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住的。”莱姆斯说,小天狼星伸出手把面包递给他,而莱姆斯僵住了。他抓住小天狼星的手腕,把长袍卷到手肘的地方。当他看见那道长长的伤痕时,他的眼睛都瞪大了。
“天哪,”他颤抖着声音说,“我……”
“别担心,”小天狼星挣开了他的控制,“这只是个意外,你在我把玻璃碎片清理干净之前推了过去,没那么疼的。”
莱姆斯咬了一口面包,开始慢慢地吃:“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小天狼星说,“你还把我伤得更糟过呢。好了,我们是凤凰社成员,我才不在乎这种小伤。”
“你应该用一点绷带……”
“不,”小天狼星揉着胳膊说,“它们只会把伤口粘住。”
莱姆斯又一次大笑起来,他吃完了早饭,叹了口气,又一次躺回床上。他闭上眼睛,疼得全身都缩了一下。绷带正在治愈他的伤口,毫无疑问,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投入火炉里了一样。莱姆斯抓紧了床柱,紧咬着嘴唇,小天狼星看见了,转过头望向窗外。
“你知道的,”他说,“昨晚下雪了。”
莱姆斯点点头,喘息着说:“我知道。”
“昨晚雪积起来了,”小天狼星没有看莱姆斯,“挺厚的,希望摩托车能发动。如果不行,我们就用飞路粉。你还有吧?”
“有一点……在那儿,”莱姆斯挤出几个字,他恨死这一部分了。一年前治疗师决定试试这种绷带,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们。一大卷白色绷带,看起来像胶带一样,他的床下就放着两卷。他曾经自己包扎,但现在三个人又开始轮流来陪他,他们也学会了用绷带,帮了许多忙。
狼也知道他们回来了。
他曾经沉入深渊,而现在……他还在那里,就在莱姆斯身后。总在他的耳边低语。
“近了。”
莱姆斯摇着头睁开眼睛,烧灼的痛感正慢慢褪去,他已经可以拿下绷带,自己站起来了。
小天狼星依然不在看他,他似乎对地毯很有兴趣。
“和看起来一样疼吗?”他平静地问。莱姆斯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有时吧,”他说,“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不到。”
小天狼星点点头,又一次看向床边。明媚的阳光又一次从树影中漏下,他们几小时后就要走了。
天哪,他想,我恨死这个地方了。
莱姆斯把第一块绷带揭了下来,厌恶地扔在地上。如果有别的方法就好了,如果有别的方法能安抚体内的狼就好了。
他盯着小臂上那条新的的伤疤,上面还结着血痂,伤口很深。他抬起一只颤抖的手碰了碰脸颊,把绷带拆了下来。
“喂,月亮脸?”小天狼星问,莱姆斯的视线从手转向正耐心地等着他的人,“总是这样吗?”
莱姆斯微笑着摇头:“不,不是这样,有那么三年,我醒来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天狼星也笑了,他点点头:“是啊,有时我也想念那三年。”
“我们都这样,”莱姆斯揭下了最后一块绷带,“但这只能是过去了。”
“是啊,”小天狼星站起身说,“真想知道哈利有没有机会去尖叫棚屋。”
“当然了,”他说,把被子掀起来。他从床头柜上拿起魔杖,指向床,“恢复如初。”
被子又一次恢复了原状,平整地躺在那里,一切都恢复成了昨晚之前的模样。
“他是詹姆的儿子,”莱姆斯说,伸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长袍,“詹姆会把一切都教给他。”
“或许已经教给他了,”小天狼星站起来说,“好吧,我们该开工了,对吧?在离开之前把这里清扫干净。”
“是啊,”莱姆斯赞同地说,揉了揉眼睛,“开始吧。”
***
这么多年里它都被好好地收着。现在的詹姆看着曾在年轻时带给他和朋友们这么多欢乐的银色织物,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将隐形衣举起来欣赏着。
哈利躺在旁边的小毯子里,吮吸着手指。他翻了个身,在看到隐形衣的时候眼睛瞪大了。詹姆笑了起来,对哈利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
“你知道的,哈利,”他说,“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父亲就把这个给了我,某一天,我也会给你的。”
哈利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他也对詹姆笑了起来。
詹姆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照看着哈利,莉莉则在准备圣诞节晚餐。他的脚几乎要冻僵了,地面总是比房子的其他部分冷一些,袜子里的脚趾一定已经冻成了青紫色。但哈利一点也没被影响,詹姆在他身边、和他说话就已经足以让他开心。
而詹姆只要有哈利,也已经足够开心。
“这件斗篷里有好多故事呢,哈利。”詹姆有些悲哀地笑笑,把它平整地叠好,“但那又是另一个圣诞节的,你还没法明白,至少现在没法明白。”
昨晚下雪了,莉莉和詹姆送给哈利礼物,也把礼物送给彼此。詹姆把莉莉送给他的礼物全都拆了,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圣诞节,第一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圣诞节。
哈利伸出手去拿一个用来磨牙的玩具,这是他们圣诞节前在对角巷买的。它的形状像飞天扫帚一样,理论上应该有糖和巧克力的味道。詹姆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他从没有自己尝试过这个磨牙玩具,在儿子咬了一个月后,他也不打算试了。
“你知道的,”他说,“这会让你觉得只要你想要,我们随时都会给你糖果。”哈利一点也没听詹姆在说什么,詹姆笑着说,“不过我想这也没什么。”
“喂,詹姆!”一楼有脚步声传来,“彼得来了!”
“让他上来!”詹姆对着门口喊道,“除非他想在厨房里帮你的忙。”
莉莉大笑着,楼下传来说话声。然后是彼得走上台阶,一直穿过走廊的脚步声。
很快门就开了,彼得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大大的黑眼圈,他揉着眼睛,对詹姆有气无力地笑着。
“你看起来太棒了。”詹姆说着反话,彼得轻笑了一声。
“工作,”他说,“昨晚我感觉不太好。”
哈利咯咯地笑着,挥舞着小手。彼得没有看他,只是站在门口望着詹姆:“他们说摄魂怪不会回来了,从八月开始就……”
“今天是圣诞节,我不想听这个。”詹姆打断了他,把哈利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哈利笑了一声,彼得不断地咽着口水。“你知道的,”詹姆继续说道,“你也需要一个圣诞节了,看你现在这样子。从镜子里看看你自己,魔法部一定是把你用得太狠了。”
彼得听话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总是听别人的话。他看了一会儿,就好像真的在端详着自己。他看起来并不喜欢镜子里的样子。
“是啊,”他说,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是啊,他们就是这样。”
哈利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向彼得伸出手。彼得没有理哈利,只是继续望着镜子。他颤抖着转开了视线。
“你还好吗,虫尾巴?”詹姆问,彼得点了点头。
“只是睡眠不足,没什么。”
詹姆又一次看着哈利,笑着说道:“每天我看见他,都不敢相信他竟然长得这么快。”彼得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说,“我知道,他……长得……很快。”
“四个月,”詹姆说,当哈利抓住他父亲的头发,并开始拽的时候不禁笑了起来,“四个月他都长得这么大了,你会长成个很强壮的家伙的,对吧,哈利?”
哈利又一次咯咯地笑起来,他的绿眼睛朝着父亲的褐色眼睛眨着。
“他有莉莉的眼睛,没错的。”彼得说道。
詹姆点了点头:“但他看起来更像他爸爸,对吧?”
彼得又咽了一口口水,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玩的景象,真的。”
哈利心满意足地笑着,躺在父亲的膝盖上。那里既温暖又舒服,在詹姆的保护之下。他打了个呵欠,继续咬着他的玩具。彼得惊讶地望着孩子,就好像是在看着什么随时能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詹姆意识到彼得一直都这样看他的孩子,自从哈利出生的那一天,彼得就因恐惧而向后退去。他知道为什么,那个预言。
孩子的一生都因此蒙上了阴影,而哈利是他的儿子,他将无条件地爱哈利,即使他们的生命将陷入高度危险,邓布利多警告过他们躲藏的必要性,但他们没有。他依然记得邓布利多在某一天凤凰社开会后把他拉到一边,单独和他说的话。
“你已经展示了你的忠诚,詹姆。”他说过,“现在是让心休息一下,让大脑开始工作的时候了。你有了一个儿子,詹姆,那个孩子将是我们一切奋斗的理由。”
“我也是一样,”詹姆说,“但和你们的理由不同。”
“我明白,”邓布利多的脸色灰暗而疲惫,“但你的职责并非骄傲,而是你的儿子,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我的职责是我的儿子,邓布利多。”詹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尊重,“这也是为什么我还在这里,那样他就不必躲藏,我永远不会教我的孩子东躲西藏。”
“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显然也没有教会他的儿子谦逊。”老校长说,詹姆不说话了,不想再发火。他已经在几个月前从弗兰克那里学到了闭嘴的重要性。邓布利多也看见了他所造成的破坏,看见了他可能的反应。他让情绪在詹姆的心中沉淀了一会儿:“不谦逊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特点,这毫无意义,也永远不会有值得赞扬的可能。”
“我父亲死的……”
“没错,”邓布利多打断了他,“你父亲死了。”
詹姆不再说话了,小天狼星和莉莉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他跟着他们一起走向门外寒冷的街道。
他能从邓布利多那里走开,但他走不开邓布利多的那段话。
“你父亲死了。”
父亲死了,他告诉过自己。我再也没有父亲了,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我的所有亲人都已经离去。
他真的想让哈利也面临这一天吗?他想让他的儿子也面临看着他的父母死去,并排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的那一天吗?
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那一晚他躺在床上,闻到了莉莉身上的香气,那闻起来就像是母亲的味道。这种母亲的味道渗透进了她的衣物和床铺。他记得她在四柱床边给他读故事、诗歌和童话,那些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东西。他渐渐沉入梦乡,忽然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但他记不得梦里到底是什么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在尖叫着,莉莉正晃着他的胳膊。这只让他更想哭泣,他冲进了浴室,不希望莉莉看见他这个样子。
母亲曾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他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他根本想不起任何一次他亲吻她的脸颊,对她说“谢谢你,妈妈”。现在他们都死了,永远不会回来。
还有他的父亲,父亲曾为他感到无比骄傲。他记得当他第一次加入魁地奇队,父亲给查理叔叔和朋友们写信,告诉他们詹姆是多么优秀。直到后来父亲开始变得疏离……他们曾经那么亲近……
他不希望哈利感受同样的痛苦,他希望哈利有幸福的人生。他不会让家人离散,他要和家人们并肩战斗。他永远不会放弃,他们在一起,也将一直这样下去。他们是一个家庭,不止是莉莉、哈利和他……还有那几个人。莱姆斯、小天狼星和彼得永远是他的家人。
哈利出生的那天,摄魂怪们离开了阿兹卡班。现在他们散布在各条街巷的深处,即使是最勇敢的灵魂也不敢独自出门。英格兰的上空笼着一片暗影,比以前更甚。
摄魂怪带来的冰冷和复仇的气味散布在每一家的门前,甚至是每一条人行道上。一片末世景象,而凤凰社无计可施。
食死徒的人数在上升,邓布利多和他的军队正试图拯救的人们正在死去。一切都在碎裂,消弭……
而詹姆却从没有比现在更开心过。
他对儿子的爱从某种程度上让他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盲目,哈利充满着他的清晨、正午和黄昏,一切都和哈利有关。连小天狼星都发现哈利会出现在他们的所有谈话中,从和魁地奇有关的谈话(“哈利会进格兰芬多队的,我敢保证”),到和天气有关的谈话(“昨晚的冷风把哈利吹感冒了”)。一切都和哈利有关,哈利哈利哈利。
但他们对哈利的喜爱并不比他的父亲少。四个人每天都会冲进来,想要见哈利,连莉莉都没有多少时间抱着孩子了。好吧,三个,除了彼得。詹姆发现彼得从来就不太喜欢抱哈利,他甚至都没有喂哈利吃过饭。他害怕那个预言,他们都知道,他害怕哈利,害怕什么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小天狼星和那个孩子关系更好一些,小天狼星会变成一只狗,用毛茸茸的长尾巴逗弄那个孩子,或是把他叼进厨房里。哈利和大脚板玩得很好,或者说哈利和那只狗比较亲近(如果他们两人的行为有任何不同的话)。
莱姆斯想知道詹姆会怎样对待他这样的人。詹姆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问题,他会以最好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向他的孩子详细解释莱姆斯的事情,让莱姆斯和他随意地讨论。那样这就不是一个深藏的黑暗秘密,哈利就会明白是一个怪物每月都在攻击着莱姆斯。
但连他自己都对这一点有所怀疑。他依然记得哈利出生前,在那列火车上卢平低落阴沉的眼神。里面一点属于人类的迹象都没有,一点莱姆斯平日里的希望也没有。没错,莱姆斯在过去的四个月内好了许多,他脸上的血色也回来了。他们又开始每月陪着他度过满月,而詹姆正照看孩子的时候,他知道小天狼星会很愿意帮助莱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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