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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繁星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当妈的居然半点没发现，叶时见不禁冷哼了一声，带着点嘲讽的语气问她：“章京磊在外面养女人，你也没察觉出来吗？”
女人听到这话明显怔了怔，交握着双手局促道：“他跟周静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但那时候我大着肚子，繁星刚上高中，我除了忍气吞声能怎么办呢？”
说完又开始哭，哭那些年独自带娃的艰辛，哭自己遇人不淑的悲哀，再哭中年丧夫的不幸，叶时见一看到女人哭就头疼，他起身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余光瞥见了茶几上的小药瓶。
“安眠药？”叶时见拿起来看了看，“章太太你失眠吗？”
“生完二胎后一直有点焦虑，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章太太说。
叶时见突然问道：“前天晚上呢？章京磊死亡的那个夜里，你也吃药了吗？中间醒没醒过？”
“也吃了。”章太太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警惕，“那天我跟繁星住宾馆里，陌生环境我更加不容易睡着，所以还特意多吃了两片，一觉睡到大天亮，以至于后来李警官联系上我的时候，都已经第二天9点多了。”
“那是几点睡的？”
“不太晚，那天本来就很累，差不多晚上9点就上床了。”章太太更加忐忑了，小心问，“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也就是说，在周二晚9点到周三上午9点这12个小时的时间里，丁繁星的任何举动都不曾被人知道。
事情朝着诡异又可怕的方向发展，这回连李文鹦都觉察出不对劲了，但这怎么可能呢？丁繁星不过是个高二的学生罢了，她再恨章京磊也不会想着杀人吧，而且是用那么复杂的方式，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叶时见想起了302出租屋里的场景，那个在周静之后出现的女人，会是丁繁星吗？
这太荒谬了。
他呼了口气，用寻常的口吻征询道：“章太太，可以带我们看看丁繁星的房间吗？”
“繁星的房间？”章太太皱着眉问，“为什么要看她的房间？”
“是这样的。”叶时见挺直身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家庭暴力对于未成年的成长会有及其深远的影响，章京磊虽然死了，但丁繁星的内心肯定还是千疮百孔，作为正道之光的警察叔叔肯定希望能给与她正确的人生道路指引，即便是心理咨询师，也要先了解她平时的生活环境、人际交往、兴趣爱好等。比如她房间的陈设，偶像的海报……”
“警、警官，我带你们去。”章太太忙不迭起身，生怕对面的年轻警察一发不可收拾地背出什么八荣八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丁繁星的卧室在客厅另一边，干净整洁没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床边的书桌上码着几叠课外书和教材，再往右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叶时见目的明确地拉开卫生间的玻璃移门，一眼望到底，并没有他期望中的那一瓶紫色护发素。
二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下眼神，李文鹦清清嗓子，套起了近乎：“哎呀，我看现在高中生作业压力都挺大的，繁星长那么漂亮，都没时间打扮自己吧。”
“可不是。”章太太立马附和道，“我也忙着照顾老人带她弟弟，连陪她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我看她头发挺长了，估计也没时间去理发店打理。”李文鹦往里瞄了几眼，“我可羡慕繁星那一头又黑又柔顺的长发了，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护发素呀？”
章太太想了想，指着架子说道：“好像是一个外国牌子的，上面都是英文，就在那……诶，怎么不见了，是用完了吗……”
李文鹦一阵狂喜：“没事儿，我去淘宝逛逛，是什么颜色的外壳呀？”
“紫色的。”章太太确定道，“味道很浓，我用过几次，效果是挺好。”
李文鹦看了叶时见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第36章
直到离开章京磊家，李文鹦都仍处在一片茫然震惊当中，她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会跟丁繁星有关系。叶时见翻了一会儿手机相册，挑了一张照片发给她，说：“问问周静，当时她跟章京磊同居的时候，卧室里有没有这张桌子和台灯。”
照片上是302卧室窗前的景象，桌面上还有个脚印，这也是当时他们被迷惑为章京磊意外坠楼的关键证据。302出租屋陈旧又死板，但木质长桌和台灯看上去却很新，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叶时见当时就觉得奇怪，一直到刚刚进入丁繁星房间。
李文鹦那边已经联系完了周静，面色沉重地汇报：“周静说302之前根本没有那两样东西。”也就是意味着，这是周静搬离之后才采买的。
“书桌，台灯。”叶时见看着小师妹，“你能想到什么？”
“李文鹦抿了抿唇，她明白叶时见在想什么：“不一定就是学生吧，也可能是老师，或者什么白领都有可能，说不定之前放着的是笔记本电脑呢？很多人家里都有书桌，不能因为这个就联想到一个学生吧……”
“可是302的无线网到期后就一直没续，如果真的要用电脑处理工作事宜，你觉得方便吗？”叶时见提醒她，“我让你查宾馆监控，查得怎么样？”
“哦对！”李文鹦一拍脑门，“师哥，你对咱们市局对面那个芳芳宾馆有印象吗？你之前还老编排是方束海背着你开的。”
“我靠，”叶时见都无语了，“你别跟我说丁繁星跟她妈就住那个小破店里。”
李文鹦悲壮地点点头。
叶时见：“那破宾馆上回不是被查出来有什么□□的勾当嘛，摄像头都他妈朝着墙壁装样子的，我都服了。”
“师哥你别武断。”李文鹦忙不迭道，“虽然它走廊电梯里的摄像头朝墙的朝墙，短路的短路，但大厅里的摄像头还是正常的！”
“说重点。”叶时见掏了根烟出来。
李文鹦撇了撇嘴，讪讪道：“丁繁星跟她老妈是周二下午2点办理的入住，后来4点因为严创的死她被叫回市局过一趟，再回去是晚上6点多，之后直到第二天上午9点半办理退房，中间没有出去过。”
“确定吗？”
“宾馆就一个出入口，二楼是棋牌室，三楼住宿区，她总不能跳窗吧。”二人已经上了车，李文鹦一边整理着资料打算跟于副队汇报，一边继续跟叶时见说着话，“来往棋牌室的基本都是熟人，住宿的客人并不多，我也问过前台服务员，她并没有看到丁繁星走出去过，毕竟长头发身材好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前台都会多注意看几眼，你懂的，谁知道是不是塞小卡片的。”
明明那么多疑点又仿佛无懈可击。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章京磊的死丁繁星并没有参与？但不论如何，丁繁星一定有问题。叶时见一直在思考无法解释的疑点，以致于在开出小区门口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侧边骑过来的外卖小哥。
“师哥！小心！”
叶时见这才猛然回神，外卖小哥车子一歪差点栽倒地，好在最后用脚活活撑住了。叶时见赶忙下车查看，刚要跟外卖小哥好好赔个不是，结果那小哥眼见着订单快要超时，只顾得上车子外卖都没事，又一溜烟绝尘而去，比生产队的驴还着急。
“……”李文鹦刚下车又要返回去，摇了摇头，“生活不易啊，师哥，走吧……师哥？”
叶时见没有动，反而盯着小区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师哥，你想什么呢？”李文鹦好奇道。
“鹦鹉。”叶时见亢奋起来，“你查宾馆监控的时候，有外卖员吗？”
“有啊。”李文鹦说，“一晚上有好几个呢。”
叶时见追问：“周二晚9点到周三上午9点之间呢？”
李文鹦努力回想了一阵，肯定道：“不多，但是有！”
“那如果，丁繁星穿着外卖服带着头盔，你能从监控里认出来吗？”叶时见问道。李文鹦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师哥，你是不是认定了丁繁星就是杀害章京磊的凶手？”
叶时见专心开车没看她：“鹦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一开始，你就不停在验证丁繁星有问题。从她跟严创谈恋爱，她供述的章京磊的吸毒史，包括现在怀疑302后来出现的女人是她，怀疑她穿外卖服从宾馆偷偷溜出去杀了章京磊。这所有的一切，至少从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手机震了一下，是林鹿回他的信息，说是起床去了学校，车还在学校里得去把它开走，等红灯的时候他趁机发了条信息，怪肉麻的。
小见人：我好想你
他放下手机恢复刚才认真严肃的神情，盯着红绿灯条分缕析道：“起初，严创和丁繁星在荆花路约会我觉得不对劲，后面验证了他们的确不是单纯约会；荆花路偷毒、章京磊的吸毒史，从始至终都是丁繁星在说，其中的当事人严创和章京磊都莫名死亡，但至少从章京磊尿检和周围人提供的信息来看，他有吸毒史的可能性并不大。至于302消失的女人和充满疑点的12个小时，我也会慢慢找到证据。”
“好，就算是这样，她怎么杀的了章京磊还布下那样的局，她要是有那本事之前会被章京磊家暴成这样吗？”李文鹦的语气已经明显着急起来，她并不希望事情真的如她师哥所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丁繁星是孤军奋战。”叶时见脑海中闪过蓝水Club里那个阴暗的身影，“至少那个瘸子跟她是一伙的，不然我也不会被引过去。”
“九月？”李文鹦毫不避讳地念出那个名字，“就权当他是九月吧，可是如果她们是一伙的，丁繁星之前为什么要供出他？为什么要说在红柿花苑见到的是他？而且她还提供了蓝水Club的信息不是嘛？”
不说还好，说了就来气。“蓝水Club……那你倒说说，她提供的这些信息帮助了我们什么？帮助我明天去派出所报到吗？而且那天晚上怎么就这么巧，治安大队的人都来了，场面造得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别说毒品没找到，整个市局都跟着丢了脸，那几个莫名其妙的热搜不知花了多少钱才压下去。
李文鹦终于无言以对，看着窗外叹了好几口气，叶时见被叹得于心不忍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不是觉得丁繁星特别可怜，碰上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继父，所以不愿意接受她加害者的身份？”
“有这个原因，我知道作为警察不应该感情用事，但从内心深处我会觉得章京磊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吸毒、家暴……”她顿了顿，跟了一句，“杀人。”
“他杀严创的目的是什么？”叶时见反问她，“或者换个问题，严创死亡的意义是什么？”
李文鹦：“……”
叶时见嗤笑了一声：“仇杀、情杀、误杀，或是灭口？总得占一个吧。”他在灭口两字上咬音特别重，李文鹦听得浑身一激灵，受了惊吓似的：“灭口？你……你现在怀疑严创的死也是丁繁星一伙人干的？！”
“嗯。”叶时见直白道，“只有这样，逻辑才算通顺。”
如果真的是这样，李文鹦刚刚说的死有余辜这个词就该易主了。
“可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叶时见看了眼手机，林鹿没回微信，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打算彻底无视。
“哪些地方想不通？”李文鹦忙问。
“起因。”叶时见说，“这件事情最开始的地方，她跟严创为什么要冒险从光头身上偷毒品？”
只是为了以此嫁祸章京磊吸毒以及为后面用毒品杀死他做铺垫吗？为什么要弄的那么复杂？为什么一定要是毒品呢？
如果章京磊没有吸毒史，那之前丁繁星说他几次三番前往蓝水Club买货的事就值得推敲了，可恶，如果有蓝水的监控就好办了。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叶时见满心欢喜的滑开，置顶聊天框还停留着他的那一句“我好想你”，某只二哈头像上的数字却在不停增加，最后一句是：见见，快看！发财了！
发财？方方终于不想努力傍上60岁的老baby了？？
叶时见开着车不好分心，只点开对话框随意瞄了几眼，竟是一溜模糊的黑白图片，似乎是从监控上截图下来的，他定睛看了其中一张，顿住了。
靠，这他妈是老杨显灵了？！他赶忙把车靠边停下，认真看起了方束海发给他的几张截图，监控截图画面能看出来是在蓝水Club里，每张图片中都有人被画了圈圈，叶时见仔细辩认一番，居然在混乱的人堆中找到了章京磊和丁繁星。除此之外，监控截图右下角显示着详细时间，最久远的竟然可以追溯到上半年。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蓝水的监控只保留最近一周吗？
“师哥，怎么了？”李文鹦见他把车停下，十分不解，叶时见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去，方束海秒接。
“这些资料你哪来的？”叶时见开门见山问他。
“就早上收到的邮件，严池，他发给我的居然是蓝水Club的监控录像！“方束海有很激动，“而且都是他挑选过的，他发给我六段小视频，四段有章京磊，两段有丁繁星，其中章京磊的那几段基本都能看出来是在交易什么东西，而跟他交易的人，就是我们在蓝水里面拦下来的那几个人中的几个，那个揣着一堆跳/蛋、按/摩/棒的辫子男你还记得吧，狗日的，那家伙也在！！”
方束海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叶时见脑子里却乱了，他强行插嘴：“那些人抓到了吗？是交易毒品吗？”
“我们这边正在部署抓捕计划，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毒品。”方束海说，“但我觉得这几个监控录像像是专门给你的，不然不会只涉及到了章京磊和丁繁星，所以我尽快跟你说一下这个事情。对了，赵队和于副队都去开会了，所以这事儿我只能先同步你，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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