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皇上的特许,可以骑马进出皇宫。”小太监敬惧看了马背上的容远一眼,也小声回道。
坐马车行了一段,便不能再往前了,只能走进去。林宴牢记赵嬷嬷的话,下了马车,紧跟在容远身后。
皇宫非常大。林宴跟在容远身后,悄悄打量四周。打量的太专注,一时没察觉容远停了下来,他直直撞到了容远的背上。
“哎呀。”容远的背太硬,他鼻子都撞疼了,伸手捂住鼻子就痛呼了一声。
容远转头看他,眉心紧拧,终于说出了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你走路不看路?”
“……对不起。”林宴捂着鼻子,小声跟他道歉。
容远见他一直捂着鼻子,皱眉道:“出血了?用帕子擦一擦,马上就要见皇上。”
其实没出血,只是鼻子还有些疼。不过林宴很听恩人的话,伸手就往袖子里掏帕子,结果没掏到。
“没带?”容远拧眉,见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福公公正从御书房出来,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扔给他。
“王爷,王妃,皇上请你们进去。”福公公走到他们面前,笑着道。
容远抬步往御书房里走,林宴把帕子塞进袖子里,赶紧跟上。
皇上对容远很亲切,赏赐了他一大堆东西。趁着两人说话,林宴悄悄抬头看了眼皇上。皇上年纪不大,面容温和,看起来不像容远那么难亲近。
说了几句话,容远拱手道:“臣还要去太后和太妃那里,就先行告辞了。”
皇上点头应允:“去吧,太后和太妃都在等你。”
从御书房出来,弯弯曲曲走了一段,走的林宴晕头转向,才到了太后寝宫。
太后对两人淡淡的,赏赐了一些东西,就让两人离开了。
从太后寝宫出来,又曲折行了一段,到了太妃寝宫。
林宴以为也是赏赐一些东西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太妃对身边的宫女道:“请王妃去偏殿坐一坐,我有些话要和王爷说。”
林宴看了容远一眼,见他没说话,只好和宫女去了偏殿。
宫女送了一壶茶和点心过来,就离开了。林宴走到窗前,打量外面。
他来的路上就发现了,这后宫隐隐有妖气。只是这妖气隐隐约约,不太真切。就像他的果子一样,能感应到存在,但是感应不到所在的位置。
林宴从小在龙渊山长大,所接触的只有龙渊山中的小精怪们,也不知道外面的妖怪都是什么样的。
不远廊下有两个小宫女经过,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皇后娘娘带小太子去灵华寺了,要住小半个月才会回来吧。”
“是呢,我听说娘娘想请方丈给小太子举行祈福仪式。灵华寺这下可是名声大振,以后护国寺的名头,十有八九会落到灵华寺身上。”
“谁叫灵华寺是真的灵验,小太子出生就魂魄不全,傻傻呆呆三年,请了多少大师来看都无能为力。娘娘三个月前带小太子去灵华寺,请主持看了一下就好了。你看小太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哪还有当初痴傻的样子。”
“小太子这一好,丽妃娘娘那边该气坏了。她好不容易怀了这一胎,太医把脉说是小皇子,谁想到还没等生下来,小太子竟然好了。”
“谁让她之前生的是公主。说来也奇怪,宫中那么多妃嫔,除了皇后,竟然没有一个诞下皇子。怀孕的那些妃嫔,诞下的不是公主,就是没等生下来就没了。”
“皇后当初诞下小太子的时候也是十分凶险。当初皇后和丽妃娘娘同时怀孕,即将临盆皇后却在寝殿摔倒了,那血流的,听说止都止不住,太医们都说小太子保不住了,可谁知道,皇后福大命大,还是平安生下了小太子。小太子虽然痴傻,但保住了皇后的地位。如果没有小太子,这皇后的位置,指不定已经是丽妃娘娘的了。”
“我说这丽妃娘娘啊,就是没有皇后的命。听说丽妃娘娘一直觉得这宫中有古怪,为了保这一胎小皇子的平安,还让人专门去请法师来宫里,已经在路上了。”
“皇上不是不信这些的吗?还请法师来宫里住。”
“谁叫丽妃娘娘得宠呢。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让人去摘的。”
两人窃窃私语走远,林宴撑着下巴听的津津有味。他以前只听过小黄雀从村子里听来的八卦,没想到皇宫里的八卦也这么有趣。
那个丽妃娘娘感觉的没错,这皇宫里确实有古怪,藏着一个妖怪。不过她们口中的法师是干什么的,专门捉妖怪的吗?
林宴忍不住害怕地抖了抖,那他到时候可要离这皇宫远远的,免得被捉了去。
听完八卦,林宴拿了块糕点喂进嘴里,顿时眼睛就亮了。这皇宫里的糕点比外面好吃太多了。他拿出容远给他的帕子,包了几块糕点,准备带出去给小黄雀还有赵嬷嬷和秋云尝尝。
刚把包好的糕点放进怀里藏好,方才带他来的宫女回来了,说太妃和王爷说完了话,王爷正在外面等他。
林宴赶紧跟她出去。容远正站在殿前等他,穿一身黑色镶金边的衣袍,带着玄色面具,面如寒霜,浑身萦绕着一股阴郁肃杀之气。比起进宫时,好像心情更不好了。
林宴疑惑却也不敢问,跟着容远出宫上了马车。
到了王府门口,容远翻身下马头也没回就大步进了府。他腿长,步子跨的又大,林宴要小跑才能追上。刚过垂花门,就遇上匆匆而来的张伯。
“王爷,老国公带他家二公子来赔礼道歉了,正在花厅等王爷。”见他们回来,张伯忙道。
容远冷着脸脚下拐弯往花厅去,张伯见林宴身侧只有赵嬷嬷,也没个王府的下人跟着,担心他不认识回后院的路,便道:“老奴送王妃回去吧。”
“张伯……”回去后院路上,林宴疑惑地问:“王爷为什么从宫里回来,好像更不高兴了?”
张伯叹一口气,“去见了太妃吧?”
林宴点头,“嗯,太妃还留他说了会儿话。”
张伯对他印象挺好,更何况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说道:“王爷自从生母病逝后,就寄养到了太妃名下。虽有母子名分,王爷和太妃的关系却不怎么好。太妃膝下有一子,就是豫王。太妃一直想让豫王在军中有些建树,就找上了咱们王爷,想让咱们王爷帮他在西北军中立几个军功。可王爷麾下的西北军,想立军功必须要靠实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哪有靠关系的道理?因此每次王爷从太妃那里回来,心情都会不好。”
“王妃别担心,王爷不是针对你。”张伯见林宴皱着脸,一副失落的神情,忍不住替他家王爷安慰道。
“哦。”林宴点头,松了口气,忍不住替恩人发愁,这皇宫里的关系好复杂啊,恩人看起来和家人关系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送林宴回了后院,张伯又匆匆赶到花厅。老国公已经领着他家二公子离开了,只剩下容远坐在厅里喝茶。张伯担心地问:“王爷,老国公和二公子还好,你没凶他们吧?”
容远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语气烦躁,“那老头颤颤巍巍站都站不稳,吹口气都能倒,还有他那傻孙子,声音大一点都能吓的尿裤子。我凶他们,让他们反过来碰瓷?”
张伯松一口气,镇国公的几个儿子不是爱赌就是游手好闲,唯一一个还算成器的儿子,结果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傻孙子。镇国公年纪一大把,路都走不稳了,还要照顾这个傻孙子。
“昨日的事就算了吧。”张伯道。昨日是老国公的傻孙子带着一群小孩儿先闯进新房的,老国公已经上门道歉,他们总不至于还斤斤计较。不过昨天真是多亏了王妃,他们王府才没在成亲当日出丑。
“算了?老国公那傻孙子没人忽悠知道闹洞房?”容远眸光阴鸷,捏着茶盏的手指用力,“砰”一声茶盏碎了,几缕鲜血从手指流出。
“严家大少爷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敢跑到我头上来撒野。”昨日在新房故意起哄,他只是毁容还没瞎。容远没理受伤的手指,伸手叩了叩桌子,窗外一个黑影翻身跃进来。
“找人打他一顿,不打残就行了,再找个理由把他丢进牢里,让他好好吃吃苦头。”容远冷冷说完,黑影又跃了出去。
“快叫大夫来!”张伯见他手指血流的厉害,赶紧叫下人。
容远却是从怀里扯了块手帕出来随意擦了擦手指上的血,不理张伯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
第8章
林宴一回后院,就把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分享给赵嬷嬷和秋云。赵嬷嬷欣慰不已,少爷会疼人了,吃到好吃的还会想到他们这些下人。她拿了一块糕点,劝道:“少爷,以后别这样做了,要是让宫里人看见,指不定要怎么笑我们相府的人寒酸。”
秋云一边吃一边撇嘴道:“相府才不寒酸呢。”
相府不寒酸,是他们寒酸。自从夫人以养病的名义搬去庄子住,就再没花过相府一分钱,平常开销全部都靠夫人的嫁妆。夫人当年带来的嫁妆虽丰厚,但夫人每日药都不能停,在平常的吃穿用度上,难免就要节俭一些了。
林宴掰了一小块糕点捏碎了喂给小黄雀吃,秋云瞧着包点心的手帕有些陌生,拿起来打量,问道:“少爷,这手帕我怎么没见过?”
“我自己买的。”林宴赶紧抢过来,叠好放进怀里。
小黄雀吃完了点心,飞出去玩儿。过了会儿飞回来,见房内只有林宴,悄悄飞到林宴肩膀说道:“小树藤,你家王爷好像受伤了,我看有大夫在给他包扎伤口呢。”
“受伤了?”林宴吃惊,从宫里回来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伤?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跑,秋云端着午饭进门,忙道:“少爷,用饭了你要去哪?”
“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林宴说着,人已经飞快地跑的没影儿了。
“小黄雀,往哪边走?”林宴不知道容远在哪,跑出了他们住的院子,问小黄雀。
小黄雀扑扇着翅膀给他带路,“这边。”
林宴跟着小黄雀跑到了容远书房的院子门口,他想进去,院子门口的侍卫却拦住了他,“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去。”
林宴悻悻沿着围墙往回走,走了一段停下来,打量旁边的围墙。墙不算高,爬满了绿色藤蔓,一直爬到了墙头。林宴又转头打量四周,方才的侍卫看不到这里,也没有下人经过。
林宴眼珠一转,伸出手摸了摸墙上的藤蔓,意念微微一动,藤蔓开始交缠生长,片刻功夫,就纠缠生长出了一副绿色的□□。伸手扯了扯,还挺结实。
“小黄雀,帮我看着人。”叮嘱小黄雀一声,林宴卷起袖子,抓住□□,就哼哧哼哧开始往上爬。
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书房就在墙头旁边,可惜被书房前的一棵树挡住了视线,看不太清书房里的情景。
林宴趴在墙头,动来动去想找个能看清的角度,谁想动的幅度太大,没趴稳,从围墙上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太突然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反应,只能闭紧双眼,等着疼痛袭来。
忽然下落的速度猛地一缓,衣裳后领像是被什么挂住了,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玉腰带,往上是裹着黑色衣袍的宽阔胸膛,再往上是容远面无表情的脸。
“你在干什么?”容远单手提着他的后领,沉眸看他,开口问。
“我……”林宴见了他高兴,挣扎要动,结果悬在空中,刚一挣扎就开始转圈,他忙一把抱住了面前人的腰。
容远顿时浑身僵硬,咬牙道:“放开。”
林宴害怕一放开就又开始转圈圈,抱紧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你先别拎着我。”
容远沉着脸放开他的后领,林宴松了口气,才不好意思的放开他,抬头道:“谢谢。”
“你爬到墙上干什么?”容远沉着脸追问。
“……来还你手帕,侍卫不让我从门口进。”林宴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他给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容远目光沉沉盯着他,思量着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缓缓伸出手,正要拿回手帕,林宴已经飞快揣回了自己怀里。
“不要就算了。”
容远:“……”
“王爷……”张伯匆匆从院子外进来,看到林宴有些吃惊,“王妃怎么在这里?”
“我来还东西,不过他不要了。”容远的右手垂落在身侧,食指上缠了白色纱布,林宴的目光落在上面,轻舒一口气,看起来好像不太严重。
容远深吸一口气,吩咐张伯,“把他送回去。”
说完弯腰扶起旁边一株被踩倒的花苗,食指纱布上渗出红色血迹。
“王爷,刚包扎好,你的手指怎么又渗血了?”张伯也看见了,忙问。
林宴忽然想起,方才容远提着他衣领的手,好像就是右手。
“没事。”容远不在意的转身就走,进了书房。
是他害恩人的手指又渗血了。回去的路上,林宴垂头丧气,自责不已。
因为愧疚,平常最爱吃的食物都不香了。晚饭只吃了一碗饭就吃不下了,洗漱完躺到床上,林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着眼睛抿了抿唇,掀开被子下床。
“小树藤,你起来干嘛?”小黄雀正趴在鸟笼里昏昏欲睡,见林宴从床上起来,打了个哈欠问。
“嘘,你睡。”林宴摸了摸小黄雀的脑袋,走到窗户旁推开一条缝,然后走回桌前坐下,看向自己的手指。
指尖悄然长出嫩绿的藤蔓嫩芽,等形成了小小一株,藤蔓自然从指尖脱落。林宴靠着椅子闭上眼睛,元神从眉心飘出,投入了小藤蔓的身体里。
过了片刻,小藤蔓舒展身体活了过来,从桌子上滑到地上,然后朝窗户游移过去。
白天去过书房,林宴记得路。他一路游移到了书房院子门口,从侍卫脚下偷偷溜了进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林宴在窗下等了片刻,灯终于灭了。
林宴又等了会儿,想着容远应该睡着了,才从半开的窗户缝里小心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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