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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玄幻灵异)——木苏里

时间:2020-12-29 10:30:07  作者:木苏里
  夏樵问:“你怎么进来的?”
  “马路上走着走着就进了啊!”周煦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张碧灵替他说:“我问了,也是坐了那个车,拿了伞,跟传言差不多。”
  “你听过那个传言?”闻时问。
  张碧灵点了点头,冲谢问说:“听你店里的大召、小召说过。”
  “那俩丫头喜欢到处串门,听到什么就拿来吓唬人。”谢问说,“最近周边的人都让她俩吓唬得雨天不敢打车了。”
  闻时:“传言说没说司机是谁,出过什么事?”
  谢问想了想:“听说是车祸过世了。”
  “还有呢?”
  “没了。”
  “这信息量有点少。”张碧灵拍了拍自己儿子,说:“煦煦,你在这碰到过哪些事?”
  周煦脸有点青,让开她的手,粗声粗气地说:“别叫这个,恶不恶心啊,我都多大了。”
  张碧灵:“问你话呢。”
  周煦:“还能碰到什么?不就是那个女的么。我来的时候,那女的刚好要上楼,旁边有个店里的婆婆在啃着鸡爪还是什么呢。突然放下爪子就跟我说,来抓人了,来抓人了。然后我就跑了,跑到三楼刚好看到他们,就钻进来了,之后就老实在这呆着。除了上厕所和摸点吃的,就没出去过。”
  这都是些什么废话。
  张碧灵有点头疼,感觉自己儿子根本指望不上,叹了口气便说:“那先看看吧。”
  倒是闻时抓到了一点:“店里的婆婆跟你说话?”
  周煦:“对啊。”
  “你确定是跟你说的?”
  “不然呢!”
  闻时有点纳闷。
  一般来说,笼里的人不太会跟生人正常说话。他们都相当于笼主意识的延伸,看到生人,第一反应多数是攻击。
  这个笼倒是奇怪。
  闻时想事情的时候,店铺里刚好没人说话,气氛陡然静下来。外面拍门声还在继续,好像就在不远处。
  卷轴门哗哗的抖动声在商场里回荡,突兀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扶梯嗡嗡的滚动声才响起来。
  “走了吗?”有人轻声问。
  “应该走了。”
  角落里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接着又发起呆来。
  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盯着闻时他们,忽然说:“你们能带我们出去么?”
  张碧灵是个稳妥保守的人,她说:“我尽量。”
  但这种环境下,“尽量”这个词,远达不到安抚人的效果。于是那个男生“哦”了一声,也沉默着发起呆来,像个杯弓蛇影的游魂。
  他们每个人脸色都很差,眼下乌青一片,也不知道进来之后合没合过眼。
  格子衬衫的女朋友忽然小声说:“我想去卫生间了。”
  店内顿时陷入死寂。
  好像这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有人说这句话,大家都会紧绷起来。
  “走,我带你去。”张碧灵说。
  她一开口,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说:“那我也去吧,一起去。”
  他们把卷轴门往上推了一半,一个紧挨着一个钻了出去。
  “你们先在这边呆一会儿吧,别乱跑。”张碧灵说话带了点长辈的口气。
  她这句嘱咐把闻时、夏樵甚至谢问一起包了进去,毕竟就她所知,这三人两个没名没姓,一个被除了名,其实都顶不了大用。
  结果她刚走,闻时就从卷轴门里钻了出去。
  “你干嘛去?”周煦叫住他。
  闻时不是什么温和的人,对熊孩子更是不感冒,所以压根没答话。
  “喂!”周煦又叫了他一声。
  闻时依然跟聋了一样。
  直到谢问跟着钻出来,他才拧着眉说:“你出来干什么?”
  “这门只有你能出么?霸不霸道。”谢问指指昏暗的回廊:“我去那几家店看看。”
  说完,他也不等谁,径自往那边走。
  闻时:“?”
  他刚要抬脚,周煦又扯着公鸭嗓嘎嘎叫道:“不是让你们别乱跑吗?!”
  闻时扶着卷轴门的下沿,弯腰看向他:“谁让的?”
  他总是冷冷的,这么低头看过来还挺有压迫感。周煦哽了一下,叫道:“我妈啊!”
  “又不是我妈。”闻时说完就走了。
  周煦被崩了一脸冰渣子,既没面子又有点气急。他“靠”了一声,紧跟着也钻出去了,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一只追着人啄的鹅。
  “哎你跟着我哥干嘛?”夏樵知道自己胆子小,本打算老实在这呆一会儿,不出去添乱。
  但他一看,中二病在尾随他闻哥,当即叫了一声也出去了。
  于是张女士带队从卫生间回来,发现店铺里只剩下两个中年男子缩在一块儿抱团取暖,剩下的全跑了。
  张碧灵就觉得这笼要完。
  ***
  偌大的商场,依然只有零星几家店亮着青白色的灯。
  闻时沿着回廊走过去,离得最近的那家店铺敞着门。
  他刚进笼心的时候,匆忙扫过一眼,对这家店有点印象,因为店里好像全是相框,店主又很胖,看着能有小二百斤,关卷轴门的时候弯腰都很艰难。
  可现在,那个大块头店主却没了踪影。
  门前有一滩不知哪里来的痕迹,就像有人之前在这里久站过,湿哒哒地滴着水。
  闻时把卷轴门往上推了推,钻进店里。
  他这才发现,整个店铺挂着的相框都是黑色的,大大小小,却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
  或者不能叫照片,而是画——
  深浓的眉毛,墨团般黑洞洞的眼睛,以及平直的唇。
  正是那个到处追他们的女人的脸。
  不过相框里的图没有颜色,全是黑白的,就像满墙的遗照。
  这些遗照就这么看着店铺中央的闻时。
  忽然!卷轴门发出咔咔声响。
  闻时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阴沉沉的老太太站在门外,两手抓着卷轴门用力往下拉。
  她又瘦又老,力气却极大,就听“哗”的一声!
  ……
  没拉动。
  闻时站在店里,垂着的手指上牵着白棉线,线的另一头拴在外面的锁扣上,绷起的长线托着卷轴门,愣是让人一寸都没法往下拽。
  老太太抻着两条胳膊:“……”
  闻时冷着脸问:“你干嘛?”
  老太太发白的眼珠盯着他,细细的嗓音说:“这家店不开了。”
  闻时:“为什么?”
  老太太抿着唇。
  闻时:“店主呢?”
  老太太依然没吭声。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一点响动,老太太回头往对面店铺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来。
  她咂了咂嘴,老迈的声音又细又飘:“不开了,不开了,我要去吃饭了,该吃饭了。”
  说着,她又扒着门往下使了点劲。
  闻时正在想“胖子店主人没了”和“要去吃饭了”之间的逻辑,就见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走了过来。
  他在老太太身后停了步,瘦白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对方扒门的胳膊,就像拿放东西一样,把老太太的手拿了下来。
  老太太暗自较劲,脸都憋绿了,依然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远就看见你了,这么点高的个子,扒着门累不累,放一会儿。”卷轴门被那只手往上抬了一截,露出谢问的脸。
  可能是店内灯光太冷的缘故,照在他脸上,显得病气更重了。
  他看着店里的闻时,又扫过那几根绷着的长线,淡声说:“谁教你的,在笼里一个人往空房子里钻?”
 
 
第20章 矛盾
  没人教。
  闻时话都到嘴边了,却没有开口,因为他感觉谢问不太高兴。
  他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
  卷轴门半挡着,视野范围有限,除了斜对面商店破败晦暗的门,再没有其他,自然无法知道谢问来这之前碰到过什么。
  闻时皱着眉纳闷道:“谁招惹你了么?”
  谢问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似乎没料到闻时会是这种反应,扶着卷轴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店里的白炽灯太过苍白,照得他眼珠深黑,却蒙着一层薄薄的光。他在光里沉默站着,良久才乍然回神。
  他偏开头笑叹了一口气,可能太轻了,笑意未及眼底,转瞬就没了痕迹。
  “没谁。”谢问放下抬门的手,站直了身体,“刚才去的那家店香薰太难闻,刚好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
  他侧身让开路,又说:“看完了没?看完了就出来吧,别妨碍老人家关门。”
  卷轴门外拴着的白棉线松落在地,闻时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把线收回来。
  他一边往手指上缠绕,一边往门外走。
  老太太发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时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抓起一只生锈的铁钩,把卷帘门钩下来。
  “为什么关门?”谢问说。
  老太太动作顿住。她下意识朝身后某处扫了一眼,用梦呓似的嗓音说:“不能开,不能开。他不卖好东西,不能开。”
  说完,她抓着铁钩,步履拖沓地走了。
  每走一步,铁钩都会杵在地上,发出“当”地一声响。声音又尖又脆,像凿在脑子上。
  不远处有人轻呼一声。
  闻时回过头,看到周煦和夏樵一前一后杵在那。
  周煦似乎特别受不了这种金属凿地的声音,搓着鸡皮疙瘩在那“嘶哈”跳脚。夏樵就在旁边,盯贼一样盯着他。
  “你们过来干什么?”闻时问。
  “这路就你能走,我不行?”周煦像个扑着翅膀的鹅,当场就啄回来。
  夏樵告状道:“哥,他非要跟着你,我就看看他想干嘛。”
  周煦:“谁跟着他了?我在里面闷久了,出来透透气,有问题吗?”
  夏樵惊呆了:“你在这种地方还要透气啊?那你早上起来晨跑吗?”
  周煦:“我——”
  周煦:“……操。”
  可能是因为周煦年纪略小一点,夏樵在他面前气势还行,压制谈不上,但能五五开。
  闻时看他们在那扎着毛互啄,目光朝远处抬了一下。
  他们身后,一边是对面横穿过来的直廊,一边是弧形的回廊。中间那一圈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店铺开门。
  闻时看着那条晦暗的廊线,忽然反应过来,谢问刚刚就是从那边转过来的……哪来的香薰难闻的店铺?
  他终于意识到,谢问刚才的不高兴,可能真的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往半封闭的空间里钻。
  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因为他们其实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
  老太太拄着尖钩走远了,谢问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闻时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大步流星赶过去。
  “干嘛这么急?”谢问朝后面黑洞洞长廊看了一眼,“你不会怕黑吧?”
  滚。
  闻时心说。
  他抿着唇没吭声,只是放缓脚步,同谢问一起跟在老太太身后。
  走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进那家店的时候,就已经把棉线勾在门外了。”
  他依然蹙着眉心,因为觉得向人解释这种事有点……离奇。
  笼内的封闭空间很危险,人多还好,如果只有一个人,很可能会让自己长久地被困其中。这点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早早留了后手,并不是冒冒失失往里闯。
  谢问“哦”了一声。
  他神色与平时无异,好像已经把之前的不高兴抛诸脑后。
  他没再多说什么,闻时自然也不会补充。两人沉默着往前走,带着一种微妙的僵持感。
  周煦和夏樵没什么脑子,但敏感。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紧绷的气氛,没敢跟得太近,就那么隔着五六米缀在后面。
  那两个人不说话,他们也莫名不敢出声。
  整条回廊都陷在沉寂中,只有尖钩杵地的声音缓慢、拖沓地响着。
  过了好一会儿,闻时忽然开口,嗓音在夜色下显得低而清淡。
  他说:“我是不是以前认识你?”
  谢问步子一顿,半垂的眸子极轻地抬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他转脸看过来。
  “没什么。”闻时答道,“突然想到就问了。”
  谢问点点头。
  他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虚空点上,过了片刻,才笑了一下对闻时说:“不认识,不然多少会留点印象吧?”
  这话其实不无道理,除了最早时候的一些事、一些人闻时想不起来,别的他都清清楚楚。
  而他忘记的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旁边忽然响起笨重的拖拽声,闻时转头看过去。
  老太太来到了自家店门口,从店里拖出一个厚重的皮椅来。
  那皮椅长得奇怪,乍一看像办公用的,底座却是个厚疙瘩,连个滚轮都没有,拽都拽不动。
  它在地上留下锈蚀的拖痕,棕红色,慢慢渗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味道并不浓,若有似无,却让人很不舒服,就连闻时绷住了脸。
  后面跟过来的“周大小姐”更是直接“呕”了一声,退开好几步,步步都踩在夏樵脚上。踩得夏樵脸都绿了,一把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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