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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近代现代)——折一枚针

时间:2021-01-06 10:20:06  作者:折一枚针
  《水浒传》写扈三娘:雾鬓云鬟娇女将, 凤头鞋宝镫斜踏。黄金竖甲衬红纱, 狮蛮带柳腰端挎。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手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应笑侬正是应了这几句诗, 两手作剑指,一左一右压着翎子,清冽冽地唱:“披挂整齐凤翅飞,耀旌旗灿烂也那云霞碧!”
  这是昆腔的曲牌子“醉花阴”,和京剧截然不同的韵味,他且打且唱,旋身踢腿间顶足了气,调子纤毫不乱:“紧加鞭龙驹云催,管叫他血染战袍回!”
  “好!”台下一通接一通的好,不是乱捧场,是应笑侬着实精彩,青衣串刀马旦,没有几年汗流浃背的功夫,半刻钟都撑不下来。
  唱到“喜迁莺”一节,鼓点见急,应笑侬踩着节奏鹞子翻身,一翻一转,越转越快,只见一个芍药色的影子在台上飞旋,旋到极处,腰间的宝剑随着惯性脱鞘而出,直冲着一排中间打出去。
  这就是男旦的力道和速度,和温吞吞的女演员截然不同,观众席整个炸了,后排好些人站起来,抻着脖子往下看,一把青蓝宝剑,被匡正和何胜旌双双搪住,一人握柄一人握刃,有点二龙戏珠的味道。
  “怎么个意思?”马上有人起哄,“应老板的‘绣球’还带一抛抛俩的!”
  观众哈哈大笑,台上的“女将”没了剑,樱唇漫勾,柳眉轻挑,也不管伴奏了,抬手握拳,翎子一抖来了两个旋子,乍然从京剧转昆曲,唱起了颇有难度的“水仙子”:
  “恨恨恨,小毛贼!”他高踢腿,凤目圆睁,一连三个“屁股坐子”,“似似似,似大鹏展翅飞不起,有有有,有神通难逃画戟!”
  又是三圈“串翻身”,紧接着一个“倒插虎”,“杀杀杀,杀得他无路奔血染马蹄,”应笑侬咬着一口银牙,交叉叼住两只翎子,随后翻身松口,雉尾活了似的高高弹回半空,“斩斩斩,斩尽了残兵败车,管教他片甲不存,尸如泥!”
  观众沸腾着,简直要为这横刀立马、血溅绣裙的女英雄疯了,潮水般的掌声中,应笑侬昂首走向台前,一抬脚,踏在舞台边的木雕阑干上,胳膊搭着膝盖,很有些邪气地朝匡正勾了勾手指,跟他要剑。
  这可是戏台上少见的景儿,韩文山几个老观众笑得前仰后合,催着喊:“匡正,上去,给他!”
  匡正回头瞥一眼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总,拎着剑,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台上那个泼辣的家伙,明晃晃的舞台灯,一递一接间,应笑侬俯到他耳边问了一句:“见着白娘子了?”
  匡正一愣,抬头瞧着他,应笑侬笑得像朵盛放的花儿,颤巍巍鲜灵灵,把宝剑在手中一转,扭过身施施下台。
  这下匡正可成了众矢之的,鼎泰证券的杜老鬼带着头嚷:“老弟,‘扈三娘’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匡正没法答,无奈地摆摆手,坐回椅子上,旁边何胜旌好笑地瞥他一眼,不当不正地来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匡正哼笑,他是想一夜风流死在花下,不过不是眼前这朵粉的,是后边那朵白的。
  接下来是宝绽和时阔亭的《断桥》,今晚的大轴子,演的是白素贞水漫金山后,与小青来到西湖边,重遇许仙、悲愤交加的一场戏。
  嘈杂的观众席,匡正还没见着人,手心已经冒了汗。吃尽了苦的宝绽,不解风情的宝绽,谁能想到用胭脂裙衫一扮,有那样夺人的颜色,应笑侬和他一比,艳了,拿萨爽和他比,又太娇,他是独一份的出尘脱俗,是匡正的天上人间。
  少顷,那抹云似的侧影一摆一摇走上来,素白的褶子碎花裙,大红的绒球衬珍珠,一对白绸飘在鬓边,新蕊般的颊上没有笑,覆着一层愁云惨雾,叫人恨不得捧一点露水来给他饮饮喉。
  观众席骤然安静,满座的看客都和匡正一样,为宝老板的闭月羞花吃了一惊。
  “娘子——”侧幕边高高的一声,时阔亭扮的许仙扬着水袖晃着小鸭尾巾登上台。
  几乎同时,何胜旌朝匡正靠过来,皱着眉问:“他说什么?”
  匡正斜他一眼,重复那个讨厌的词:“娘子。”
  “娘子……”何胜旌追问,“什么意思?”
  匡正露出不悦的神色,翘起二郎腿:“My darling。”
  何胜旌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台上的宝绽做足了大青衣的派头,动一动眉头都有说不出的张力,大概因为他是老生,是能挽强弓的黄忠,是沙滩大战的杨四郎,以至于比个兰花指,大伙都禁不住要屏息,这是混淆了雌雄的魅力,是另一种倒错的美。
  “娘子救命!”时阔亭开蒙学的小生,虽然后来改了琴师,但童子功在,有一把漂亮的龙虎音,“娘子救命哪!”
  嚯!台底下意外他这嗓子,齐齐给了个好,然后轮到宝绽开腔:“怎么,”两句清浅的道白,醇厚流丽,圆润空灵,“你今日也要为妻救命么?”
  台下没给好,不是吝惜,是怕这时候一出声,坏了他浑然天成的美。
  “你,你,你,”白娘子扬起水袖,凄凄切切地唱流水,“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诳,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随法海入禅堂!”
  他那双眼睛,和唱老生时截然不同,含着委屈,蕴着悲凉,说凄清,又不失傲骨,说冷硬,又婉转哀伤,叫人没法不心疼。
  “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的恩情且不讲,”宝绽翻下水袖,微微抚着肚子,“不念我腹中还有小儿郎!”
  一瞬间,匡正的脸烫了,宝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他不知道,在他眼里,那是一颗裹着纸的糖、一株到了花期还怯怯含苞的花,只有他能嗅他淡淡的香、拨他稚嫩的蕊,这个人迟早要为他绽放。
  宝绽唱:“你忍心见我败亡,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只杀得云愁雾散、波翻浪滚、战鼓连天响,你袖手旁观在山岗!”
  匡正恍惚着,还念着他那句“腹中还有小儿郎”。
  宝绽又唱:“手摸胸膛想一想,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如果宝绽是个女孩,匡正寻思,他就能让他有一个孩子,怀胎十月,艰难生产,他陪他一起走过。但宝绽不能,除了自己,他什么都给不了匡正,他们的爱注定没有结果,可即使这样,匡正也要他,换句话说,就算宝绽是妖是魔,他也不是许仙,不会负他的心。
  后头的戏,匡正心不在焉,那些狂澜般的喝彩,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孔,在他看来都是过眼云烟,直到最后一个客人走净,时阔亭他们也先后离去,偌大的戏楼除了一个上年纪的门房,只剩下他和宝绽。
  宝绽要去卸妆,匡正没让,拢着他的白衫,打横将他抱起来,是早有预谋,也是漫无目的,一扇扇去推走廊对面的门,有一扇没锁,是个道具间,他摸黑把宝绽放到一张桌上,回身打开灯、落下锁。
  “哥?”宝绽的声音有点颤。
  匡正转过去,灯下是他的白娘子,斜坐在一张大红的方桌上,那么旖旎,那么动人。
  匡正眯起眼,有些凶猛的样子,利落地扯掉真丝领带,嗖地一声,宝绽怕了,垂着头要下地。
  “别动,”匡正盯着他穿绣鞋的脚,“上去。”
  宝绽一只脚悬在那儿,鞋面上是一朵粉团花,匡正像掬一片云雾那样把他掬住,捧在手里,毫不吝惜地抚摸。
  “哥,”宝绽穿着这身行头,不自在地躲闪,“别这样……”
  匡正拨他的脸,盯着那只涂胭脂的嘴唇,凑上去,轻轻蹭了一下,宝绽狠狠打了个抖,此时此刻他不是唱戏的宝绽,是水漫金山的白娘子,是和凡人结下了私情的蛇精,是要被打在雷峰塔下的……匡正第二次把他吻住了,这次深得多、狠得多,几乎是在蹂躏,吃得嘴上一片嫣红。
  “哥……哥……”宝绽茫然地喘息,像是怕把他哥弄脏,反复用手心去擦他嘴上触目的红脂。
  匡正一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白绦,用力一扯,腰包散开,露出底下汗湿的褶子,宝绽想掩,匡正不再迁就他,手掌顺着微敞的衽口伸进去,温热的,摸到一片滑腻的皮肤。
  “哥!”宝绽从脸到脖子全红了,“还、还没到正月……”
  匡正没理他,强硬的,把他的整片领子拽开了。
 
 
第140章 (续)
  宝绽不清楚匡正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只知道现在自己当了女的,在如意洲一处无人的角落,跟他哥苟且着,搞假凤虚凰的勾当。
  “哥、哥!回家……”他抓着匡正的手,“回家再……”
  “回家,”匡正把他的领口向外剥,露出平直的肩头,“回家你又变了。”
  大半片膀子裸在灯下,宝绽羞得睁不开眼:“非得……非得这样吗?”
  匡正没回答,俯下身,用行动告诉他,他要放肆,要掠夺,要剥光这个假白娘子,让他现形。
  仿佛一头饿久了的野兽,他一口咬住宝绽的脖子。
  “啊!”宝绽吓了一跳,他没经过这些,新奇,紧张,还有一丝害怕,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敏感得连脚趾头都勾起来。
  嘴唇能感觉到脉搏在跳动,那是宝绽的脉搏,连着心脏,匡正没想到自己能兴奋成这样,简直像第一次,毫无技巧,不知轻重。
  他沿着脖子上的血管往下咬,锁骨、肩膀、夹紧的腋窝,宝绽还是放不开,他怎么能放得开,男人和男人,相爱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地学着夫妻做这种事。
  可他越是怕,匡正越是凶,嘴上的胭脂一路蹭下来,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窄红,裙衫中的肉体青葱瘦削,胸脯上只有一点小小的凸起,他变态地含上去。
  “嗯!”宝绽打了个激灵,绣鞋踢下桌沿,无助地蹬了蹬。
  匡正摁着他,无耻地把他吸牢,那样炙热的口腔,舌尖和牙齿反复揉捻,不时弄出啵啵的声响。
  “嗯啊……哥!”宝绽控制不住声音,更控制不住颤抖,整个人像条脱水的鱼,在匡正的怀里弹动,下身和下身摩擦在一起,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勃起了。
  但匡正知道,他留意着宝绽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迎合着,关照着,竭尽所能想让他快乐,因为他爱他。
  桌子小,宝绽只能蜷在上面,匡正的力道很大,晃得桌子嘎吱响,宝绽像荡在一叶小舟上,随着波心摇摆,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倾覆,他只能惊慌地攀住匡正的肩膀,无措的,一声声叫着:“哥……”
  “宝儿……”匡正的嗓子哑得厉害,西装脱了,衬衫的扣子也解了几颗,裤子里胀得发疼,他禽兽似的覆在一个男孩身上,手揉着肋骨往下,再往下,落在绣花的裙腰上,那儿只有一根细绳打成的结,一扯,纱裙就顺着彩裤滑下去,落在地上。
  宝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灯太亮,他太羞,身体太热,他哥在欺负他,对,就是欺负,让他又麻又软,又爱又怕,像是被施了法,心甘情愿和他荒唐。忽然,肚子上一凉,他眯着眼往下瞧,瞧见匡正的大手拉着他的裤腰,正往下扒。
  “不……”宝绽连忙抓住彩裤,死死拽着,“哥不……”
  裤子不行,裤子脱了,他就装不了女的了,那些难看的露出来,太丢人、太龌龊。可匡正不死心,还想往下拽,宝绽摇着桌子和他挣,挣得小半个屁股若隐若现,胯骨尖扭着,高高地凸起。
  匡正盯着那片细瘦的骨头,觉得要命的性感,他松开汗湿的彩裤,抱住宝绽的腰,低下头,在那块骨头上轻轻咬了一口。
  宝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做公司总裁的哥,在外人面前道貌岸然的哥,私底下竟然会伏在胯骨上咬他……
  胯骨旁边有一块凹下去的小窝,沿着那儿,再往下两寸就是宝绽怕人看的地方,匡正重重喘了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拢了把头发抬起眼,他记着,他们有约定:“宝儿,我等你到春节。”
  宝绽凌乱地陷在白娘子的行头里,白绸半掩着胸口,一只绣鞋掉了,他羞耻地吞了口唾沫,埋怨着说:“你骗人,你根本就没等。”
  匡正蹙了蹙眉,放开他,坐在桌边端他的脸。
  “明明说好了……”宝绽偏过头,拿袖子把脸挡住。
  傻小子,匡正勾起嘴角,乖乖认错:“是哥不对。”
  “你还笑,”宝绽拢上领口,“转过去,我穿衣服。”
  “都看光了……”
  “你转过去!”
  “好好好,”匡正无奈地转身,弯下腰刚捞起领带,屁股后头就被宝绽踢了一脚,“小宝儿!”他装作生气的样子,把领带重新扔回地上,撸起袖子,“背后对你哥下手,不地道了吧!”
  宝绽一骨碌从桌上溜下去,边系裤子边往旁边躲:“谁让你……老不正经,黑灯瞎火的不干好事!”
  “不正经就不正经,”匡正敞着衬衫领子,只桌上那片刻厮磨,汗涔涔的身体显然没得到满足,“把‘老’字儿给我去了!”
  宝绽绕着桌子往门口跑,匡正胳膊一伸,整个人扑过去,猛一下把他摁在门口的大柜上,柜顶的红喜缦晃了晃,缓缓落下来,一片霞似的遮在宝绽头上。
  像个新娘子。
  宝绽的胸口还露着,成片红了,他胡乱扯那团布,被匡正抓住两只腕子,用下身紧紧顶住,然后过分下流的,蹭了蹭。
  宝绽睁大了一双桃叶眼,受不住地躲:“你……不要脸!”
  “喂!”这时外头有人敲门,是看门的郭大爷,“有人吗?”
  宝绽一惊,连忙抿住嘴。
  “屋里有人吗?”郭大爷又敲,边敲边叨咕,“灯还亮着,门怎么锁了……”
  宝绽心虚,他哥顶着他的地方硬邦邦热腾腾的,他以为匡正和他一样,没想到人家才不怕,根本是趁人之危,毫无顾忌地叼住他的嘴唇,比之前哪一次都要疯狂,甚至带着点粗暴,再一次撩开他的白衫,大手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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