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萧剑心里发愁,因为他已经和燕南飞闹得不太愉快,再次回到燕南飞身边,只是被冷落无视倒也还好,就怕被他折腾,再找名目惩罚。
这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局面,区区小事,怎敢向公子诉苦?
徐蛰还不知道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的萧剑已经成了他的忠实迷弟,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燕南飞起过冲突。
哄走了萧剑,徐蛰松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萧剑时他压力有点大,这种感觉就好像在面对李元吉,一会儿没看住就会搞出大动静。
萧剑走后,徐蛰觉得轻松很多,又回到房间里吃吃睡睡,如此过了三天才离开密室。
这一块都是公子羽的地盘,平时燕南飞也会在这边活动,但是最近他忙着设计傅红雪,不常回来,所有除了徐蛰之外,只有几百守卫在。
他轻巧地******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实际上原本的公子羽就像地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哪怕在这里住了有几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就算有钱有权又怎么样?日子过得还不如霍休。不怪傅红雪说了几句,原主就幡然醒悟,带着明月心隐居了。
这简直是主动社会性死亡。
徐蛰这次出来没带面具。
公子羽戴面具是为了遮掩自己苍老才面容,徐蛰带面具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装逼。现在是他自由活动的时间,戴不戴面具都无所谓。
徐蛰在这个世界的亲朋好友不多,大都在海外隐居,其余与他来往的就是江湖中各个势力。在设置替身之前,徐蛰带着面具出现在他们面前,没人知道面具下面是何模样。
他模样年轻俊美,偏生有一头白发,又带着一只狸花猫和两只松鼠,奇怪的组合引得众人侧目。
徐蛰坦然迎接目光洗礼,到城中有名的万寿楼里要了一壶酒、一份烧鹅、一盘青菜,一碗八宝饭。还有一碗不加油盐的蒸鸡鱼肉泥,两碟干炒的花生。
这家酒楼的饭菜未必是味道最好的,但绝对是最贵的。寻常酒楼的价格翻十倍,就是这边的售价。
前来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也有一部分人单纯是为了追求这种优越感。可是在他们看到徐蛰把肉泥喂猫,花生也分给了松鼠之后都震惊了。
有好事者过来搭讪:“公子一人用餐?”
徐蛰淡淡道:“嗯。”
“在下上官满,乃是星宿海中人,多情子是我师叔。”
哦……一个炮灰。
西方星宿海还挺有名气的,早就被徐蛰接手了。这个门派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有两个,一是多情子,一是无情子。
多情子受燕南飞威胁,不得不加入迫害傅红雪的队伍,但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因为在酒店喝醉酒,被傅红雪切菜似的杀死了。
上官满笑着问:“兄台气度非凡,不知如何称呼?可否交个朋友?”
“我姓沈。”
上官满等着他的下文,然而说完这三个字,徐蛰便不再讲话,专心吃起了饭。
烧鹅片地很薄,蜜色的表皮微微焦酥,皮下油脂融化,里面的肉晶莹剔透,即便没有入口,单是闻上一闻,馋虫就被勾了起来。
小狸花猫放弃碗里的肉泥,朝他喵喵叫了两声,养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吃。见徐蛰没有要喂自己的意思,狸花猫后腿用力,跳到了徐蛰身上,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喵~”
徐蛰无情地提起它,把它丢到了饭碗旁边,“吃你的。”
上官满被这么无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你这是看不起我?”
“你想与我交友?”
“不错。”
“我不想。”
上官满被他拂了面子,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想直接把对方的桌子掀了,抽出剑杀死这个不识抬举的小白脸。
徐蛰看上去不懂武功,只是有几个破钱而已,哪怕身份贵重,杀他也简单极了,只要无人看到,谁能查到他头上?
就在他憋着坏心眼时,旁边过来了一个乞讨的婆婆,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后面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拘谨又渴望地看着桌上的食物。
婆婆手上拿着一只破旧的碗,碗的边缘有不平整的豁口,还有修补的痕迹,她挨个桌子走过去,“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的小孙孙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后面的小孩肚子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望着桌上的菜,他牵着旁边女孩的手,小声道,“姐姐。”
女孩很懂事地哄弟弟,“弟弟乖,听外婆的话,不要说话,也不要乱走动。”
贵人看不上讨饭的叫花子,太闹腾会被丢出去的。
“滚,一边去,少往爷身边凑。”有人道。
老婆婆眼神失落,赔笑道,“是是。”
接着她去了另一桌,接着又被赶走了。
她或许不清楚这个酒楼的价钱,才来这里乞讨。没人愿意将昂贵的食物施舍给她,她只能一次次失望,但是为了让孙子孙女填饱肚子,只能厚着脸皮往前走,最后来到了上官满这边。
“大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上官满正在气头上,正是最不理智的时候,看到老婆婆之后,他笑了起来,“好,我请你们吃饭。”
他扶着乞丐婆婆坐下,就坐在了徐蛰对面,又喊两个小孩子过来,“小二!点菜!”
到底是打发乞丐,上官满没舍得要太贵的饭,只点了三碗米饭和一碟黄瓜凉菜。
饭菜被端到徐蛰的桌上,摆在三个乞丐面前,徐蛰连看都没看一眼,专心吃着自己的。
乞丐婆连连道谢,“多谢善人,多谢善人。您一定好人有好报。”
上官满冷哼了一声。
祖孙三人吃完后才离开,依然战战兢兢,卑微得与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上官满忽然感觉到一阵阵头晕,他几乎站立不稳,晃了两下,扶着桌子瘫坐在乞丐婆坐过的椅子上。
徐蛰也吃够了,他拿出帕子擦擦嘴巴,慢条斯理道:“小二结账。”
“来了。”店小二过来,算好价格,徐蛰付了银子,好心提醒道:“你们最好还是把他丢出去。”
“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店小二一懵,他看一眼上官满,“就算这位客人喝醉了,咱们店里也没有赶人的规矩。”
徐蛰温声道:“他没有喝醉,只是快死了。”
“什、什么?人命关天,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店内其余人也都看了过来。
头脑灵活的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样一家店,怎么会随意让讨饭的进来?
孤苦可怜的老婆婆,不准她的孙子吵闹走动,态度卑微,会心安理得地上桌吃饭?
也就上官满在气头上,一心想恶心徐蛰没有发觉异常。
上官满比店小二还要震惊,“你说什么?”
徐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方才那位婆婆,并非籍籍无名之辈。她带着两个孩子乞讨,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外婆了。”
刚才小女孩确实称呼婆婆为“外婆”,当时没有人在意,只以为真的是她的外婆,没想到别有深意。
上官满也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乞丐婆的违和之处,他怒目而视,“你既然猜到了,为何不提醒我?”
“我只是个不通武功的普通人,如何能打得过鬼外婆和那两个孩子?”徐蛰叹完气,忽然对上官满讥讽一笑,“你对我动了杀意,我不亲自动手已经十分任慈,难道还要救下你,再等你来杀我?”
上官满这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
本来想找个冤大头骗点钱,没想到这人不是涉世未深的公子哥,竟敏锐到这种地步!
他一发怒,毒素发作更快,吐出一口黑血。
两只松鼠惊吓地乱跳,蹿到了徐蛰后面。那只狸花猫则警惕了一下,试探地上前闻了闻血渍,下一刻竟然干呕起来,它赶紧跑远了才没把刚才的饭吐出来。
徐蛰道:“你这人果真污浊又黑心,连畜生都嫌弃。”
上官满脸色更难看了,他踉跄跑了出去,店小二望着他离去,半晌一拍脑袋:“这位壮士还不曾结账!完了,又要扣我月钱。”
徐蛰道:“算在我账上吧。”
毕竟鬼外婆是他的人,虽然鬼外婆并不认得摘了面具的他。
刚遇到公孙兰的时候,他就觉得公孙兰和鬼外婆很像。
两个人都是扮作孱弱老人,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杀人。不同的是,公孙兰杀人只凭心情,被她杀死的都是无辜人。而鬼外婆则听从调遣,她会按照燕南飞的命令来,也会听从琴棋书画剑五侍的话,甚至连最近兴起的组织“黑手”,都可以与鬼外婆达成合作,一起杀人。
她杀人是为了利益。
徐蛰不清楚鬼外婆为什么要杀上官满,也不感兴趣。他只想找个有人气的地方,暂且放下任务度个假,缓一缓上个世界的作业荼毒。
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勤勉过了,连续工作了二十几天,一定得补回来才行。
他决定去紫阳观借宿。
紫阳观的位置并不十分偏僻,平时会有路人经过,也有香客过去上香,不算热闹,也不清冷,很适合徐蛰的需求。
最重要的是,紫阳观观主杨无忌是他的人,傅红雪已经查过紫阳观,并且在这里见到了杨无忌、萧四无、公孙屠和顾棋,并被这几个人追杀。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不会回来了。
于是徐蛰带着猫和松鼠去了紫阳观,迎面对上了一个光头和尚。
他后退出去看清牌匾,确实是紫阳观无误,沉默了一下,“杨观主把道观卖了?”
和尚:“……这倒没有。”
就有点尴尬。
徐蛰眼神锐利:“你一个和尚,来道观做什么?”
和尚穿着白色僧袍,年轻俊美,气质温润,当真是个得道高僧。他微微一笑,法相庄严,充满禅意,“佛曰众生平等,施主既然能入道观,贫僧为何不能入呢?”
因为你该在寺庙走剧情啊!
徐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个和尚就是吴画,琴棋书画剑中的“画”。别看他现在文质彬彬人模狗样,人设却是个疯和尚,十里八村都很有名的疯和尚。
他的修行之处是一座华丽广阔的寺院,寺院中只有这一个和尚。
燕南飞“死后”,尸体就放在他的寺院中,傅红雪找过去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和尚,开始他是很尊重的,但是不一会儿和尚就吃棋子、喝墨水、跳脱衣舞,并且癫狂地说世界要毁灭了,然后寺院就塌了。
傅红雪当时以为他就是公子羽,实际上燕南飞才是公子羽,和尚是吴画。
徐蛰有点担心他突然跳舞。
吴画侧了侧身,“施主请进。”
徐蛰带着猫和松鼠踏入道观。
吴画为他引路,“施主可是要借宿?请随贫僧来。”
徐蛰忍不住吐槽,“杨无忌真的没把道观卖给你?这里其实已经是个佛寺了吧?”
吴画微微一笑,悲天悯人,包容慈爱。
徐蛰不敢再问了。
猫到了新环境,迅速躲了起来,两只肥胖的松鼠傻不拉几地向徐蛰要吃的。
徐蛰拿出松子喂他们,并对和尚说:“劳烦大师准备些肉食给梨花食用。”
吴画笑:“阿弥陀佛,素斋可以么?”
“不可以,它不吃素。你若准备素斋,岂不是要将这个可爱的小生灵饿死?你这是谋杀。”
吴画依然笑:“阿弥陀佛,贫僧知晓了。”
说完他就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徐蛰在道观了转了一圈,和尚走了之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杨无忌也怕得罪了傅红雪,道童们受到牵连。
傅红雪的刀很快,人也无情,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情。
徐蛰自己提了一桶井水上来烧茶饮用。
他并不十分喜欢喝茶,只是做太子时连碗正常的茶都喝不到,心里多少有些执念。如今甘茶入口,浑身舒爽。
喝完茶后,徐蛰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在柜子后面的缝隙里找到狸花猫,喊了半天都没能把它弄出来,只好放弃。
这时道观里又来了人,来的依然不是道士,而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他明明模样非常不错,眉眼含笑开朗乐观,身上的衣服却脏兮兮,甚至有些邋遢,可见他不常打理自己,并不在意外表,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徐蛰支起窗子,正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快步走过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小道长,请问观主在何处?”
走近后,他看清了徐蛰的白发,只是稍微惊讶了一瞬间,没有对他异于常人的发色太多关注。
他笑嘻嘻道:“在下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因为一些事情,特来此地找杨观主解答。其实不久之前我来过这里,那时道观里分明还有不少人,怎么今日却只有你一个人了?”
徐蛰没有澄清自己不是道士,他语气平静,“他们被观主接走了。”
“是吗?”叶开问,“那杨无忌呢?他去了哪里?”
“不知。”
叶开思忖片刻,又打量四周,然后对徐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在观里等一等,小道长不会介意吧?”
徐蛰摇了摇头,“你随意。”
叶开去了他旁边的屋子,不一会儿传来了鼾声。
徐蛰大概能猜到叶开在想什么。
最近死的人有点多,与燕南飞和公子羽相关的人,几乎都死了,包括无辜的下人。
徐蛰容貌精致俊美,气质也不像普通人,这个时候出现,可能与杀手有关。但是正因为他样子好看,一头白发又引人注目,是凶手的可能性反而降低,更有可能是在道观中潜修的低调小道士。
如果是前者,叶开必定不能放过。后者的话,叶开愿意救他一条命,顺便打探一下杨无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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