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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长安(古代架空)——盐盐yany

时间:2021-01-04 11:02:25  作者:盐盐yany
  那是一种饿狼看见食物的眼神。
  苏岑只来得及摇醒了身边两个小沙弥,一群人猛地一哄而上,像洪水,像猛兽,涌上来瞬间将他们携带行囊包裹哄抢而光。
  一群和尚从梦里惊醒,看见眼前场景也都傻了眼,足足愣了好久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群人甚至没来得及跑远,抢到包裹后跑了两步便就地打开,找到里面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苏岑将两个小沙弥护在身后,却还是能感觉到那两副小身板瑟瑟抖作一团。
  他们一出生便在佛寺,师父疼着,师兄护着,见的都是诚心向佛的施主,学的都是的崇高的佛法,哪里知道走投无路之下的人性之恶。
  “他们没吃饭吗?”一个小沙弥拉着苏岑半片袖子颤巍巍问。
  苏岑皱了皱眉,“看样子是。”
  “可是他们把我们的东西都吃了,我们也没有饭吃了。”
  苏岑抿了抿唇,对人稍事安抚,回头看了看别的和尚们,只见他们也都是眉心紧蹙,几个长老飞快捻着念珠,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出师未捷,他们连宿州城的城门还没摸到就被抢了食物,如今算是被困在这里,走不得又回不得。
  苏岑把两个小沙弥送到大和尚身边,独自上前找到一个没跑远的村民,只见人身子单薄,看着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会儿正耸着肩骨埋头猛吃。
  苏岑在人肩上轻轻一拍,那人猛地抬头,看见苏岑猛咳了一声,呛了苏岑一身干饼渣子。
  事到如今苏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寒光,见苏岑当真没有要把东西抢回去的意思,这才又埋下头去狼吞虎咽。
  看着人干硬的干粮来不及咀嚼便往下咽,苏岑又递了随身携带的水袋上去,那人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猛灌了两口才咽下去。
  等人好不容易吃完了,一袋子干粮也没剩几个完整的了。
  苏岑问:“你们几天没吃饭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声回了个“三”。
  也就是说自从地动发生到现在这些人就没吃过东西,苏岑不禁皱眉,“宿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就没有赈灾款拨下来吗?”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没到还是没有。
  和尚们见苏岑没什么事也都聚了过来,只听苏岑接着问:“就算朝廷的饷银没有下来,那扬州的物资应该到了吧?”
  东西是林宗卿亲自筹备的,总不会再出什么差错,苏岑道:“物资应该都已经送到宿州城了,这里离宿州城不过百十里,你们怎么不过去?”
  那人拿指头戳着衣服上一个破洞,埋着头小声道:“进不去。”
  “进不去?什么进不去?”苏岑皱眉,“宿州城进不去?”
  没再等来作答,那人抬头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自己的人了,而他被一群光脑袋的大和尚团团围住,心里一慌猛地站起来推了苏岑一把,拔腿跑了。
  苏岑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看着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寺里的长老上前问道:“苏施主,那人说什么了?”
  苏岑轻轻摇头,寥寥几个字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今天先这样吧,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明天一早我们进城去看看。”
  后半夜众人也都不敢睡了,窸窸窣窣的翻身声不时响起,两个小沙弥抱作一团,显然是被吓到了。
  苏岑看着天边一颗孤星看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早饭都省了,和尚们黑着眼眶起来做早课,苏岑起来简单收拾一番,众人动身前往宿州城。
  符离县距离宿州城确实不算远,一行人赶在正午之前到了城门下,果见城门外层层官兵把守,进出都得经过详细的盘查。
  和尚们不打诳语,只能如实相告,苏岑道自己是扬州人,这次过来是做生意的,倒也没受多少为难,把门的官兵上下打量他一眼便放行了。
  刚进城门,只听见身后起了争执,苏岑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被拦在城门外,两个官兵手持长枪一拦,却是死活不让人进来了。
  “怎么了?”苏岑问道。
  “走你的,别多管闲事。”一个官兵对着苏岑吼了一句,紧跟着身后又来了两个官兵,将一对老夫妻硬生生拖走了。
  苏岑轻轻抿唇,却也只好回过头去继续向前。
  宿州城内倒不像外面那么破败不堪,坍塌的房屋也有,却比城外好了很多,而且人人衣冠整洁,精神爽朗,正热火朝天张罗着自家屋舍的重建。不远处的粥棚井然有序,米多水少,甚至还搭建了临时的窝棚以供人们坐着喝完。
  乍一看倒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
  就是假的吓人。
  纵观街上,人人都是一副乐观向上的面孔,青壮年居多,却不见老弱妇孺。而且一个刚刚经历过大灾的地方,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忧郁的氛围,只剩了一副看似繁华有序的虚架子。
  正想着,突然从一边的巷子里蹿出个人,与苏岑迎面相撞,两个人双双倒地。
  苏岑被撞得眼前一黑,还没等站起来,又从巷子里追出几个人,几步上前将刚刚那个逃窜的人按压在地。
  苏岑被和尚们扶起来,打量眼前片刻,追人的是官差,被追的那个一身灰扑扑的布衣,面露菜色,手脚脱力扑倒在地,已经放弃挣扎了。
  几个官差招呼都没打一声,押着人就走,苏岑在身后追问了一句:“这个人怎么了?”
  一个官差这才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官府拿贼。”
  “我不是贼,我……”被押着的人急忙道,还没等说完就被人一拳打在腹部,剧痛之下咧了咧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他明明手无缚鸡之力,面色发白,脚步虚浮,应该是几天没吃饭了,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逃窜过来的灾民吧?”苏岑上前一步,“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官差回过头来冷冷一笑,“实话告诉你,京中有大人物要来视察,咱们大人已经吩咐过了,所有灾民都要赶出去,宿州城外方圆十里,一个灾民也不能看见,免得扰了钦差大人尊驾。”
  京中?大人物?苏岑来不及细想,话已出口:“朝廷派人下来是巡视灾情,不是看你们虚与委蛇的,你们把灾民都赶走了,让他看什么?”
  “灾民,我们有啊,”官差们嗤笑一声,“这里遍地都是灾民,不过咱们大人治下有方,大家齐心协力,已经从重创之中恢复正常了。”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们想起昨天晚上那群饿狼般的灾民,冲着官差们双手合十,“你把他们就这么赶出去走了,他会饿死的。”
  “不止他们要走,你们也要走,”几个官兵眼神一狠,手里的长刀出鞘,步步逼近,“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这里也就容不下你们了。”
  苏岑心道不好,难怪这几个官差愿意把事情说给他们听,原来已经打算好了要把他们和那些灾民一并赶出去。苏岑咬了咬牙,这时候就体现出一官半职的重要性来了,当初他从六品的小官就敢去礼部衙门里与人对着呛,如今却连几个官差都应付不了了。他走了不要紧,只是外面那些灾民们怎么办?他们勉强还能走回扬州,那些灾民们已经饿了几天了,哪里还有力气长途跋涉?
  灵元寺寺小人稀,文僧多过武僧,苏岑只能把一众和尚挡在身后,出声道:“我要见你们大人,扬州刺史的林宗卿林大人是我老师,这次宿州有难他也有送物资过来,你跟你们大人说一声他自然知道。”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忽然挑唇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你了,你要是再在大人面前告上我们兄弟一状,我们更是讨不着好。”
  手里利刃出鞘,几步上前,“你最好乖乖自己出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岑无法,只能挺直腰板凛然以对,不信这些官差敢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杀人。
  双方僵持不下,官差恼羞成怒,正打算给这群人点颜色瞧瞧,手里长刀高举,这里灾民遍地,死上一个两个的还会有人关心吗?
  只听“叮”的一声清响,长刀应声落地,持刀的官差捂着手抬头望去,“谁?谁暗算我?!”
  众人循着声音一起往后看去,只见烟尘滚滚之间有人打马前来,来到近前手拉缰绳引得赤骥宝马长嘶一声,一双深沉的眸子缓缓垂下,轻柔地定在一人身上。
  宿州刺史跟在后头姗姗来迟,刚追上来立即从马上滚下来就地跪下:“臣宿州刺史杨万宏接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第212章 初识
  苏岑愣在原地,回神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这是什么荒唐场景,就好像一场大梦没醒,另一场大梦又紧随其上,眼前的景色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光怪陆离的厉害,唯有那个人的身影清晰如旧,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李释披风一掀,从马上下来,一身风尘仆仆,却依旧身姿英挺,精神矍铄。
  “这份见面礼当真是厚重。”话是对着杨万宏说的,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前方不肯放下。
  原本欺上瞒下的一场大罪,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判了。
  杨万宏还当是王爷要怪罪他治下无方,当即伏在地上不敢起来,那几个官差也急忙跪下,恶人先告状道:“王,王爷恕罪,这人乃是个刁民,带着这群假和尚妖言惑众煽动民众,属下正在奉命缉拿。”
  “妖言惑众……”李释背着手一步步上前,垂眸看了那个官差一眼,眼神一冷,手里的马鞭扬起又落下,刷的一声,将那人直接掀翻在地。
  一道冷厉的伤口从肩头一直横亘到前胸,撕裂了外衣,片刻后才渗出血来。
  官差疼的面色发白,却一声也没敢哼出来。
  鞭风就擦着苏岑耳边划过,他心里却突然潮湿的一塌糊涂。
  曾经在群臣面前,在大殿之上,那些人戳着他的脊梁骨,白齿红牙的一张张嘴,说他“诡辩欺世”,骂他“妖言惑众”,恨不得扑上来生啖其肉,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他一次次梦里惊醒都是那副场景,一身冷汗淋漓,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最可怕的还是梦里那个人也在,一双沉沉的目光望着他,一言不发,眼里却满是痛心。
  这一鞭凌空破开了一道缺口,苏岑忽然觉得那些骂声都远了,噩梦洪水般退去,他终于浮上水面,狠狠吸了一大口气。
  李释把马鞭随手扔给身后,几步上前,再伸手时手上竟也带着一点点颤抖。
  “子煦啊子煦,”冰凉的扳指在脸侧轻轻划过,“我怎么总能在这里遇上你。”
  一间茶楼,寥寥几个人,苏岑抱着一盏魁龙珠,凉透了也没喝上一口。
  “刚刚那个杨大人不是什么好人,”苏岑低着头轻声道,“他指挥手下的官兵把真的灾民都赶到城外去了,这里留下的都是他找人冒充的,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这场地动中受灾最严重的是在符离县,而不是宿州城,那里的百姓已经好多天没吃上饭了。杨万宏把赈灾物资据为己有,欺上瞒下,他……”
  “我们来的时候从徐州取道,特地绕到符离已经看过了,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百姓也已经安顿好了,”李释出声打断,“还有吗?”
  苏岑张了张嘴,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这朝中有什么能瞒得过李释那双眼睛,那个杨万宏自认多大的本事,敢在宁亲王面前搞花样,结果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还有老师没等朝廷的恩准就擅作主张给宿州增兵和粮草,他一向是这副性子,你能不能恕他无罪?”
  李释无奈笑了笑,“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苏岑指尖抠着杯口,眼神像是要把青白釉的瓷杯看出一朵花儿来。
  最后还是李释先开的口,“你这一年过的如何?”
  苏岑抿了抿唇,“还好。”
  “瘦了,”李释打量了片刻后道,“有人为难你了?”
  “没有。”苏岑轻轻摇头。
  “怎么跟一群和尚在一起?”
  苏岑看了眼正在楼下吃斋的灵元寺和尚们,道:“佛法无边,可以平心静气。”
  李释问:“为什么需要平心静气?”
  苏岑抿了抿唇,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他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李释沉沉的目光垂下来,知道他这又是把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却还是画地为牢,不肯饶过自己。
  “当初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李释道,“有些话我也没来的及对你说。”
  苏岑头埋得很低,轻声道:“我没脸去见你。”
  “后悔了?”李释问。
  悔吗?苏岑轻轻咬唇,无数人问过他,为了两条人命,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多年的努力经营一朝散尽,更是险些赔上性命,他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只是他一直不肯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哪里是丢了声名地位,他是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飘来荡去的空壳子了。
  李释道:“早年间,我巡查淮南道驻军,路过宿州,就在这里,遇见过一个人。”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房里尚未掌灯,被窗外阴沉的天色压下来,笼罩在一片越来越浓郁的黑暗里。
  苏岑慢慢抬头,看着李释隐匿在黑暗中的一片轮廓,忽然有个想法浮上心头。
  “十两银子能保命,十文钱却能保住一身骨气,你会怎么选?
  一道闸口轰然打开,满腔情绪宣泄而下。
  那一年的宿州,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
  他出师不利,刚到宿州城就被偷了钱袋子,高烧不退、走投无路,最后只能街头卖画为生。
  形神筋骨绝佳的墨竹图,本来能卖个好价钱的,买画的人却要求他在墨竹之下再画一只锦鸡。
  那时的他少年不识愁滋味,不知害怕为何物,一腔意气驱使下断然拒绝。那人恼羞成怒,砸了他的摊子,折了他的画笔,他却还能挺直了腰杆直言道:“说了不画就是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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