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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你现在有事吧。”他连自己也没察觉地移开了一步,“那我先不打扰你了,改天你有空的话……”
  “没有改天。”
  姚见颀的话音依旧不带起伏,让姚岸哑然的同时也完全无法鼓测语义,虽然这很好地制止了他的逃离。
  “周末好不好?”姚岸总算能不那么被动地问出一句,“我们见一面吧。”
  “周末很忙。”姚见颀答得很快。
  “工作日呢?”姚岸也忘了局促,只想拼命确定这并非一期一会,“后天可以吗?或者大后天?”
  “都忙。”
  再往后就是周末,要么就下一周?那实在太远了,姚岸只能硬着头皮地无寸进尺:“明天呢……你有时间吗?”
  姚见颀望着他,用的是姚岸再也无法第一时间意会的目光。
  手无寸铁的人只能凭脑子一热,姚岸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情追问:“今晚可不可以?我保证不会很久,就……”
  这次中止他的是对方忽然的倾身,就那一瞬,姚见颀近乎残忍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的错觉。
  他手中蹂躏的对开地图,在恍神的疏忽中被姚见颀的两根手指解救,后者如同看不到那块指印明显的美院建筑,翻过来,折叠成足以书写的厚度。
  姚见颀从牛皮纸里拿出卷帘笔袋,摘下固定的别针,抿在唇边,用取出的软炭笔在白色的地图背面写下两行字,离姚岸近的那一行更长。
  等到这一切完成后,他把地图递到姚岸下颌,让对方不得不低头去接,自己却一句告别都未曾知会地转了身。
  姚岸忙着抬头,看见姚见颀回到对岸,从自行车载的流动摊上取回属于他的咖啡,一种泛着酸甘的香气在奶泡的天鹅绒之外。
  直到他像一个美梦那样远去后,姚岸才看回那两行字迹,一行中文,一行应当是法文。
  是姚见颀的住址。
 
 
第142章 最小观测距离
  训练室比起泳池更小,墨绿的地面上平铺着软垫,四个运动员同时躺在一条水平线上,手臂与身体呈九十度高举哑铃,正在做体能测试的其中一项,土耳其推举。
  该项结束后,四个运动员起身揉着肩和膝,在教练的指令下集结到另一边,头发均有热身过的微湿。
  他们的身体素质变成一个个综合力标准书写在文件夹上的表格中,确切地说,是姚岸手中。
  可这次还没等姚岸在必测项目上留下一笔,一直盯着他笔尖的庞晟就冷不丁低声道:“你填错地方了。”
  姚岸执笔的手稍顿,定睛去看,自己果然把综合力量项填在了上肢爆发力。
  偏头对上庞晟的脸色,算不上差,更多是催促他在老板和教练发现之前快改,毕竟他提醒及时,圆珠笔只留下了一个可以掩盖的记号。
  姚岸用口型道了谢,凝眉去修改,一字不敢错,像小学生学写字那样力蛮横,但只是为了全神贯注。
  在9分钟跑进行之前姚岸请假去了洗手间,停在洗手池前,使劲舀水搓脸,两腮痛红。
  洗过之后他感觉清醒了一点,抬头,镜子里是褪了色的自己,除了两只眼睛鼓噪着红血丝,叫嚣着连夜连天的——并非疲惫,而是不安。
  出来之后,姚岸边走边习惯性地摸索裤兜,等在门边的庞晟忽然闪出来,不多不少地吓了他一遭,才拿出来的东西掉到地上,姚岸俯腰去捡。
  “你怎么回事儿啊?”庞晟原本压着声,但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在法国没人听得懂他们说啥,问诘的语气也放大,“刚测跳远的时候你数据都读错了,要不是我看了一眼,真就照你说的填了。”
  馆内还有其他游泳队在进行队内小测,水拍声很大,姚岸单听着,心不在焉地从这速度猜应该是蝶泳。
  “我还报错了别的吗?”等走出俱乐部,姚岸才算是正儿八经地回问了一句。
  庞晟想了想,答:“没了。”
  “行。”姚岸简洁地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啧……”庞晟蹭了蹭下巴,琢磨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有事。”姚岸往路旁打望。
  “怎么了?”庞晟挨近了点,为接下来的交心环节做准备。
  姚岸又从兜里摸出烟盒,顺势掸开他:“我在想这儿室外抽烟罚不罚钱。”
  “……”
  庞晟自讨了个无趣,斜眼瞧他从盒中抽出的那只姜紫色的烟,现在滤嘴已经抿在干燥的唇缝中。
  “哎,你别抽啊。” 庞晟拉停道,“我怎么记得这好像是违法的呢。”
  “违哪条法了?”姚岸叼着烟,单手将他往外一转,“你自己看。”
  庞晟还没站稳,眼前就一团云雾缥缈,定眼一瞧才看清是个衔烟的法国女郎,正犯花痴呢,又被姚岸拽着往斜对面一看,一群嘻哈小孩在涂鸦墙下互相递一根烟,露天咖啡馆就更不用说了,椅背上全吊着执烟的手。
  “……那兄弟你赶快。”庞晟迅速改口,“咱们就要进学校测试了。”
  耐力测试是在别的学校操场进行的,离这儿还有段步行距离。姚岸在手心转了转打火机,问:“还有别的项目吗?”
  “没了啊。”庞晟望了眼还未抹黑的天,“测到现在也不早了,9分钟跑也快,到时候吃个饭休息会儿,分析结果晚上再弄呗。”
  姚岸若有所思地听着,烟从嘴里掉下来,他刚好接着,也没再放回嘴里。
  “那快走吧。”姚岸把东西全塞回兜里去,突然就跑了起来,催道,“抓紧时间。”
  9分钟跑测试效率很高,没有耽搁,但测完后却遇着了拖延,俱乐部经理是华人,号召一块吃饭,谁也不好先退场,入乡随俗,他们跟着进了一家法国餐厅。
  经理介绍了两道主打的海味,还上了红酒鸡和焗田螺等一众当地特色,本着尝鲜的心态去吃,味道不错,但姚岸不太习惯,纯属给面子才没放下餐具,给面子才没请辞离开。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眼见着天色一点点滤橙,开始滚褐、泛灰,等大家吃完聊完合了影出来后,天空完全黑了,霓虹闪烁,摇滚乐在后街的吧台上响起。
  “走,逛逛去。”教练们大手一挥,带这群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去放会儿风。
  众人无不是扬着兴随行,独姚岸落在后头,没几晌,就紧步跑到老板他们跟前,说:“齐哥,真不好意思,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怎么了?”老板一行人停下来,“有事要忙?”
  “对。”姚岸点头。
  “不会是要加班吧。”教练怕他是为了工作,“体测分析不急这一会儿。”
  “不是的,我……”姚岸微顿,说,“我要去见一个人。”
  “住在Z市?”老板问。
  “是。”
  “之前没听你提过啊。”老板笑笑,“要见就去呗,但你认路吗,你那……朋友,不来接你?”
  “他很忙,之前……也没约好。”姚岸说得有点忐忑,又急促,“我坐出租去就行。”
  “这边打车可麻烦了,还要去停靠站打电话,对方还不一定来。”俱乐部经理插话道。
  姚岸便说:“那我搭地铁。”
  “地铁也好不到哪里去。”经理说,“警察盘问你些有的没的,还得去购票机上买票,不是法文就是英文。”
  “那我走过去。”
  这话不知怎么引得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大笑,那么,不是俱乐部经理的话太夸张,就是他们觉得姚岸的话太夸张,但他只是如实相告,仅此而已啊。
  “好了,看出来你有多急了。”教练在旁推了下经理,“你这个当地人,快帮帮人家小伙子。”
  经理还是笑着,眨眼问道:“你要去哪约会呢?”
  他们果然是误会了,姚岸想,但明明可以一句话解释清楚的事实,他却没有多说。
  “这里。”姚岸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存了一天的地图,已经被折叠成仅余背面两行字的方条状,笔迹相较最初有些驳落了,但是没关系,姚岸背得下来。
  经理只低头瞧了一眼,表情轻松,道:“不远,我们可以散步过去。”
  快要进街区前,姚岸跟众人道谢分开,每隔300米有一个自行车租赁点,走过两个之后,他停在了一栋楼门前。
  他望着附近的临时摊位,卖花卖甜食还有卖彩绘陶器工艺盘的,流连来流连去,又将地图掏出来与记忆比对一遍。
  没错。
  最后一级地址确实是这条路这个号,但是,没有楼层,也没有门牌。
  本还悬吊的情绪忽然就开始加速下坠,在银货两讫的背景音下,他不可控、却又不得不揣测着一种越来越喧哗的可能。
  姚见颀不想见他。
  默诵了一天的地址也许是假的,就算是真,他也只能走到这里——姚见颀愿意施予给他的最小观测距离。
  地图被攒成了团,姚岸无声地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扔进去,默立从1数到50,他深吐一口气,转身。
  “打扰一下。”
  开放式小区很难寻路,他沿着公共绿地找了好一番才到似乎是管理室的窗外,试探着喊出这句。
  里头的门房正在整理快件,没有听到,直到有别的户主走来喊了声“帕斯卡”,姚岸才滞后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是中文。
  名叫帕斯卡的门房转身答应,匆忙间只瞥了他一眼,随之与过来领件的住户交谈。
  一小段姚岸听不懂的清浊辅音之后,防水快递袋被送到来人手里,而帕斯卡顺理应当地将焦点移向他,打量着,问:“中国人?”
  能在这里听到一句中文几乎让姚岸感激涕零,尽管对方说得更像“中果仁”。
  “对,我是。”姚岸扶着窗沿探身,“请问您认识姚见颀吗,您知道他住在哪一层吗?”
  这一连串的问句显然让帕斯卡措手不及,他举起双手来回摇晃,道:“一点点,我、中文不会。”
  “啊……抱歉。”姚岸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往后直了直背,换成勉强及格的英语,道,“你认识姚见颀吗,姚——见——颀——”
  他将尾音拉长,念一个字像一句话,还打着无意义的手势,说话间发现,这好像是他时隔经年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称他的姓名。
  “姚,见颀?”帕斯卡的发音比他紧绷,比照着读也无法复刻,姚岸慢吞吞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原处看去,像是在牙牙教语。
  “噢,噢!”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低效交谈后,帕斯卡终于露出了一个茅塞顿开的笑容。
  姚岸无比欣慰,试着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请帕斯卡帮忙指路的时候,对方已经抬起右手,指着他的肩后哇啦哇啦,似乎很兴奋。
  “?”
  姚岸由着他的手朝后望去,一枚种在草坪上的景观灯正在无声散发储蓄了整天的太阳能,在它旁边,姚见颀提着满载的塑料袋,左手自然垂落,浑身洒在光影中。
 
 
第143章 欺瞒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是他们相隔十几个小时再度见面后姚见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和句式都与上次无所不同。
  姚岸有些语塞,直接原因当然是对方没给自己确切地址,但他不能这么开口,他不能让自己接近一种质问的角色,这是不得要领的,是不切时宜的。
  “没找到路。”姚岸这么说。
  姚见颀从几根碎发下端详了他一眼,当然,也可能仅仅是视角刚好,他走近时腿侧的塑料袋在亚麻面料上摩擦,带着好闻的浴后暖香,像温带的蘑菇。
  “你不会打我电话吗?”
  姚岸确切地愣了那么一下,因为他全然忘了这种蹊径,最直接便利的,可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包括现在,他都潜意识地认为,这是不被允许的。
  “还是你没有我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姚岸无端端从这话里觉出了责备,甚至不全是对当下这件事情的责备。
  他又去看姚见颀,已走到日光灯照拂之下,从表情到静止的颌线都在告诉他:这是你的错觉。
  “我……”姚岸紧紧拳,有些艰难地说,“我忘记打了。”
  这句话透露的涵义很珍贵也很嘲弄,对姚见颀可能同时都不重要,因为他只是略略点了点下巴,偏头与帕斯卡简单招呼和介绍,便引着他离开了。
  鹅卵石路上偶尔奏起游人拖曳的万向轮中音,除此之外,语言堪称贫瘠,经历最初的寒暄过后,又没有人再说话。
  “你那提的什么啊?”姚岸乱手拈来,指了指那个姚见颀身上的大型挂件,像是垃圾,又没有异味,碰撞在姚见颀曲起的膝盖上也没发出更坚硬的声响,反而像个吸音海绵,连文字也能吸走。
  “衣服。”姚见颀言简意赅。
  “你的衣服?”姚岸毫无营养地重复,“这么多啊。”
  本以为又是一次夭折的问答,姚见颀却在快带领姚岸走出蜿蜒小径的时候,说:“不是。”
  “嗯?”姚岸转头。
  姚见颀目视前端,唇线从闭拢到轻启,像是话说倦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
  单听这句话,并不会令人遐想额外,如果姚岸不是从头至尾盯着姚见颀,而姚见颀恰好在音落时也看了他一眼,如同不着意的强调。
  灯光不那么茂密的街道旁有一盏黄色垃圾箱,姚见颀走近,没有将袋子撂进去,而是倚在箱子旁边。
  回头的时候,姚岸还站在一米开外,目光跟着他,表情却在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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