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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陵墓,凡是有很详尽的民间传闻的地方,都要特别留意,旧时长沙盗墓贼,经过长期不断的摸索总结,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觅宝、识宝的方法和技巧,归纳为“望、闻、问、切”四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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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是指望气看风水,老瓢把子经验丰富,又颇懂风水之术,故而每到一处,必先查看地势,看地面上封土已平的古墓坐落何处,只要是真正的风水宝地,一般都是大墓,墓中宝物必多,以风水定位地面无标识的墓址,几乎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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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是指闻土嗅气味,有此奇术的盗墓者,专练嗅觉功能,在盗掘之前,翻开墓表土层,取一撮墓土放在鼻子底下猛嗅,从泥土的气味中辨别该墓葬是否被盗过,并根据土色判断时代,相传,功夫练到家的,可以仅凭鼻子就辨识出,汉墓和唐墓的微妙气味差别,准确程度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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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的爷爷吴老狗,原本就非常精于此道,后来嗅觉受损,才开始训练用狗闻土。吴邪的三叔吴三省在这方面也不弱,逮住驴蛋蛋一闻就知道,它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吴邪本人虽不会闻土,却能闻出蛇的费洛蒙,似乎吴家人的鼻子,天生就比较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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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是指踩点,也就是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擅长此举者,往往能说会道,沟通能力极强,容易博取信任,尤其会和老年人攀谈,每到一处,均以合乎情理的借口,拜访当地老人,从交谈中获取古墓信息及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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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是指把脉,有三层含意:一是发现古墓之后,如何找好打洞方位,以最短的距离进入主墓室,这种工作需要闷油瓶、黑瞎子、汪日兔他们来做;二是凿棺启盖之后,摸取死者身上的宝物,从头摸到脚,如同给病人切脉,要细致冷静,讲求稳、准、快,没有遗漏,此乃闷油瓶和汪日兔的强项,发丘中郎将的长手指不是白练的;三是以手触摸出土文物,由于个中高手见多识广,过手的文物不计其数,往往无需用眼审视,只要将文物抚摸一番,即知是何朝代,价值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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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听了村长的这一番话,再结合沿途观望的山势地形,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把握,他们要去的那座古墓,应该就在坟头沟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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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请教了村长,想找一个向导,带他们去坟头沟,但是被村长拒绝,因为没有人愿意去那个地方。他们也不宜勉强,就只好问他进山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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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说,从村后进入大围山的密林中,往南走五天,会有一座鱼嘴山,峰顶看起来像一张朝天的鲶鱼嘴,特征很明显,山下最低洼的一片深谷,就是坟头沟。他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如果他们执意要去,就按他说的走,五六天时间肯定能到,不过,到了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他一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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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谢过村长,在他家吃了晚饭,借宿一宿,隔天早晨给了他一万块钱现金,算是消息费和食宿费,并请他帮忙看几天车子,就背起每人四十公斤的装备,带着村长赠送的腌肉和辣椒酱,再次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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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目标明确,他们朝着指南针的方向,咬紧牙关,翻山越岭,一头扎进了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腹地,充分体验了一把“望山跑死马”的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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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无话,期间各种辛苦难以用文字记录,只知道五天之后,他们披着晨曦,到达鱼嘴山脚下之时,连小花那么讲究的人,都已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和神农架野人没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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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晌午之前,他们就通过汪日兔的探测仪,找到了被杂草与泥土掩埋的铁轨。顺着铁轨一路往南走,又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跋涉,当天下午,他们终于来到坟头沟的起始段,一片碎石河滩就在他们眼前,蜿蜒的山泉都冻出了一层冰膜,覆盖在水流表面,周围山势挺拔,鬼岭妖松,景色十分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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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地质学者认为,这种类似于盆地的山坳,是天上陨落的行星撞击而成,这一说法,恰好也符合他们所寻的那座古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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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清理出一块地方,燃起篝火,支起帐篷,打算休整一晚再进沟。吴邪、小花、胖子围着篝火取暖,一边等水烧热,准备洗头擦身子的时候,闷油瓶、黑瞎子、还有汪家五个人,已经直接脱光衣服,跳入冰冷的泉水中洗起澡来,看得吴邪他们一阵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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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深山里又潮湿又阴冷,篝火燃烧着,煮着方便面,配上村长给的腌肉和辣椒酱,味道相当不错。前几天他们都省着吃,现在靠近目的地了,可以敞开肚皮吃光,减轻负重,所以大家几乎是狼吞虎咽,很快就将腌肉瓜分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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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他们抽草签决定晚上谁来守夜,结果是,闷油瓶和吴邪守第一班,胖子和黑瞎子守第二班,汪冕和上海口音的黑衣人守第三班,从8点30开始,4个钟头轮换一次,没有小花及另外三名黑衣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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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看了小花一眼,沮丧的把草签丢进火堆,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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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2点30,第一轮换班时间到,吴邪用“大力金刚掌”加“佛山无影脚”,弄醒了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胖子。闷油瓶则走到黑瞎子和小花的帐篷外边,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咯咯”声,随即,帐内传出同样的“咯咯”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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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串熟悉的声音,吴邪和胖子都打了个激灵,两人面面相觑,吴邪心说卧槽,这是叫黑瞎子起床啊,还是召唤他起尸啊?听着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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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面,黑瞎子刚刚蹑手蹑脚地钻出睡袋,小花也突然坐了起来,皱巴着脸,嘟囔道:“我去守夜,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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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蛋~”黑瞎子骂着披上衣服,一手推倒小花,把他连人带睡袋一起卷了卷,然后往胳膊底下一夹:“不想离开我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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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也不挣扎,低声笑了笑,瞬间没了动静,似乎是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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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放完尿,哆嗦着走过来,看见黑瞎子坐在篝火跟前,怀抱一团睡袋,轻轻地拍着,不由诧异道:“我说瞎子,你抱个这玩意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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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立即对胖子龇牙,示意他别吵嚷,一边掖了掖睡袋上沿,露出小花的头,并将其拨拉到自己胸口靠着,撩开半边衣服虚虚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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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看着就失笑,从火堆里拣了一截树枝,点上两支烟,递给黑瞎子一支,轻声道:“你丫哄孩子呢,留神别把阿花闷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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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吸了口烟,轻声笑叹:“没办法,我不在他边上,他就睡不安稳,小兔崽子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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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朝黑瞎子挤了挤眼睛:“活该,你自个儿惯的,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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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咧咧嘴,低头用脸颊贴住小花暖乎乎的脑门:“爷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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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结实实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大家的精神状态都非常饱满,连日赶路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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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着山泉洗漱,吃过了早饭,整顿好所有的炊具、帐篷、探测器械,把武器全部放在顺手的位置,一行人就往坟头沟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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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底乱石林立,两旁山势陡峭,间或有涓涓细流顺着岩体淌下,致使沟内潮气弥漫,到处都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湿滑异常。看样子,这里似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山体塌方,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撤离的时候,故意炸毁了这一路段。因年代久远,真实情况已然无从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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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山顶落石,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快速通过最狭窄的一段,当然了,对于小花这种可以在悬崖,甚至反坡上攀爬如飞的人,翻越这些障碍就跟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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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行的人员,除了吴邪和胖子,其他人的身手及灵活性,皆不比小花逊色,所以做为两个爬得最慢的人,吴邪和胖子有幸欣赏了一幕“群猴闹山”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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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一处山坳,大约有七八个足球场大小,地面杂草丛生,四周峭壁环绕。根据探测仪显示,铁轨在浅表土层之下横穿,并且出现了分叉,一条通到西北角的几栋水泥房屋废墟,另一条断在山坳中间,方向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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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估计,那些房屋废墟,以前应该是日方开采者的指挥部和站台,而矿洞的入口,应该就在南侧山崖的某个位置。于是他们两两一组,立刻进行拉网式搜索,很快就在崖壁偏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明显是人工修筑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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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掩藏在一大片藤蔓植物后面,他们砍掉了周围的一些藤蔓,就见这个洞口依然十分坚固,丝毫没有坍塌的迹象,洞内是一条斜着向下的隧道,坡度不算太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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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目前,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大家都很高兴。紧接着,他们拿出气体检测仪,检测了一下隧道里的空气,确定没有问题,便开始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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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盗墓贼下地之前,都会预备几只活禽,或者鸟雀,装在笼子里,用绳子吊着,丢进挖开的墓穴中,等候一炷香的工夫,再把笼子提出来,观察笼中小动物的存活情况,倘若未见异状,说明该斗的空气质量尚可,没有致命的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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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代在发展,盗墓贼的手段也在与时俱进,如今只需一个巴掌大的微型设备,花费15秒钟,即能代替上述的繁琐步骤,获得确切数据。反过来说,那些在墓中设置遇火则燃的机关的墓主,恐怕打死也没想到,千百年后,世间会出现手电筒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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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从洞口进去之后,一直往里走。这是一条完全人为开凿的隧道,高约三米,基本形状是半圆形的,属于非常稳定的承重结构。在隧道两边的墙壁上,还留有照明用的老式工业矿灯,以及加固山体用的木头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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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深入数百米,气温陡然降低,感觉阴森森的,而且,矿洞内变得一团浓黑,即使将探照灯调到最亮,也只能看清前方四五米的距离,好像周遭的黑暗会吸收光线一样,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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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黑瞎子忽然“咦”了一声,随即蹲了下来。其他人都知道他的视力特殊,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立即学他,全部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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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黑瞎子一脸错愕的看了看他们,说:“我帮媳妇儿系个鞋带就好,你们不用陪我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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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其他人都一愣,继而骂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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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站起来,朝黑瞎子踹了一脚沙土:“你他娘的,吓老子一跳,在这种鬼地方,放屁也得先通知大家一声,晓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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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拍了拍身上,笑叹:“得,都怨我,下次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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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歪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突然弯下腰去,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往闷油瓶身上一洒,然后对吴邪道:“礼尚往来,还请小三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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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大家都惊呆了,简直不知所措。吴邪给小花气得够戗,骂人的词都忘了,真想冲上去,掐死这个重色轻友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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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见小花这般袒护他,且是如此率性可爱,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一边掏出纸巾,替小花擦手,一边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小花的手心:“听话,不许乱丢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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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闹,原本诡异的气氛倒是淡了不少,大家说说笑笑,逐渐走的有点麻木,也不知这隧道究竟挖了多深,走到现在,始终是下坡路,用胖子的话说,搞不好这条隧道是通向阴曹地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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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了就冷笑:“开弓没有回头箭,纵然是阴曹地府,咱哥们也要走它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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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是只要有人跟他抬杠,他就起劲,被吴邪一说,他也乐了,拍吴邪的肩膀道:“行啊,天真,你这句话说的颇有胖爷我的风范,干革命就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看来你这些年的确大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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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前行了一个半小时,隧道宽敞起来,大量黄褐色矿石堆放在隧道左侧,右侧是一溜排地下控制室。他们找到配电房,看到整套柴油发电机组都在,便搬来油桶,将油箱加满,又从蓄水池中舀了几盆水,倒入冷却水箱,并检查机组部件是否紧固,之后就试着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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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发电机开始运转,与此同时,隧道里的矿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虽然这些矿灯的间距较大,而且光度黯淡,可是比起他们之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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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隧道分成了三条岔道,队伍停了下来,吴邪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自言自语:“三选一,该走哪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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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冕拍了拍边上的一名黑衣人:“老四,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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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老四的黑衣人点点头,在背包里东摸西摸,摸出一个西林瓶(装青霉素药粉的那种,带胶皮塞的小玻璃瓶),抠掉瓶口的封蜡,倒出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子底下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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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冕看他们面露疑惑,就解释道:“这是从齐家那块青铜古镜上,刮下来的老泥,那辆火车来自这座矿山,车上沾满了棺椁的泥土,那块铜镜与之相接触,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线索,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老四就能闻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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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嘴欠,这时候就犯贱:“哎呦喂,这哥们的婆娘,绝对不敢偷人,就冲这狗鼻子,喷再多香水都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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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立即对胖子使眼色,提醒他注意言辞,一边抓住他的后颈肉,骂道:“你能不能想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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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老四去三条岔道里面,各取了一捧泥回来,仔细比对。此时,黑瞎子忽然看向汪冕:“我一直忘了问,你们是怎么得到齐家的报丧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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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其他人的不解之处,所以他一问,其他人也都朝汪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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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冕挠了挠头,尴尬道:“实不相瞒,那块铜镜是当年长沙鬼车事件结束后,汪家派人从齐家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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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呵呵一笑,倒也不意外,他伸手揽过小花的脑袋,让小花靠在他身上休息,并重新将目光转向了老四,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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