侍女送来了茶点。可她没想到,美丽的瓷盘下暗藏着锋利的刀,尽管迅速闯入的禁卫军控制了刺客,王女的腹部却永远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刺客的话语在王女耳中久久回荡:“王国不需要破坏规矩优柔寡断的王女!”
将军回到王都的那天,王女并没有来迎接。等到士兵各自散去,将军亲自入宫复命的时候,禁卫军就将她控制了。
大狱之中,王女带着一罐星辰花汁液,亲自探望前朝的长公主。她为自己的姐姐摘下金属的头盔,脱去坚硬的战甲,然后像小时候一样伏在她的怀里哭泣。
将军用早已不再细嫩的手掌抚摸着王女的头:“我的王妹,什么事在令你困扰?”
“姐姐,”王女叫起了久违的称呼,“暴乱的人民提出要求,要我亲自处死你。”
将军牵起王女的手:“他们认为我会死在战争中吗?”
“是的,姐姐。”王女抬起头来,“如果你平安归来,我就要将剑刺进你的胸膛,可我不愿这样做。”
“没关系的。”将军将王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在这段偷来的时间里,替你扫清了叛乱。从今往后,你要做个包容贤明的王女,统御国家,管理人民与军队。当你有了自己的继承人,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可到那时我就已经老了。”王女垂下眼睫,“我会记住你的话,姐姐。”
“好了,你不是带了星辰花的汁液来了?为我染上指甲吧。”
灯光渐渐收束,只剩下一道照射着专心执着手涂甲油的王女,和她身边眼神始终温柔的将军。在无声的动作中,灯光渐渐细成一缕,然后彻底消失。
短暂的黑暗后,灯光骤然亮起,头戴冠冕手持王剑的王女站在臣民们的身前,她面对着的是跪坐在地卸去盔甲的女将军。
从这一幕开始直至剧终,两位女主角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王女象征着星辰血脉的剑刺穿了将军的胸膛,然后又利落地抽出转身,将沾满血污的剑递给了手持白帕的侍从。所有人都见证了王女的果断与勇武,他们毫不犹豫地向她跪拜。
王女的花园中,侍从们低声交谈着,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起王女的命令。侍从们遵照指示,将整个花园中的花朵都连根拔起,又把沾着露水的娇贵花朵送给了平民,然后在所有空缺的位置上种满星辰花。
星辰花,勿忘我,从此,王女的花园中再也没有其他的花朵。
孤独的王女独自站在花园中,一如幼时那样,但她不会再翩翩起舞,也不会为他人摘一束花了。
画面定格在这里,演出在此时落幕。舞台剧由于表现形式,总会相应增减故事中原本的情节。正是因时间跨度和舞台特效不易展现,顾晚和时鹿在成玦的建议下删去了王女烧掉宫室的情节,就以这一幕做结尾。
台下沉默了片刻,然后猛然爆发出掌声。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演员们站成一排,向台下鞠躬致意。
南门抚一边拍着手,一边感叹道:“时鹿的演技比每一次排练都要好,她看起来演得很投入。”
“可不是,”万如环稍稍一偏头,“你看她眼角都还湿着呢。”
成玦也点点头:“将哭未哭,这种情绪确实拿捏得很好。”
演员们在掌声中退场回到后台,等到主持人上台讲起话来的时候,南门抚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提议道:“要不我们溜去后台看看她们?这场舞台剧真的太棒了。”
万如环马上说:“我也坐累了,走吧。”
三个人站起身,尽量不去打扰其他学生,悄悄地离开了座位席。穿过大厅,他们轻车熟路进了后台,正巧遇到帮忙的学生在收拾道具。
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对今天的演出夸奖了一番,学生识趣地问:“你们是来找时鹿和顾晚的吧?她们回主演休息室去了,不知道这会是不是在换服装。”
南门抚点头道过谢,一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边说:“要不我们在外面等等她们?”
成玦说道:“先敲敲门,让她们知道我们在等。你可没法想象女孩子们腻在一起,能消磨多少时间。”
万如环也哈哈笑起来:“就是,催催她们,可是要给她们开庆功宴的。”
第21章 爱(21)
敲门声响了三次,里面却始终没有回应。南门抚先是疑惑地皱皱眉,又马上了然地笑着说道:“该不会是小情侣自己庆祝起来了吧。”
“你想什么呢你。”万如环弹了下南门抚的脑门,又把耳朵在门上贴了片刻,“这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玦笑了笑,看着门说道:“反正敲过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吧。”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三人身后不算宽阔的走廊突然出现了一阵魂力波动。短短几秒后,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了。
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南门抚瞬间睁大了眼,惊呼出声:“裁决使徒?”
“看来传送出现了偏差……居然要我自己进门。”裁决使徒推了推眼镜,然后用手背拍了拍挡在眼前的南门抚的肩头,“麻烦让一让。”
南门抚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了门。
裁决使徒径直上前,他按下门把手开门的时候,成玦问道:“裁决使徒为什么会来?”
裁决使徒只是拉着长调敷衍地答道:“啊?哦。”
门几下没打开,裁决使徒转过身来扫视了一圈:“啊,是18岁的四天赋万如环,你使用一下天赋帮我把门打开。协助裁决使徒工作,法则批准了。”
万如环皱着眉:“你先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裁决使徒只好扶了扶眼镜回答道:“对学生时鹿进行裁决。”
“啊?!”
万如环扭曲着表情反问了一句,随后他不做犹豫,猛地撞开了那扇紧闭的门。赶在裁决使徒前面,三人急忙冲进了屋子。
眼前的景象和他们设想中的哪一种都全然不同,那出没演完的舞台剧仿佛将幕布搬到了台下,在这里继续上演。
眼前是另一种结局。看不到衣料下的伤口,但顾晚胸前不断流出的血液已经浸湿了她的前襟。她的头靠在时鹿跪坐的双腿上,被时鹿圈在一只手臂中。
南门抚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戏剧性的一幕:“时鹿,怎么回事?”
时鹿脸上有着湿润的痕迹,她茫然地抬起头,只是看着南门抚。
“时鹿,18岁,天赋培养学院设计学院学生。即将对你执行裁决,请你站起来。”
南门抚转过头,几乎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快去叫医学院的过来,后台就有值班的学生。”
“没有用的。”裁决使徒生硬的声音插了进来,“对时鹿进行裁决的罪名是杀人,并非伤人。被害人顾晚会死。”
万如环紧紧皱着眉,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神情呆滞的时鹿,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小姑娘,你怎么回事?!”
万如环的怒吼没有得到答复,在他拉起时鹿的时候,成玦就已经蹲下/身,让顾晚枕在自己的臂弯。
顾晚仍旧在呼吸,她半眯着眼,长长浅浅地吐气。一些深紫色像光点一般的东西从她身上逸散开来,南门抚倒吸了一口气:“是星屑……你是占卜系的学生?”
时鹿茫然地抬起头。安静的室内,只有顾晚绵长的呼吸声。裁决使徒从另一侧架起了时鹿的手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顾晚身上。
星屑是只属于占卜系学生的东西。他们每次观星占卜,星星都会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作为回馈。而在拥有这些天赋的学生走向死亡之时,体内的星屑就会重新回归夜空。
南门抚马上又问:“你根本没有设计天赋?”
顾晚轻轻地牵起嘴角,然后点了点头:“那只是我的爱好而已。”
南门抚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晚,又问:“占卜系能预卜吉凶,感知生死,即使这样做会折损寿命……但你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顾晚垂下眼睫,说道:“我从没有去看过我和她的星盘,我们的未来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我始终这样坚信。”
成玦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浅,但他还是伸出手来,屈着指节划过顾晚的脸:“再见了,我聪明的双天赋女孩。”
14/32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