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辈子的埃及公主那样，明明是法理上最正统的配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配偶一天天风流下去。
魔神们一遍遍纠结着，自我否定着，最后选择冒险跑了过来，甚至不惜为此遭到厌弃。
“请慎言，盖提亚。”
纠结难解的心绪一浪浪地传来，魔术王弯腰，抱起那只连耳朵都耷拉下去的黑猫。黑猫伸出爪子，几乎把皮肤都抓出了血。
所罗门在心中无声叹气。
“我并没有任何想离开你的想法，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让你体会到人类的精彩。”
被批评为“非人”的他生前自然无法体会到人类真正的感情，就连重新得到自由的他，在人间度过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月，人类那复杂、多变又精彩的情感，他还尚未习得。
爱情，这种像雨像云又像风的浪漫词汇，他还没有真正掌握过。
就连同意盖提亚的请求，也不过是习惯性地不会拒绝，以及某种“并不讨厌”他的情感在作祟而已。凡人用尽无数言辞歌颂的，那种浓醇如酒，炽烈如火的爱情，他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
而盖提亚……尽管从某方面来看，它比自己“有人性”得多，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魔神们，并没有真正理解过人类，更不用说领略人类那丰富多彩的情感了。
盖提亚只是从天上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类，自以为是地怜悯着人类罢了。
主曾告诉他，“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爱是永不止息”（1），盖提亚没有耐心，也没有忍耐，既有嫉妒，又有自夸，行事更是张狂至极。即便他口口声声说着“爱他”，也完完全全称不上“爱”。
不过是孩子般的占有欲罢了。
反正此身已一无所有，反倒不如作为祭品，来满足灾害之兽的饕餮欲·望。
为神钟爱的圣子如此想着，也如此行动了。
“呵，你以为换种说法，我就不知道这是在敷衍吗？是，我是你的魔神，你的造物，你的下仆，就算偶然能与你缔结婚姻，那也不过是在情势所逼下的不得已。你依旧是那个被神钟爱的孩子，而我，只配躲在你的影子里为你当牛做马，然后被天上的主扔进地狱？”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猫爪陡然伸长，深深刺入皮肤。一粒粒血珠冒了出来，魔术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从猫爪下解脱。
“我……我其实也很想得到你的爱，不是虚假的，浮于表面的，而是你内心真正的尊重和爱。”
所罗门呼吸陡然一滞，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盖提亚从没有真正的爱，那么，他是否也有真正的爱过盖提亚呢？
答案是——没有，他依旧习惯性地沿用着从前和情人在一起的习惯，来和盖提亚相处。
人与人的交流都是双向的，和魔神也是如此，当他以敷衍、伪饰和漫不经心来对待盖提亚的时候，得到的当然也只有愤怒、嫉妒和占有欲。
盖提亚是真正在爱着他的，甚至把自己变得分外卑微。
假如没有爱着他，为何甘愿在他死后看护千年人理，又为何不在恢复原身之后远遁千里？彼时第一兽与第一兽联手围剿人理，又有什么从者能够抵挡？
但盖提亚依旧没有，只是日复一日地变成谁都可以蹂·躏一把的小猫形态随他东奔西走。
魔术王一度想要逃开这样沉重的感情。
“抱歉，盖提亚。”
张张嘴，却发现人类语言如此苍白，用精神力戳戳盖提亚，却发现那只魔神一反常态地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对不起，盖提亚。这次我没有在敷衍你，我的确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你也是此世唯一能与我共度短暂人生的伴侣……我诚心向你忏悔，希望在这之后，你我能够真正平等相待，彼此尊重。”
盖提亚的精神世界封闭得更严密了，过了很久，才吭哧吭哧地丢过来一句：
“反正你小心点马里斯比利那家伙，他可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然后窝在臂弯里的小猫就又变成了魔神柱。
盖提亚跑掉了。
……
宠物店的气氛突然变得更诡异了，浓香依旧，烟雾迷蒙，但却莫名清朗了起来，少了某种神秘又暧昧不清的氛围。
货架上的宠物瑟瑟发抖，魔术王钳口不言，D伯爵知趣地忽略掉刚才的突发状况，拍了拍怀里快要变成石头的布偶猫。
“两位，这孩子吓坏了，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把它放回去好好休养一下了。”
马里斯比利看着所罗门，而所罗门看着猫，最后还是决定让某人付账。
盛情难却，也只能先答应下来，等回去之后再转送给罗曼。反正都是送给所罗门，送给哪个所罗门也没什么区别吧？
就这样，在D伯爵有些不怀好意地警告中，两人踏上了返程之路。
叮铃铃——
柔和而明亮的光线自门外照落，珠帘轻轻碰撞，发出音乐般的细碎声响。在连通此界与外界的门口处，已然有人拦在了面前。
马里斯比利瞳孔微缩，浑身上下两位数以上的礼装蓄势待发。
“Lord 布里西桑，这里是矿石科的学院都市，请问你到这里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不，我并没有什么贵干，我只是来见见某个故人——”
背光而立的男人意味深长地拖着语调，所罗门抬起头，脸上却带了几分久别重逢的欣然：
“好久不见了，我的弟子，布里西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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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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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西桑：这个人FGO提过，是劳姆在塞姆勒说的，布里西桑是所罗门弟子之一。然后我去查了一下时钟塔十二君主，传承科君主就是布里西桑，接着我又在戴比特弟弟的资料里查到了另外的资料——传承科是时钟塔院长直传。
所以时钟塔院长=所罗门弟子=传承科lord=布里西桑
（1）：挺有名的一段话了，出自《新约·哥林多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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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真相大白
耀目闪电撕破云层, 在震耳欲聋的雷音里，雨，终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先是打湿地面, 再是汇聚成溪，最终流淌到了宠物店门口。如镜的水面动荡着, 映出男人压抑着惊喜的面孔。
“是……老师！”
传承科君主，抑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钟塔院长无比激动地向前一步，随后又停在了门口。
甚至连触碰也不敢伸手去触碰，生怕这是一场梦, 碰见了, 这场美梦就碎了。
所罗门王很早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天惠，以人类身份死去了。而他作为魔术王弟子，秉持着一股“要将魔术王改进的魔术传承下来”的执念，以一己之身建立了时钟塔，并将其发展为整个欧洲最顶级的魔术学府。
几千年了……几千年过去了，魔术王尸骨早寒, 而他, 这个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老师的弟子反而还苟延残喘了千年……
谁又能想到，当他发现魔术王的气息再次出现在时钟塔附近之后, 是多么惊喜和忐忑？
“嗯, 是我。”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更比从前多了几分温柔，“辛苦了，布里西桑。”
对面的男人却好像被阳光灼伤一样, 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捂住面孔。
“不，只要能够传承老师的魔术, 我就一点都不辛苦，不……我甚至不应该过来和老师见面，因为我为了延寿，已经堕落成了那种……那种不净的东西啊……”
“我并不认为种族和堕落有关，况且……你也并没有变成死徒，只是吃下了腑海林·阿纳修结出的果实而已。”
传说吃下腑海林中心所结朱红果实的人，将获得不老不死。
“我……”
门口的男人激动得不知所措，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了声音。
“我……我实在是太失礼了，竟然在老师您面前——！”
“没有关系，你知道我不是苛责的家伙。”
魔术王微笑着，刚才被统括局切断了感官的劳姆悄悄冒出头。
“这是？您的七十二魔神也跟过来了？”
布里西桑看着怀里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体，一时间仿佛光阴倒流，自己又变成了那个跟在王身后跌跌撞撞的少年。
“没错，不过现在你该对他更加尊敬一点了。”
“那个，虽然我并不想打扰lord 布里西桑和您的谈话，但堵在这里的门口不太好吧？”
感到自己被边缘化了的马里斯比利轻咳一声。
两个lord加一个强悍的魔术师堵在宠物店，哪怕街上没有魔术师来往，其他派系的君主也会很快得到消息的！
“那么就到里面去谈吧。”
布里西桑严厉地瞪了一眼新上任的矿石科君主，垂下的帘栊无声无息将窃听使魔灭杀。
紫铜香炉喷出滚滚浓烟，恍惚间，已是另一重世界。
……
已然化为异界的宠物店内部，布里西桑放下茶杯，紧盯着对面无害微笑的矿石科君主。
本来他是为了老师才现身的，但现在既然遇到了阿尼姆斯菲亚家的当主，那也无妨顺手一并责问了。
“……现在，和老师的叙旧时间结束，该轮到lord 阿尼姆斯菲亚解释一下他的终极目的了。”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做梦也没想到，明明他只带着魔术王在自己学院都市里闲逛，竟然会遭遇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身为魔术王弟子的时钟塔院长杀过来了。
传承科一直都是时钟塔里最神秘，学生人数也最少的科系，lord是布里西桑。并且时钟塔内部还有个未经证实的传言，说传承科的学生都是由院长亲自教授。
也正因为这个传言，他一直以为lord 布里西桑是时钟塔院长傀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结果……布里西桑就是那位深居简出，神秘无比的时钟塔院长。
连不可一世的巴瑟梅罗都只能是院长辅佐，布里西桑的实力可想而知。
所以，在所罗门师徒在场的情况下，狡辩和隐瞒是不可能的。
“终极目的？终极目的的话，当然是接触根源了。”
白发男人微笑着，只不过嘴角变得僵硬了。
“接触根源？”布里西桑勾起冷笑，“接触根源的话，阿尼姆斯菲亚的家主在赢得上次圣杯战争的时候，就能够进入了吧？还是说，你想通过你自己的方式接触根源？”
这在时钟塔倒也不是特别大的新闻，稍微有志气一点的魔术师都会想接触根源，而更优秀的魔道家族，则为了证明家传魔术的优越性而想用家族魔法抵达根源。
比如三大贵族之一的巴鲁叶雷塔，就在追求以“究极之美”抵达根源，而不是像其他没底蕴的家伙一样，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去抢夺圣杯，然后用爱因兹贝伦家的研究成果抵达根源。
因此，阿尼姆斯菲亚一族追求以“天体魔术”而不是圣杯抵达根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是，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抵达根源，圣杯于我，只是手段，而非终极目的。”
泛着无机质光感的双眸倒映出院长与魔术王的双重身影，被当成了囚犯审问的矿石科君主放松身体，安静地盯着“审讯官”。
事已至此，再怎么狡辩都会被戳穿吧？反正犯罪已经终止，和盘托出也不会遭到多大惩罚，那就全都说出来好了。
“抵达根源自然是几乎所有魔术师的梦想，阿尼姆斯菲亚家也不例外。但是阿尼姆斯菲亚家传的天体科魔术，本身就决定了这是一种极为浪费金钱，又难见到成果的研究。正是因为这种特性，所以天体科一向都是贫穷且学生稀少的学科，原本我也没有奢望能在此生抵达根源，知道我遇到了我的‘女儿’。”
“这未知的造物令我欣喜若狂，从它身上我看到了阿尼姆斯菲亚接触根源的希望。所以我费尽心力取得了和她交流的能力，并为之装上能够堂而皇之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外壳，她就是——奥尔加玛丽。”
“所以，奥尔加玛丽魔术回路的异常，也是你的杰作吧？”
“没错，在替她加装外壳的时候，我就刻意将其魔术回路的质量提高到了EX级别，但很遗憾，在质量无线提高之后，我再也无法将她的回路数量提升了，于是只能维持在E-程度。”
马里斯比利闭上眼，表情似欣喜，似遗憾，却唯独没有懊悔。
“而要抵达根源，除了通往根源的道路之外，本身也需要具有极强实力。”
根源，又名根源之涡，阿卡夏记录，是世间一切资讯的统合体，既是万事万物的“因”，又是万事万物的“果”。
这种相当于创世神话中“混沌”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向魔术师打开，就算通道打开，抑制力也不可能轻易放人。
于是，盖亚的怪兽就出现了。
除了实力超群的家伙能打得过之外，其他的家伙不是被撕碎了，就是被盖亚的怪兽填了肚子。
阿尼姆斯菲亚家族也是传承悠久的名门，关于根源的只言片语也能查到些许。于是马里斯比利产生了一个可怕想法：
假如能让阿赖耶和盖亚同时无暇他顾，是否能够规避盖亚怪兽的出现，从而顺顺当当地抵达根源？
这种结果虽然难以达到，却并非不可能。
“……一九五零年，我在南极山巅上设立了迦勒底，对外只说是一座天文台，其实是利用这里的特殊磁场来规避阿赖耶和盖亚的影响。就那个世界线的结果而言，我成功了，人理烧却的时候，迦勒底没有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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