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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近代现代)——匿名青花鱼

时间:2021-01-08 10:27:53  作者:匿名青花鱼
  不用他遮掩,薛枞也明白,程煜和孟南帆之间,暗涌着他人无从插入的气氛。
  “如果是急事,我尽量赶回来,”孟南帆询问道,“好吗?”
  其实这段采风的行程可短可长,程煜偏闹着要跟他一起过来,又自作主张列了长长的清单。孟南帆不想拂他兴致,也就默许了。
  “没必要。”
  再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放在心上的人一句小小的撒娇。
  薛枞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仍然残留着曾经被烈火焚烧的痕迹,缭绕着浓黑的、令人心悸的图案。
  或许真的只是黄粱一梦。他早该醒了,怎么又沉入梦中。
  大概是这回的梦境过于纯挚美好,才让噩梦缠身的薛枞,情不自禁地迷失其中。
  明明睁开眼,才是属于他的现实。
  “到底是——”孟南帆追问道。
  “说了没事。”
  薛枞还哪里肯将自己放在天平上,与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让孟南帆衡量。
  侮辱的不知道是谁。
  也是他自作自受,终于用浑身的尖刺与戾气,消磨尽孟南帆的善意与情意。
  胃部泛起的酸水让薛枞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抽痛着痉挛,像从前被薛薇惩罚的时候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最近几天的作息晨昏颠倒,让他的饮食恢复了不规律的状态。安分多年的胃,被不爱惜地折腾了一番,又气势汹汹地反噬了。
  可他已经是成年人,早就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再依靠任何人。
  保温瓶里一直盛着热水,就立在手边不远的位置,薛枞放下手机,将温度适宜的水小口地送进嘴里。
  待胃部的不适缓解一些,薛枞重新拿起电话:“还不挂么?”
  孟南帆不语。
  “等着我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薛枞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讽刺的意思。
  孟南帆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刺了一下,他徒劳无力地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自己为何需要解释、又该怎么解释。
  “挂了吧,再见。”薛枞盯着桌面的水杯,他好像必须要看着哪里才能凝神一样,“是我打扰你了。”
  他去厨房找出装些小米泡在水里,为煮粥做准备,又在急救箱里翻出胃药来。他的手很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知道只要再等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胃就会好起来。
  薛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孟南帆听着短促又乱人心绪的忙音,沉默着晃了神,他的胸口在暑夜里都好像有些发凉,热度飞快地散逸出去。周遭已经有人随着逐渐热烈的舞曲扭动起身体,可他却再也融入不了这样轻松的氛围中。
  他当然不知道,或许连薛枞也没有真正意识到。
  曾经的孟南帆,决不会有任何犹豫,只会欣喜地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薛枞的愿望——他原本连薛枞的愿望究竟是什么,都触摸不到分毫。
  他渴切地探求着薛枞的内心,为他从不示人的真心苦恼;可是当薛枞坚硬的蚌壳终于被他敲开,在薛枞谨慎又惶恐地抬起一个小小角落,将那团毫无保护的软肉坦露出来,像触角一样小心着、试探地触碰着他时,孟南帆一无所知地拒绝了。
  那里没有任何坚硬的骨节,脆弱地,但真诚地。
  薛枞本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足够好了,连路衡谦的偏见与戒备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薛枞连爱一个人,都像警觉的幼兽,始终有所保留。
  可是生出期待的一刹那,临近动心的一刹那,便任对方生杀予夺了。
  虚张声势的伪装都被剥离,于是最温柔的抚摸,都可以留下伤口。
  是薛枞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这本是孟南帆连想也不敢想的事。他曾等待着薛枞的示弱,等待着薛枞的目光,等待着薛枞毫无保留的那颗真心。
  可是这些也统统被他忘记了。
  连同那些微弱的讯号——欣喜的、惶恐的、无处可诉的,都被粗心的人毫无所觉地屏蔽掉了。
 
 
第二十章 
  手术前一天,薛枞接到医院的电话,被委婉地提醒道,最好能有家人陪同——言外之意,其实是需要家属签一下手术和麻醉的同意书,走个流程。
  薛枞默然将自己的亲属关系梳理了一下,直接剔除了沈易,皱着眉给沈安发了条短信,写明医院的地址和明天见面的时间。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未免沈安产生什么理解偏差,薛枞还是接了。
  “哥。”沈安忐忑道,“我刚刚收到你发过来的……”
  “嗯,“薛枞打断他,“过来签字。”
  “签什么字?”沈安的语气瞬间急迫起来,并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一同传到薛枞耳边,“你怎么了?”
  薛枞也没打算解释,回了一句“记得准时”,确信他已经明白了情况,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又规律地在桌边震动,薛枞直接关了机,开始准备手术要带的证件和必需品,确认没有遗漏后,提前关灯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薛枞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比原定时间更早地出了门。他选了稍微绕路却风景更美的一条小道。
  街道上很安静,三两行人闲适地踱步,走在雨痕未干的石板路上。薛枞抬头,被乍然穿破云层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两旁矮楼的窗户也反射着橙黄的光。
  他刻意花了更长的时间在路途上,却还是比预计早到了一个钟头。轮椅停在医院门前,不安与踌躇终于在这许多天的极力压制中破土而出。
  他其实也想倾诉,渴望被谁真切地挂念,可是好像没有人愿意聆听那一点点微弱的呼救。
  当然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崩溃,却是经年的累积,在一朝希望闪现时,终于席卷着洪流冲破了日复一日苦心筑成的堤坝。
  ——人其实在看到希望时,才最软弱。
  手术台下,或许是新生,也或许,是此后永远屈服于命运的判决书。
  30%的成功率,他怎么可能不怕。
  薛枞咬牙,克服着缓慢滋生的恐惧,找到主治医生,去完善相应的手续。
  沈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已经和医生谈过,此刻煞白着一张脸。看到薛枞,忙不迭迎上去,眸中尽是担忧混杂着震动的神色。
  “哥,”他小心翼翼地来到薛枞身边,“要不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薛枞却没理他,找医生拿了文件,递给沈安:“签字。”
  沈安的脸色更差了,却只能在薛枞的注视下,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滚了。”薛枞不留情面。
  他知道手术同意书其实可以自己签,只是不想让医生为难,才叫了沈安过来,此刻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
  “我在这里等你。”沈安的眼睛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却仍是固执地不愿离开。
  “可以。如果你想要看到我死在手术台上。”
  薛枞一直清楚怎么让沈安难受,从前是连搭理都嫌烦,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他半点都无法忍受沈安继续在自己面前晃悠,便选了最能刺伤他的方式。
  “我……"沈安果然退却了,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说完,又看了薛枞一眼,见薛枞无动于衷地盯着他,知道薛枞非得亲眼看着他走出医院大门才罢休,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薛枞拿了缴费的单据,却没找到收费处。他在住院部胡乱晃了几圈,才准备去服务台找人问问,值班的护士却不知去了哪里。薛枞四处看着,余光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歪着身子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胳膊支在扶手处,袖口因为双臂的折叠滑上去一些,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被口罩遮住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像是睡着了。可惜那座椅的高度着实委屈了两条长腿,他又担心伸直了会影响往来的路人,只好难受地蜷着,缩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随着越来越往外倾斜的姿势,那口罩也从一侧耳边垂落下去。
  眼见着整个上身都要歪向地面,薛枞及时地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叫道:“黎问。”
  黎问懒懒地睁开眼睛,虚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又继续打起瞌睡来。
  薛枞毕竟坐在轮椅上,只能用单手支撑他,方式便由托着背变成扶住黎问的肩,却见这人又要摔下去了,不得已再次开口道:“醒醒。”
  “嗯?”黎问揉了揉眼睛,微微侧过头去,用手背遮了唇,小小打了个哈欠,睡意才一点点从那双猫儿似的眼里褪去。
  薛枞这才放心地将手收回,黎问却从自己右肩的方向,轻轻捉住了薛枞的掌心。他偏着头看了看,两只同样白皙修长的手并排着出现在视野里。
  黎问的指甲修得很圆润,指腹搭在薛枞的手背上,带着层薄茧。他的骨节比薛枞更突出一些,像是长时间练过乐器的手。
  薛枞本想把他甩开,但黎问的手收回得更快,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他好像纯粹是为了比对,颇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道:“你比我更白一些。”
  黎问皮肤极白,除了刚生下来时不能免俗地红成猴屁股,之后便像是被黑色素忘记了沉淀一样,再怎么晒都没有黑过,从小到大因为这个特征不知被谈论过多少次——和他的“美名”一起。
  被讨论得多了,心宽的黎问也罕见地生出一点点烦恼。
  黎问的肤色是健康的、带着血色的白皙,薛枞却是偏冷质的苍白,从视觉上看,自然是薛枞更白一些。
  这一番对比下来,黎问就像找到同类一样,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轻轻露出一个笑来。
  他的眼尾有一个斜斜上挑的延伸,却不是丹凤的眼型,笑起来的时候反而像月牙一样微微下弯,睫毛如扇。
  即使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这样一张脸,要被忽视也实在很难。薛枞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年黎问的校花之名足以远播了。可薛枞并不会为容貌所惑,仍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黎问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的口罩已经摇摇欲坠,便索性动手摘了,又整理了一下睡皱的上衣。抬起头,似乎很好奇薛枞为什么还站在他面前。
  他方才也是睡意朦胧,才会唐突地去握薛枞的手,但现在完全清醒,却不见得多么后悔。
  黎问眨了眨眼睛,睫毛随之晃动,像是振翅时的蝶翼。他仔细地看了看薛枞的脸,又随意地扫了眼薛枞的轮椅,才恍然大悟,道:“钱我已经收到了。”
  薛枞没想到他能认得出自己。
  黎问见薛枞没有接话,又慢吞吞补了一句:“不用谢。”
  薛枞一愣。
  黎问这人,虽然单名一个“问”字,却偏偏什么都不喜欢问,他对周遭来来去去的人似乎一向不太感兴趣,可能正因为需要上心的事太少,他的记忆力反而好得惊人。
  他在回忆里随意翻找了一下,便记起了薛枞这个人。对于薛枞托二哥给自己还钱这件事情,也没有露出几分惊讶。他不去关心薛枞为什么要还钱,数额又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倍,见薛枞想还,便很自然地接受了,没什么多余的疑问。
  薛枞却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鬼使神差地,薛枞对他说道:“我今天要做一场手术。”
  反正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于黎问而言,都稀松平常,薛枞记起了黎问对辅导员直言要退学时候的平静神情。他身上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气质,让薛枞可以毫无负担地将话说完,想着反正黎问也不会在意。
  至少薛枞并不希望,除了医护人员以外,只有沈安成为自己身边唯一的知情人。
  如薛枞所料,黎问听完,只微微睁大了眼睛,虽带了丝藏不住的困惑,却对偶然碰见的旧识突然的自白,没有表现出惊诧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除此以外,也并无任何多余的话——没有疑问没有担忧,没有祝福也没有鼓励,就跟听到薛枞说“我要去吃饭”一样平静。
  薛枞没有可以托付的对象,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可以是黎问,也可以是任何人,它足以成为薛枞手术前的一点安慰。薛枞微微弯了嘴角,绽出手术前最为真实的一抹笑意。
  黎问看到他黑沉如深潭的眼睛,在如漩涡般的浓黑里,像是燃起了一小团火光,跳跃着,闪烁出可以灼伤人心的异彩。
  于是黎问也回以一个微笑。
  他们都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
  薛枞见病房里走出个男孩儿,正是上次在医院撞到他的那一个。
  “他醒了,”黎问对薛枞说道,“这是我侄子,大哥让我来接他。”
  那小孩在黎问身边却很乖巧,不像在黎江越来时那么闹腾。他用五根手指去勾住黎问的一根小指,另一只手按住手背上压着的、拔了输液管后止血的棉签。
  黎问没有帮他,但是很小心地牵着他,跟薛枞道了别。
  薛枞也向护士问了路。
  可当他七拐八拐地找到位置,将缴费单据递进窗口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他以为又是沈安多管闲事,现在也不想与他再见,便打算手术后找时间还给他。
  黎问回到家里,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场。在医院陪小侄子输液实在是耗费了他很多精力。
  快傍晚的时候,他准时感觉到饿,便到一楼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了,正好碰到快要出门的黎江越。
  黎问见他手上抱着一大捧开得炽烈的红玫瑰,擦肩而过的时候,视线落向嵌在包装纸上的卡片。黎问扫了一眼印在上头的名字,直接将它抽了出来。
  “怎么?”黎江越一顿,又想到什么似的, 道,“对了,你们也认识。”
  黎江越记得薛枞提到过黎问,看他拿着那张卡片,也不觉得奇怪:“他今天手术吧,我去看看他。”
  黎问停下脚步:“你从哪里知道的?”
  “医院的朋友刚告诉我,”黎江越被薛枞拉黑之后,反倒更有兴趣了一些,打算陪他玩玩这个欲擒故纵的游戏,“我打算去看看他,你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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