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文半阖着眼,伸手抓过茶几上的手机,又一次拨通了谭少琛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66章 人渣败类骗子
“喏,我给你拿回来了。”
卫晚站在他家门口,将才修好的手机递到了他面前,还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眼:“我闻到泡面味了,还不睡觉?”
“……”谭少琛接过手机,开锁看了眼,“晚饭没胃口,现在又有点饿了。”
谭少琛说话很轻,偶尔还会裹挟些沙哑,听上去总显得疲累。卫晚是做音乐的,对声音格外敏感,一听他说话就有种莫名的心疼。
“出去吃呗,”卫晚情不自禁道,“我也饿了。”
“……出去吃好贵。”谭少琛瘪瘪嘴——他又何尝想吃泡面,就连晚饭点没吃饭,也是因为好吃的太贵,便宜的太不和胃口。
所以才说俭入奢易,奢入俭难,他过去再不济,也从来没在吃穿上被亏待过。现在每天打工累死累活,吃也吃不下,几天功夫下来谭少琛就瘦了一圈,下巴尖得吓人。
卫晚看看他眼下的乌青,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我请你吃,别跟我客气,我不差钱的。”
——不了,他已经受了卫晚这么多好,还吃人家的,实在不妥。
谭少琛理智是这么想的,可一张嘴拒绝的话就被咽下了肚子里:“……那好吧,真的哦?我真的没有钱了哦?”
“真的真的,外面冷,多穿件衣服,我们出去吃海鲜。”卫晚说着,拿钥匙开了隔壁的门,“我把吉他先放回去。”
谭少琛点头,连忙回去收拾掉他的泡面。
这破手机还是国外产的,返修花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功夫,这都六天了才回到他手里。谭少琛倒是无所谓,原本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
而且没有手机,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说不记得沈晏文的号码,所以才没办法打电话过去马上叫他出来离婚。没有手机,许多的犹豫不决、踌躇难行,都变得合情合理。
现在有了手机,他就再没有借口犹豫了。
趁着这点时间,谭少琛给手机插上了新办的卡。他三两下点开了短信界面,之前和沈晏文的短信记录还在手机;他刻意不去看,在输入框里迅速打字: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你说个时间,我们在民政局见,记得带好证件。谭少琛。
写上了落款后,他盯着闪动的光标,半晌没能按下发送键。
恰逢此时卫晚敲了敲他家敞着的门:“……走了?”
“嗯。”
最终谭少琛也没把短信发出去,只匆匆忙忙锁上屏锁,将手机塞进了裤口袋里。
天气确实冷了,好像就几天的功夫,秋天扯去了尾巴,冬天没有一点入场的前言,气温一下骤降。不必卫晚叮嘱,谭少琛也穿了好几件,又是针织毛衣又是风衣外套的——他可太怕生病了,新生活才刚起步,容不得他生病。
两个人走在深夜的街头,卫晚哼了哼他新写的歌:“……怎么样?这个旋律好听吧?”
“好听啊,”谭少琛说,“你好厉害,写歌什么的,感觉你信手拈来。”
“还行吧,就是不会写词。”卫晚说,“记得上次在LIVEHOUSE我唱的那首吗?我跟你说,那个词我写了俩月,憋死我了;好在最后还是写出来了,写得真不要太好。”
“……”谭少琛抿住嘴,生怕自己笑出来,“嗯,这个就叫创作型音乐人吧?”
卫晚没察觉到他的口不对心,得意地笑起来,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盒口香糖,递了片到谭少琛面前。谭少琛原本就爱嚼泡泡糖,便不客气地接下:“你原来还喜欢嚼口香糖啊?”
“不啊,”卫晚说,“我不爱嚼这个。”
“那你……”“哦,我看你身体很弱的样子,就感觉……”卫晚歪着脑袋,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就感觉身体不好的多半都是肺痨?我没有诅咒你肺痨的意思啊……就是觉得熏到你不太好。”
比起沈晏文那种滴水不漏的话语,卫晚这句不怎么中听的话更真心实意。
谭少琛的心被这话激起了点感动的涟漪,可半秒后就被他自己强行抚平了。有了沈晏文的前车之鉴,他再不敢随随便便地感动。
卫晚说要吃海鲜,还真就要吃海鲜。
谭少琛寻思着也许是去附近的夜宵街吃,却没想到对方领着他打车,直接跑去了市里一家很大店面的海鲜夜宵。里面客人并不多,零零散散三五桌,他们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落座,卫晚直接将菜单打开,递到了他面前:“你看你想吃什么。”
“啊这……”谭少琛一看价格就焉了,“一打生蚝一百九十九?”
“还好还好,”卫晚说,“我付账诶,你别给我省钱,我真是不差钱,不信我给你看余额。”
没等谭少琛回话,卫晚已经三下五除二地点进了自己的转账记录里,备注名为“哥”的人,每个月一号准时给他转两万。谭少琛更苦涩了,刚开口说了个“我没不相信”,卫晚又转回余额界面:“你看,余额还有四万多。”
“…………”
“所以你放心点,哈,别给我省钱。”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钱了……”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卫晚身后隔了段距离的过道,忽地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谭少琛一瞬间连嘴都忘了合上,就那么怔怔的看着。
男人没穿西装,头发也没像平时那样收拾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戴着框架眼镜。
他看起来很放松,印象中只有那次他在高铁上被逮住时,男人有这种轻松自在的打扮。
那是沈晏文,不管是西装革履还是普通装束,都迷人俊美的沈晏文。
店里好几个人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就和谭少琛一样目光黏在他身上。但男人大概早就习惯了,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去了某张空桌落座,一点没察觉到谭少琛就在这里。
卫晚却察觉到了,他有些疑惑地顺着谭少琛的视线转过头,只看见沈晏文匆匆而过的背影。他霎时便读懂了谭少琛这目光的意味,扭回头低声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嗯?嗯……”谭少琛回过神,压低了声音说,“不了。”
“那是你丈……你前夫?”
“说丈夫其实也没有错,”他垂下眼眸,声音发涩,“还没离婚呢。”
“……你还喜欢他吧?”卫晚粗神经地丢出一句,刚说完又追悔莫及,“我是不是不该提?哎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爱情就是这样,来得不讲道理,走得更不讲道理……这句好,要记下来,说不定可以用上……”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掏手机打字。
见他这副沉迷音乐的模样,谭少琛心里刚扬起的失意又压下去了些。他端过茶水喝了口,佯装轻松地问:“……你谈过不少恋爱吧。”
“不啊,我没谈过。”卫晚说,“没碰到喜欢的。”
“那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
“你不懂,就是没谈过,才看得很清楚呗。”
沈晏文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吃宵夜,还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这家店在市中心,但沈晏文住的地方可在郊外。谭少琛很难去猜其中的原因,但很快就有人给他带来了答案。
苏昼来得稍微慢了点,就站在卫晚背后东张西望地找沈晏文。
那张脸,即便谭少琛只见过寥寥几次,他也很难忘怀。
确实是和照片上的洛北异常相似,说是亲兄弟他都不会惊讶。
很快苏昼便找到了沈晏文,脚步轻快地朝那边走了过去。谁也没发现谭少琛就在这个角落里,他们在店铺的对角,距离不过十几步,但又远得看不见彼此。
心像有什么针在扎似的疼,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疼得让谭少琛眼睛发酸。
——他撂了决绝的话,他也离开了那个家;他也在冷静后犹豫是否要回头,他也想过也许能强迫自己别在意。
可所有他的自说自话,都被眼前这两分钟的片段击溃。
沈晏文根本就不在意。
什么离婚不离婚,什么爱不爱的;已经有了个更能代替洛北的存在,他谭少琛的存在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就找新欢了?”卫晚也在看,感叹着说,“那你就别再喜欢他了,不然你好亏。”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将目光放回谭少琛身上。
但卫晚看到的是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的谭少琛,眼泪倏地砸下来,砸碎在干净的桌面。
“操,”卫晚立刻慌了神,抓起旁边的餐巾纸连抽好几张,“你别哭啊,哭什么啊,大男人的……”
谭少琛接过纸,擦了把脸,神情有些漠然吸吸鼻子:“没哭。”
“这还没哭?算了算了,我说错了,你说没哭就没哭。”
谭少琛却不在意他的戳穿,只是拿出刚修好的手机,重新点进了短信界面。编辑好却没发出去的消息还在输入框里,他将那些繁缀的句子删掉,再编辑了一句:
明天中午两点,民政局见。谭。
卫晚又说:“那换个地方吃?我还知道一家店……哎晚上吃海鲜也不好,我们去喝粥。”
“好。”谭少琛点头,冲他眯起眼笑了笑,“谢谢你。”
那是张很漂亮的笑脸,阳光,可爱,讨人喜欢。
可卫晚忽地怔住,在这个瞬间感受到心脏被某种不可概述的东西击中,又酸又疼,很想跟面前这个人说“要不然买点回家吃,你想哭就哭”。
但他没说出来,只道:“他这么快就找了,他就是个人渣,你别为他伤心了。”
“嗯,你说得对。”谭少琛说,“他就是人渣败类,无耻的骗子。”
第67章 我就是讨厌你
苏昼殷勤地倒茶,凌晨两三点却还精神奕奕地坐在男人对面:“第一次见沈总凌晨出门……”他一边说,一边有些期待地看了看沈晏文的脸,再道:“也是第一次看您这么休闲的打扮。”
他是被沈晏文的短信叫出来的,他睡得早,正在熟睡中被手机短信震醒。
这要是换了别人,苏昼一定会当做没看见,继续睡觉;可他一见屏幕上“沈晏文”三个字,顿时瞌睡就醒了。沈晏文只给他发了个地址定位,他一路找过来,险些都没认出来这是那个总裁。
半夜三更出来吃宵夜,之后要再做什么,那不是显而易见么?
苏昼又紧张又期待,眼波都比平时更荡漾。
他们的位置刚好是二楼角落的窗,听见他的话,沈晏文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窗外的灯火,随意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还好啦,您想吃点什么?”
“……蛋炒饭。”
苏昼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什么?”
“蛋炒饭。”沈晏文又说了一遍,终于转头看向他,“剩下的你看着点。”
“好,好的……”
蛋炒饭这种平民到不能再平民的食物,从沈晏文的嘴里说出来,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强烈。可苏昼知道问太多招人烦闷,只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句后,果真拿过菜单翻起来。这家店的标价有点贵,苏昼掂量着点到什么程度显得合适点,这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了震。
那是沈晏文的手机,就斜斜地摆在他面前。
苏昼下意识的一瞥,在沈晏文拿走之前刚刚好瞥见了屏幕上的缩略信息:明天中午两点,民政局见……
——民政局?
沈晏文是已经结婚了的,那再去民政局……岂不是离婚?
苏昼霎时间连眼睛都瞪大了,看向面前低头看短信的沈晏文。男人垂着眸,目光躲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沈晏文什么都没回复,就那么放下了手机,又接着看窗外。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可苏昼感觉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那自然也不可能会有苏昼想要的发展。
苏昼只好假装不知,依言找了服务生点单。两个人对坐着却很沉默,沈晏文一直若有所思,直到食物端上桌,他才拿起勺,尝了口他的蛋炒饭。
可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低声说了句:“今天是他生日。”
“嗯?哦您是说那个……故人。”
“嗯。”沈晏文说,“我只陪他过了一次生日,在医院……陪他说了说话。”
“您一定很喜欢他吧……”
沈晏文微微一怔,摇了摇头:“也许不是。”
——
翌日。
谭少琛难得地站在镜子前,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精神,等着一点过了就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门,卫晚刚好提着垃圾,还叼着烟站在他门口。
一见到他,卫晚便手忙脚乱地拿下了烟,胡乱摁灭在走道的窗框上:“……出去吃饭啊?穿这么精神。”
“……不是,”谭少琛说,“我吃过了。”
“诶,我都还没吃。”
“就吃的昨晚打包回来的剩菜。”
卫晚一惊:“不是吧,吃冷的啊?”
“……用热水隔着餐盒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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