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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那道水渍尾随姚见颀,直至他将整个客厅的边边角角都拖完了一遍。
  姚见颀再一次经过姚岸时是将卧室的台式风扇抱了出来,从电视机下牵过一个插座,将上面的插头全部拔出来扔进柜子里,通上风扇,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他转了转档位,风扇没反应,他又拨弄几圈,拽了拽插头,扇叶岿然不动,在姚岸忍不住说“要不我来”之前的半秒,对面“啪”的一巴掌甩上电机,似曾相识,一股凉意终于逐开闷热,开始颤悠悠地风鸣。
  “坐吧。”
  姚见颀从冰箱里拿了两杯冰镇苏打,期间姚岸说了一句“不用,谢谢”,很快他就为这句话后悔。
  因为姚见颀随后将那两杯饮料原封不动地放在风扇跟前,摁下固定键,言简意赅道:“这样凉快。”
  地面水汽的蒸发和淬了冰的气流共同作用,物理上的温度在下降,但姚岸却觉得更热了。
  缓了缓,他才道:“你们这儿都不用空调啊,我看酒店也没有。”
  “没。”姚见颀说。
  “哦。”他只好应。
  风敷敷地吹过来,他忽而发现这风扇只吹着自己,而坐在风扇旁边的姚见颀连最轻的地方也是沉默不动的。
  “风扇,你不吹吗?”姚岸想凑前去挪。
  “别动了。”姚见颀的左腿曲在单人方形沙发上,淡声制止,“我不热。”
  “可是……”
  “就这样。”
  他们中间隔着一长峡的沙发,姚见颀每一个字递来时都降了点温,姚岸想,他坐在离他最远的这一侧,真是个错误。
  “我刚才去你们学校找你。”姚岸收回手妥了协,蒙上矢志如一的忧虑,“他们说你发烧了。”
  姚见颀落在窗侧的柔阴里,右脚赤着,在地毯上蹭了蹭,问:“你觉得像吗?”
  “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姚岸朝他近了一些,显而易见,“他们说你好几天没过去了,是不是很严重?”
  “他们说。”姚见颀稍稍侧过头,下颌从影子露出,“他们说什么你都信,对吗?”
  “告诉我,是不是?”他们仿佛在自说自话,尽管话里都装着对方。
  姚见颀穿着一件浆蓝的衬衫,袖口如例蜷在肘弯,他是因为姚岸的语气,那种听似下令实则恳求的,而不是语义,才选择了肯定。
  “是啊。”他把另一条腿也拢回沙发,往里猫了猫。
  姚岸的目光追着他的一举一动,愧疚又沮丧: “是因为那天淋了雨?”
  “大概吧。”姚见颀朝后微仰,喉结对着他暴露。
  “吃药了没有?难不难受?现在多少度……你测了吗?”他又一连几个问句。
  “嗯……”姚见颀梳理着他的问题,就像梳理猫的毛发,空气因为他的沉吟而始终酸甜。
  间隔半晌,他说:“通通没有。”
  姚岸如他所料地蹙起眉头,朝他又近了一格:“这里有温度计吗,要不我现在去买……”
  “在床头柜。”姚见颀说,“你找找。”
  姚岸于是站了起来,随他的目光走到唯一敞开的那扇门前,稍稍踌躇便踏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在幽微的光线不良下走到床边,柜子上只有一个平板和金钱树吸水盆。
  拉开柜子,里面堆满散乱的杂志,他翻了翻,尽可能小心,终于摸着一个似乎像样的,姚岸以为是温度枪,直接拿了出来。
  “找到了吗?”与此同时, 姚见颀的声音隔墙渡来。
  东西“噔”地掉在了杂志的风光上。
  “没、没有。”姚岸做贼似的将那物什放回去,又掩上两本杂志欲盖弥彰,关上抽屉,重新走回客厅。
  姚见颀清穆得如同无欲的像,当他看着姚岸,点了点头说:“看来我记错了。”
  姚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房中的物品联系起来。
  “我再找找别的地方吧。”姚岸用声音摁灭思绪,转身。
  “算了。”姚见颀懒懒地说。
  “但……”
  “你走吧。”
  才背过的身体一刻度一刻度地回归原位,姚岸握了握掌心,如同没听到那样,继续盯着姚见颀,也许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渴望,希望看出一点儿恻隐。
  可惜。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姚岸问。
  “好吗?”姚见颀表情微弱,犹在暗中。
  姚岸忖度几秒,道:“让我先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的话我再走,可以吗?”
  他这句话有好几个条件,标准不一而足,听似询求实则笃定,姚见颀是因为他的决心而非目的,作出了回应。
  “随便你。”姚见颀似乎真的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熨过的衣料那样微折。
  姚岸松了口气。
  他把刚才当成姚见颀的心血来潮,不管其中有没有漠然的刻意,至少,他还是留了余地。
  对方已不打算帮忙求证温度仪的下落,姚岸停止了寻找,他踩着地毯,每一步都被纹样吞吃。
  到了离姚见颀最近的地方,他半躬下来,不知哪里逃来的一朵光斑开在姚见颀额头上,姚岸手掌展开,珍重地覆上花瓣。
  他关注他的体温、他的症候和色泽,也感受到他的无边、他的哀静与流逝。
  姚岸确信他是真的病了,否则不会任自己这样靠近,或者说,靠近得这么轻易,这么久。
  “我怎么样?”他仍然闭着眼,右手搁在角隙的数根流苏上。
  “有些低烧。”姚岸最后一个字才撤退自己的手掌。
  姚见颀“嗯”了一声,听不出在意。
  “你还没吃饭吧。”姚岸望了眼厨房的方向,冷锅冷灶,“这样,你先去卧室睡一会儿,我弄点吃的,好了再喊你。”
  姚见颀没有动,皱了皱下颌:“不想去。”
  “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姚岸说。
  姚见颀不吭声了,姚岸知道说了也没用,四下望了望,把电扇关了,想找条毯子给他盖着,他看起来很冷。
  正打算去房里拿件外套,却瞥及姚见颀膝侧的几根流苏,似乎缀在一条披肩上,刚好合适。
  “膝盖挪一下……”
  姚岸边哄着,摸向那块布料,谁知在刚刚碰到的前一瞬,手腕突地被捉住了。
  他不无惊惑地望向钳制的来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记得那一双暗涌的眼睛。
  “……我想拿那件披肩。”姚岸不挣,伸了伸手指。
  姚见颀看着他,仿佛用这目光勒令他的目光,平息片刻,他说:“不需要。”
  姚岸被松开,姚见颀随之朝椅背侧了侧,将流苏卷了回去,直到没有一点踪迹。
 
 
第150章 白水
  厨房无比简洁,刀具光泽,砧板干燥,电磁炉的商标尚未磨损。
  姚岸在水池边立着,不知是对这样精简的环境无所适从,还是没从方才的插曲里缓过劲。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想不通。
  无果,姚岸晃了晃一头雾水,暂且撇开,当务之急是做一顿清淡的饭。
  目前他已经能从这些单一的炊具里对姚见颀平常的伙食得知一二了,即时、速冻、真空……也不知道他最近喝过汤没有。
  米桶是空的,冰箱里倒有些蔬菜,瞧着像自己种的,姚岸把萝卜玉米花椰菜等等能拿的都拿出来,从边角里捡起两个冬菇备上,他有些想出去买菜,望了望姚见颀,沉在帘阴里,让他一点也不愿意走。
  食物洗好切好,锅里放葱放盐,和水一块兜进去,盖上,离水烧开还有一会儿,姚岸想给姚见颀泡杯姜糖水。
  盐旁边没有,遍翻了橱柜也没有,姚岸阖上冰箱门,确认这屋子里没有一颗食用糖。
  水咕嘟咕嘟地淆叫,他迟疑几瞬,将手掌贴在了汗湿的透明锅盖上。
  结结实实烫了,唤醒当下,他咬着牙槽没出声,吁出一口气,抓起盖帽,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往里头添了一圈蛋花,旋绽。
  最终,他将成品倒在手绘汤碗里,一筷一匙陆续放在桌面,另取一只小碗盛了些汤放温。
  “见见,醒来了。”
  流于自然的声音,喊的人没刻意,听的人也不多心,姚见颀睁开眼睛的时候给彼此铛然作响的错觉,就好像这样的时刻也在昨天发生。
  姚岸轻侧过身,让他经过,那件披肩不知被掖在了哪个旮旯,目光遍寻不至。
  餐桌一侧堆砌着杂物和可视水位的盆栽,姚见颀抵达另一头,姚岸随后而至,只能坐在他的侧边,刚好等他连汤带蛋花吃了一口。
  “好吃吗?”姚岸不禁问。
  姚见颀舀起勺子:“是你说我发烧了。”
  “嗯。”姚岸说,“怎么了?”
  “所以我现在味觉失灵。”姚见颀面不改色地吞下一块胡萝卜,“还觉得有点苦。”
  “……”姚岸尴尬地握了握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姚见颀没言语地搅了搅汤面,里里外外都瞧不出食欲,咀嚼都像走过场。
  “苦的话,要不要吃点糖?”姚岸试着问,“我之前在厨房找了找,没看到。”
  瓷器铃然敲击,像是姚见颀的回应,姚岸再问道:“你现在是不是不爱吃……”
  没问完,勺子蹭到上唇尖,若即若离,姚岸不敢再动,怕牙齿真正碰上。
  姚见颀却将勺往前一递,到了那人舌上:“尝尝。”
  “我、不用……”
  “尝尝。”姚见颀重复,“告诉我好不好吃。”
  这又换了种性质,姚岸忐忑半秒,一横心吃下去,尝的不只是味。
  “好吃吗?”姚见颀学他问。
  “……还行。”姚岸不吹不擂。
  “哦。”姚见颀左手挨着太阳穴,懒懒地张嘴,阖齿,慢咽,比什么玉食都有风味。
  几口下去,知觉姚岸看着他,问:“还要?”
  姚岸忙摆手:“不了不了,你吃,多吃点。”
  姚见颀是笑了,似乎,促使姚岸乘胜追击地给他又载了一大碗,他也没推拒,半就着吃了不少量。
  剩下的留在了冰箱,姚岸放妥后顺便将冷藏室整理了一遍,理到饮品区,他稍微停下,借感应灯看清上头掖着的几张男士面膜。
  不会是姚见颀的。姚岸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屋子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回望,姚见颀在玩一盏声控台灯,面孔织就一层光茧,手自然垂落,另一只手屈起四指,在桌面上叩着,目光则无遮无拦地落在他脸上。
  姚岸心里颤了一颤,倒了一杯放温的水,走上前。
  “今天你都是一个人待着吗?”他问。
  一下,亮起。
  “你……室友,知道你生病了吗?”
  一下,熄灭。
  “关他什么事?”姚见颀终于舍得回答。
  他的淡漠似曾相识,只是不知悉冲谁,姚岸握紧手指,道:“怕你晚上体温升高,要没人看着的话,变严重就麻烦了。”
  说完后略有间隙,姚见颀指尖拨动台灯藤条,回:“不会。”
  “万一呢?”姚岸话里全是不放心,“还是有个人在旁边比较好。”
  唯一的光源在姚见颀的颈后,朦胧的色温溶解了他的神情,所以姚岸只能凭他的话断定。
  “是别人的话也可以吗?”
  这应该是询问,而非征求。
  “什么?”姚岸攥住杯子。
  “陪着我,替我尝好水温,用手掌试我额头的热度。” 姚见颀起身,推开木椅,“高烧的时候,就用湿毛巾擦我的身体。”
  他每断一句就逼近一分,姚岸驻立不动,他让自己不要动。
  “我说冷了,就躺在我的枕头边,抱着我。”姚见颀踩住他的鞋尖,还相隔一杯水蒸气,就连这点距离也被他一寸寸剥去,杯沿抵在姚岸腹部。
  “亲我。”这句话快要抵达他的唇梢。
  蔻的一声,中性光从编织条中涌跃而出,淌在他们身上,像天鹅的伤口。
  姚见颀摊平了唤醒灯光的手,在橘色中问:“这些由别人来做也没问题吗,姚岸?”
  他喊他名字的时候像一口咬下梨肉,哪怕姚岸此刻感觉到的是最叵测的温柔,最牢靠的幻觉。
  他闭上眼睛,颓败地说:“我没有资格。”
  有那么几刻,由于太过寂静,他们能明确听到各种器物老去的声音,刀具,水培植物,有机玻璃……包括他们自己。
  “你衣服湿了。”再听到姚见颀的声音时,他已经距离自己很远。
  姚岸恍然地低下头,看见杯内缺了一个指位的水,统统到了自己的衬衫中线,沮沮地往下淌,又蒸发。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玻璃杯递向一臂之外的姚见颀,履行他本来的职能:“喝点水吧。”
  姚见颀望着对方,没接。
  “你该走了。”
  冷静、客体、发音清晰,不再附属任何一例心血来潮。
  姚岸也无法再继续蒙蔽自己。
  “好。”
  他置下杯子,水渍哭满玻璃和桌角。
  姚见颀背过身,面朝快要诞生的日暮,听见他说:“走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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