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她戳戳时懿压在她痒痒肉上的手背, 一副娇柔讨饶的模样。
时懿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挪开手, 情难自禁地揉了一下她的额发,坐正身子,放过她了。
“那你妈妈住哪里?”她问。
傅斯恬也坐回了座位中间,回:“柏南公馆旁边的酒店。”
“和你叔叔一起吗?”
傅斯恬摇头:“没有, 她自己一个人来的。我叔叔临时出差了。”
“那她怎么不和你一起住?”先前不是还说要留在公寓接待他们的吗?
傅斯恬像是看出了时懿的疑惑,垂眸黯了些神色说:“她可能……怕我又睡沙发吧。”
她公寓太小了,只有一张床。上次江雪玫在她那里留宿时, 她就是把床让给江雪玫,自己睡沙发的。江雪玫几次询问她, 不然一起睡吧, 她都说没关系, 拒绝了。寒冬腊月,第二天她就感冒了。
自那以后, 江雪玫再也没有在海城过夜过了。
时懿眼眸深深,柔了语气哄:“可以不睡沙发的。”
傅斯恬侧目看她。
时懿诚恳问:“你妈妈介意来我们家住吗?我们家客房有床也有空调,只要铺个床就好。”“我们家”三个字,她说得自然。
傅斯恬眼眸闪烁,有动心也有迟疑, “可以吗?”
时懿失笑。她佯装不悦地睨傅斯恬,反问她:“自己女儿家,有什么不可以?”
“只要你妈妈愿意。”
傅斯恬怔怔的。
时懿语气寻常:“我们家有四间房,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房,还有一间空着的次卧,之后装修,你问问你妈妈喜欢什么风格。”
”海城她女儿家,永远有一个房间,是留给她的。随时欢迎她回来住。”她望着傅斯恬的眼睛,轻描淡写。
傅斯恬喉咙发涩,连鼻子都有些酸了。
这个人,怎么总能这么随意就说这么动听的话。
她顾不上过道另一边同排的人会不会看到,侧过身子抱住了时懿,抵在她肩头,低喃:“时壹壹……”
时懿微愣,眉目不由都柔和了下来,用下巴贴着她,轻轻笑:“嗯?”
傅斯恬声音软得像从心底流淌出:“你怎么这么好……”
时懿挑刺:“你今天才发现?”
傅斯恬埋在她肩头摇头,语带春风:“不是。是每天都有新发现。”
时懿笑气音更明显了。
“糖衣炮弹吗?”她故意又问。
傅斯恬羞恼。她明明这么真心的。她抬起头想要嗔她,猝不及防,时懿却是在她抬头看她的一瞬间,用额头轻碰了她一下的额头,望进她的眼底,嗓音微沉地说:“再多说点。”
她眼含秋水:“我喜欢听。”
舷窗外,是离地三万英尺、一碧如洗的蔚蓝晴空。傅斯恬望着时懿,却觉得看到了比天空更明媚的风景。
*
下飞机后,傅斯恬第一时间向江雪玫发去了邀请,没让她们忐忑太久,江雪玫很快就应了下来,傅斯恬眉头跃上喜色,时懿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明天上午有一个会要开,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去南原吃午饭,于是便和傅斯恬约定下午两点半直接到南原接她一起去机场。傅斯恬没有异议。
次日下午一点半,时懿回家换了身衣服,换掉了气场过强的西装,选了一套干练又不失温和的衬衫和西裤,而后如约前往南原餐厅,接上傅斯恬去往机场。
三点二十分,江雪玫一接近出站口,就看见了人群中分外亮眼的女儿和站在她身边分毫不失色的年轻女人。
稳重清冷,和来来站在一起,一柔一刚,倒是赏心悦目。江雪玫暗忖。
她边走边朝两人招手,傅斯恬看见了,便也朝着她招手,微微笑。
时懿一下子反应过来,视线定在江雪玫身上,对着她温和一笑。
江雪玫察觉到了,回了她一个颔首。
时懿想,斯恬果然是更像妈妈吧。
小时候她好像就这么想过。但她和江雪玫不过几面之缘,太多年过去了,面目早已模糊。而今一看,这种感觉就更明晰了。
江雪玫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穿着素雅连衣裙,挽着发,皮肤很白,噙着笑,仪态万方,有一种和斯恬很相像的气质,温柔淡雅,让人心生亲近。
思忖间,江雪玫已经到了跟前。
“妈妈。”傅斯恬轻柔地唤。
“阿姨好。”时懿露出得体的笑,跟着打招呼,伸手自然地说:“阿姨我帮你拿。”
江雪玫手上提着几个礼品袋,是要送给傅斯愉的结婚礼物。
她连忙摆手,笑着推辞:“不用啦,这一点点东西,也不重的。”
时懿坚持:“没关系,那正好我提了一会儿放副驾驶座。”
傅斯恬笑看着她们,没插话。
江雪玫盛情难却,便松手把袋子交给时懿了。
“小懿长大了,还是这么漂亮有礼貌啊。”她由衷夸了一句。
这些年,她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她感觉得到,时懿身上,有一种和来来一样很难得的清爽干净。她很喜欢。
时懿接过袋子,温顺应:“阿姨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江雪玫看傅斯恬一眼,打趣:“你教的吗?”
傅斯恬莫名:“什么?”
江雪玫眨眨眼:“好像没有以前正直了,以前可不会说这样骗人的话。”
傅斯恬愣了愣,不由低笑了起来。
时懿难得脸红,不好意思地解释:“阿姨我是说真的啦。”
江雪玫笑意盈然,“我知道,阿姨和你开个玩笑,要是不好笑,阿姨和你道歉。”
时懿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消散了许多,也笑了,应说:“没有啦,好笑的。”
江雪玫莞尔,看一旁傅斯恬笑颜明媚的模样,心底柔软,转开了话题。
由于时间不算早了,所以三个人决定直接先去新郎官家,而后一同去柏南公馆,晚上参加完婚宴再一同回家。
去往宋禹家的路上,时懿开车,傅斯恬陪江雪玫坐后座,三个人闲聊了一路。时懿和傅斯恬本来都不算话多的人,但江雪玫很健谈,还很幽默,她没有盘问任何两人感情的事,倒是问了时懿许多申城后来的变化、发展、时懿从事的行业的动态和未来发展方向的事,气氛意外的轻松。
到了宋禹家,三个人一起在新房见了傅斯愉,陪她聊了一会儿,便跟着大部队转场去了柏南公馆,在婚礼现场候场。
六点钟,婚礼开始,司仪致辞,新郎新娘在鲜花和掌声中步入宴会厅。
交接新人、父母致辞,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时懿、傅斯恬和江雪玫三人同坐一桌,在台下安静地观礼,衷心祝福。
一直新娘抛手捧花的环节,台下躁动了。
司仪在台上怂恿广大未婚的男女朋友们都不要害羞,勇敢地上台去接受这一份幸福的传递。
傅斯恬巍然不动,只弯着笑眼看着台上的热闹。
时懿忽然凑近了,和傅斯恬咬耳朵:“你不去吗?”
傅斯恬耳朵敏感,惊诧地转头时懿,时懿弯着唇,眼神里含着狡黠,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逗她的。
傅斯恬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她犹豫地看了台上已经排成了一排的抢手捧花的人,捂住脸,羞赧地说:“算了吧,我不好意思。”
江雪玫听到了,大概猜得到她们在说什么,却没参与,装作没听到地注视着台上。
“还有没有朋友要上来呀,别害羞啊,今天抢到捧花,明年站在这里传递幸福的就是你啦。”司仪还在煽动现场气氛。
时懿被傅斯恬的反应可爱到了,拉下她的手,眼波漾了漾,逗趣的心思慢慢变成了认真。她说:“没关系,那我去吧。”
说着,她拉开一点椅子就要站起身。
台上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
叔叔婶婶、妈妈小鱼都在,时懿这一上去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傅斯恬又甜又羞,脸红到了极点,连忙抱住她的小臂,说:“不要啦。”
时懿顿住动作,迟疑地看傅斯恬。
傅斯恬咬唇,转开眼,很低地说:“花……”
“已经在我心里了。”
时懿心弦一动,看着她泛着桃花色的侧脸,心一下子满胀了起来,又空虚了下去。是一种迫不及待的渴望。
要是求婚的那个礼物能制作得能再快一点就好了。明年她都不想等了。
可是不行,一生就一次的事,她想给傅斯恬最好的。
她收回了要起身的动作,摸了摸傅斯恬的手,眼神无奈又宠溺。
江雪玫在傅斯恬身边,目睹了全程,眼尾的鱼尾纹加深,不动声色地抿了口红酒掩笑。
婚礼一直持续到八点才结束,时懿作为有车没喝酒的人,帮着傅斯愉送了几个远路的宾客回酒店,时近九点才回柏南公馆接走江雪玫和傅斯恬。
抵达家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
傅斯恬心疼江雪玫和时懿两人奔波了一整天,让她们先洗澡,一会儿早点休息。
时懿想着自己先去洗澡了,傅斯恬要带江雪玫去客用的浴室洗澡、和她确认洗浴用品,如果江雪玫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也方便,便没有拒绝。
她做好了等她洗完澡出来,江雪玫才将将开始洗澡,傅斯恬接在她的后面,进主卧浴室同一时间开始洗澡的准备。
没想到等她洗完澡出来,傅斯恬却是早已经也进了客用的浴室,迎接她的,只有洗完澡换了居家t恤,在客厅里好整以暇等着她的江雪玫。
江雪玫坐在沙发上,握着一个一次性杯子在喝水,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来,看见是时懿,和蔼一笑,眼神里透着让时懿过去的意味。
这是见面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时懿眼睫微颤,也露出了笑,走了过去。
第160章 被爱也是一门功课。
“阿姨是口渴了吗?冰箱里有其他饮料的。”时懿若无其事地在江雪玫侧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江雪玫摇头:“没关系, 我爱喝白水。”她放下纸杯子,把桌面上放着的纸袋子提到膝盖上,取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 递给时懿, 一派和煦的模样:“路上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刚好。见面礼, 打开看看大小还合适吗?”
首饰盒上烫着logo,是时懿很熟悉的一个品牌,价格不菲。
时懿受宠若惊,礼貌推辞:“阿姨,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雪玫笑了一声,没理会她的客气, 自己把首饰盒打开了。
是一只设计大方、打磨精细的铂金手镯。
“来来你都从我这里带走了,还有什么比得过她更贵重。”她淡淡发声, 拉过时懿的手, 把手镯打开, 套进了时懿纤细的手腕。
大小刚刚好,粗细也刚好, 银色明净的光泽,与时懿白皙的腕色相得益彰。
江雪玫满意:“蛮好看的,你觉得呢?”
时懿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点头:“阿姨眼光真好。”但是她还是不好意思。“可是,阿姨……”
她话还没说完, 江雪玫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推辞了。“这是申城习俗。”她解释:“长辈第一次见小辈对象,都要给见面礼以示喜欢的。”
“你不收, 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时懿愣住,哑然失笑。她摸着手镯,看着江雪玫,抿了抿唇,眼底慢慢盛满了细碎的光亮,由衷道:“谢谢阿姨,那……我不客气了。很漂亮。”
江雪玫淡笑:“见外了不是。”
半生浮沉,她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傅斯恬和她说她喜欢女生的时候,她有惊讶,却也只是惊讶。她想,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能对来来好,能让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听说对方是时懿,她心里就已经稍稍松了一口气。比起别人,她更信得过时懿。从前,她就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年纪小小,却已经比许多成年人都更有独立思考能力、正直善良、明辨是非。她相信那样的孩子,长大了差不到哪里去的。
今天见了面,相处小半天,这个判断就更明确了。她愿意把来来交给她的。
不过,她心底里还有一点事挂着。借着傅斯恬还没出来的这个时机,她求证:“来来先前和我说你妈妈不太同意你们的事,现在呢?她住你这里没关系吗?”
她不担心时懿欺负傅斯恬,她担心时懿家里人给傅斯恬委屈。
所幸,时懿回答她:“没关系的,阿姨,我妈妈现在已经不反对了。”
“况且,”她说:“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没有用家里一分钱。我的就是来来的,来来住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
“天经地义?”江雪玫眼神染上了揶揄与审视,刻意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就是来来的?”
时懿大大方方,迎着江雪玫的视线,坦荡坚定地应:“对。”
“阿姨,我把来来当我妻子看的,我不是想和她谈恋爱,我是想和她过一辈子的。所以虽然我和来来在法律上没有办法像男生女生那样结婚,但来来应该有的伴侣权利,我都要还给她的。”
江雪玫眼眸深深。
时懿许诺:“我在联系给房子加上来来名字的事了,公司我持有的股份,之后也会转成和来来共同持有的。如果来来愿意的话,我还想指定她做我的意定监护人。”
江雪玫神色里流露出赞许,口头上却是回绝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她正色,温和又认真地说:“这些东西,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打拼出来也不容易。我想来来也舍不得你这样的。我是她妈妈,我知道她的性格,她不会要的,我也不需要你这样证明。”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来来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她直视着时懿,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锐利的眼神,问:“所以我对你,或者说,对来来未来的伴侣,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爱她,对她好,让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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