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棱投射进来,容远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被子搭在胸口,双手放在身侧,面具也取了下来,放在枕头旁。
林宴悄悄溜上床,游移到容远的右手旁。大概是晚上沐浴时麻烦,容远修长的食指没有裹纱布,露出好几道略深的伤口。
林宴伸展出一片细软的叶子轻轻包裹住他的食指摸了摸,然后啪叽从根部折断了一个叶片,伤口渗出透明的汁液,林宴小心将汁液涂抹到容远的食指伤口。
他的汁液能愈合伤口。在龙渊山,经常会有些小动物受伤,他遇见了偶尔会折自己的叶子送给它们。
林宴认真把几道伤口都涂抹完了,晃动叶片一抬头,猛的愣住,容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垂着眼眸看自己。
林宴吓得魂飞魄散,叶片剧烈颤抖,只剩下满腔绝望。完了完了完了,他发现自己是妖怪,要找法师来抓自己了!
容远一眨不眨看着他,忽的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叶片,仿佛安抚般,而后忽的手指一顿,重新阖上了眼睛。
林宴一动不敢动呆呆片刻,见容远没有再醒过来的意思,赶紧溜下床,逃似的回去他住的院子。
元神回归,林宴从椅子上睁开眼睛,心脏还砰砰砰跳的飞快。他提起茶壶喝了一大口水,深呼吸几口气,才开始思考容远反常的举动。
恩人发现自己了吗?可是如果发现了,为什么不喊人抓自己,而是又重新睡着了。
而且恩人当时看自己的眼神特别温柔,他对自己这个人冷冰冰的,为什么对一株藤会那么温柔?
林宴百思不得其解,又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妖怪的身份暴露了,随时会有人来抓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小黄雀抖了抖羽毛醒过来,就看见林宴目光呆滞坐在床上,整个人萎靡不振。
“小树藤。”小黄雀吓一跳,扇动翅膀飞到林宴肩膀上,“你怎么了?”
“小黄雀,我们回龙渊山吧。”林宴哭丧着脸,外面太危险了,他想回家。
小黄雀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嬷嬷和秋云进来服侍林宴洗漱。见林宴萎靡不振的样子,两人也吓了一跳,追问下,林宴含糊说昨晚没睡好。
一直到王府下人送来早饭,都风平浪静。林宴胡乱扒了几口饭,跑去找张伯。
“张伯,王爷呢?”张伯在花园里指挥下人收拾花圃,林宴小心翼翼开口问。
“王爷去军营了。”太阳出来有些晒,张伯拉林宴到凉亭下坐,笑眯眯地问:“王妃找王爷有什么事?”
“也……也没什么。”林宴紧张的捏手指,看到一旁的花圃,忽然想起来,“张伯,王爷很喜欢花草吗?我看他书房外面种了好多。”
昨天他从墙上栽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容远书房外种了好多盆花草。看不出来,他竟然是会喜欢花草的人。
张伯道:“王爷不喜欢花,他种的都是一些绿色叶子的植物。”
林宴惊讶,竟然不喜欢花,花多好看啊。他羡慕极了龙渊山上的小花精们,都能开出大簇大簇漂亮的花,只有自己,是一株只长叶子的藤,偶尔开花,也只有一朵,还丑丑的。
“……王爷的爱好还挺特别。”林宴抿抿嘴唇。
是啊。”张伯感叹,“王爷书房那些从他搬进王府就开始种了,平常只要他在家,都是自己亲自浇水照料。王爷平常都很好说话,就只有书房那些植物不让人随意乱动。王妃以后可要记住了。”
“哦。”林宴听话点头。
也许他当成了一场梦,醒来就忘光了。王府里一切如常,回去路上,林宴在心里安慰自己。
有了安慰,林宴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感觉到了困意。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回去房间,就蒙住脑袋补觉。
中午容远从军营回来,张伯笑容满面问他:“我让人在王妃那儿摆了饭,王爷过去陪王妃一起吃?”
容远低头解护腕,头也不抬,“不去,让人把饭送到书房。”
张伯脸色瞬间垮下来,“王爷,都成亲两天了,你还没有和王妃一起吃过一顿饭。他方才还来问你做什么去了。”
“他问我?”容远手指顿了顿,把护腕放到桌上,接着道,“书房院子的门守好,别再让他进来了。”
“王爷……”张伯还要说话,容远抬手阻止他,“让人把饭送过来。”
张伯只好闭嘴,正要去叫人送饭,忽的目光定住,“王爷,你手指的伤口这么快就好了?”
容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他嫌纱布麻烦,昨晚沐浴后就扔掉了纱布。今早起来伤口就正在愈合,这会儿已经愈合的只剩下几道浅浅的伤疤了。
“宫里的药膏真管用。”昨晚涂得药膏,是皇上赏的宫中秘药。容远平常受伤愈合也要比常人快一些,张伯便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药膏功效。
张伯一走,容远捏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恍惚。他昨晚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熟悉甚至有些欢喜的梦。只是醒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内容。他愣怔片刻,蹙了蹙眉,走到廊下,轻抚廊下植物柔软翠绿的叶片,拿起水壶开始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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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林宴睡了个饱,等到醒过来,外头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小树藤,你可真能睡。”房间里没人,小黄雀正在笼子上梳理羽毛,见他醒了,飞到他头顶,叽叽喳喳道。
林宴伸了个懒腰,说起正事,“明天我们出去一趟,去找果子。”
自从跟着来了京城,就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忙呀忙,明天总该没事了吧。张伯看起来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会让他出去的。
听说要出门,小黄雀兴奋的扑棱翅膀,“好!我听说西市有一家铺子做的豆沙糯米糕可好吃了,还有甜羹,还有桃花饼!”
他每天没事做,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听下人们说话。听说了京城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
“对了,记得带上银子,人类买东西都要用银子的。”小黄雀不忘提醒他。
“银子?”林宴见过秋云给小丫鬟,便道,“明天我找秋云姐姐要。”
兴致勃勃等第二天出门,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赵嬷嬷进屋帮他洗漱换衣裳,说要回相府。
林宴只听是什么三朝回门,就被塞进了马车。
出不了门,能回去看看沈氏也是好的。在门口下了马车,林宴就迫不及待要往沈氏院子跑。
相府门口只有沈氏身边的碧月和几个丫鬟在等他们。赵嬷嬷一看脸色就不好了,按理说三朝回门是大事,以少爷现在王妃的身份,相府众人应该全部都在门口等。不过是因为王爷没跟着一起来,少爷没人撑腰,才怠慢的。
怠慢就怠慢,反正他们今天回来也不是看那群人的。赵嬷嬷和秋云忙跟在林宴身后,往拢翠苑去。
“夫人怎么样?”路上,赵嬷嬷问碧月。
碧月面色忧愁地摇头,“不大好 。”
赵嬷嬷的心往下沉,到了房门口,推开门,浓重的药香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扑面而来。
“娘!”林宴绕过屏风跑到床前,沈氏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正倚在床头,听见他的声音,黯淡的眼睛一亮,朝他伸出手,“宴儿。”
林宴抓住沈氏冰凉的手,蹙眉。比起两日前,沈氏急速憔悴了下去,脸颊没了血色,人也消瘦了。
“宴儿,这两日在王府过的可好?王爷有没有欺负你,府里下人有没有苛待你?”沈氏止住咳嗽,抓住他的手急急问道。
“都挺好的,王爷没有欺负我。”林宴连忙道。
沈氏听了略微安心,正要接着问,门口的丫鬟进来通报道:“夫人,方管家来了,说老太太和老爷请少爷过去说话。”
秋云在旁边不高兴地嘀咕,“都不去门口迎接,还要我们少爷去见他们。”
沈氏也不悦的拧了拧眉,还是拍了拍林宴的手,说道:“就随意去见一下,见了就回来。”
林宴不高兴地抿唇,还是应了一声,带着秋云出去了。
“嬷嬷,你跟我说说这两日在王府的情况。”等林宴出去,沈氏招手让赵嬷嬷在床边坐下。
“王爷这两日都在书房住,不怎么和少爷见面,也没有难为少爷。”
“王府的管家和下人都挺随和,对少爷也挺恭敬。王府人也少,除了王爷一个主子,就是咱们少爷了,王爷身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侍妾丫鬟之类的。”
“夫人当初看的真准,赐婚的事果然只是王爷想膈应老爷,没有伤及无辜的人。王爷确实不像传言中那样可怕呢。”
沈氏听完长舒了一口气,半晌迟疑地问:“我听说成亲当日,宴儿主动抱着王爷亲了一口?”
那日趁机涌入新房的人很多,当时的情景第二天一早就在京城传扬开了。
“嗯。”赵嬷嬷点头,疑惑道,“我看少爷,似乎对王爷很有好感。和在庄子的时候不太一样。少爷和王爷是不是以前见过面?”
顿了顿,赵嬷嬷有些迟疑道:“夫人,我觉得少爷似乎有些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沈氏捏紧手指,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眉心紧蹙。
林宴被方管家带到了老太太的佛堂,林锦华和周氏还有林瑶都在。
“找我什么事?”林宴着急回去看沈氏,拧眉看他们。
林锦华坐在上首,脸色一黑,“见到长辈不知道行礼?你学的礼仪教养都被狗吃了?!”
“你的才被狗吃了!”林宴觉得他这个爹的脑子真的不太好使,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大官,“我现在是王妃,应该你们朝我行礼才对!”
当他不知道人类行礼的规矩,他又不笨,拐弯抹角问过赵嬷嬷的。
林锦华一哽,找不出反驳的话。他忍不住重新审视的打量他这个儿子,以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现在嫁进王府有了靠山,都敢顶嘴了。
林瑶在旁边冷笑一声,嘲讽道:“真以为当了王妃就有能耐了?那北陵王今日怎么没陪你回来?为了能在北陵王府活下去你还真是能忍辱负重,当着外人的面对北陵王投怀送抱,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他们都听说了前两日洞房的事情,那个半年前还在府里为了杜明修闹着不愿意离京的人,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北陵王投怀送抱,还在北陵王狰狞恐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出乎意料。
“他有事不能来!”林宴挺了挺胸口,凭着站着比林瑶高,居高临下同情睨她一眼,“是你自己眼光不好,以后看男人多练练眼光吧妹妹。”
“你!”林瑶气的脸都红了,手指抓紧椅子的扶手,还要开口,老太太出声打断了他们。
“够了。”老太太板起脸,冷淡看着林宴,“今日叫你过来,是要你记得在王府谨言慎行,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怒了王爷,到时候可和相府无关。”
无关就无关,当谁稀罕和你们有关似的。林宴也板起脸,“那我可以走了?”
林锦华赶苍蝇似的摆手,“快走。”
林宴迫不及待转身就走。
林宴着急回去看沈氏,脚步走的有些快。走到花园拐角,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活该!”大笑声从旁边传来,林宣从一块假山后面跳了出来。
林宴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自己的手,手心蹭破了一块皮,都渗出血来了。
他掏出手帕按住手心,瞪了林宣一眼,不想和他多纠缠,抬步就继续往前走。
林宣见他要走,不依不饶追上前,伸手拽他,“你跑什么?上次害我掉进湖里我还没有报仇!说,你上次是怎么把我弄进湖里的!”
林宣伸手胡乱的拽,拽住了林宴按着手心的手帕,用力一扯,把手帕扯到了自己手里。
“还我!”林宴忍着手心的疼,怒气冲冲朝林宣伸手。
“不还!”林宣偏不遂他的意,就是要和他对着干,不仅不还,还把手帕扔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干干净净的浅色手帕,瞬间脏了,被踩的全是脚印。
林宴低头一眨不眨看着地上的手帕,咬紧嘴唇。
林宣得意洋洋朝他恶意地笑,“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林宴抬头看他,片刻后,猛的朝他冲了过去。
得到下人通知,林锦华和周氏赶到花园,林宣已经被林宴按在地上揍的鼻青脸肿,正在哭爹喊娘的求救。
“宣儿!”周氏大惊失色,怒骂身边的下人,“还不快去救少爷!”
几个下人狂奔上前,把骑在林宣身上揍他的林宴拉开。
“娘……呜呜……”林宣衣裳上全是灰,头发乱糟糟沾满了碎叶子,本就胖的脸肿成了个大馒头,嘴角青了一片,扯着嗓子要扑进他娘怀里。
“我的宣儿……”周氏跪坐到地上抱起林宣,朝林锦华掉眼泪,“老爷,看看你的好儿子都把宣儿打成什么样了!”
“林宴!”林锦华脸色铁青,怒目看着林宴,“宣儿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我才没有他这样的弟弟!”林宴挣脱开下人,弯腰捡起地上脏兮兮的手帕放进怀里。
“老爷!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周氏眼眶红了,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他这是嫌弃宣儿不配当他的弟弟!”
林锦华气的手抖,怒声吩咐几个下人,“把大少爷押去祠堂,跪满一个时辰再让他出来!”
下人得了令,上前押着林宴,就往后院祠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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