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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震惊：“你说什么？”
“就……就……”叶时见不自信地抬抬下巴，理不直气也壮，“就那什么，让你疼我一下。”
林鹿都乐了，自打昨晚跟叶时见表完白，这家伙忒蹬鼻子上脸了些，但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呢？刚要伸手去解围巾，又被叶时见一把按住：“开玩笑的，大冷的天怎么舍得。晚饭想吃什么？火锅吗？”
“都行。”林鹿抬手捂了捂他的脖子，结果瞥见了他脖子上的两道抓痕，一看就是指甲抓的，他脸色顿时冷下来，“怎么回事？”
叶时见摸了摸：“今天抓小偷的时候被抓的，不疼。”
“没问你疼不疼，”林鹿切一声，“我以为被哪个野男人抓的呢。”
“野男人抓的在后背呢。”叶时见挑了挑眉，“我先去拿车，找地儿吃饭！”
车停在所里的停车场，还得转头回去取，结果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老孙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看到叶时见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怎么回来了？忘东西了？”
“你这么急去哪？”叶时见问他。
“嗐！”老孙懊恼地斜了他一眼，“你这乌鸦嘴哦！”
“啊？”叶时见愣了一下，“我凑，来大案了？！”
老孙赶时间推开他，回头说了一句：“枫桥底下发现一具尸体，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当……”叶时见转头看了看林鹿，把然字咽了回去，林鹿失笑：“想去就去，我跟你一起。”
老孙只当林鹿是他朋友或是刑侦支队的同事，停下脚步说：“不去也没事，真有事儿再喊你。”
“去看看吧。”林鹿帮他拿了主意，“不然一整晚都会想这事儿。”
叶时见最近的确神经紧绷风声鹤唳了些，也确如林鹿所言，
所谓的枫桥不过是一座五六米长的小石桥，边上枫树没见着，其他什么柳树樟树银杏树倒是密密麻麻，大有碰瓷《枫桥夜泊》之嫌。枫桥下面是一条人工河，由上游小区一直蜿蜒向下，途径枫桥小径，也不知最后通往哪里。
人工河两岸是堆成一米高的石板混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大约五百米长，因着一路都在修地铁，叉路靠近大马路的那一端被蓝色遮挡板遮得严严实实。附近有居民区和写字楼，这条小路平时走的人不多，主要是上班族抄小道或是晚上中老年人散步消食，如今一端封口，走的人就剩下散步的老年人了，少之又少。
尸体就是在这一段小路下的人工河里被发现的，离枫桥不足百米，当时是晚上6点45分，那会儿天黑得透透的，小路上的路灯才刚刚开启。
“这路灯那么暗，又照不到河里，您怎么发现尸体的？”叶时见问。
事发地已经围了不少吃瓜群众，报案的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又冷又怕，不住发抖，她边上的小伙子搀扶着她，回答道：“是我发现的，我陪我奶奶散步，走到这儿的时候奶奶想压压腿，我就去了下面的凉亭打游戏，结果隐约看到河里漂着什么东西，我以为是树掉水里了，就用手机开了灯去照，谁成想是个人，可吓死我了。”
凉亭挨着河边，尸体已经被抬走了。
叶时见拿起死者的身份证看起来。
李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住址，幸福花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区。
30岁，正当壮年，估摸着上有老下有小。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亦无法确认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一切都得等更详细的侦查和尸检报告，不过身份证钱包都在，初步可以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先找到家人吧，正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他们也许都不知道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林鹿远远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叶时见低着头若有所思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跟他们回去吗？”林鹿指了指身后的那些警察。
“不用。”叶时见摸着饿瘪的肚子，“做了初步尸检，现在被拉到近湖分局，等找到家属看要不要做进一步尸检。”
叶时见把他拉到边上亲了一口：“害怕吗？”
“活人都不怕，怕什么死人。”林鹿把他冻僵的双手塞进怀里，想了想，说，“不过现在没什么胃口了，刚刚看到尸体了，想起来有点儿反胃。”
叶时见刚想安慰他几句，林鹿口袋里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周拙。
“照片出来了？”叶时见顺嘴提了一句，林鹿接通语音，就听周拙开门见山问道：“林老师，你男朋友跟你在一起吗？”
林鹿看了眼叶时见：“在，怎么了？”
“急事，能让他听电话吗？”
林鹿把手机递给叶时见，叶时见不明就里地打了声招呼，听周拙语气有些着急道：“关于冷跃的事。”
“冷跃？”叶时见眼皮一跳，“他怎么了？”
“他没事。”周拙说，“他姐夫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他跟他姐去派出所报案，说不到48小时不予立案，但说是开始帮忙找了，现在还没消息。”
“失踪多久了？”
“断了联系大概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叶时见语气都变了，“也许是手机没电了，成年人失联三个小时没必要那么紧张。”
周拙也挺无奈：“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冷跃说他姐夫给他姐发了条信息，好像有轻生的意思，冷跃他们不爱跟警察打交道，我想了想，想着你这边能不能帮忙，哪怕跟派出所打声招呼也行。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你。”
“小意思。”叶时见抱着林鹿嗅他洗发水的味道，“冷跃他姐夫叫什么名字？”
周拙说：“叫李伟。”
第52章
夜，市公安局近湖区分局。
“我今天就应该跟着他，明明都察觉出他最近不对劲，我如果……我如果今天跟着他，他就不会出事了！呜呜呜……我好后悔啊！”
女人从看到尸体那刻就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许是因为疏于保养，看上去肤色暗沉皮肤状态并不好，这么一哭更显憔悴，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看出是个长相十分不错的漂亮女人。叶时见看了门外的冷跃一眼，两姐弟长得不算像，但都有各自的好看。
负责办案的警察冷面无情地问道：“死者生前有厌世情绪？”
冷雅点了点头，抽抽嗒嗒地说：“我一直都跟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为什么要自杀呀？！他让我和妈怎么办？”
“是什么原因？”
冷雅咬牙将哭声咬碎咽了回去，克制着不住颤抖的身体，一字一句说道：“经济压力太大了，他去年投资失败，前阵子把工作也丢了，每天醒过来房贷车贷一堆外债，真的要把我们压垮了……”
怪不得一家子挤在一起，冷跃还得自己赚学费生活费。
“什么投资？”叶时见插嘴问了一句。
“互联网金融的项目，叫什么P2P，我们都不懂，听李伟说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有内部渠道很靠谱。”冷雅吸了吸鼻子，“一开始是尝了点甜头，因此还借了亲戚的钱去投资，可谁知道，谁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那家公司的老板卷钱跑路了，我们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今年P2P暴雷的公司多了去了。”警察遗憾摇摇头，“看着收益高，其实风险更高，卖房卖车的大有人在，你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一夜暴富的梦！”
这警察不知是情商太低还是纯粹太直男，叶基佬听着都替冷雅尴尬心碎，不过他更担心冷跃会忍不住跟人吵起来，每次见这小孩，脸色真是一次比一次难看。
警察又嘚啵几句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忙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那你丈夫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我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他说他今天下午有个面试，要在家好好准备。”冷雅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掉眼泪，“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问他面试怎么样，他回了我一条‘老婆，再见’的信息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知道去什么公司面试吗？”叶时见问。
“不知道，我怕他压力太大，一直没问他。”冷雅想了想说，“他手机里应该有面试信息。”
“叶哥。”警察喊了他一句，“没见过手机。”
“我知道。”叶时见说，“手机应该还在河里，等天亮再去打捞吧。”
冷雅：“不用麻烦你们了，他手机不值钱，捞上来也不能用了。”
叶时见若有所思道：“真的不进一步尸检了吗？”
“不了。”冷雅无力地低下头，“婆婆她不允许，就让李伟体体面面地走吧。”
叶时见未置可否，只是问道：“能让我看下李伟发给你的信息吗？”
冷雅愣了愣，然后摸遍了衣服口袋才从随身包里拿出手机，估计是看到那条信息后又有些忍不住，递手机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叶时见拿自己手机对着微信界面拍了个照片，刚要把手机还回去，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响。
一个头发半白的操着本地口音的老太太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朝着冷雅狠狠甩了一耳光：“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你这个扫把星，克死自己爹妈还不够还来克死我儿子！怎么死的不是你……”
冷雅被一巴掌打得懵圈，她尚在茫然中，冷跃已经跑了进来，一把将他姐姐护在身后，大声道：“姐夫自己寻死关我姐姐什么事！你要还敢打她我可就还手了！”
“小兔崽子！你跟你姐就是一伙的，肯定是你们害死我儿子，你们肯定想要我家房子！”老太太已经开始口不择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叫她彻底失了理智，哭天抢地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又是老泪纵横又是咒骂不断，半点颜面都不顾。
“小跃，你先回去。”冷雅把冷跃往门外推，“你别管，快回学校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不回去，我回学校她又欺负你！”冷跃都快一米八的身高，往那儿一站哪是他姐姐能推得动的，叶时见最头疼这种场面，但这么抽身离去似乎又不大妥当，而且事关冷雅姐弟，他多少藏了些私心，想多了解一些。
他稍稍退出门去，走到等在走廊的林鹿身边，焦头烂额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哭哭闹闹的你听了也烦。”
“我等你。”林鹿很自然地说，“我不怕烦。”
老太太已经把词汇量拓展到克夫命、丧门星、天煞孤星，最后她高喊一句：“是不是还要克死我克死你弟弟你才满意！”
“啧。”叶时见不耐烦地朝门里看了一眼，不过并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看我，”林鹿捏了捏他的手，“封建迷信的话不听也罢，什么天煞孤星，放屁的。”
叶时见笑了笑，他听老太太那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诅咒，不自觉就代入到了自己。是啊，他的父亲母亲死了，哥哥死了，养父老杨也死了，要真说天煞孤星，他比冷雅可不遑多让。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鹿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他回握过林鹿的手，热切问他：“你怕不怕？”
“怕你克我吗？”林鹿笑着抽出手，他把羽绒服拉链拉到胸口处，露出包裹在羽绒服里的连帽衫的硕大对号logo，问他，“看我穿的什么？”
叶时见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林鹿：“耐克！”
叶时见：“……”
神他妈耐克！
谈恋爱是挺神奇的事，能让那么高冷的人变得又憨又傻。
门里面的叫骂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声，直男警察终于受不了跑了出来，看着笑得前仰后伏的二人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完了又牙齿打颤地说道：“叶哥，你笑得太不厚道了吧。”
叶时见把林鹿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转头看他：“一看你都比我大，你喊我哥，我都不好意思应！”
“行吧，老弟。”还真不客气，“听得我头大，你帮我看会儿，我去抽根烟。”警察裹了裹厚重的军大衣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逃命似的。
晚□□空调停了，整个走廊里又暗又冷，只有不远处明亮里传来的哭声，衬得冬夜愈发静，叶时见把林鹿往怀里带了带：“冷不冷？”
“那么冷在这儿浪漫什么呢？”林鹿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有人把话茬接了过去。
“周拙？”叶时见循声望过去，稍稍放手，“你怎么来了？”
“作为老板来关心一下员工。”这才发现周拙身后还跟着个男人，捧着个热水袋微笑着点了点头，周拙停在他们半米外没再往前走，往里瞄了瞄，“不放心冷跃，接完我哥下班就赶过来了。”
叶时见明白过来了，他身后的男人就是周拙的男朋友，之前在写字楼下吃关东煮接吻的那个，叫林烺，看着挺乖，也很帅，大概是娃娃脸不显老，如果不说压根看不出来比周拙年纪长了几岁。
“进去看看吗？”林烺问。
“先不吧。”周拙也不擅长应付这种哭哭啼啼的画面，他看向叶时见，“叶警官，今天谢谢你了。”
“你就别谢我了，我都没做什么。”叶时见低头看了眼时间，“你是来接冷跃的吗？但我估计他想陪着他姐姐。”
“我知道，我来送钱的。”周拙很直接地把一沓厚厚的现金塞给他，“帮个忙，别说是我。”
叶时见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们肯定缺钱，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更难。”周拙右手一直搭在林烺肩上，自然又亲密，“找个合理的理由，抚慰金？意外险？随便都可以，反正警察的话他们都会信，别给老太太，给冷跃他姐，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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