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翼嗤笑一声,“那你真傻。”
“大概吧。”可不就是傻吗。
沉默半晌,肖翼才惊觉自己的手还搭在人家腰上,急忙收回了手,“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出路,否则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受伤了没有?”
肖翼一顿,“无事。”
得,这是又原封不动还给他了,扶风轻笑。
“我瞧瞧。”
这时火堆已经很暗了,肖翼却还是瞧出了不对劲,心底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他迅速扣住扶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抚上扶风的脸。
只犹豫了一瞬,就撕下了那层伪装。
带血真心
扶风一时不察,被肖翼得了逞。
洞内昏暗,但也足够看清人脸。
两人四目相对,静静看着对方,谁也没有首先打破平静。
隔了两年,再次见到这张脸,本该陌生至极,但心里却生出入骨的熟悉,甚至连眉尾浅淡的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骗我。”
肖翼淡淡开口,听不清情绪。
“耍着我好玩吗?”肖翼将手里那张能伪装陌生脸欺骗他的面具向火堆掷去,火舌很快席卷了谎言,燃起越发明亮的光,照在扶风绝丽的脸上,肖翼微微侧过头,不去看他。
扶风苦笑,哪里舍得耍着人玩呢。
突逢此变,面具没有抹药水,却是被瞧出了破绽,生生暴露在肖翼眼前。
他知道肖翼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人平时嬉皮笑脸,一副混账模样,到处招人生气。一旦真的生气,却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真正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耍你。”
“呵。看了我整月笑话,很好笑吧。”想起自己整月为他伤神,肖翼脸色终于稍稍变了变,却是变得更黑了。
一阵沉默,肖翼听不到扶风回应,自觉没趣又唾弃自己,最终苦笑一声,他还要盼着什么呢,忍着腿上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此刻不想待在这里,待在这人身边。
太难受了。
哪怕是打一场仗,也是轰轰烈烈不拖泥带水。
感情这事真他妈太折磨人了,也许他肖翼就适合孤身一人,天大地大,宁愿沙场上御马纵横,也不要把牵挂分给别人,惹得自己一身不对劲。
真真憋屈。
想他肖翼二十几年奔波沙场,肆意洒脱,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怂过。
见肖翼欲起身离去,扶风眸色一深,没来由便知道,这次再放走了肖翼,他就真再没有机会了。
肖翼只觉身后一热,下一瞬,天旋地转,身上覆来熟悉的温热,双手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双手被束,但好歹嘴是自由的,肖翼想也不想开口骂道:“扶风,你他妈欺人太……”
剩下的话,被衔接在一处的唇瓣压回去。
肖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眸子映着扶风近在咫尺绝丽无双的脸,所有感觉聚在唇上。
黏在一处的温热,微微蠕动带来的颤栗,湿热赖上他的唇,一路势如破竹,破开千军万马勾着他的舌尖纠缠在一处,荒唐又理所当然。
方寸大乱,明明寒冷,却意外升起热意。
扶风微微松开肖翼,身下人从未有过的乖巧,但同样充满了诱惑。红唇,茫然,含秋水的眸,样样都在考验他的定力。
真是败了,扶风想。
“还跑不跑?”
耳边温柔低语的问话,生生让肖翼软了下来,却是哼了哼,显然是不想屈服。
扶风凑得极近,像蝴蝶觊觎花瓣,将倾不倾,瞧扶风显然嘴硬的模样,压下去一个轻吻。
“说话。”
肖翼恼了:“你烦……”
好吧,指望肖翼这张嘴能说出好话,那比登天还难。
最后,肖翼不再哼哼,约莫是被亲服了,那红唇像能滴血一般,诉着扶风的罪行。
直到感到顶着自己的灼热,肖翼才变了脸色,不管不顾挣扎起来,不过扶风修为本就高深,肖翼这一下跟玩闹无甚区别,但背上却是撕裂的疼,扶风皱眉:“我背疼,该是流血了吧。”
肖翼身子一僵,倏然停止挣扎,怒道:“将你的东西拿开,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扶风低笑,反倒凑得更近,欣赏着肖翼越来越黑的脸,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诱道:“肖翼,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想要你。”
“你……”不知羞!像是想到了什么,肖翼脸色又变了,“你他妈不是在皇城与人结亲了?大老远跑来边关耍我,滚!”
“哪里结什么亲,我不远万里来寻你,你就这般想的?”
“骆玄策说的。”肖翼撇嘴,尴尬撇过头,就是不看他。
“那是骗你的,我不易容,就你这性子,容我近身才是怪事,要骗你也是我的主意。”扶风默默认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见肖翼又有变脸的趋势,急忙道:“我来此不为其他,就为了你肖翼,放你走了两年,原想你会想清楚,现在看来……”
扶风轻叹口气,对肖翼这种一根筋显然很无奈,“肖副帅,我心悦你,试着接受我吧。”
这不是扶风第一次这么正式表明心意,但却是肖翼第一次触动。
这人不远万里,从皇都跑来大漠受苦,生死一线为他挡去伤害,想来就是心底发颤,酸酸涨涨。
“不说话,就当你是应了。”
肖翼还是不说话,扶风陪着沉默,他等得习惯了,也不在乎一时半刻,顶多再次被宣判死刑。
就在扶风以为肖翼要开口拒绝时,听到他说:“我是个无根的人,早把一身热血献给了疆场,是注定要保护殿下的利剑,可能这辈子都会在战场度日,即使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玄王殿下他同样记挂你的安危,相信我,绝不想看到那一幕,你过得好,他比任何人都要欣慰,也许他不要你策刀身前呢?”
肖翼微怔。
“肖翼,这天下,迟早有太平的一天,如果你不愿意,我也等得起。”顶多是时间罢了,不过是抓准肖翼心软,逼他正视自己的感情而已。
又是可怕的沉默,肖翼脑海里回荡着扶风的话,怔怔道:“往后不许骗我。”
扶风听出了肖翼的意思,心头一喜,“好。”
“你到底是谁?”
这问题再次使气氛陷入死寂,却也具有非凡意义,这是肖翼从心底接纳扶风的第一个问题。
可他的身份……
“不愿意就算了。”肖翼压下心底莫名升起的失落,只是悄然回归了面无表情。
扶风认真看着他,这番变化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低头吻了吻依旧嫣红的唇,凑近肖翼耳边道:“焰祈,我叫焰祈。”
焰,焰国皇姓。
肖翼微微睁大了眼睛,数十息才平复下来心里的震荡,让扶风放开他。
扶风却是不乐意了,“刚答应了我就想溜?肖副帅,这不厚道吧。”
肖翼头脑一热,凑上去狠狠啄了一下扶风的唇,这人惯会占他便宜,完了气呼呼道:“小爷出去找吃的,你他妈想饿死吗?”
“不行,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四处是瘴气。”
“总有活物吧。”
“都去山那边了,留下的也是常年在瘴气下长大的,更致命。”
“那怎么办?”
扶风忍着背上的疼,“收拾一下,我们下山。”
这里四处是未知的危险,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威胁。
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山洞,昨夜未下雪,雪地上猩红血迹还在,瞧了就让肖翼想到昨天的情形,“焰国竟然会有你这么蠢的皇子。”
扶风好笑,知道肖翼嘴硬,也不在意。
肖翼脚伤有些严重,若在雪地里走下去,不废了才是怪事,于是趁人不备,扶风将人打横抱起,足间一点就在林间穿梭起来。
“你他妈不要命了?”他可没忘记做夜替扶风处理伤口时,那狰狞的伤。
扶风确实疼,整个背火辣辣的,有温热顺着肌肤流下去,不用想都知道是流血了。
他苍白着脸:“别动,不许再骂人。”
肖翼安分下来,一路听着扶风的心跳,又是半个时辰,才堪堪见到了山脚。
*
宁祺在山脚焦急踱步,肖翼遇险,他也知道骆玄策的计划,不敢贸然出兵到山上搜,却又十分焦急。
昨日匆忙下山就回营找了杨烈,让他挑五十亲信,连着上山的百人一起进山搜索,但直到现在,仍无任何消息传来。
一个是骆玄策的生死兄弟,一个是不顾危险救自己性命的大哥,宁祺觉得,除了上辈子目睹骆玄策的死,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
哪怕脑子里堆了再多谋略计策,到了这一步,统统没了用武之地。
但偏生他不能表现出慌乱,这大营内鬼,还未揪出来。
“王妃,你看!”
一人打断了宁祺思虑,他猛然朝那处望去,扶风抱着肖翼,堪堪落在雪地上。
一颗巨石还没落地,就见扶风身形晃荡,将肖翼放下,自己随之倒下。
肖翼手忙脚乱拥住扶风,一脸焦急。
宁祺里来不及想扶风为何露出了真面目,立即对杨烈道:“杨副将,快,将他们秘密送到城中找大夫医治,不要走漏了风声。”
杨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就带人将肖翼和扶风送走了。
宁祺冷静下来,吩咐人将山里搜索的人撤回来,并叮嘱他们不许同别人讲今日之事,最后回大营,见一切照旧,才招了小六就往城中赶。
做完这些,已临近傍晚。
到城中时,两人的伤都处理完毕,扶风还在昏睡,肖翼腿伤被妥善处理,正待在扶风身边发呆,杨烈一脸惊疑的盯着扶风。
他回过皇城,显然是见过这位情阁花魁,甚至当年肖翼打赌去情阁之事,他也是参与者,不懂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又不敢贸然开口问如今魂不守舍的肖翼,只好暂时在一边发呆。
宁祺进去,杨烈才交代了情况,两人并无大碍,扶风是身体耗尽,才会昏迷,肖翼腿伤看着严重,实则没伤到要害,算是不幸中万幸。
“让小六给你易容,回军营坐镇。”
“坐谁的镇?”
“肖翼。”
“……”扮这厮,恐怕是为难他了,他一根正苗红正正经经的副将,根本不适合离经叛道啊!
可是显然更没有违抗王妃的胆子。
肖翼听到宁祺的声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请了罪。
“无妨,你好好养伤,既然知道了扶风大哥的身份,那便不要胡来,营中之事我已安排妥当。”
宁祺沉稳仿若胜券在握的语气莫名让肖翼安了心。
轻声道了谢。
失踪
翌日,宁祺再到医馆时,扶风已然自昏迷中醒来,正含笑望着他。
宁祺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子钦,我无事。”
扶风倒是瞧得开,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他不需要宁祺念着什么,这是他甘愿为之,况且……扶风神色温柔望向肖翼,绽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浅笑。
人说因祸得福,大概也有道理。
肖翼触及那抹令人失色的笑容,默默转过头,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扶风大哥是如愿了?”
“嗯。”
“下次万不可为子钦涉险了。”
扶风轻笑,没有反驳,“子钦,换做是我,你会袖手旁观吗?”
宁祺一怔,他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他会做与扶风一样的选择。
“所以,不用愧疚。”
之后,宁祺还是每天都来探扶风,肖翼提过几次要回大营,都被宁祺拒绝了,让他好生休养,并答应将计划说给他听,这才罢休。
这次行程虽然危险,害得扶风和肖翼差点丧命,但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乌群山确实适合种植。
对于百姓而言,这是最好的消息,宁祺召集城中百姓,将之与百姓说了,起初百姓并不相信,直到随宁祺去看了,才有人动摇。
碍于山间野兽,许多人还是却步于此。
宁祺招来主事的族长,细细将初期扩土计划和盘托出,又将会从皇城运来适合种植作物之事讲了,详尽规划出种植后续事宜,愣是将族长说服了,让族长号召百姓游说。
第五日,百姓特意放下手头之事,去听宁祺所作的计划。
“各位乡亲,边关着实苦寒,靠皇城供给也不是个办法,大帅鼓励乡亲们开荒扩土,自食其力。乌群山的情况,前些日子与大家提过,确实适合种植作物,至于种子,我与大帅会想办法。现在,如果大家需要开垦荒地,就带着身契到族长那记录情况。”
“另外,关于防御野兽之法,也教给了族长,他自会教给大家。”
“最重要的一点,为了公平起见,谁开出来的荒地,归谁种植,买卖处置也全权归他。”
这下人群沸腾了,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能有自己的地,那便是不可多得的喜事。
“如果大家有疑问,可告知族长,我会为大家解惑,种苗不久就会运到边关,若有需要的乡亲,尽快开坑荒地,来年开春便可下种。”
不过一日,宁祺就收到了族长传来的册子,城中近半百姓签署了姓名,宁祺满意点头,问了族长的计划,他们打算明日便开始开荒计划,宁祺问了肖翼,派出了些士兵保护百姓。
忙完这些,宁祺往大营赶回,刚要进帅营,便被一人拦了去路。
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着轻甲,还是个副帅。
“参见王妃,属下柳言,有些事想与王妃商议,还请王妃移步。”这人嘴里恭谨,面上却是不容置喙的嚣张气焰,第一眼就能判下死刑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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