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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1-01-03 09:06:03  作者:书自清
  “为什么?咱们俩都有小顺贞了,她和詹宇的孩子,作甚要过继给咱们。”孟旷不解。
  穗儿道:“我也是这么问的,她说,顺贞这孩子毕竟是朝鲜战场上捡来的,没有血缘关系。小暧和詹宇的孩子算是咱们的外甥,到底亲一点。外人看来,咱们只有这一个女孩儿,不再要个男孩很奇怪。所以过继给咱们,也好挡一挡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和詹宇还能再生。”
  “这丫头,想些什么呢,作甚在意外面人的想法,咱们这还算是隐居吗?”孟旷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也与她这般说的,我说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养,谁是父母孩子得分清。咱们不是皇帝家,没有个什么帝位非得要儿子来继位,我和你有小顺贞就足够了。小顺贞虽然和咱们没血缘关系,但这孩子天性聪颖善良,是好孩子,不能唯血缘而谈。但……我觉得小暧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我主要是怕你的身份会暴露,如果咱俩能再养个男孩,那咱们却也能避免一些流言蜚语,也有利于隐居。毕竟咱们这也不是要进山当野人,总得与外界接触的,底下城寨里的一些热络人总往山上跑,打咱们家门前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穗儿轻声道。
  “我怕顺贞会不开心。”长久的沉默后,孟旷默认了穗儿的说法,但却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明天问问顺贞,看她想不想要个弟弟。”
  “你得跟她说清楚,这孩子虽然年岁小,但啥都懂。她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一直很在意这事儿。还记得朝鲜那会儿,这孩子那讨好咱们的可怜模样……她好不容易不在意这事儿,咱们突然给她添了个弟弟,她会以为咱们不想要她了,不能让她误会。如果顺贞心里不舒服,那咱们就不要第二个孩子。反正绝不能为了挡他人的悠悠之口而伤害了顺贞。”孟旷道。
  “我省得。”穗儿认真点头。
  然而第二日谈话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小顺贞居然很乐意要个弟弟,穗儿和孟旷反复向她确认,小女孩的神色全然不像作假,反而十分开心。也许是孟旷和穗儿对她的爱,使得女孩早已脱离了那种被抛弃的威胁感,现在的她只想多要个玩伴,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十分欢迎。
  恰逢此时,城寨下的秦良玉前来造访了,她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想请孟旷去做她组建的军团的教头。
 
 
第238章 (番外二)其二……
  孟旷答应了秦良玉的请求,主要出于几方面的考虑。一是她想要与秦良玉为首的宣慰司军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如此一来这些人不会对付自己,自己家人还能得到他们的保护。二是她确实对秦良玉组建的这个当地的小军团很感兴趣,也对秦良玉十分欣赏。三则是家里人劝她,希望她这一身功夫能不白费,至少带一带弟子,也能开枝散叶传承下去。
  当然,孟旷还能得到另外一笔收入贴补家用,更为美哉。这事儿詹宇也有些感兴趣,不过家里还需要男人干活,孟暧又怀着身孕,他暂时没去,留在家里帮忙。
  秦良玉的军队十分有特色,他们的主武器都是长杆的特制武器。城寨不远处有一片白蜡树林,枪杆就是用这片白蜡树做的,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极为适合山地作战,可谓是一种神兵利器。又因为长杆都是白木杆,故这支军队多了个俗称——“白杆兵”。
  但这支白杆神兵毕竟是长武器,不能适应全部的作战情景,一旦陷入了平原肉搏战,就需要用刀了。孟旷是使刀的高手,故而聘她为刀法教头。当然同时,孟旷也负责训练这批军队的基础体能和徒手搏击的能力。
  要做教头,如果不说话可没办法训练士兵。但孟旷一说话就暴露身份,她也没告诉秦良玉自己是女扮男装,但秦良玉似是看出来一般,专门给她配了一个年轻又伶俐的传令女战士,代替孟旷出言规训、指导。这女战士是土家人,名叫向西兰,有着一张黝黑淳朴的面庞,洪亮的嗓门给孟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孟旷与向西兰经过几天的磨合,很快配合默契。而这支军队在度过最开始对孟旷的不服气与不信任的时期之后,逐渐开始信服于这位武力超强却一句话不说的神秘教头,并严格服从她的命令进行训练。孟旷的训练算不上多么严苛,甚至还有一些趣味性,特殊的训练方式和肉眼可见的成长效果使得这些山林间的勇士像是中毒了一般开始信奉起孟旷来。
  在此过程中,孟暧诞下了龙凤胎,在临盆前,在重庆府城重新开张医馆的罗道长特意赶来给她助产。在一家人的提心吊胆之下,孟暧安然诞下龙凤双胎,女孩在前为姐姐,男孩儿在后是弟弟。女孩起名詹思平,男孩其名詹念安。
  不久之后,就在思平和念安满月的时候,罗道长带来一个消息。时值万历二十四年的隆冬,在重庆府城罗道长的医馆门口,不知谁于台阶上遗弃了一个男娃,男娃左脸上有个硕大的红斑胎记,但除了这个胎记之外,瞧上去五官端正,身体也挺康健。这孩子刚出生就被遗弃了,皮肤还皱巴巴的,也不知是谁这么狠的心,自己的生的孩子却不要了。包孩子的破布里啥也没有遗留,名字也没起。
  于是没过多久穗儿就开始深居简出起来,孟家对外宣布穗儿怀孕了,偶有人能望见她挺着身子在院子里走。因着孟家人本也不与下面城寨里的人多来往,因而谁也不清楚穗儿到底什么时候怀上的,只是因着很快就见肚子鼓起来,恐怕怀孕有些时候。一年多后传出消息,是个男孩,而且早就半岁大了,城寨中的人还有些惊奇生得真快。
  这个男娃随了孟姓,起名红玄,乳名赤龙,成为了孟旷与穗儿的养子。
  这又是近两年过去了,罗洵和郭大友仍然没有能隐退归来。到了万历二十五年一月,恰如孟子修所预测的那般,倭国丰臣秀吉再起战祸,兵锋直指朝鲜。前山西总兵麻贵披挂上阵,率军援朝,罗洵与郭大友被迫再度出征,参与第二次入朝抗倭。
  这一仗打得更久,经历了稷山大捷、蔚山之战、鸣梁海战、露梁海战等前所未有的艰苦浩大战役之后,因丰臣秀吉去世,倭军失去了侵略的鞭策者,军心涣散,明、朝联军终于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万历二十七年年初,故技重施、同样假死战场的罗洵与郭大友,终于得以回返川蜀,与孟家人汇聚。然而这刚一回来,罗洵和郭大友就带来了坏消息:朝廷终于准备整饬西南,解决作乱已久的心腹大患——播州土司杨应龙。马上他们这片隐居的地区,就要陷入兵燹之灾中了。
  这个消息对于家中年幼妇孺众多的孟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为了能够自保无恙,孟旷、詹宇积极加入了秦良玉白杆兵的训练之中,努力备战,郭大友和罗洵也顾不上长途而来,倾尽全力指导白杆军作战。
  万历二十七年三月,朝廷调兵进剿播州。命兵部右侍郎李化龙总督川湖贵三省军事,赐尚方宝剑,调天下兵马,檄调东征倭寇的刘挺、麻贵、陈磷、董一元等诸将相继回兵南征播州。命朝廷副督史郭子章出任贵州巡抚,全力备战。
  官军守将房嘉宠奉命镇守綦江防堵播州,断绝了播州的盐路和必经商道,在杨冈溪杀播州兵十二人,诬播州盐贩周抚六驮载造火药的违禁物资硝和硫磺,将其杀害。并杀害前去投顺的播民十二人。同年六月,杨应龙以此为口实,乘官军尚未大集,宣称“朝廷不容我,只得舍命出綦江,拼着做”,打出“擒亡剿叛”旗号,出兵三道北进,杀死房嘉宠,劫库毁仓,尽掳资财,尸塞綦江河,河水全被鲜血染红。皇帝闻播军屠綦江,赫然大怒,御笔朱批杨应龙“罪不可赦”。至此,播州和朝廷的关系彻底撕破脸皮,再无修复的可能。
  次年,万历二十八年,三万大军合围播州。杨应龙军曾趁李化龙大军在营中大摆筵席发动袭击,秦良玉与丈夫马千乘当先将其击败,而后乘胜追击,接连攻破金筑关等七个营寨。而后又协助酉阳各路官军攻取桑木关,大破杨应龙军,秦良玉为南川路战功第一,但杨应龙兵败身死之后,秦良玉却不自报军功。只是随着丈夫悄然回到了石砫宣慰司,安静地过她的生活。
  至六月,雄踞西南七百年的杨氏家族终究敌不过官军的围剿,轰然覆灭。在这一整年之中,孟家所在的石砫宣慰司也未能幸免,因为马千乘与秦良玉帅兵加入了征讨杨应龙的战争之中,石砫本地兵力空虚。时常有散兵骚扰,郭大友、罗洵、孟旷与詹宇等人组织起留守兵力防守,多次打退散兵袭扰,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年。
  众人在这一年之中,实在是感慨,这山河天地间,究竟何处才能是终极的清净处。也许当整个国家风雨飘摇之际,哪儿都不能是安然的居处。
  至此,万历一朝近三十年,已完成了三大征伐。打完这三大征,整个国帑空虚,财富凋敝,连早先承诺给军士的奖赏和粮饷,都有相当一部分未曾兑现。以至于在此后数年里,多次出现了兵变的现象。
  这一年,孟家之中最年长的孩子李顺贞年满十二岁,孟子修与白玉吟的长女孟冰心七岁,孟暧与詹宇的一双儿女思平、念安尚不及六岁,孟旷与穗儿的养子小赤龙四岁。而最小的孩子,也就是孟子修与白玉吟随后诞下的小儿子刚满两岁,起名玉鹿。整个家庭因为孩子众多,而显得热闹非凡,生机勃勃。以至于大人们看管孩子实在有些疲惫。
  于是小顺贞就成了老大,被赋予了管理孩子们的重任。身为长姊,小顺贞非常有觉悟,带领弟弟妹妹自觉帮助大人们做活,跟随孟子修读书,跟随罗洵、郭大友、孟旷或詹宇习武。这是必修,哪怕再不擅长,也得掌握基础。而根据兴趣,愿意学绘画、女红的可以随穗儿;愿意学下棋、琴乐的可以随白玉吟;如果愿意学医药,则可随了孟暧。
  孩子们之中,李顺贞对医药感兴趣,在读书习武的业余,会随着小姑学医药。孟冰心文静柔和,喜好女红、书法。詹思平是个性子十分爽朗、朝气蓬勃的女孩子,最喜欢跟着孟旷跑,随孟旷学刀法。相比之下,龙凤胎弟弟詹念安就显得腼腆许多,爱读书,性子不像他爹娘,倒是很像孟子修,他也爱绘画,喜欢跟着穗儿。
  但若要论习武的天赋,孟思平居然完全比不上孟旷与穗儿的养子小赤龙。这小赤龙似乎有天生神力,年纪小小,就能拿得动相当重的东西。尤其对习武感兴趣,虽然年纪还小,但总是追着孟旷的屁股后面跑。如果孟旷没空,他就随着他郭二伯和罗大伯习武。而最小的玉鹿才两岁,目前还难以判断他将来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但目前看来,这孩子似乎对音律十分感兴趣,不愧是白玉吟的亲生儿子。
  孩子一多,家里的住宅就不够。孟家这些年又扩了些地,盖了好几间屋子,并且专门请了工匠来,将宅院重新翻修,让家人们能住得更舒心,也让这宅子更安全,可以抵御外面的风雨乱世。郭大友、罗洵与孟家人住得不远,从孟家所在的半山处再往山里走三里地就到,他们的宅子显得更为隐秘。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不论外界有多少风雨,这一片山林就是他们的净土,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扰一般。孩子们在这里快乐地成长,大人们则享受着与亲人、爱人、挚友团聚相守的美好。
  春日里某一刻,夕阳西下,孟旷与穗儿携手,互相依偎着从山上采花归来。岁月的流逝却并未给她们带来相貌上的苍老,她们仿佛青春永驻一般,依旧那样年轻漂亮。穗儿望着橘红色的日轮隐没在山脉的腰线之下,突然迷茫问道:
  “阿晴,家里的孩子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难道这一辈子,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山林之间吗?”
  “这有什么不好呢?”孟旷反问道。
  “是啊……也许没什么不好。但这样的一生,或许也因为未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而显得遗憾许多。家里的孩子们,能文能武,各个才华出众。如此勤学苦练,将来却无用武之地,实在是让我……有些慨然。”穗儿低声道。
  孟旷沉默了片刻,缓缓舒了口气道:“这山河落日,也何尝不是一种美景。若孩子们愿意走入这美景之中,咱们也不该拦着。未来的路会如何,就让他们迈步去走吧。”
 
 
第239章 (番外终)其三(完结……
  嘉靖末年,当垂垂老矣的大才子杨慎于自己的《廿一史弹词》中写下《临江仙》时,是否只是感怀于历代王朝的兴衰更替,还是竟有预见洞彻之明,瞧见了王朝末尾的阴影袭来。这王朝如江水之上的一帆舟楫,在暗礁丛生、强波拍打下颠簸碰撞,历尽劫难,终究是在杨慎身故六十年后,迎来了最大的危机。
  万历二十八年,杨慎身故四十年后。经历三大征,大明国帑空虚,财富凋敝,人民生活愈发困苦。然而盼望着战后四海升平的老百姓们,却没有盼来励精图治的帝王,盼来的只是一个自此以后深居宫中,再也不曾于前朝露过面的皇帝。而朝政,自此把握在了几个朝政党派之中。这些党派,彼时显得很老实,但党争的阴影已然开始逐渐攀浮于上。
  万历三十一年,大明内部表面上仍旧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但边疆已然有巨大的战争阴云浮现。海西女真在连年的内斗之中被建州女真逐步蚕食吞并,建州女真一统辽东域外。就在这一年,努尔哈赤迁都于赫图阿拉,称“大金覆育列国英明汗”,改元天命,成为大金汗王。这位曾被孟旷等锦衣卫包了饺子,差一点亡于起家时期的女真猛士,此时已然茁壮成长为辽东域外的巨大隐患,剑指大明。但是万历统治的第三个十年,大明内部似乎对此视若无睹,一切都似乎被压制在某种平衡之下,暗流只在明眼人的判断之中涌动。
  进入万历统治的第四个十年后,随着皇帝年岁渐长,身体每况愈下,关于太子的人选日益成为整个朝政讨论的中心,而围绕着皇储问题,大明党争的阴影终于开始愈演愈烈。官僚队伍之中党派林立,门户之争日甚一日,互相倾轧,东林党、宣党、昆党、齐党、浙党,名目众多。在东林党争无休无止之时,由于郑贵妃之子福王常洵坚持其王府庄田“务足四万顷之数”,才肯出京之国,于是在朝廷又掀起了一场长达七八年之久的福王庄田之争。
  福王之国洛阳刚刚过了一年,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初四日酉时,发生了一起令人匪夷所思的闯宫大案。作案的是一个名叫张差的蓟州男子,居然通过了重重宫禁,持棍闯入太子居所慈庆宫,打伤了守门太监,惊吓皇太子常洛,但被及时赶到的太子内侍韩本用当场抓捕。事发后,案件进入审理,却因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斗争而如堕迷雾。起初,皇太子也以为“必有主使”,朝野宣沸,矛头指向皇位争夺者郑贵妃。郑贵妃一再指天发誓,自明无他。皇帝见事涉郑氏,加上多年来人们一直议论他不善待皇太子,感到事情重大,怕火烧自己,很快就亲自定张差为“疯癫奸徒”,并命“毋得株连无辜,致伤天和”,只处决张差及与之有关的太监庞保、刘成二人。并特地为此于同月二十八日,一反常态且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召见大臣,宣布他的命令,将此案草草收场。之后人们将这起迷案称之为“梃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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