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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1-01-03 09:06:03  作者:书自清
  还没等孟旷再多问她两句,家中前院传来了开门声,引得赵氏从北屋迎了出来,是孟裔回来了。他挑着担子大跨步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便见妻子、子女还有家中新客齐聚一堂。于是他放下担子,面沉似水,目光扫过一脸困惑的穗儿和子女,又看向妻子,道:
  “这个女娃,得在家里多留些时日了。外面出了点岔子,我们暂时不能把她送走了。”
 
 
第9章 【旧事】
  万历十一年九月初四,傍晚。这是穗儿来到孟家的第二日,出门一整个白日的孟裔回来后带来一个突然的消息,他暂时不能把穗儿送走了,穗儿需要在家中留下。至于留下多长时间,他也不知晓,只说要等。
  晚食在沉默中用毕,孟裔要求全家人留在厨下,他有话要说。于是全家人包括穗儿,齐齐围坐在八仙桌边。孟裔坐于主位,沉了沉气,道:
  “我一直没与你们解释昨日发生了甚么事,本想着很快就把穗儿送走,你们也没必要知晓。但现在情况变了,穗儿在家中可能要滞留不短的一段时间,你们也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便与你们说说。”他看了一眼垂首坐在孟晴身边的穗儿,道:
  “正如你们所知,穗儿是前首辅张太岳家里的人,她是张太岳书房中的侍女,其实应当称之为伺候笔墨的书童。由于记忆力超群,天资聪颖,故而深受张太岳信任喜爱。一年多前,穗儿被张太岳送回老家荆州,随后一直在张府老宅中刺绣。前首辅如今失势,他的家人被捕下狱,家也抄了,穗儿就是我押解着入了京的。路上,张府中的犯妇与我说了她的身世,说她是嘉善县人,无父无母,被一位绣娘收养,后来绣娘去世,她流落街头,机缘巧合被浙江巡抚带入京中,这才入了张府。张府犯妇们请求我救救她,无论如何要让她活下去。我不知原委,自然也不曾答应,但说实话,始终有些挂心。
  归京交割后,我昨日去寻了诏狱的黎老三,想见一见穗儿,顺便打听打听这女娃到底有何要紧处,叫人这般帮护。却不曾想,黎老三提议要我协助他将穗儿救出去。我问他为何,他却不答。我不曾应他,他却苦苦哀求不肯罢休。正纠缠间,诏狱内突然闯入了不速之客,试图劫狱。当时时近黄昏,正是交班时刻,诏狱内外看守松懈,本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间闯进来。再加上对方手段阴狠高明,善吹毒箭,手脚轻盈,潜入无声无息,几乎不曾惊动到里面的人,杀进来时,我们才知晓外面的人都没了。
  彼时我和黎老三距离关押穗儿的牢房有一段距离,在牢间之外的右手边的值房内吃酒。忽闻牢间内传来犯人呼喊的动静,忙向外放了求援信号,随即带刀冲进去。就见三个黑衣人已撬开牢门,正迷晕了穗儿,将她往外拉。他们可能是不知道牢内还有看守,故而在牢间里也没有刻意隐蔽行踪,直接粗暴抢人。而与穗儿共同关押的妇人如此大喊大叫,拖着穗儿不肯放手也出乎了他们意料。
  诏狱不似寻常监狱那样建于地面之上,而是下挖开穴,是半地下式的建构。室卑人低,非常阴湿。墙壁厚数仞,四周无窗,只有前后两门可供进出。前门开在地面上,正是我们往日进出的口子,也是那三个黑衣人潜进来的入口。而后门门户开在墙壁之下,非常狭小,仅容一人匍匐而出。那口子不是活人走的,而是死人走的。若有人死于严刑拷打,便从那后门拖出去。墙外后院是一片烂泥沼地,被高墙围着,尸体丢出去就陷在烂泥里。隔三差五,有拖尸人来清运尸体,但长年累月,那里面不知烂了多少死尸,泥沼里全是白骨,惨不忍睹,臭气熏天。
  那三个黑衣人见我与黎老三闯入,后面还有后续的官兵赶来,知道前门是闯不出去了,于是强行破开后门,把穗儿从后门丢了出去,然后他们陆续从后门爬出去,扛着穗儿往外逃。
  可惜,最后还是没逃掉,他们扛着穗儿陷在了烂泥地里,一身的脏污臭泥,好不容易爬过高墙,却被随后赶来的锦衣卫直接于后巷围堵住。他们不得已,最后丢下穗儿,纷纷咬毒自尽了。”
  他说到此处,见赵氏、孟旷和孟晴均白了脸色,孟暧害怕地缩在母亲怀里呜咽起来,便打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当事人穗儿更是浑身都在不住地发抖。孟晴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穗儿一身的脏污,臭气熏天了,那都是尸泥呀!她捂住口鼻,将欲呕吐。但见身边穗儿在颤抖,她忽的从心底涌起一股强气,忍下心中泛起的恶心,握住了她的手。穗儿冰冷的手一下被她温暖的手有力地攥住,一时转移了注意力,恐惧感也瞬即淡薄了许多。她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身侧的孟晴,一时间鼻头有些发酸。
  沉默了一会儿,孟裔继续道:“诏狱里乱作一团,死了那么多官兵,牢房门也大敞着,一时间无人看管。黎老三当机立断,要趁此机会把穗儿带出诏狱藏起来,并嫁祸于这帮黑衣人。只说另有两个黑衣人逃脱,劫走了她。反正当时目击者只有我和黎老三,穗儿浑身污泥,根本不辨模样。我心忖此事可行,也觉穗儿若继续在狱中恐遇更大的危险,便依他所言,先将昏迷的穗儿藏在了附近的一架板车之中,后又找了一头驴,将她拉回家来。”
  “这事儿只有父亲和黎三伯知道吗?”孟旷问,他心觉不对,这事儿两个人还真瞒不住。
  “不,还有黎老三的徒弟,诏狱的二当家诸一道知晓此事。是他带人来援的,瞒不过他。而且发生那么大事儿,黎老三却因为要与我一道送穗儿到灵济宫这里来而擅离职守,实在说不过去。必须要有个人留下来继续看管诏狱,迎接下来查看的上官。黎老三冒这么大风险与我一道送穗儿回家,就是要确认我确实将穗儿藏在家中了,他之后迅速赶回了北镇抚司,打了一个时间差。
  本以为这事儿瞒过去了,却不曾想,今日我去寻黎老三碰面,却迟迟没等到他。他家住城东,我穿城至他家外,却见官兵已封查他家,一打听才知,黎老三今日未明时分悬梁自尽了。上头现在已经怀疑他与劫狱之事有关。劫狱当时我也在现场,必然也会受怀疑,很快可能就有人来调查家中,当下绝不能擅自离开。咱家之外可能已布满眼线,此后你们千万小心,绝不可暴露穗儿行踪。”
  “要查家?这可如何是好?”赵氏惶然道。
  “先送穗儿去灵济宫罗道长处暂避,我心中已有计划,到时候依计行事。”孟裔沉着道。
  ……
  隔日清晨,孟家小院门开,孟裔携着两个人走了出来。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他身上背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庞发丝全部被包裹在厚巾布之中,瞧不清容貌。孟裔携着他们穿出灵济宫西巷,刻意走上巷子东头的铺道。打十字街口卖油饼的刘老四门前过时,好打听的刘老四果真打了招呼拦下她们:
  “呦,孟老爹?这一大清早上哪儿去?”
  “家里三姐染了风寒,烧了一晚上,让她二哥背了,去灵济宫瞧病去。”孟裔回道。
  “那可不好,快让罗道长给瞧瞧。”
  简单地打过招呼,孟裔领着“旷晴兄妹”俩离去,入了远处的灵济宫。灵济宫外开了一家医馆,宫中罗道长常年坐诊其中,妙手仁心,深受四方街坊邻里的爱戴崇敬。但凡有点不周全处,都爱找他瞧瞧,保准药到病除。
  孟裔携着旷晴兄妹进了医馆,没多久只携着孟旷两个人走了出来,绕过刘老四门前归家。刘老四又打招呼:
  “三姐儿呢?”
  “留在罗道长处了,烧得厉害,道长留她服药退烧。”
  “是这个理。罗道长既瞧了,一帖药准好。”刘老四应道。
  “嘿嘿,倒像是你给医的。”
  “嗨。”
  两人互相打趣,身后孟旷依旧斗笠压低,一言不发,瞧不大清楚容颜。
  打过招呼后,孟裔携着孟旷入了自家巷道,旋即进了家门。
  约莫半柱香后,一个高大精壮的汉子自东而来,一身锦衣卫的青衣常服,他身上背着个包袱,携着把布条裹着的螣刀,脚步利索地穿过街巷,打十字街口的刘老四门前过,往孟家小院所在的巷道而去。刘老四一眼认出他来,笑着出声喊道:
  “旭哥儿?好些日子没见了,当值回来了啊。”
  那男子回首,展露出一张英武阳刚的容颜,笑着回道:
  “嗳,刘四叔您眼神可真好。”
  “那是!在这街口,我啥事儿看得不清楚啊。”刘老四吹嘘道。
  孟旭笑笑,转身进了巷道,入了家门。
  他一进门,便见父亲、母亲、二弟孟旷都守在门口。父亲孟裔问道:
  “如何?可还顺利?”
  “放心吧爹,没人怀疑早上到底谁被送去了灵济宫。我来时注意看了下,几个暗藏在附近的眼线还死守着咱们家,但没人去盯灵济宫。您这个偷天换日的计策很妙,绝不会有人能想明白。”孟旭笑道。
  原来,今早发生的一切,都是孟裔安排的一出偷运穗儿入灵济宫医馆的障眼戏法。多亏了孟家大女儿孟晴打小做男装,让邻居误会她是二哥孟旷,这让孟裔突发灵感,心生此计。这个计策是他昨日得知黎老三出事后想到的,他当机立断,找了路边一个代笔先生的摊位,借了笔墨亲笔写下计划封好,随即就去了锦衣卫宫城巡营,从担子里取出一双刚纳好的新鞋,将信塞在其中,托人送给了营中当值的孟旭。恰逢明日是初五,一大早,孟旭当值期满要归家,此计才得以实施。
  首先,孟晴束发做男装打扮,戴上斗笠,让人误以为她是二哥孟旷。穗儿则换上孟晴的衣裙,包裹住头脸,伏在孟晴背上扮作孟晴。孟裔领着她们出门,打十字街口刘老四眼前过,清晨时分光线不明,人也是刚起来,神思不清,正是容易被混淆时。如此,便可让刘老四误以为是孟旷背着孟晴去看病。
  到了灵济宫医馆后,孟晴与早就等在那里的大哥孟旭对换衣物,孟旭穿上孟晴的衣衫,扮作背着三妹去医病归来的孟旷,再次让刘老四看见,随后进入家中。
  孟家隔壁,是织染坊的布库,每日清晨时分都有送货的驴车候在此处上货。孟旭悄然翻出院墙,藏在送布的货车之下,随着货车一路出了灵济宫附近,再悄然返回灵济宫医馆,重新换上自己丢在灵济宫医馆的锦衣卫制服,背上包袱带上武器,一路返回孟家小院,并再次让刘老四目击。
  如此一来,偷天换日的计策便成功了。只是这些时日,要苦了孟晴,必须得与穗儿一起藏在灵济宫医馆之内。罗道长与孟裔私交甚好,早年间还在浙江时,孟裔救过他性命。后来赵氏几次鬼门关生产,也多亏他调养。但躲在灵济宫医馆内不是长久之计,锦衣卫在孟家找不到穗儿,恐怕就会大索全城,届时灵济宫医馆也不安全。孟晴和穗儿需要等家中被查过后洗脱嫌疑,就尽快返回家中隐匿。
  自这一日起,孟家一家人已然隐约感觉到,平静的日子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第10章 【旧事】
  果不出孟裔所料,初四当日下午,锦衣卫就带人来搜孟家。带队的是南镇抚司稽查所的千户汪道明,此人也是十三太保之列,与孟裔有几分交情,这次也是给了孟裔几分面子。家中虽然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官兵尚算客气,翻找出来的物品也不曾乱丢乱扔。即便如此,仍旧让赵氏、孟旭孟旷兄弟俩好一通收拾,小孟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阵仗,不禁被吓到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娘亲,缩在她背后不敢出来。问起三姐孟晴去了何处,一家人口径一致,只说发了热送去医馆诊治了。汪道明倒也没再继续追问,估计他早就掌握这一情况了。
  搜过家中无果,孟裔就被南衙的人带走问话去了,一直第二天白天才独自归来,一脸的疲惫。但好在,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南衙的搜查方向已经不再是孟裔这里,守在孟家四周的眼线也在当日被撤回了。
  谨慎的孟裔又候了两日,才故技重施,把灵济宫中的孟晴和穗儿重新接回家中。
  这几日,藏在灵济宫医馆中的孟晴和穗儿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是受了寒还是在狱中被折磨得太过憔悴,刚到灵济宫医馆,穗儿就发起高烧来。这还真是麦芒落进针眼里——巧了。罗道长当即给她诊了脉——脾胃虚弱,气血亏损,有营养不良之状,加之受寒受惊,思虑过重,故而引起发热,亟需调理补气。
  罗道长是个年逾五十的老道士,发鬂胡须都已斑白,面庞上布满风霜褶皱。他手脚利落,言行朴素,绝无一丝半点江湖道士卖弄玄虚的模样。他为穗儿先开了一贴温和的退烧药,服下后,让她裹上厚被发了一夜汗,烧第二日便退了。但经此一折腾,穗儿整个人都虚弱下来,面颊苍白,手脚无力,连汤碗都端不稳,必须要孟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
  医馆不大,只是三开间一进屋。东南西三间房,罗道长坐镇沿街开门的南屋,前堂看诊,后堂诊室,前堂后堂东侧连着一条甬道直通院中,东屋是堆放药草的药库,抓药煎药都在此处;西屋则是厨下和柴房,北侧只是院墙。由于前堂诊室、药房人来人往,孟晴、穗儿实在是不能住在其中,所以只是第一夜在诊室内睡了一宿,穗儿退烧后,二人就搬进了柴房,用稻草堆和褥子铺了两个床铺,二人就躺在其中。孟晴也无事可做,便就手照顾穗儿。这女娃也是可怜,烧得糊里糊涂的,嘴里嘟嘟囔囔着甚么话,但孟晴听不清。
  孟晴对家中情况很是忧心,好在罗道长也知晓她心思,刻意支了一个小道士去了孟家附近探听消息,每半日来报一次,好叫孟晴放心。
  一直到第二日,穗儿的神志才清醒一些,嗓子还有些喑哑,能吃些粥食。她话很少,总是很忧愁的模样,孟晴一勺一勺给她喂下大半碗粥食,她便吃不下了。孟晴瞧着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粥食,干脆一仰脖,全吃了下去。
  穗儿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孟晴笑笑,道:“不能浪费了,拿出去也没人吃,我吃了算了。”穗儿见她将自己含过的调羹都舔食干净了,不禁红了脸颊,心道这人真是……不讲究。
  讲究……她忽而凄然一笑,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个讲究的人。在张府的岁月,将她养得娇惯了,曾几何时她也与这孟三娘一般,是那般的珍惜粮食,终日为了饱腹而奔忙。
  孟晴见她眉目间又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忧伤,终究憋不住,问道:“你小小年纪,怎得好似小老汉般,总皱着个眉头,有甚事这般忧思深重?”
  穗儿望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服气道:“甚么小小年纪,我不比你年纪小多少。”
  “咦?你哪年生人?”孟晴问她。
  “隆庆六年元月,具体的日子不清楚了,我娘亲捡到我时,我还是个没出月子的小奶娃。”穗儿道。
  “那你比我小三岁多,我隆庆二年四月十二出生的。”孟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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