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效率高点,四个人今天集体去测一遍腺体数据,谁也跑不了。”
莫恒舟觉得宋宁似乎多看了谢争一眼,但谢争没什么反应,没有像齐乔一样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任务有一定危险性,没问题吧?”宋宁确认似的,又说了一遍。
谢争没有提出异议。
齐乔想起来什么似的,哎了一声:“今天岑卯没来啊?不然咱们还多一个Omega。”
谢争的目光很淡地瞟向齐乔,后者不知为何,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来了也没有什么用。”谢争缓缓说:“他的腺体不能用。”
齐乔一愣,看见莫恒舟在谢争后头拼命给他使眼色,宋宁也一脸不忍直视似的。
谢争转头问宋宁:“还有别的事吗?”
宋宁微微眯起眼:“你没有,我就也没有了。”
谢争点点头,站起身来:“我现在去石教授那里做腺体检测,下午记得批我的假。”
宋宁怔了片刻,看他一会儿,才说好。
“老大。”莫恒舟看着谢争离开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
“怎么?”宋宁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对,小谢可能真的不喜欢我。”莫恒舟摸了摸脖子:“我还是等吃完饭再去做检测吧。”
宋宁沉默了一会儿,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也走了。
谢争走进电梯,正好看到宋宁向他走过来,对他点点头,按住了按钮。
“我跟你一起。”宋宁说:“弄完我也回办公室补个觉。”
谢争拿出手机,很快地拨通一串号码,深深看宋宁一眼:“辛苦了。”
“接都接了。”宋宁看着电梯金属门上两人的影子,轻笑一声:“你放心,我担下来的事儿就不会往后缩。”
谢争眼里的光轻轻一动,稍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岑卯说过,你是个好队长。”
谢争的电话好像拨通了,宋宁看到青年脸上的表情柔软下来,是很难伪装的温柔。
“起来了吗?”
谢争轻声问,而后不知听到了什么,眉头很轻微地拧起来。
“什么客人?”
电梯到了,宋宁走出电梯,回头发现谢争没动,帮他按住了门。
而谢争的脸上有微妙的紧张,是宋宁很少见到的,但有幸昨天刚见过一次。
那是他们接到齐乔的电话,谢争听见电话里岑卯跟人动手的时候。
谢争的情绪一直藏得很深,宋宁想,可能是像莫恒舟分析的那样,是一种长期压抑的结果。
但总有人能把那些压抑的东西勾引出来,像积累的熔岩,或是深海之下乌黑昂贵的油。
谢争对着电话很轻地说了什么,抬头,对宋宁抱歉的笑了一下。
“队长,我晚点回来做检测。”他快步经过宋宁身边,带起的风卷起宋宁的衣角:
“家里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一趟。”
盛满新雨后阳光的公寓房间,岑卯很小心地泡好了十分简单的两个红茶茶包,端到他和谢争平时吃饭的小方桌上。
岑卯坐到堆了层层软垫的椅子里,把一杯红茶推到对面的客人面前,对他和善地一笑:“先喝茶吧。”
何寄慈紧攥着手指,并不敢多看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汤,也不敢细想对面人的笑容是否藏着别的什么,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
“阿卯。”男孩紧张地咽着口水:
“我能看一看……那张画了凤凰的画吗?”
第18章 05E
岑卯捏着茶杯柄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来道歉的。”
何寄慈张了张嘴,有些嗫嚅:“我确实也想道歉的,但刚才太紧张,一张嘴就把最重要的事给说出来了。”
“差点搞砸了你生日宴,对不起啊。”何寄慈看着岑卯近乎慈爱的眼神,似乎稍微放松了些。
“没事。我哥就是……”岑卯想了想,说:“比较容易生气。”
然后又很好心地补充道:“但我不是很在乎这些,所以不用怕。”
何寄慈长出一口气,锁起来的背也稍微挺直了些:“回去之后我妈妈就告诉了我你们家的事。其实,我跟我妈妈都觉得是那些传谣言的人有问题!这不就是看你们家里的Omega长得好看,整天闲着没事在家里意淫你们,还要造黄谣吗!”
岑卯看何寄慈一鼓一鼓的瘦弱胸脯,忍不住抿唇笑,又一本正经地点头:“对,都是谣言。”
“而且这次的事,我也在家里想了很久。”何寄慈修得很细的眉毛耸了耸:“我18岁了,该长大了,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以后才能保护家人。”
何寄慈停了停,才说:“就像我妈妈,你,还有你哥哥一样。”
岑卯很久没有听人说过要拿他哥当榜样了,愣了愣,才对面前的Omega露出赞许的笑容。
“所以我想自己弄清楚,到底是谁换了我的画!”何寄慈秀眉一立,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岑卯心头有些柔软的感动,不大忍心打消何寄慈的积极性,稍稍思忖,才说:“你打算怎么找呀?”
“我要先看看那副画。”何寄慈认真地说:“我觉得卷轴和画上一定有线索。”
岑卯表示认同地点点头,想着给小孩看一下应该也没什么,让何寄慈稍等,起身去拿画轴。
谢争把画轴放在了书房的书架上。岑卯稍稍踮起脚尖,就取了下来,顺便看了一眼那两盆曾经被自己差点晒死的绿植。
两天不见,绿植似乎在他的紧急抢救下又恢复了生命力。岑卯松口气,暗暗希望谢争来放画的时候没有发现异样。
他拿了画出去,听见何寄慈喊:“阿卯,你的手机响了。”
岑卯加快脚步走到桌边,把画轴交给何寄慈,另一手赶忙接了屏幕上那个来自“九”的电话。
谢争的声音就隔着话筒传过来,对岑卯来说像是某种精神按摩。
谢争问他起来没有,岑卯说起了,又看一眼何寄慈,心里莫名高兴,跟谢争说家里来了客人。
谢争问他什么人。岑卯说了何寄慈的名字,听见谢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也在回家的路上了,待会儿就会到。
谢争很快挂断了电话。岑卯觉得和谢争一起在家里接待客人也件不错的事,转头看何寄慈,男孩正一脸认真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精致的卷轴。
“会有什么发现吗?”岑卯轻轻走近他,问。
何寄慈被吓了一跳,又有些为难似的:“我,我得仔细看看。”
岑卯在他对面坐下,托起腮看他,状态很像看手机里小孩子学走路的视频。
何寄慈的表情就像一个偶像剧中的职业侦探,充满了做一行像一行的入戏精神,偶尔还有一两个转折性的小动作,岑卯看得很开心,忍不住喝了口茶。
红茶入口有些涩,岑卯想起什么,起身去拿牛奶。
他刚打开冰箱的门,身后就响起何寄慈的一声尖叫。
“啊!完蛋了!阿卯救命!”
岑卯一怔,很快赶到他身边,看到何寄慈满脸的惊慌失措。
“我把茶弄洒了!怎么办啊!”
岑卯看到那画上其实只沾湿了一点,应该是男孩刚喷洒了茶就立刻弹跳起来的功劳。他柔声安慰着何寄慈,看男孩匆匆忙忙地颤抖着双手抖画上的水,又没头苍蝇似的四处看,捧着沾湿的画跑到阳光下的茶几边,把画摊上去。
何寄慈看旁边有纸巾,顺手扯了两张,刚要下手擦又缩回来,欲哭无泪地看着岑卯:“阿卯,怎,怎么办……”
岑卯想说没事,目光落到那张图上,忽然愣住了。
何寄慈看他骤变的表情,心头狠狠一跳,以为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忍不住哀声辩解,却看见岑卯紧紧眯着眼,像一只警觉的兽,走到了他面前。
何寄慈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脸色一片苍白无血,惊恐地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
何寄慈听见岑卯很轻地说。
他睁开眼,才发现岑卯凑近了看那纸上的水渍,目光沿着岑卯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红茶溅湿的位置露出一块微妙的色彩。
那色彩显得很暗,却并不像是茶渍,就在美人的背上,似乎和这幅画的风格融为一体。
岑卯心头好像刮过一阵风,对何寄慈说:“再拿点水过来。”
何寄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飞驰过许多自己看过的侦探剧的画面,立刻踩着风火轮一样去厨房打了一大海碗的水。
他端着水站到茶几面前,似乎想找一个泼起水来比较帅气的角度和姿势,试探地问岑卯:“倒、倒吗?”
岑卯抬头,看何寄慈救火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你把厨房的刷子也拿过来。”
“啊?啊,好的!”
何寄慈红了脸,把水放到一边,去拿了刷油用的硅胶刷子。
岑卯蘸了点水,在美人的背上很轻地扫过去,一层一层,竟然让何寄慈看出一丝情色的意味。
好像岑卯在爱抚这个画中的美人似的,用某种温柔的抚摸勾起这个画中人的情欲,逼他露出更多的痕迹。
何寄慈看呆了,许久,才恍然一抖,拍着自己发红的脸颊,似乎在逼自己赶快清醒。
岑卯放下刷子。窗外的阳光打在画卷上,他盯着那些水渍渗进宣纸的纹路,画中的美人似乎因为蒙了这层水色而更加色情。他被什么浸透了,岑卯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暗示。
何寄慈低下头看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画中美人凝脂般的背上渐渐浮现出乌黑耀眼的颜色,就在那只金色的凤凰下,出现了另一只倒立着的黑色凤凰。
那只倒立的凤凰还浸在半干的水色里,因而闪耀着诡异斑斓的光泽。它似乎和那只金色的凤凰不大一样,看多了美术品的何寄慈灵敏地发现,这是一只有爪子的凤凰。
一般的美术品在表现凤凰时,多半不会着意刻画凤爪,放大凤凰绚丽的羽毛和火尾。而这只黑色的凤凰却被画出一双锋利的爪,好像凝着作画人最多的心血,栩栩如生得仿佛随时可以破纸而出。
岑卯的目光在那只倒立的黑色凤凰上停了很久,没有任何表情,耳边仿佛响起一个女声遥远的回音。
“……凤骨双生,必出逆骨……”
“逆骨……杀孽……不能留……”
那些回音拉得很长很远,渐渐绵延成一片尖利的鸣响,是岑卯在无边的黑暗梦境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漫长的锋锐,割划他一无所有的空。
何寄慈不知道岑卯看出什么来没有,想说爪子的事,却莫名感受到岑卯的沉默。看岑卯脸色时,不由吓了一跳。
“阿卯……”他下意识小声呼唤:“你没事吧?”
岑卯苍白的额上渗出些微的汗,似乎很久才被何寄慈的呼唤拉回来,眼中有几道虚幻的影。
“阿卯,怎么了?”何寄慈紧张地问。
“寄慈。”岑卯很静地呼吸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何寄慈心头一跳,连忙点头。
岑卯很快起身,身体好像轻微的摇晃,让何寄慈看得心惊,觉得这不像他认识的岑卯。
何寄慈看着岑卯将画轴仔细地卷起,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做一个重点注释:“尤其是谢争。”
何寄慈微愣,缓缓点了点头。
谢争到家时,何寄慈还没有走。他跟谢争说自己是为了生日宴的事来道歉了,岑卯很开心地给谢争看了何寄慈带来的点心。
谢争没有多说什么,和岑卯一起陪何寄慈聊了会儿天,安慰了他一阵。三个人都没有提什么凤骨的事,好像没有人相信,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何寄慈下午才离开,说约了人去健身,岑卯邀请他下次来吃晚饭。
何寄慈离开后,岑卯才舒舒服服地扑进了谢争怀里,拿自己的额去顶他坚实的胸膛:“饿了。”
谢争没有回答,一手抚摸着他的发顶,另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给他。岑卯开始认真地查看要点什么外卖,而谢争只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岑卯,沉思什么似的。
“怎么了?”岑卯似乎发觉谢争的走神,挨着他的手臂翻了个身,问:“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谢争摇摇头,仍然看着他。
岑卯从谢争身上到某种陌生的情绪,不由缓缓挺直了腰,但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
“卯卯。”谢争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引诱似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岑卯静了片刻,眼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不是说,不对我撒谎了吗?”谢争吻了他,却好像只是在检查岑卯的嘴唇材质,让岑卯觉得有些冷。
“还是你觉得,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岑卯的眼里是谢争慢慢凑近的脸,谢争的舌尖探进岑卯的唇齿,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勾出来似的。岑卯不想拒绝,微张的嘴唇就任他搜刮,情绪从颤抖的指尖和发梢暴露出来。
岑卯的手机响了,他想去接,被谢争先拿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医生的名字,岑卯的手抖得厉害,谢争放到他手里的手机也握不住,谢争就好心替他接了,开了免提。
陈医生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叫了一声岑卯的名字。
岑卯答应着,陈医生问他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谢争在岑卯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抬起眼很深地看他,岑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岑卯说是一个人,陈医生沉吟片刻,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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