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个穿着Polo衫,打扮干净、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看见她,男人明显也愣了一下。
“你是时懿的朋友?”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和蔼地自我介绍,“我是她爸爸。”
傅斯恬下意识地回:“啊,叔叔你好,我是时懿的朋友,暑假实习借住在她这里的。”说完她有点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反应。
长得是有点像,看气质也不像是骗人的。但如果是时懿爸爸为什么会不知道时懿家的密码。而且,他是从刚刚按铃时一直等到现在的吗?她……她要不要邀请他进去?
时懿爸爸好像看出了她的迟疑,微微一笑,从钱夹里取出身份证和名片递给傅斯恬。
时远眠,傅斯恬飞快地扫了一眼,脸红耳热,觉得自己太失礼了。她亡羊补牢,邀请他:“叔叔,时懿去参加洽谈会的志愿者培训了,要再过会儿才回来,你要进来等吗?”
时远眠没有推辞,进门了。
傅斯恬借着去扔垃圾的空档,飞快地给时懿发了一条短信;“时懿,你快回来了吗?你爸爸来家里找你了。”
时懿不知道是不是在开车,没有回复她的短信。
傅斯恬等了一分钟,决定先往回走,正好撞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时懿。
“时懿……”她笑着叫她。
时懿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径直往门里快步踩去。
她沉着脸,眼神冷厉,整个人是傅斯恬从未见过的冷淡。
傅斯恬心抖瑟了一下,惊觉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
果然,她刚跟到门口,就听见时懿冷得像冰一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你来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
“壹壹,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想来看你一眼。”时远眠声音无奈,透着一股慈爱。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壹壹,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爸爸,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时懿冷笑,“你现在记得你是我爸爸了?”
时远眠皱眉想再说什么,扫见门外无措的傅斯恬,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一张邀请函:“奶奶亲自画的,邀请你去看看她,她很想你。”
时懿腰肢挺得笔直,抿着唇,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时远眠受不了从前那样喜欢着自己的女儿如今用这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终是败下阵了,“那爸爸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脸色颓败,但步伐依旧从容,路过傅斯恬的时候还和傅斯恬点了点头致意。
傅斯恬杵在门边,不知所措。
时懿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好几秒,才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茶几上的那张邀请函。
门口传来很轻很轻的关门声。
时懿想起了傅斯恬的存在,低气压地叮嘱:“下次不要随便乱开门了。”
傅斯恬脸色发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应,“好。”
“对不起。”她道歉。
时懿默了两秒,揉了揉眉心,“算了,和你没关系。”
可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傅斯恬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她是看着别人的脸色长大的,这样的语气,太像是还在生气,只是懒得计较了的语气。自责、惶恐、羞耻感齐齐涌在傅斯恬的心头,让她无地自容。
一整顿饭,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低气压无限弥漫。
饭后时懿回房间洗澡,傅斯恬也回客房拿衣服。可在行李箱里翻衣服,翻着翻着,她的动作却越翻越缓,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黑夜渐渐吞噬了一切,傅斯恬却一点都没察觉。她已经不记得今晚要试探时懿的事了,像自虐一样,她反复责备自己,反复在脑海里回放时懿刚刚冷淡的语气,甚至连洗完澡再去主动找时懿道歉的勇气都要消失殆尽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傅斯恬惊醒,连忙开了灯去开门。
门外时懿穿着睡衣,好像出来得有点急,头发还是湿的。
傅斯恬努力调整情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出还算自然的表情。
时懿盯着她,忽然很轻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今晚,还要一起看星星吗?”
作者有话要说:磨刀霍霍向兔叽。
作者君举起四十米的大刀:我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傅小兔叽:呜呜呜呜,时懿时懿……
时懿抱起兔叽,把兔叽递到刀下。
兔叽瑟瑟发抖,呜咽得时懿心都疼了。
时懿把兔叽护进怀里:不剃了,刀拿走。
作者君:夏天会热的!会变成烤兔叽的!
时懿低气压,扫一眼,凉嗖嗖的。
作者君麻溜滚出四十一米:好的,我懂了。
哈哈哈,昨天的问题没有小可爱猜对,可能是我这个真的太冷门了。不过蓝色大门、渺渺和穆赫兰道是有考虑过的,所以给猜这三部的小可爱们发个小红包吧~么么哒~
PS:你们好污啊!我看透你们这群小可爱了!
第46章
两人再一次来到影音室。时懿没有开灯, 直接摸索着打开了星空仪,星辉洒落满身,时懿屈起一条腿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偏头问还杵在地毯外的傅斯恬,“不坐下吗?”
傅斯恬咬唇, 抬腿跨入地毯, 小心地衡量着,准备在和时懿隔着一个人距离的地方坐下,时懿却突然伸出手, 攥住了她的手腕。
像攥在了她的心上, 傅斯恬整颗心颤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时懿。
幽暗中, 时懿眼里似有无奈和温柔闪过。
傅斯恬心跳急促了起来, 脑子有点懵, 顺着时懿的力道, 往前又挪了一小步。等回过神来, 她已经紧挨着时懿坐下了。
时懿松开手,正过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小臂自然地贴着傅斯恬小臂的肌肤。
热度炙烤着傅斯恬,烧过她的全身。傅斯恬僵着肩膀,也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看星星。一颗心七上八下, 跳得乱七八糟。
星空是第一次在1510宿舍见到的那场寂夜繁星,不如昨晚蓝色的那场绚丽明亮, 深邃灰暗, 却独有另一种浩渺清净的体贴。像是愿意帮忙藏起所有怀有心事人的不快乐,又像是愿意包容尽所有胆小鬼的不安彷徨。
傅斯恬找回了丝丝勇气。
“时……”
“斯……”
两人的声音交叠着在沉默中响起。
时懿淡淡笑了一声,“这次我先说吧。”
“对不起, 我傍晚的时候语气不好,吓到你了。”她注视着傅斯恬,语气温和,是很平静也很诚恳的模样。
傅斯恬怔住,突然间有涩意向眼眶狂涌而去。所有的紧张、惶恐,甚至是不敢承认的委屈,都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烟消云散。她与时懿对视着,忍住鼻头发酸的感觉,慢慢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低柔道:“是我做得也不好。”
时懿摇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傅斯恬无措。
时懿说:“没有错误,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傅斯恬眼波晃动,试探道:“那……没关系?我理解你当时心情不好?”
“嗯。”时懿唇角的弧度加深。
傅斯恬梨涡跟着荡漾了起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时懿忽然轻轻地说:“这个星空仪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我妈妈送给我的。”
“因为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经常晚上出门爬申城的山顶公园,爬到了山顶,就一直站在护栏边吹风看星星,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我妈妈不放心,又没办法次次都跟着我去,就买了星空仪,希望她不能陪着我的时候,我也能有星星可以看。我听明白了她话里的请求,后来就再也没有独自上过山了。”
“阿姨真的很温柔,也很用心。”傅斯恬斟酌着回答。她其实最想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可她不确定会不会踩雷。
时懿“嗯”了一声,肯定道:“她是很好。“随即,她发出一声叹息,傅斯恬听出了苦涩的味道,“所以,她一定会幸福的。”
“时懿……”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报申大吗?”时懿侧过头问她。
傅斯恬猜:“因为你想离家近一点?”
她知道当初程佳珞说时懿没有高考直接进的申大是真的,但她还知道,时懿不是走后门买进来的,是保送进来的。她选择保送后,傅斯恬亲耳听到过时懿的老师在课堂上为她可惜。虽然申大已经是一流大学了,可参加高考,她完全可以去更数一数二的大学。
时懿敛眸,“嗯。”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父母感情就不是很好。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闹过一次离婚,我妈带着我离家出走,在我外公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当时很害怕,总怕哪一天他们真的离婚了,从此我没有家了。”
应该就是当时时懿转学来她幼儿园与她相遇的那段时间?傅斯恬心口涌起疼痛。
时懿很少说起家里的事,小时候几乎不说,现在也很少,她曾一度以为时懿是在和睦家庭中,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
“后来,在我奶奶的撮合下,他们和好了,我妈搬回去了,他们也一度有再恩爱过一段日子。但好景不长,我上初中以后,他们明显又出现问题了。我上初三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我妈在哭,可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只是偶尔问我,如果爸爸妈妈离婚,我要跟谁。我当然选她,可我……也想要爸爸。所以我开始失眠,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老师看不下去,找家长谈话了。”
“谈话后,他们又和好了,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平静。我奶奶叮嘱我,要维系住这个家,只能靠我了,让我做这个家沟通的桥梁。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做着这个桥梁,连大学都不敢离开太远,就怕我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她说得平淡,傅斯恬却听得鼻头发酸。
可这个家最后还是散了啊。
她鼓起勇气,握住了时懿的手,给她无言的安慰。时懿由她握着,看着她,很淡地笑了笑,继续道:“可后来我才明白,要维系住一个家靠我是没有用的,靠的是爱,还有责任。”
“高考后没几天,我爸爸生日的那天,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和他打招呼去了他平时工作常住的那套房子,推开门,就看见他和他的情人赤身裸体地愣在客厅沙发上。”
!
傅斯恬微张小嘴,脑袋炸开了。
“太恶心了是不是?”时懿自嘲。还有更恶心的,她说不出口。
“我后来知道,原来我爸爸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妈,娶我妈不过是迫于我爷爷奶奶的压力。从结婚前,他就一直有自己的情人。而我妈妈,也早在我初三的那一年就发现了这件真相,可为了我,她一直忍着没有离婚。”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做着刽子手,凌迟着我妈的幸福。”
“你之前说你怀疑自己的存在,有那么几个时刻,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我觉得我像是一个畸形的产物。”时懿眸色沉沉,眼底一丝光亮都没有。
傅斯恬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抱在怀里,试图能够给予她一点点暖意,“时懿,不要这样说自己。”
“对很多人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一切。比如说……”比如说她,可她不能说,她只能说,“比如你妈妈,比如那些很爱很爱你的人。”
时懿幽幽地看着她,猝不及防道:“劝我的时候不是很懂吗?为什么不懂得这样告诉自己?”
傅斯恬愣了愣,一时间情绪卡在半道上,又心疼又心软,还有点尴尬。
时懿用被傅斯恬压着的大拇指摩挲傅斯恬的指节,仿佛是在安抚。她回过头望着前方的虚空,释然道:“所以我放过我自己了。这不是我的错。”
“只是我无法放过我爸爸了。我恶心他,他的懦弱、残忍、自私、不负责任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杀死了我曾经那样崇拜的父亲。”
“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家了。”她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润,含着嘶嘶的哑。“斯恬,我不是故意迁怒你的。”
傅斯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心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她喉咙发涩。
“时懿,我可以抱抱你吗?”她听见自己低低地问出了口。
时懿惊讶地看她,目光柔和,还未张口,傅斯恬已经忍不住抱住了她。
时懿僵住了身子。
她能感受到傅斯恬抱得很小心,双臂拥着她的脖颈儿,轻轻的,一点力气都不敢用,连吐在她耳边的呼吸,都那样轻柔温暖。
仿佛自己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时懿放松了下来,心软了又软,有某个地方好像热热的,可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她用手臂环住傅斯恬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让她不必那样拘谨。
傅斯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
这是她清醒着的时候第一次抱时懿。
可她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她只是觉得很心疼,很想抱抱时懿,抱抱这个她想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孩。
时懿故意揶揄她:“你是突然母爱泛滥了吗?”
傅斯恬在她耳边沉重地呼吸,她说:“时懿,我……”
时懿呼吸跟着她变缓、变沉。
傅斯恬想说:“我可以做你的家吗?”
可是太直白了,她不敢。一句话在喉咙里绕了百千遍,最后,说出口的是委婉的:
“如果你需要,我除了是你的朋友,还愿意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呜呜呜,小剧场里的小兔叽和10e都被……周公叼走了……
小兔叽突然兴奋:一起叼走的吗?
由于过于兴奋,周公叼不住她一气之下把她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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