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笑道:“顾惜朝。”
宋繇皱了皱眉,没有再同他说话,回到车厢里面坐好。
宫九挑眉,问道:“瑶瑶可是对外面那人感兴趣?”
有些话是不能跟宫九说的,以宫九的性格,若一直是先前那般敌视还好,现在忽然软和下来,总担心他会在背后下绊子。
宋繇摇头,对西门吹雪道:“你是第一次出庄吗?你以前都没有出来过吗?”
“七岁时曾有过一次。”西门吹雪淡淡道。
宋繇道:“那也过了好久啊。”
西门吹雪:“嗯。”
一行人相顾无言,西门吹雪没有在路上的时候提出比剑,他们的行程一点都不像几个朋友出来玩,反而十分沉重,一身白裙的宋繇面对这两个白衣黑发沉默寡言的少年,忽然有了种背井离乡的感觉。
明明刚从光明顶上离开的时候都没有那么伤感。
太惨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马车停在城中,侍卫们安排好了食宿,三人从车厢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出来,进了酒馆。
已经到京城,酒馆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宫九的挑剔眼光就足以排除掉一切不合心意的东西。
宋繇觉得很方便,然而西门吹雪就不一定了……
上过菜之后,他一筷子都没有动,连从万梅山庄里带出来的食物都没有动,只就着白水干啃了一个馒头。
宫九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重重地放下筷子,对西门吹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吹雪神色淡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沉默。
宋繇不为这二人所动,扒了两口菜,才道:“不用管他,他有洁癖。”
“哼!”宫九放下筷子,一样不吃了,“西门庄主受邀前来,宫某合该尽地主之谊,若你当真兴趣不高,不如宫九陪你去外面试一下剑?”
西门吹雪欣然同意。
宫九道:“刀剑无眼,庄主可要小心了。”
西门吹雪:“尽力便是。”
宋繇也想看他们比剑,但是他还没有吃饱。等这两个人比完剑,估计也不用再吃,直接就上路了。
纠结了一小会儿,他选择了吃饭,不过速度提升了不少。
等宋繇赶到时,侍卫都被赶到了一边,西门吹雪拿着剑冷冷地站在原地,面色十分不好,比刚才宫九的冷脸还要不好。
而宫九……
他跪在地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略微散乱,白衣上也沾了灰尘,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然而他的目光还是锐利的,带着一丝雾气,宋繇竟然觉得他很……妖冶?
不过这时宫九的眼神,更像是在太平王府中的样子。
充满了恨意与不甘。
见到宋繇过来,宫九似乎是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因为手脚无力,又摔倒在地。
宋繇笑嘻嘻问道:“要我扶你吗?”
“不准过来!离我远一些!”宫九冷冷开口,他清朗的少年音却因为带上了一丝沙哑毫无震慑力。
宋繇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但他活了这么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宫九是战败之后的羞恼,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他道:“看你被西门吹雪打的这么惨,我就不计较你把我推倒的事啦!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西门吹雪也不是多嘴的人。而且你打不过他,又不能动我,就算再难堪也得忍着!”
“走吧。”西门吹雪看了宋繇一眼,道。
宋繇知道他是对自己讲的,跟在少年后面,回了酒馆之中。
西门吹雪目光微沉,许久之后才开口,“……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宋繇不解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宋繇猜了半天想不出他的意图,便开始胡思乱想。
难不成因为他跟宫九走的太近,西门吹雪吃醋了?可看这孩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吃醋啊。西门吹雪就是典型的乖宝宝,有些事情他根本不会去做。宋繇一点都不怀疑,等他再大一些,西门先生会为他的亲事愁白了头。
可能是,西门吹雪发现宫九的性格不好相处吧。
很快,宫九将自己收拾干净,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三个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坐在马车里,照常沉默着。索性到了京城之后,离王府也就不远了。
三个人穿着清一色的衣服,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从马车里出来,进了王府。
太平王事务繁忙,不会在几个小孩身份花费太多功夫,见过一面之后便打发宫九带着客人与妹妹下去玩了。
来到这里之后,宋繇对宫九的态度疏远了许多,他拉着西门吹雪来到自己院里,宫九没有跟过来,只是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杏儿下去之后,西门吹雪为楚留香把了把脉,“他昏迷了多久?”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在昏迷,到现在……“快四个月了。”
西门吹雪摇头。
宋繇问道:“怎么了?他是不是没得救了?”
“不像。”西门吹雪道:“脉象脸色皆如常人,不像昏迷了四个月。我医术浅薄,没有办法为他救治。”
“这样……”宋繇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能不能求庄主件事?”
西门吹雪:“你说。”
宋繇道:“宫九不喜欢我,他那个人心思太重,现在看着跟我好,还不知道在算计什么。我想求庄主将阿楚带回万梅山庄去,免得宫九又下绊子。庄主若是想在他身上实验医术,只要死不了,请随意来。”
西门吹雪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道:“他与你是何关系?”
宋繇沉思,“唔,你可以把他当做我的情郎?”
西门吹雪:“……”
第39章 倒霉催的
宋繇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有了心上人,西门吹雪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别的心思,还可能对楚留香上点心。就算楚留香以后醒了,他一个花心滥情的成年人,总会理解这只是一时说辞。就算楚留香信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种同时处三个妹子的男人,经验肯定特别丰富,而且放得开,为情所伤什么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现在年纪小了点。
九岁的小姑娘,谈什么情郎?
西门吹雪板着脸,看向宋繇的目光很奇怪,“你知道什么是情郎?”
宋繇点头,“当然知道。就像王爷和王妃,他们成亲之后是夫妻,成亲之前,王爷不就是王妃的情郎?”
西门吹雪:“……”为何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向来寡言,听宋繇这么说,也没有跟他辩论的想法,宋繇和楚留香的关系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宋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万梅山庄?”
“比试之后。”西门吹雪道。
宋繇一拍手,“那我们现在就比试吧!王爷已经见过了,正好你走的时候,我能跟着一起溜出去。”
“你不同我回去?”
宋繇:“不了,我在万梅山庄住了这么多天,想去外面看看。阿楚就在你那里,我我会常回去看你的,想我的话,你就给我写信吧!”
“嗯。”西门吹雪淡淡应了一声。
宋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收到他的信,战帖倒是几率更大一些。
“走吧。”西门吹雪拿着剑,率先走出了屋门。
宋繇懵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这番赶人离开的话不高兴了,一脸茫然地走出门之后,看到小院里站定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跟自己比剑。
“请。”西门吹雪认真地看着他,道。
宋繇的剑还是在万梅山庄打的那一把,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熟悉了,这剑好像没有刚到手时那么重了。
“庄主请。”宋繇一个成年人,就算西门吹雪剑法不俗,他也不好意思跟孩子比斗的时候,还要让对方让着自己。
西门吹雪不再推辞,拿起剑来,做出起手式。
他的剑法宋繇在万梅山庄时已经看了无数次,正因为熟悉,他才清楚地知道西门吹雪的剑有多快。
西门吹雪没有杀过人,但他的剑,的的确确是杀人的剑。
宋繇目光凌厉起来,他现在身体变小,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即使凭着先前十九年的武学经验能打得过西门吹雪,也有可能因为小小的疏忽,命丧于此。
宋繇没有打算杀他,正因为这样,这场比斗才更累。
宋繇的剑以守为主,他力气不及西门,尽量避免了去硬碰硬。所幸这是自己的身体,轻功还在,闪避起来还算轻松。
西门吹雪与他旗鼓相当,跟他比剑时的感觉,要比掺和在楚留香和无花中的那次比试好得多。
渐渐地,宋繇找到了一些门路,他的步法逐渐有了规律,手腕中的劲也似乎充盈了许多,西门吹雪所有的攻势仿佛慢了下来,宋繇甚至还能看得到他手中武器的运行轨迹,就这么以剑相抵,却不硬抗,顺着力道转了一圈。
如此循环往复许多次,西门吹雪的眼中添了些焦躁,宋繇知道自己已经占得优势。脚步一转,在西门吹雪意料之外来到了他的身后,冰凉的剑贴着西门吹雪的肩胛骨,二人皆没了动作。
半晌,西门吹雪才道:“我输了。”
宋繇吐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之后才发觉已经没了力气,他小心地将剑挪开,却依然有点点血渍流了下来。
西门吹雪低头看着雪白的衣领被染成红色,面无表情的没有动作,也不曾出声。
宋繇愧疚道:“对不起,你疼不疼啊?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
“无妨。”西门吹雪道,“如此,心愿已达成,我便可以回万梅山庄了。”
“这么快?”虽然是宋繇自己提出的,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不过转念一想,对西门吹雪来说,这王府里确实没有可以吸引他的东西了。“好吧,你等等啊,我去找杏儿姐姐要点药。”
从杏儿那里拿了伤药过来,宋繇没好意思说帮他上药,表达了一下对朋友的不舍,又将楚留香托付给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西门吹雪没有插嘴,只偶尔应一声,就静静听着。
说到最后宋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带着西门吹雪一起去找太平王告别。
太平王对这两个人的离开一点都不意外,他看了一会儿西门吹雪,忽然问道:“你是否有个朋友,名叫陆小凤?”
西门吹雪道:“我没有朋友。”
他这十二年里就出了两次门,怎么会交到朋友?
宋繇伤心地看着他,“我也不算你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道,“你一个好对手,两年之内,我必将战胜你。”
宋繇:“……我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心想在万梅山庄的时候,你可是因为被当成女孩子对待感到不满意的。果然女人就是善变。
太平王私底下是个挺和善的人,温和地看着宋繇跟这小少年插科打诨,等他们说完之后,又嘱咐了二人几句便放他们离开了。
出了太平王府,万梅山庄的马车上面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楚留香。
宋繇打算立刻就跟西门吹雪分开,他不想再去万梅山庄了。
西门吹雪问道:“宋姑娘打算去哪里?”
宋繇说,“哪里都走一走,哪里都看一看。”
西门吹雪道:“真的不去燕北吗?”
“不了。”他小声对西门吹雪说,“我怕会遇到你爹。你爹真的好可怕啊,在他跟前我都不敢胡乱讲话。”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与这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分别,总该是要有话讲的。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你比宫九有天赋,两年后,我自会找你比试。也请你日日勤勉。”
宋繇笑道:“你想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对手吗?”
“最好是这样。”西门吹雪说。
宋繇道:“那我可不能偷懒了。”
目送着西门吹雪离开,宋繇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熟悉,却能感觉出来,这里的江湖与楚留香那边的江湖类似,毕竟是一百年后的地方。
还有宫九手下那个叫顾惜朝的马夫,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当跟他一眼,自其它地方而来。
正考虑着,忽然头顶一重,一只大手放在了宋繇头发上,轻轻地抚摸。
他心里一惊,抬眼看去。
“本座有那么可怕吗?竟让你连讲话都不敢?”一身黑衣的青年不知何时而来,他就像个鬼魅一般,行动间毫无声息。
“西门先生……”宋繇乖巧地喊了一声,低下了头。
西门先生道:“若不是我不放心吹雪,跟着过来看看,都不知道你这丫头能让他出庄,可真是有能耐啊。”
“没有,不是我,是我哥哥不放心,说要接我回来,西门吹雪念着我们两个的约定这才跟了过来。”宋繇不知道他清楚多少,反正自己讲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是将重点换了换,要是这人还紧抓着不放,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现在是在太平王府跟前,他打不过这人,喊几声还是能做到的。
“约定?”西门先生眯起了眼,不悦地看着他,声音却放的很轻,“倒是说说,你跟吹雪有什么约定?”
西门吹雪长得好家世好,被这么个小丫头勾丨引也说得过去。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这丫头不识相,敢把西门吹雪摆出来为自己求情,亦或是说与西门吹雪的两情相悦之类,就立刻打死她。
宋繇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威胁一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比剑啊。西门庄主用剑,我也是用剑,他剑法这么好,除了比剑我们还能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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