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祝成栋身后也录出了破绽,更多的鞑靼士兵一拥而上想要把这个年轻的将军拿下。
“将军!”
“傻子!”
祝成栋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转头回身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影扑倒自己的身前,一个是刚才险些被鞑靼士兵用长枪扎破了肚皮的影二,还有一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到战局中来的高信。
高信比影二快了半步,先挡到了祝成栋的身前。可他没有祝成栋和影二那样的身手,其实帮不了什么太多的忙,只有满腔热烫的赤诚,如今是凭着本能来救人。
鞑靼手里有刀、有长枪、有剑,用什么的都有,祝成栋眼睁睁看着高信身上挨了一刀,又被一杆长枪扎到了胸膛上。
“噗!”一口鲜血自高信口中喷出,将他的前襟整个大片都染成了红色。
“高信!”
“高信!”
祝成栋和影二齐齐发出惊呼,影二将人接下来,看着高信张口费力地几个喘气,鼻子嘴巴里都在向外汩汩地留着血。
“其、其实……小翠儿早就嫁人了……”那一枪好像扎进了高信的肺叶子,他说话含混不清,喘气也喘不匀,每说一个字胸口就要剧烈起伏几下,声音也像是风箱拉动一般。“我早就……早就……早就知道……”
“别说了,”影二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脸色阴沉地吓人,“等回去了,要什么小翠儿,你就是看上什么小红小绿的,祝成栋也会帮你讨来。”
“回……不去了……”高信苦笑着,似是想要摇摇头,却发觉脖子异常沉重。他双眼出神地看向天空,原本蓝色的天现在被这儿的滚滚黑烟都给遮住了,变得灰蒙蒙。
影二看着自己臂弯里的汉子双眼渐渐失了神采,他的胸膛也不再起伏,一滴滚烫的热泪淌下来,低落在高信的脸上。
祝成栋在前头赤红着一双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宛若一头刚刚失去了族群同类的雄狮。他将手中的长柄凤嘴刀舞得飞快,几乎都看不清。
两人的悲伤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鞑靼人面对这两个杀了自己将军的大周人,只想或生擒或斩杀。
有鞑靼士兵的长刀透过祝成栋在前面的守护,伸到后面来在影二的小臂上拉出一条口子,染红了影二的衣袖。
影二好像不知道疼,只抬头扫视一圈对面的鞑靼人,突然笑了一声。
他周身的衣裳腾得震荡起来,本来瘦削单薄的身子显得仿佛变壮了一般。
瞬弑诀,可以短时间让他的速度和力气提高两番。
影卫营里出来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个这种杀招傍身。影二原本并不算内息深厚绵长之人,多是依仗着自己身法出众,从前用过这招后浑身经脉都胀得生疼,少不得要躺上十天半月,如今受了内伤自是更承受不了这样的招式。
可他原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又亲眼见高信死在自己的臂弯里,此刻什么理智都全然不顾,只想着左右也要死在这乌兰察布,不若多拉几个垫背也不算亏。
祝成栋这边也算不得好看,他这会儿被轮番上前的鞑靼士兵磨得损耗太大,手臂也越发沉重了,全凭着一身血性坚持着。
眼看两人就要折在这儿了,乌兰察布城也要变成一座生灵涂炭的火城,突然一截精钢长鞭甩过来,伴随着一声怒叱:“是哪个敢动我孙儿?当我们褚家没人了么?”
第168章 褚家二老救近火,明枪易躲暗箭难
那长鞭带着雷霆之势,将逼近祝成栋和影二的兵器通通都打落在地。
来人是一员女将,稍微上了些年纪,面相却年轻得很,看着也不过是刚过了不惑之年。如若不是看见她鬓间白发,听见她声音虽气如洪钟却多少有些苍老,大概会以为是谁家的贵夫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祝成栋的外祖母,褚老将军的夫人。
“祖母!”祝成栋看见老夫人先是面上一喜,而后又有些担忧,打起精神来将面前的小兵都向后扫去,才又问道:“怎么就您自个儿?祖父呢?”
褚老夫人没回答,倒是有人用旁的回了祝成栋这句话。
一杆长尾羽箭破空而来,带着风驰电掣的架势落到鞑靼士兵的人群中,直接射到一名小头领的脑门儿上。
那小头领来不及叫喊,就被羽箭从脑门贯穿到后脑勺,没了气息。
“老婆子倒是快了一步。”话音未落,褚老将军已经骑在马背上,背着弓和箭囊走出来了。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都是大周的兵,祝成栋和影二看到这个场景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那些牧民的性命没能保住,但是这乌兰察布城里的人,算是安全了,只要能把城门的火灭了,一切都好说。
鞑靼知道大周这边褚老将军早晚会前来支援,只是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褚老将军带的人多,最前面都是提着刀的步兵,步兵后头的是高大勇猛的枪兵,最后面又有好几排拎着弓箭的骑兵压阵,颇有秩序。
鞑靼人虽是勇猛无双,可是却没有大周这样整齐划一的军阵,看到这样的架势难免要退却。
如此,一场围困才算是稍稍解决了。
“等你那破马,成栋的尸首都要凉了。”褚老夫人心情看着不怎么好,拧头白了老将军一眼。这会儿她的坐骑也到了,这位女中豪杰抖抖鞭子飞身上马,扬声对着祝成栋道:“还不带着影二过来,呆着作甚?”
祝成栋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回头对着影二点点头,接过高信的身子,两人运起轻功跃向大周的军队。
看样子褚老将军和老夫人把七成兵力都抽调过来了,只留了三成兵力在原地扎守。
军医早就在一旁候着了,两人甫一进人群中,他们就上前来看三个人的伤势。祝成栋还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外加内力耗得太厉害,丹田中几乎空了。影二伤得比较重,内伤外伤都有,但也还不至于就要倒下了。
而高信……刚才在影二的臂弯里就断了气,这会儿已是回天乏术了。
原本祝成栋和影二就对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鞑靼兵心存怨念,如今对他们的痛恨更上了一层。
“成栋,你们先回去。”老将军看了几个人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祖父!”祝成栋心中不愿,抬头看向老将军。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内力耗尽,留在这儿也是拖累,只得咬牙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鞑靼军队,点点头,和影二一同上马带了几百人往回走。
等祝成栋和影二的背影越来越小,老将军才让人和城里的士兵一同想法将城门的火灭了。
所幸乌兰察布是个大城,城外面是有石砌的城墙的,烧得不快。城门是木的,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城内的士兵一直在在城门周围一同灭火,这会儿火势已经控制下来,城外的士兵和城内的一同又往门上泼了半天的水和沙子,才算是把火势灭了。
就是这样,城门也烧得残破不堪,没什么用了。
至于那些牧民,他们身上都被泼了桐油,这会儿别说是救人了,就是还有几个还尚有一丝气息的,死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有士兵不忍心看他们还半死不活地遭罪,索性送了他们一程。
造孽。
饶是褚老将军戎马一生,屠城的场景也是见过的,也还是皱着眉头和褚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鞑靼的掌权者是个不择手段的,这并不是还什么好的消息,也就意S.N.P味着为了获得胜利,对方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次其实是对付鞑靼的最好时机,一直有太多顾虑,没有下狠手去攻打,是不是也给了对方一种大周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对鞑靼下手的错觉?
思及此处,两位老将下了命令,将这些鞑|子给打回到北边去,而且定要让对方吃个大亏,再也不敢来。
大周的士兵训练有素,得到命令后马上和城中的士兵共同编整作一队,整齐有序地向鞑靼那头压去。
这样的铁蹄并不好惹,起先鞑靼的士兵还能仗着自身的种族优势,拼一拼力道耐力,可以来大周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二来褚家二老战场上的经验本就丰富,兵法又用得无可比拟,这会儿他们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蛮兵们实在招架不住,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显现出败势来。
“夫人!”自乌兰察布城内传来这样一声呼唤,有个士兵行色匆匆地过来。那士兵穿着大周的军服,想来是城中有什么急事要报。
老夫人抬抬手,示意他近前来报。
老将军不经意地向那小兵瞥了一眼,心中犯起了嘀咕:自己是将军,就是大家都看出来自己与老夫人感情甚笃,也不至于有什么事就会越过了自己去找老夫人报罢?老夫人似乎也对这点有些疑惑,侧目看了老将军一眼。
两军交战,向来是擒王为先。虽说那巴|特|尔已然身死,可并不知道对方军中是否还有个领头的人在,还是多提防得好。
果然,那小兵说不了几句话,就突然暴起,手中拿着一柄匕首向老夫人袭去。
这样的身手老夫人还不会看在眼里,她舞起钢鞭,向那刺客抽去。
鞭势凌厉,刺客是决计躲不过去的,可他却并没有躲,反而漾起一抹怪里怪气的邪笑,生受了这一鞭的同时,转身将匕首插|进了老夫人座下那马的腿肚子里。
马儿吃痛,当即嘶鸣着立起上半身,老将军眼疾手快,将自家夫人揽在怀里从马身上拉过来,与此同时,一只细小的弩箭带着裂空的声音过来,噗嗤一声刺进了老将军的后背上。
第169章 老将军横遭暗算,鞑靼自有强中手
褚老将军穿的是整套的将军盔甲,前胸后背都有护心镜,再者说他有几十年的内功护体呢,按理说弓箭应当很难射穿才是。
可那羽箭偏偏扎到了老将军的肉里。
盔甲是由铁片编成的,前胸后背各有一铜制的圆形护心镜挡住心脉要处。可铜制的护心镜到底是比较沉,不能做的太大,身上铁片之间排得再如何紧密也总会有空隙,那小箭自铁片的缝隙里近了老将军的身,又轻而易举破了老将军的护体真气,就这么刺进了他的血肉。
老将军动作一顿,仍是不动声色地将老夫人护到怀里,不让她被惊了的马儿伤着,旋即甩下三颗铁蒺藜直对着刚才行刺的小兵面门而去。
刺客已经成功引走了老将军的注意力,完成了他的使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向后栽倒,又被围上来的士兵七手八脚按在地上。
老将军仿佛没有发觉自己受伤一般,淡淡问道:“如何?”
士兵们反应已经很快了,在将人拿住的一刻就把他的下巴卸了,防止这人服毒自尽。军医上前探了刺客的脉细,而后摇摇头。
老将军早料到这人不会把命留下来被自己拷问,点点头,开口道:“辛苦了,抽我一百亲兵,送军医回军营,将此事说与成栋听。”
军医不知发生了合何事,狐疑地打量一眼马背上的两名豪杰,却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点点头任由褚老将军的精兵将自己扶到一边去。
“且慢,”老夫人似有所觉,眉头皱着叫住了军医,又补了一句:“也无事,今日一役事关重大,无论结果如何,让成栋好生将这北疆的国土守住了,不要让大周丢了江山,不要让褚家人蒙羞。”
她这话听着颇有几分临终托孤的架势,军医心中狂跳,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看着马背上的二人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他犹豫着有些放心不下,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让小的给二位号个脉罢?”
“不用,”老将军的表情波澜不惊,“你且快去,把刚刚那人的尸首带回去,仔细查验。”
军令如山,将军的命令就是最大的,军医实在忤逆不得,只得点头往回启程了。
待再看不见军医一行人的背影,老夫人才抬头担忧地看向老将军,口中犹豫地吐出两个字:“老头子……”
“无碍。”老将军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会儿根本就是有碍,那小箭上面定是粹了毒的。正常兵器入体受伤再怎么也会觉得疼痛,可自己后背除却刚才受伤的一瞬间略痛了一瞬,现下竟只剩下酸麻胀之感。
非但如此,按理说箭并未拔下来,自己也在第一时间便停住了经脉里的内里流动以防止毒液入体,血应该流得不快才是正常的。而现下自己后背那一块的衣裳已然湿透了,就算是箭上没有粹毒,也一定涂了活血的药物,让自己的伤口不得愈合。
刚才褚老将军中这一箭的时候,老夫人正被她圈在怀中,这一箭扎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当然也是发现了的。只不过大敌当前,他们也有很多身不由己,若是平日里受了伤,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军医救治,可两人的安危关乎到大周士兵的士气,这时候是万万不敢让众人发现老将军受了这样的伤的。
“哈哈哈哈……褚家不愧是满门将才。”正犹疑不定间,自鞑靼士兵中传出一声张狂的笑声。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对面看去。
这能放声大笑的定然是对方的将领了。巴|特|尔已经叫影二给宰了,也就是说那杀才只是明面上的将军,实际这鞑靼军中还有别的说话算数的人。
随着笑声越来越大,果见对方军阵中出现一命将领一样的人物。
那人一身深紫色的衣衫,头发尽数在后脑勺吊了一条粗粗的马尾,面无半点胡须,看着倒不像是鞑靼人那样高鼻深目,反而像是汉人。
此人身量不高,骨架也不算大,骑在马上却显眼得很。他衣衫本就鲜艳,偏又披了一条红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褚老将军眯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位旧相识了。
“道是你这杀才跑去了哪里,”老将军讥讽一笑:“竟是躲到鞑靼来了。怎么,在大周已经不够你呆着了,偏要做些通敌的勾当?”
“通敌不通敌的,您说了还不算数。”那汉子脸上依旧带着笑:“先看清楚何方是敌,何方是友再说不迟。”
“无耻!”老夫人认出这是谁来,眼睛气得都瞪圆了,她连自己的贵夫人气派都不要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当年没能亲手杀了你真是今生憾事,倒是留着你为祸一方。”
“你们且还有得后悔呢!”那汉子得意地笑了一声:“怎地,褚老将军后背的伤口止住血了?”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老将军遭到暗算一事本并未让周遭的士兵得知,偏偏这人生怕旁人不知道一样将这话直接说明了,让大家都知道了自家的将军受了严重的伤。定睛看去,老将军的后背上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非常细小的羽箭,此时若不是有披风盖着,只怕连盔甲都要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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