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点星山弟子的天青色衣衫,五颗若隐若现的星辰在他衣襟上闪烁。借着月光,他本就惨白的脸被镀上一层银边,看起来渗人无比。
他面上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仿若刀锋斧凿一般牢牢地刻在上头:“几位,我们圣女恭候多时了。”
随着他僵硬的话音落下,紫蓝色的大门之后,突然出现了许多人。他们拿着兵器,脸上都刺着血色的昙花印。
龙九长刀出鞘:“主子,是魔教的低阶教众。”
蔺莺时则戳戳龙华奕:“这人......应当就是师兄说的?那个在酒楼看到的人了吧?”
龙华奕一声冷哼:“还圣女?本王倒是要看看,一剑斩了你那圣女,瞧她还能不能当真若你们大祭司所言——浴火重生?”
那些教众不满地大声嘶吼着,那人傀儡一抬手,他们瞬间安静。
点星山弟子发出几声诡异的呼啸,他脚下石板上镌刻的星辰开始发出炫目的光芒。随即平地刮起强风,裹挟着杀意向几人而来。
那些风宛若一道道无形的长鞭,打在石板上,顿时留下了无数深深的印迹。
龙华奕见状,心疼道:“......这些都是千金难买的星辰石,若是让辛澜他师父知道,铁不定有多少肉痛。”
龙九长刀在几人面前舞得密不透风,相撞之间甚至有金铁之声,闻言无奈道:“主子,属下觉得,那位掌教应当不会心疼......”
说不定他们门派仓库里还有许多。这句话龙九识趣地将其烂在肚子里。他就怕他说出真相,一穷二白的主子的那把刀,恐怕就不会先落在魔教头上了。
果不其然,他主子拔出雪亮长刀,咬牙切齿道:“......这帮江湖门派怎就这般有钱!这次事毕,本王定然要把这些他们不要的破烂石块顺走!”
龙九:......
蔺莺时:......早听师兄说过五王爷抠门。
龙九叹息一声,手腕一振,长刀瞬间斩碎一道风鞭。刀光闪过,气劲翻涌着形成一条银龙,瞬间将外头观战的魔教教众斩去大半。
“蔺小公子,北!”龙九内力传音道。
蔺莺时轻轻颔首,抓准空隙,足尖带上绯色的气劲,如飞鸿踏雪,身姿轻灵,轻巧地踏在那些原本锋利的风鞭上头,柔韧的腰身在空中旋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轻易地避过了所有的攻击。
月光照拂,赤色长剑出鞘,上头的【流火】二字仿佛镌刻了流光。那些原本杀伤力极大的风,似乎都成了他轻松迈向敌人的阶梯。
控制着人傀儡的幕后之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明明是点星山引以为豪的阵法,却无法困住这少年半炷香的时间。
控制人傀儡本就需要全力而为。面对少年这般出其不意、来势汹汹的攻势,幕后之人咬咬牙,从一旁的药瓶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吞下后发了狠,双指并拢往自己的大穴处连点数下,顿时脸色惨白。
但手中内劲凝成的傀儡线,却在那一瞬凝实了几分,傀儡也更加灵动。
人傀儡抬头,冲着那近在咫尺的剑尖笑了笑,瞬间抬起手,似乎有一道残影闪过,顿时启动了下一个攻击阵法。
击碎左一道风鞭、躲过右一道雷蛇的龙华奕只想骂人:“小蔺你快点!”
蔺莺时的声音在风中传来,隐隐的有些不真切:“哎,知道啦。”
幕后之人与傀儡通感。少年那清脆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响起。她心中一震,连忙操纵傀儡回头看去。
这雷蛇大阵须得花费不少心力事先布好,然而只要完成,它的启动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这雷蛇大阵几乎没有任何安全之地,唯一的地方就是她傀儡所在的阵眼。
那少年......是如何躲开雷蛇的撕咬,来到她身后的?
她只觉毛骨悚然,耳畔却又好像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而这次与之伴随的,似乎还有啁啾鸟鸣。
她的视野也与人傀儡共享,因而她回头时,便与那少年四目相对。对视的那一刻,似乎天地失色,心中也了无杂念。
【......星牢深处,这里最危险、也最安全。】
她的心中无意识地划过这一句话,连同自己所在之地的路线,也仿若走马灯一般一一闪过。她操纵着自己的傀儡与少年争斗,自己似乎也成了少年的傀儡,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位置清楚告知。
她看见那少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那双桃花眼也跟着亮了亮:“多谢告知啦。”
瞬间她从那种怪异境地中脱离,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是......什么?”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不住呢喃着,“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装若疯魔,连连吞服四粒药丸:“不可能!教主的命令必须执行......教主、教主!”
随着她的嘶吼,傀儡线也越发凝固。
随着月光温柔的倾洒,云层褪去,蔺莺时眼中,那几根丝线再度一闪而过,就要消失。
流火却比它们更快。
金铁相撞之声过后,那坚硬的傀儡线被流火所断,那人傀儡也顿了顿,随即倒了下去,不住咳嗽。
点星山弟子浑身无力,却仍然强撑着身体,双指连弹,望几个方向打出几道紫蓝色的气劲,将两个大阵停下。
“咳......咳咳咳......”
蔺莺时则收了轻鸿照影的气场,用流火剑强撑着身体,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呼......”
探知了一番,发觉自己体内不到一成的内力,少年撇了撇嘴。
用【对视】的方式来探知对方的想法,还是不太行。他取了一粒药丸放在嘴里,一边调息一边暗暗想着。
......下次定要慎用。不然就要被师兄说教了。
龙九被自家主子赶去,任劳任怨地收拾四散奔逃的魔教余孽。五王爷则溜溜达达地转过来,将那瘦弱得跟小鸡崽一样的高阶弟子拎起来,好奇道:“诶?还活着?”
他疑惑地看向将剑入鞘的蔺莺时:“那《傀儡经》不是说,人傀儡需得尸|体方可嘛?”
蔺莺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呀?”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龙五爷:“不如?您先将人放下?”
......我怕原本就没多少气的人,被您一搞,待会儿就什么都没了。
龙华奕轻啧一声,还算轻巧地将人放在地上。蔺莺时摸了摸暗袋,从里头取出药,给人服下:“快调息。”
那人脸色青灰,嗓音早已嘶哑,此刻仅仅是唇蠕动了几下。少年知道那是“多谢”,又取出一粒翠色欲滴的药丸让人服下:“你现在不能喝水,把这个吃了会好些。”
龙九提着一个被卸了下巴的魔教教众过来:“主子,小公子,那些魔教教众后槽牙里都藏了毒药。属下找遍所有人,就这个还有气。”
龙华奕看了眼蔺莺时,少年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没法再探。
青年点点头,示意龙九将人拉得远一点:“生死不论。”
龙九点点头。
那点星山弟子收功,睁开眼,缓缓开口道:“在下点星山越风眠,多谢诸位相救。”
蔺莺时蹲下来和人平视,给人把脉:“还好吗?”
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一张精致笑脸,越风眠青灰色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飞红:“......好很多了,多谢小公子。”
第60章 救人(下)
蔺莺时怕人缓不过气,又给人塞了一粒药丸:“越公子,你怎么就成了人傀儡呢?”
越风眠懊恼道:“说来话长......那日在下与大师兄、二师姐一同出门,为山主送信。途中我们遇到了魔教之人,在下上山前因家中乃是习武之家,跟着学了半点皮毛,便让师兄师姐先行离开。”
“没成想他们使了阴招,我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被带上了他们的分坛。”
“那魔教大祭司的脑袋是进了水吗?我堂堂点星山弟子,怎会助纣为虐、为魔教效力!”越风眠咬牙切齿道,“他们诱惑不成,便直接上了硬的......我虽然意识昏沉,痛觉却是实打实的。”
“他们不知对我这副身子做了些什么,那几日当真是人间地狱、几度濒死。”越风眠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上山前多学些功夫!既能逃得毒手,又能保护师兄师姐!”
他情绪激动,刚说完话,便开始不住咳嗽。只是他咳出的不再是红色的血,而是一些青黑色的诡异液体,落在青石板上,居然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香气。
蔺莺时沾了些轻轻嗅闻,忍不住皱了眉。
这香气......怎地像极了覆云花晒干后的味儿?只不过覆云花瓣晒干后的香气更加淡雅,这种味道却更加妖娆诡异,似乎是混杂了许多其它的毒药。
奇怪......魔教是从何处弄来的覆云花?
蔺莺时站起身:“五爷,我方才探知得到,那幕后之人就在点星山的星牢深处。”
越风眠闻言眼睛一亮:“在下虽然意识昏沉不知很多事情,但却知道掌教、长老们,以及其它的师兄师姐们都被魔教关在星牢里!”
他突然昏沉下去:“就是不知道大师兄二师姐他们在何处......会不会、会不会......”
龙华奕给人背上来了下:“放心,人活得好好的。”
越风眠青灰色的脸上露出喜色,还没等他道谢,就被后头赶来的龙九一把揪住衣领抗在肩上:“这位公子,我们要赶路了。留你单独在这有危险,冒犯了。”
越风眠被咯得不住咳嗽,却仍然艰难地表达自己的感激:“多、多谢这位壮士......”
后头两人正在说悄悄话。
龙华奕悄悄传音:小蔺,这人可靠吗?
蔺莺时眨了眨眼,伸出爪子摇了摇:我觉得没问题。
越风眠知道自己武力值地下,就安安静静地当好吉祥物,偶尔在龙九不小心走错的时候、以及在可能会陷入的机关面前出言,让几人安全地来到了星牢前。
巨大的锁链缠绕着,将一个天青色的星盘紧紧捆缚,上书两个血红色的大字:星牢。紫蓝色的大门紧闭着,上面绘制着无数好似杂乱却又井然有序的神秘条纹。
在它的门前,几个人傀儡正在把守。
越风眠此刻小声道:“几位公子,那些纹路是限制我们点星山功法的......因此在下就在这里趴好,不给你们添乱了。”
他又指了指那些人傀儡脸上的血昙花:“在下成为傀儡被*纵后,潜意识知道那些血昙花是要害......在下的昙花印刻在后脑勺的发间,如若在下再次被*控,还麻烦几位出手。”
“左三,龙九,右三我,小蔺,中三。”龙华奕打着手势,下一刻,三人冲出隐匿之处,刀光剑影之后,那些人傀儡的操纵者还未反应过来,便都被一一破坏。
蔺莺时手腕一振,甩掉流火上沾着的青黑色液体转身,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流云般的弧度:“五爷,我去里头抓人。点星山的各位前辈们便交给你们了。”
龙华奕冲他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少年点点头,手持长剑,仿若离枝飞鸟轻盈而去,一头扎进昏暗的暗道里。
石墙上有一盏盏琉璃灯,里头静静燃烧的灯火微弱,犹如黯淡星子。蔺莺时的脚步无声无息,他略过那些灯火前头,那些黯淡的豆大灯火也只是寻常般微微晃了晃,再复宁静。
他随着方才所见之影,直接寻到了那幕后之人所在石室。蔺莺时轻手轻脚地靠在门上,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圣女,您不能再服药了......”
“不!如若不服药,怎能有力量?又怎能替教主扫清那些碍眼之人......你让开!把药给我!”
“圣女!”
圣女?
想到方才大门处所遇的魔教教众,蔺莺时好奇地眨了眨眼。
她应当已经知晓,自己的位置早已被自己发现......为何不跑?
蔺莺时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微微一笑。也罢,见机行事便可。
原本严密的石门,突然有了一阵阵的动静。
里头众人一阵惊疑——但他们没有片刻的反应时间,只因下一刻,那扇仿佛坚不可摧、刻画着星辰的石门便七零八落,发出震天的声响。
“保护圣女!”
惊慌的声音还未落下,漫天飞舞的尘粒突然被一道雪亮的剑光劈开。那赤色的剑尖直指这些魔教之人,挡在前头的几人还未拔出兵器,便被一剑斩落。
少年手腕一扬,那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的长剑立马调转方向。下一刻,少年的身形仿若踏风而来的苍鹰,剑势直指那中间脸色惨白的少女。
少女大惊失色:“是你!”
她长鞭甩出,蔺莺时的剑却更快。少年提气掠起,竟是踩上了少女的鞭子。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与狠毒。她甩动长鞭,想要将人缠住扔到地上,少年身形却恍若鸿羽般,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长鞭凌厉的一击,竟是直接穿过了长鞭舞动的阵势,那闪烁着寒光的剑尖直指人要害,招招利落、毫无错乱之意。
少女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伤处,将一个白瓶甩出迎上少年长剑。只听炸破声响,一阵扰乱视野的白雾腾起。
少女连同仅剩的两个属下急忙离开,末了还轻嗤一声“不怜香惜玉”,就要从密道逃走,然而眼前竟是平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呼啸间好像有飞鸟长唳,尖锐难挡。
属下脸色一白:“圣女,是剑气凝形......”
她话音未落,便被重创了要害之处,被远远地丢在一旁。另一人也想抵抗,皆被束缚,无法再战。
少女急切,却因先前急着服用药丸,此刻再难调动内力,只得迅速甩出长鞭抵抗。没过几招,也被卸了关节,瘫软在地上。
这少年出手利落,纵使是她这张在圣女中也颇得教主喜爱的脸,也难以唤得他一点恻隐之心。少女也因着教主对她这张脸的偏颇,更是极为在意自己的容貌。只要有人容貌胜过她,她便定要坏了那人容颜。
因而看着手持长剑的少年走进,她对着那一张美若朝霞般的脸庞,更是恨得要咬碎一口银牙。原本被抓的教众皆应服毒自尽,而这少年下手狠快,直直点了她大穴,让她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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