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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行远路(古代架空)——绯雀大人

时间:2020-12-29 09:11:13  作者:绯雀大人
  正胡思乱想着,手边飞过来一块银叶子。
  金叶子是有,银叶子是无,影二丢来暗号,代表柴房里不但没有藏着公主,连公主的物什也无。
  虽然有些遗憾,秦庸也没有强求。天下苦命人何止这一个,且看这小孩儿自己的造化了。
  “秦大人,不知秦大人可否定亲?”见秦庸不冷不热,宋夫人有些着急,拽拽宋老爷的袖子示意他顺着话茬往下问。宋老爷向来惧内,见自家夫人开口,也顺着向下问道:“秦大人年纪轻轻便一表人才,不知哪家小姐会有这个福分啊!”
  秦庸自然听得出宋老爷话中之意,不说自己才十四,秦正齐再怎么不济也是个京官儿,虽然自己今后的亲事自己肯定是要做主的,但也没有外人随意塞他个夫人他就收下的道理。
  秦庸挑挑眉,示意宋老爷继续说下去,却不开口。
  宋老爷这才察觉出自己过于唐突,但自家实在不景气,不攀上个高枝儿明年指不定要把这宅子卖了。
  他只得咬咬牙继续道:“想来秦大人一表人才,说不准令堂已经为您择好了门当户对的小姐,我们这种人家是高攀不上的。但您以后也是要自己开府立业当老爷的,哪家的老爷没几个陪房呢?宋某今日厚着脸皮,说不得要为您做一做这媒人啦!”
  秦庸看宋老爷口若悬河胡咧咧,只觉滑稽非常,倒想往下面继续听听看他还能说什么。
  “您看我们家这两个丫头,如月还小不提,如烟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和您年纪也相配。我这女儿养得是娇惯了些,她看着娇惯,心眼儿确是个极好的。”
  宋如烟一听老爷给自己做媒,娇嗔了一声爹爹讨厌,秦庸看不得这种矫揉造作的小女儿情态,忍不住长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爹,为了仨瓜俩枣儿的银子,宁愿让女儿去别人家做妾,难道找个门当户对的或者索性低嫁做正妻不必做妾强上许多么?
  宋如烟倒也是个没注意的,不知被她爹娘蛊惑了什么歪门邪理,竟也愿意。
  可惜,他们宋家愿意,他秦庸却是不愿意。他的枕边人,不论出身如何,不论长相高低,起码要是个情投意合的。
  他看惯了自家爹娘貌合神离,也见惯了秦老爷行荒唐事,爱荒唐人,他秦庸今生决计是不能重蹈覆辙的。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看上哪家姑娘,但若娶了娘子,定然是千般宠万般娇纵。
  这个姑娘能让他道出自己心中的苦楚,能让自己说出自己还未及冠时这些种种经历,这一生,他只想要一位这样的夫人。
  此时若随便迎个丫头进自己的后院做侧室,对自己未来的夫人是大大的不尊重。他做不得秦正齐那般混账行事,他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做脂粉丛中的英雄。
  若是,寻不到这样的一个人,那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
  宋老爷这厢看秦庸但笑不语,有些急,又不好太急切催促,只得又心急又矜持地侯着。
  秦庸看着宋老爷和宋如烟的神色,忽然觉得没意思,再没了逗弄的心思,淡淡道:“婚姻大事,还需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本官还未及冠,现在谈侧室还早。”
  宋老爷闻言失望地很,却也不好多劝,倒是宋夫人急得不行。秦庸实在仪表堂堂,宋如烟被自己宠得娇纵,在下邳实在难觅佳婿。
  且不说自家如今落魄,什么猫三狗四的亲戚都骑在自己头上,单看自家爷们那个窝囊样子,也再难有起色。
  就算日后卖了宅子,给烟儿多多贴补陪嫁,妥当的嫁了,下面还有个月儿要怎么办?
  至于宋芝瑶那个小贱货,她娘都死了,左右没人撑腰,大不了卖出去当个丫头或者童养媳什么的,权当还了宋老爷生养之恩。
  可秦庸这样的人物今后实在难寻,下邳这种地方,寻常是不会有这种老爷公子的,和烟儿年龄相当的更是难寻,若烟儿能嫁进去再好不过,过个三两年,就算秦庸定了亲娶了正妻,只要烟儿赶在头里生个儿子出来,还怕被正妻欺负了去?
  若是烟儿肚子争气,早早给秦庸添个儿子,少不得长辈抬爱,直接把女儿扶正了也未可知!
  况且京城那是什么地方?烟儿能嫁去京城,难道会不给月儿寻一门好亲么?
  宋夫人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是这算盘打得越是想,就越是心急,看秦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指甲差点掐破手心,勉强笑着道:“老爷的话扯得远了,秦大人年岁尚小,你跟人家说这个人家怎么会不难为情?我看这样吧,秦大人留下用个便饭,也尝尝我们下邳城的菜肴味道如何。烟儿月儿,你们去厨房做几个拿手好菜好给秦大人尝尝。”
  宋如烟和宋如月满脸迷茫:我们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第6章 宋如烟席间遭拒,秦公子夜返宋府
  下邳城天黑得晚,申时都快过去了才用饭。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虽然宋家如今落魄了,却也比寻常人家要强上那么一些,只是这么大一个宅子这么大一家人,吃穿用度也比寻常人家要花费些,才总是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晚饭菜色虽比不得云胥阁精致,却也足够丰盛,七菜一汤,荤素搭配,胜在可口。
  陈皮鸡、胭脂肉、阴阳鱼、乾坤蛋、黄芪竹荪、清炒莴苣、桂花蜜藕、稚庚,共八道菜式,有几道大抵是孙妈妈做得,味道香醇,黄芪竹荪淡了些,桂花蜜藕有些太甜。
  宋如烟装作娇憨的样子,开口道:“我和如月平时也不大做这些,没有孙妈妈麻利,只各做了一个菜,秦大人不妨猜猜哪个是我做的,哪个是如月做的?”
  秦庸看了眼宋如烟,心下觉得没意思,有点懒得应酬这姑娘,他如何猜不出这两姐妹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黄芪竹荪虽少了些滋味,但黄芪有一股子豆腥味,能熟练地遮住豆腥味又怎会放不好盐?
  至于桂花蜜藕,他虽不甚了解下邳的菜色,单看这糯米塞的匀称饱满,也是常进厨房的人才做的出,况且这二位小姐手身上可没有桂花香。
  做这些菜的人,应当是对厨房非常熟悉,又颇为聪明地做出一点点纰漏,伪装成是宋家两位嫡女的手笔。
  秦庸脑内只是稍微转了转,便分析了大概,心下了然,用帕子拭掉唇上的一点蜜汁,道:“本官并不重口腹之欲,猜不出。”
  本来宋如烟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就噎在嗓子眼,吐也吐不出。
  --若秦庸猜黄芪竹荪和桂花蜜藕自是极好,她提前尝过,黄芪竹荪虽然偏淡,却也算可口,至于桂花蜜藕,只多放了些蜜汁,甜也不至于太过,她可以借机假装谦逊地卖弄一番。
  若是猜错也没关系,撒个娇发个嗲,娇滴滴的姑娘有哪个不喜欢?
  就是秦庸猜不出也不打紧,娇憨是娇,娇嗔也是娇嘛!
  谁知道他秦庸在姑娘面前不要说孟浪,竟是完全地不解风情,一句“不重口腹之欲”,就是爱谁做的谁做的之意,配上他那张冷脸,把她后面的话给完全堵死了。
  宋如烟张张嘴,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恨恨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蜜藕。宋如月见姐姐吃瘪,忍了两下到底没憋住,扑哧地笑了一声。
  宋如烟脸都绿了,宋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在桌子底下踩两个女儿的脚,宋老爷尴尬地陪笑,给秦庸敬酒,秦庸以自己还未弱冠为由,滴酒未沾。
  众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宋老爷胆战心惊,吃得宋夫人心力交瘁。
  用过饭,宋家不好再留,也不好上赶着求人家收了自己的女儿,只得眼巴巴地看秦庸告辞。
  秦庸倒是心情不错,看了半日的笑话,还省了一顿晚饭钱,公务虽然没什么进展,倒也不算白来一场。
  一行人出了宋府,外面天色已黑,来时坐了轿子,回去时要听影二的线报,轿内容不下两个人,因此提前让下人套了马车在宋府门口侯着。秦庸上了马车不多时,影二果然自窗户翻了进来。
  “主子。”
  秦庸抬抬下巴,示意影二直接说。
  “属下搜过柴房,并未发现与婧明公主有关的任何物品。”
  秦庸点点头,对影二的话早有心理准备。
  公主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期间一直有人在寻,若是有什么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早被寻回宫中了。况且关于宋府也就是一个没什么具体根据的猜想,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去探查一二,什么都没有才是正常的。
  秦庸不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么准,不然早早就劝她娘和离了。
  “黄芪竹笋和桂花蜜藕是谁做的?”
  “哪两个?”影二一愣,想了想又问:“有药材的和甜菜?”
  秦庸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是宋芝瑶做的。宋家那个大一点的小姐急吼吼地拉着另一个嫡小姐进柴房让孙妈妈做菜,孙妈妈做了六个,还有两个是宋芝瑶踩着小板凳做的,宋芝瑶还讨好两位嫡小姐说保证让您一吃就吃出来不是孙妈妈做的菜。”
  小东西还挺聪明的,可惜终究是不够老辣,若是生在一个好人家,将来也是个俊秀少年郎。可惜生在宋家,被主母磋磨,八九岁了还够不到灶台,又要装成个女娃娃。
  秦庸又想起那孩子那双乌青分明眼睛,想起了自己养得那盆蒜苗。
  “我走之后,宋修可曾提起过婧明公主或者自己的侧室?”
  “不曾,”影二摇摇头,“倒是宋大小姐跑到宋夫人面前大哭一通,宋夫人命宋芝瑶到院中跪下,抽了一顿藤条,宋二小姐在边上拦也拦不住,属下溜出来时,宋芝瑶还在院中跪着挨打,孙妈妈跪在一旁大哭。”
  “宋修也不拦着?”秦庸眉心蹙起,这么小的小孩儿,晚上又这么冷,跪在地上挨顿打怕不是要打坏了:“宋芝瑶不也是他的女儿?”
  影二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拦着,只是劝宋夫人消消气。”
  秦庸不说话了,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秦庸的手指头在小塌的矮桌上心烦意乱地敲。
  他不想多管这些没所谓的闲事,但一想到那孩子的眼神儿就静不下心来。
  自己小的时候也曾被秦正齐罚跪,也曾挨打,但到底秦夫人是当家主母,外家在朝堂上也有些地位,秦正齐还是有些忌讳的,起码不会往死里整治自己。
  宋家那棵小蒜苗,才八九岁,还病着,这么带伤地跪上一晚,就算是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又没有娘亲护着,仅有一个说不上话的老妈子,就算这次不留下什么病痛的,还有以后呢?
  他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太太镇在上头,他还能长大吗?
  秦庸闭了闭眼,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般,睁开眼长呼一口气,然后扯下自己腰间的玉坠,递给影二:“把这个玉坠丢他们家栽蒜苗的花盆里去,动作快点。”
  “啊?不是水仙吗?”影二抬头,满眼迷茫,看到秦庸脸色有些不郁,又道:“那两个瓦盆里?”
  秦庸额头一跳:“还不快去!今天的事儿过去了,把《神农百草经》给我抄一遍!”
  影二欲哭无泪,拿了玉佩翻出车窗,然后跟身后有疯狗追一样蹿上旁边的屋顶,一路朝着宋府 狂奔而去。
  而疯狗,理了理袍子,掀开棉布帘,命车夫调转方向回宋府。
  后一辆马车里的钱氏兄弟就只能从窗中看见,云胥阁越来越近,马上要到了的时候自家主子突然调转方向又往回走了。
 
 
第7章 勇孙氏怒斗恶妇,宋老爷玉坠卖儿
  “秦大人的玉坠?”宋老爷捻着胡须,有些诧异,以秦庸的身份,一个坠子掉了也就掉了,家里什么玉坠没有?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秦庸却去而复返,就为了找一个玉坠,搞得他也有些紧张,心想着玉坠不会是很名贵吧?莫不是御赐的?
  宋夫人也紧张得很,刚刚关起门来教训那小浪蹄子,险些被这京官儿撞见。
  话说回来,她还没有为烟儿出气,故意在菜上做手脚搅了长姐的亲事,一个庶女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了,只抽几下藤条就一副快要断气了的模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偏偏这位秦大人,不但不解风情,还不合时宜。
  秦庸斜睨这夫妻俩一眼:“正是,许是落在府中何处了,烦请宋老爷命府中的下人们帮本官一寻。”
  宋老爷抹抹汗,哪有什么下人?宋府拢共就这么些个人,找起来也不是一时三刻能找到的,这位秦大人明着是让下人帮找,实际分明是让府中人都出来,想看看是不是什么人“拾”到了这宫里头出来的宝贝。
  府中的下人不过老管家和孙妈妈两个,难道两个老东西真的有谁做出这等没脸的事?
  往常这个时候宋府的人都歇下了,老管家是到底是外男,晚饭后是不会到主家的房中的,仅有宋芝瑶和孙妈妈会忙里忙外伺候老爷夫人小姐洗漱休息。
  此时灯笼点起来,将后院照得亮堂,宋家大大小小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宋如烟忐忑不安起来:宋芝瑶那个小贱人今日长了满脸的疹,刚刚又被自己的娘抽个半死,现下躺在柴房中不便出来。若是被这秦大人瞧见了,少不得心里觉得自家母女苛待下人,若是被查出宋芝瑶庶女的身份,就更麻烦了。
  不论是苛待下人还是苛待庶女,这名声都不好听,宋如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不想还未出阁就坏了名声,因此神色惶惶然地望向宋夫人。
  宋夫人给宋如烟使了个眼色,宋如烟了然地点点头,走到秦庸身边福了福身:“不知秦大人的玉坠长什么模样?”
  秦庸见宋如烟满脸谄媚却又要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来,心里腻味得很,眉头微皱懒得和她虚与委蛇,草草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目光在孙妈妈的脸上停了片刻。
  --孙妈妈脸上泪迹未干,但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眼神有些闪躲,不住地往柴房瞧。
  “宋老爷,怎么不见白日那个小丫头出来?”秦庸不理会宋如烟,径直问向宋老爷,宋如烟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默默站回她娘的身边去。
  宋老爷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孙妈妈刚才见秦庸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片刻,给自己递了一个眼神方才移开,突然福至心灵,心里直道秦庸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忙到:“三小姐歇下了!”
  “哦?三小姐?”秦庸重复了一遍孙妈妈的话,转头看向宋夫人,眼神幽深:“不是洒扫的丫头?”
  宋夫人冷汗都要下来了,不敢说话,宋如烟也在边上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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