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丹诚进了书房便开始研究漠北的事儿,八宝在一旁候着,给褚丹诚沏上了热茶。
褚丹诚这会儿不见困倦,反而觉得清醒得很。他看着手中的消息,细细推敲,一早上还真叫他给发现了点东西。
“套车,”八宝见褚丹诚在书房这废寝忘食的架势,就叫人把桌子摆进来,索性让褚丹诚就在书房用早膳,却不想菜还没摆全,褚丹诚却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套上了朝服,“我要进宫。”
“进宫?”八宝愣住了,“这还没到辰时呢,主子你太早了罢,圣上估计没起呢。”
“我到了就起了。”褚丹诚不理会八宝的劝说,只径自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好了,亲自找了个盒子放在里头装着拿在手上,提步就要往外走。
八宝没法,只得点点头着急忙慌跑出去喊车把式了。
褚丹诚先没急着往外走,把四喜唤来书房门口,交代了他点事,让他去办,才出去
……
安子慕这边刚收到急报,还没来得及叫人传上来,可巧了,褚丹诚就在外头求见。
“都宣。”安子慕这会儿刚梳洗好,还没用早膳,索性把褚丹诚和送急报的一块儿都传上来,都处理妥当了再用膳不迟。
褚丹诚进来的时候和那送急报的正好擦身一起进去,他认出这是漠北那边军营里的衣裳,知道这是又消息来了,本应是好事儿,不知怎地想到了早上的噩梦,眉头不禁一跳。
安子慕从太监手中接过线报抖落开,让褚丹诚先把事儿说着,自己边听边看。
“皇上,”褚丹诚上前一步慢慢禀报道:“之前收到成栋的战报,说是在鞑靼中有个汉人将军,是我褚家从前的参将,名丛检,不知皇上可有印象?”
“那丛检的事朕也略有些耳闻,当时还是父皇在位上,是个陈年老黄历了。”皇上顿了顿,“先帝行事较和婉,后来丛检人不见了,这事儿便也就搁着没管。”
褚丹诚挑挑眉毛,行事和婉……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是个行事果决的,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对先帝的行事有所不满了。
他不再在这上纠结,直接同皇上继续道:“丛检手中有火铳,臣想着有没有可能是从天家传出去的,便对手中有火铳的几位王爷多查了查。”
“火铳是西洋传来的的稀罕物,有这东西的人一共就三个,一个是辠王,一个是丰瑞王,还有一个是先帝,先帝手中的那一把火铳如今应该在皇上您这边儿收着罢?原想着丰瑞王在京中,与鞑靼相距甚远。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褚丹诚顿了顿,复又开口:“之前大理寺里头有一个是丰瑞王的人,就在过年后不久,这人整个行事风格竟像是变了个人,前段时间对他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此人更像是他人易容装扮的。原想是丰瑞王的人手调派,现下看来……”
“看来那丛检可能就是从前在大理寺中的人,”安子慕开口接到,“你怀疑子琼在大理寺的钉子跑去了漠北,还杀害了老将军夫妇。有这个可能,可有证据?”
褚丹诚点点头:“臣听闻之前丰瑞王府上采买了不少铁链,皇上不妨差人查一查这些铁链的去处。”
“铁链?”
褚丹诚点点头,“桐油易燃不便用木桶运送,用的多半是铁桶,且桐油晃多了容易起雷,爆炸或是就走水了都是有的,故而如果要远路运送桐油,需用铁链把雷引到地上去。”
安子慕点点头,“朕派人去查,先看看漠北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褚丹诚要说的都说完了,也点点头,结果战报,读给皇上听。
没想到这一读就发觉出不对的来了,褚丹诚读着战报,手越攥越紧,差点把战报扯碎了。
战报上说:顾之遥带人去劫鞑靼的粮草补给,对方手中有火药,在山中点燃了炸得一片烟尘,两人难以合抱的树都被炸倒了。而顾之遥,不知所踪。
第175章 生死未卜隐山中,机关尽破寻少将
“你们一路注意自身安全。”褚清风和冯纪年来送褚丹诚和褚明月。
早上从皇上那儿看了线报褚丹诚便坐不住了,将手中的事儿都留给了褚清风和冯纪年,就要只身前往漠北。褚明月近日来好不容易才过了褚老将军和老夫人去世的悲伤劲儿,现在又听说顾之遥遇险生死未卜,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这么多年褚家几个小辈的感情一直很好,褚明月一直都没把顾之遥当外人,就连他和褚丹诚在一块儿了褚明月也就没觉得就多惊讶,只想让大伙好好的。
褚清风是小辈儿里唯一的书呆子,武功稀松平常,去了也没多大用处,何况京城中离不得人,他走不了只得在馥园守着。
冯纪年倒是有随褚明月一块儿走的心,褚明月却不要他来。
“你比我哥还书呆,来了能做什么?好好呆着吧,别让我操心了。”
褚明月都这么说了,冯纪年无法,只能留下了。
褚丹诚心早就飞到漠北去了,骑着踏雪在门口看着沉静,实际动物对人的情绪感知最是敏感,看踏雪那不住在原地蹬动的蹄子就看得出褚丹诚现在心中绝对不像表面那般八风不动。
皇上赐了一匹千里良驹给褚明月骑,此去一路有七百里,不眠不休地骑也要两天一夜才能到。更何况就是人受得了,马也是受不了的,褚丹诚有意先走,让褚明月带上侍卫亲兵后去,可褚明月担心褚丹诚这一路真就不吃不喝也要赶路快些到漠北,一定要和褚丹诚一起同走,褚丹诚才作罢。
两人去漠北是为了救人,路上没什么心情谈笑歇息,除却路上人和马吃干粮,晚上找地方睡觉,基本上都在赶路,就是这样,到了漠北也已经是第三日下午了。
当初那急报是线人日夜兼程累死了三匹马才送到京城的,算上前面那两日,顾之遥自个儿在山中没个音讯已是五日了。
顾之遥截断对方粮草的计划的确令鞑靼阵脚完全乱了,接连几日都没有余力攻打大周的边界,祝成栋却没有贸贸然再将对方的乌兰察布占了下来。
丛检在两军对战之时没了桐油的帮助,在作战谋略上不及祝成栋,占不到上风,败退连连。他有火铳,子弹却并不是无限量的,不敢拿出来乱用,因此祝成栋也没有受到什么不好医治的重伤。
其实就算是丛检敢用火铳,祝成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顾之遥将皇上给的背心脱下来给了祝成栋。
“到时候要对上丛检的是你,火铳总不可能是市场里的白菜,随便哪个人都有,若当真是那样儿我们还打什么,直接敞开城门让鞑靼进来得了。”顾之遥嗤笑一声,“别不服,那玩意儿你的内力可护不住,穿上罢,我碰不到丛检用不上。”
结果却是没有碰上火铳,却没想到对方手中竟还会有火药。
褚丹诚和褚明月一到漠北,就想要进山去找人救人,连饭都不想吃。
这几日战事不吃紧了,祝成栋和影二还能轮换着带兵进山去一寸一寸地找。只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这些日子下来上到主帅,下到柳战和贾耀鹏这样的副将,个个都熬红了一双眼。
那蛮汉山几乎被这群人翻了个个儿来,却还是没有找到顾之遥在哪儿。
祝成栋将那背心脱下来给褚丹诚,“这个,丛检节省着子弹没敢用上火铳,在我这儿根本就是……想不到鞑|子手中竟会有火药,若是……”
他咬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褚丹诚却猜出来祝成栋没出口的话是什么,摇摇头,“他给你的,你就穿着。”
祝成栋不明所以,从前他是个大老粗,不知道褚丹诚和顾之遥的关系竟是那般的。如今从褚明月嘴里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更是难过,顾之遥因着自己才没有穿那陨铁线织的背心,否则遇到炸药也不至于就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
他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褚丹诚是怎么做到对自己毫无怨怼,甚至还让自己好好把那背心穿着的。
“遥儿不想让你受伤,行军打仗这一块,他比我懂。”褚丹诚从祝成栋手中接过水囊,灌了一口凉水,算是提提神,“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祝成栋更不明白了,可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儿褚丹诚的心情。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交心之人,肯定也是这样,对方说什么便是一百个好,他想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的罢。
褚丹诚不再多说,喝了水,带上了干粮一会儿在路上饿了吃,同褚明月还有贾耀鹏一起往蛮汉山去了。
……
蛮汉山自己第二回 来了,头一回是和遥儿在此处遇到了刺客,两人被两只猛虎所救,后来更是在老虎洞中窝了一宿。
那一晚惊心动魄,却也让两人更加贴近彼此。
这蛮汉山还是那个样子,一草一木他都记得,哪棵树两人在上头藏过身,哪个草根处溅上过两人杀了刺客留下的血,他都一清二楚,历历在目。
如今山还是那座山,身边的人却找不着了。
褚丹诚腹中咕噜噜叫了一阵,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有些饿了,随手摸出干粮往口中塞了两口,就着水囊中的凉水,仰头伸脖顺下了去。
这会儿天色渐晚,周遭一下就冷了下来,和白日里的感觉很不一样,连带着水囊里的水都不再是那种温凉的口感,取而代之变成了一片冰凉。
冰凉的水顺着褚丹诚的胸口往下弥漫,一直爬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一点点在这样的夜色中变得冷而麻。
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肚子会饿,也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困倦,如果不是刚才腹中发出了声音,自己或许还不知道要吃点东西果腹。
呵,遥儿总说是自己照顾着他,实际上也不知道谁才是离不了对方的那个。
“尚书大人。”褚丹诚一路上只专心找人,一声不吭,他不说话边上的两人也不大敢吭声,都进山半天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贾耀鹏总算是忍不住了,这才开了个口。
他这一开口,好像封得紧紧的米袋子总算划拉开一个口子,里面的米倾泻而出,贾耀鹏也将自己心中的话絮絮叨叨都说出来:“其实……原本该生死未卜的是我。小将军他,让我们将机关都放了之后就快些往回跑等影二接应,我……说来惭愧,有几个机关我手忙脚乱得没放开,时态紧急却又不得不走,显些就被自己布下的木柱砸了,还是小将军用带着内劲的暗器将之击飞出去,应该就在那时,那个鞑|子头领点燃了火药……嗨!说来都怪我粗手笨脚,我老贾这条命是小将军给捡回来的,我……”
“有机关还没破开?”褚丹诚不理会贾耀鹏的懊恼,反问了一句。
“啊?嗯,嗯啊,还有机关没有被破开的。”贾耀鹏被褚丹诚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捉不着头脑,可也知道这位是小将军的义兄,大小一块儿长大的,定然能将人救出来,没由来得就十分信任对方。
“去看看。”
“看过了,后来都被破开了,”贾耀鹏摇摇头,“但是没找到人或尸首在里面。”
“遥儿不会中自己的机关,”褚丹诚蹙眉道,“那鞑靼头领,许是还没死。”
第176章 腹中空空步履浮,丑喏补獐手足舞
顾之遥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揉揉自己发麻的耳朵。
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押送粮草的头领,在身上放了一堆火药?
这是脑子被什么给啃了罢?粮草本就干巴巴的极易点燃,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五六桶的桐油。
就这样,在身上放这么多火药,简直匪夷所思,莫不是嫌命长想拉着所有人垫背?
顾之遥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几日,只觉得浑身上下筋骨没移出不酸软胀痛。想也是,毕竟那是火药,爆炸时威力之大,就是顾之遥在那一瞬间就将浑身的真气都调动起来护在周遭,也免不了受伤。
他先是搓搓耳朵,感觉轰鸣声竟是还没有褪干净,而后坐起身来感受一下有没有受内伤。
心脏肺腑都不觉得疼,该是只受了些淤伤;再伸伸胳膊腿,有些微酸痛,倒不至于不敢动,该是没有伤到筋骨。
他扶着边上的树——哦不,那树已经被震倒了,只剩下一个粗实的树干横亘在地上,巨大的树桩子裸露在那儿,断面都已经完全干了——他扶着树桩子勉强站起来,感受到一阵眩晕。
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树干断面都干透了,这深山老林的又没有大太阳照着,估摸着起码得有个两日,或许更多。
这种眩晕感应该是久未进食,身子发虚。
顾之遥又试着握拳,看看能否调动些内力出来,这回失败了。
在地上躺着昏迷了两日多,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现在气海中不是一片空白已算是他平日里身子保养得好了,内力却是一时调不出来的。
当务之急应该是打些野物来,果腹为先,然后找一处安全僻静之处好好恢复一下内力,再伺机出山寻回大周的军营。
可难就难在,现在他整个人都步履虚浮,碰到野物指不定是谁猎谁?哪怕有个野果,一捧清水也好,总得让人先恢复些力气。
顾之遥将自身处境看明白后,便决定先寻些野果清泉什么的,叫自己多少恢复些力气,起码不要风一吹就倒下了。
“呜嚯,曼嘎斯!”
顾之遥惊了一跳,这声音太耳熟了,说这种让他听不懂的番邦语言的还能有谁?
也是,自己能在爆炸中侥幸活下来,不代表那鞑靼头领就也一定会死啊。那头领力气大得吓人,动作又敏捷得很,就是在爆炸中活下来也不见得就是什么稀奇之事。
只是在这山林中,活下来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还要应付一个鞑|子,想起来就有些头大。
虽说脑中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可顾之遥也没有就放下对那头领的警惕来。既然对方喊出了和自己第一次交手时的话来,定然已经是看见了自己的,这会儿再藏就没什么必要了。顾之遥脑中转了一圈,反而大大方方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将手负在身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那鞑靼头领果然远远就见到顾之遥醒了,他们游猎民族的眼神儿比汉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就是顾之遥练了内功后较之常人算得上是耳聪目明了,也还是比不上那头领。
他看了半天,其实根本就没看见人在哪儿,只循着声音望去,装作自己早就看到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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