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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如一阵风，拂乱了魔神心湖。盖提亚忙不迭地跳到他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所罗门，生怕他不同意。
“我也要去，你不准拒绝。”
上上次一时疏忽，就招来了清姬，上次去奥林匹斯探险，撞上了阿芙洛狄忒，所罗门这家伙虽说没有对女性特攻/魅惑的能力，女人缘却出乎意料地旺盛，要是这次不跟着，恐怕还要有更多风流债。不行，实在放心不下，必须一起跟着去！
“可是，盖提亚。”
所罗门无辜地眨着眼，道：
“这个魔术只能带一个人啊。”
“你发明的什么破魔术，竟然连多一个都不行。”盖提亚不满地刨着被子，“反正我又不是人，难道你会觉得带着我很难受？”
魔神紧紧盯着他，打定主意就算他拒绝，也要强行逼着所罗门带他一起去见宝石翁，却不想那人头都不摇就答应了：
“可以啊。”
……
所罗门闭上眼，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莫大的累赘。布置在身上的法阵隐隐泛着光，变成了锚定意识与躯体的那颗钉子，他立在床边，注视着安然高卧的身躯一呼一吸，胸口极有规律地起伏。有微风呼啸着从灵体穿过，带来并不存在的凉意。
他又回到了尚未复生时的灵体状态，一个声音从灵体里冒出来，回荡在心间。
“所罗门？”
显然是某个不放心的魔神的声音。
“嗯，我在。”
“别磨蹭了，要去找宝石翁就快点找，你是乌龟转世的家伙吗！”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阵躁动，所罗门细细品味着魔神们的未尽之意，心念一转，两人就跌进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他们，又或者说是“他”，正在一片空茫的空间里遨游，那里既空虚，又瑰丽。无垠的黑色，甚至连黑色这种名词也不该有的混沌占据了感知的所有地方，成为整片“视野”里永恒的背景，而在这片混沌之黑背后，无数扇瑰丽如黄金，如宝石的星子于眼前悬浮。
有的相互靠近，然后无声无息地变成一颗更大的星，有的相互远离，更有的星子在闪耀一时后，毫无征兆地熄灭，更像是被不可抗力所剪除。
盖提亚藏在所罗门的灵体里，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星星从眼前掠过，每一颗星擦肩而过，源自魔神的双眼就能勘破迷雾，捕捉到一些散碎讯息。
那是一个个凡人短暂的一生，而这些卑贱人类的选择，又左右了这个世界的走向。
盖提亚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但当它意识到自己躲在所罗门灵体里，接受着他的庇佑时，又立刻定下了心，变得充实又满足。
就好像久远以前，他们尚未出生时一样。
……
魔神们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所罗门没有去了解，也无暇去了解。他循着宝石翁此前留下的标志物在星间走走停停，跨过光辉灿烂的诸神时代，走过黑暗蒙昧的原始时代，最终在一颗极不起眼的星星上停了下来。
“哟，来了吗？”
大门内先是稀里哗啦的一阵响，然后才听见宝石翁邀请的声音，所罗门推门进入，却只见到魔道元帅正襟危坐的坐在椅子里，只是不引人注意的衣角处，仿佛有颜料画上去的痕迹。
再一看，地面也脏兮兮的，充满了切下来的各种原材料粉末。千里眼显示，直到他进门的前一刻，宝石翁都还在做某种和美少女有关的魔术礼装，外表看起来十分像番剧《魔卡少女樱》里的魔杖。
这个老不羞……
他听见共享了视野的盖提亚暗骂，表面上只做不知，一脸正常地走了进去。
大门后的空间已经被宝石翁从奇幻色彩的魔术工坊，变成了正常会客厅的样子。所罗门踩着散落了不少碎屑的地毯进入，一脸正常地坐到了宝石翁对面的沙发上。
“久见了，宝石翁。”
“哎呀哎呀，稀客呀。”宝石翁一面欲盖弥彰地哈哈笑着，一面主动给他对面的茶杯蓄满了水，“不知所罗门王找到老朽，又是为了什么要紧事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您了，顺便想从另一个角度观测那个世界。”所罗门端起红茶，象征性地在水面一触，“您应该明白的，未来总是在不断变化之中，原本固定好的命运，也会因为一个不起眼小人物的加入而产生莫大偏转，更何况那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世界呢？”
“我的千里眼在那个世界线观测未来，看到的未来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动，有时候看见的是人理成功拯救，有时候又看见了根源裁切世界，所以我到这里来，就是想要跳出原本环境，更全面地观测那个世界。”
视野倏然转变，盖提亚循着所罗门目光望去，然后，它看见了一颗奄奄一息，濒临死去的星球。
由“它”燃起的烈焰在大地上肆虐不休，而那些有幸没有被火焰卷入的土地也没得到幸免，苍白的阴影在飞速扩展，俄罗斯、北欧、华夏、印度、大西洋、英国和南美，七颗形态奇异的巨树扎根入地，并在阴影的边界处竖起光壁，仿佛要将光壁内的什么东西覆盖在地面。
他所预想的阻止并没有到来，反而加剧了这一事态。七枚楔子撬动了人理，就算经过修复，整个泛人类史依旧脆弱，降落在地球上的七颗巨树反而更轻易地扎下了根，将那七个子虚乌有的“人类史”覆盖在了地球上。
然而细细看去，那颗星球在他眼里突然又变成了两个，一个一片空白，一个依旧熙熙攘攘，繁华如昔。
到底发生了什么，地球怎么会有两个？
盖提亚吃了一惊，却又不免想到了所罗门那天突然说出的惊人之语：炸了迦勒底亚斯如何？正当他要沿着这条线想下去时，又听所罗门道：
“比起临到头来手忙脚乱，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原本我想通过平板直接给马里斯发邮件的，可惜平板现在被立香和奥尔加占用了，也就只能到你这里来，借助你的能力来给他传信了。”
马里斯比利？
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脸又重新浮现眼前，盖提亚猛地一下惊醒，浓厚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
“诶？我不是给了你们那么多魔术礼装，莫非你全用掉了？”
“当然没有，立香发现那些卡牌能缩短从者积蓄魔力释放宝具的时间，所以我就把大卫王的圣遗物连同卡牌都送给他了。”
所罗门浑然不觉，又或是毫不在意地托起了腮，慢慢叙述道：
“我这里有一份迦勒底人员的名单，希望宝石翁你能交给他，替迦勒底的人员重新安排一个身份。虽然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无法共存在同一个世界，但这中间可操作的余地相当多，我会保证他们全都活着来到此世……嗯，还有，马里斯比利近况如何了？”
如果有爪子，相信盖提亚已经化身为拆家二哈，在所罗门的灵体里抓狂了。
宝石翁怪异地注视了他一眼，尽职尽责地解答了他的问题：
“过得挺好的，没想到那个一直以来与世无争的天体科竟然会在这代出了整整两个了不得的家伙。更可贵的是，那两个不得了的家伙还没有互相看不顺眼，反而是互帮互助，友爱得很。那个金发小子现在是天体科现任君主，不知多少贵族家系上赶着要把女儿嫁给他。马里斯比利就更不得了了，当完天体科君主，还跑到我创立的矿石科来当君主，我推测了一下，被这么多人反对，这家伙居然还能寿终正寝？！”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马里斯比利？”
“毕竟是曾经的御主，倒也有份旧情在。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让宝石翁你出面替马里斯担保一下，免去他不必要的争斗。”
魔道元帅一愣，随即用更加奇怪地眼神盯着气息明显浮躁起来的所罗门。
“你这么干的话，就不怕你身上的使魔暴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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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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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祭品
整个会客室都都因为此话而寂静了一瞬, 宝石翁悄悄摸摸地准备好了防御魔术，却见所罗门抬起手，按住了胸口。
“我拜托宝石翁您给马里斯送信, 为什么会让盖提亚暴走？这难道不是作为朋友，很正常的互相协助吗？”
全知全视的所罗门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宝石翁内心疯狂凌乱，表面上依旧保持着身为魔道元帅，第二魔法使的慑人气度。
“这当中的原因, 难道不是身为七十二魔神主人的您最清楚吗？我这种家伙, 就算持有观测平行世界的能力，也不过能看到你与魔神之间的关系皮毛啊。”
所罗门按住胸口，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酸楚、刺痛、烈焰般的愤怒，以及其他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纠结在一起，从心头燃起, 在心海中横冲直撞。那不是他的情绪, 而是属于盖提亚的。
那与之共生的七十二魔神正寄居在他的灵体之中，在两者合而为一的状态中, 他的所见所闻, 必然为盖提亚所知, 而盖提亚的各种情绪，他同样也感同身受。而此时，他和盖提亚对同一件事物的看法, 呈现了截然不同的两极。
既然他和马里斯比利关系不错，在马里斯比利没有主动伤害他和盖提亚的前提下，盖提亚不应对马里斯表现出太多敌意才是。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他和马里斯比利称得上是故友，盖提亚在冬木几乎随时随地都向马里斯呲牙。
这样的分歧，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向智慧通达的王陷入了沉思，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得出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答案，等他详细深究，却又都站不住脚，像泡沫一样消散了。
“不，我不明白。”他摇头，脸上却并未有多少重视之意，“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毁灭人理，但他的各种念想，我却猜不透。只要他不想着毁灭世界，我就能包容他。”
宝石翁终于露出动容之色。
“你这是在玩火。胃口这种东西只会越惯越大，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想着下一件更珍贵的，永永远远，没有尽头，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拖下深渊的。”
“您在说什么呢，我早已是个死人了，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灵基毁灭，从此不存罢了，没有什么更糟糕的。”
涌动在胸口里的情绪，突然停滞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
所罗门放下按住胸口的手，神情坦荡清明。
“就算我现在活得了短暂的自由，我也是维护人理正常运转的一环而已，为了保护它继续存在，我个人的幸福不值一提。既然未来失去了力量的罗玛尼都可以做出那样的决定，我想我不会比他做得更差。”
魔神们向前望去，于是在独立于人类史的兽之巢穴里，看见了毕生难以忘怀的一幕。他们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拼命从心湖底部上浮，却又被他温柔而无情地镇压了下去。
“您还是又把自己摆到了祭品的位置上啊。”
祭坛上祭祀的是一头亘古未见的凶兽，每当凶兽饥渴难耐时，便从身上割下一片血肉，好让它暂时熄灭为祸人间的念头。然而血肉终有定数，徒劳地以血肉祭祀凶兽，也终究会有血液流干，生命终结的时候吧？
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又是谁来拦住这头反噬主人的凶兽？
“不要说我，您也不是一样的吗？五大魔法使，看似超脱世外，当世界面临危机的时候，又有几个想着要独善其身呢？”
宝石翁突然哈哈笑了几声，笑声里带着苦涩和释然：
“说得也是，人类要是再面临朱月那种的危机的时候，老夫这把老骨头说不得也要上去拼一把，想必青子他们也是一样吧？没有这样拼命的觉悟，可当不成魔法使和英灵呢。你的忙我帮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太过纵容你家魔神的占有欲，免得到时候阴沟里翻船了啊。”
所罗门起身欲走，闻言回过头，两眼烁烁地瞧着宝石翁。
“这怎么说？”
“这种事，纵横情场未尝败绩的所罗门王您应该更清楚才对啊？这么说吧，老夫好歹也年轻过，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嘛……”
余音未落，时空倒转，魔术师睁开眼，眼前所见唯有迦勒底一成不变的白色天花板，藤丸立香充满活力的声线正穿透结界，悠然回荡耳边。
宝石翁所说的话，真的是字面上的那种意思吗？
……
嘀嗒，嘀嗒，走到了整点的闹钟立即发出高分贝响声，然后被一只伸来的双手按下了关闭键。
所罗门从床上爬起来，依稀有些睡意的双眼在使用了提神礼装之后也立即清醒。虽然中间被清姬夜袭打断过，两段休息时间加起来也过了九个小时，该是上班的时候了。
他一招手，衣柜里的外袍就飞过来，自动替他穿戴整齐。盖提亚从床上跳下来，不过既没有恢复人形，也没有保持刚才跟他合二为一的状态，反倒是变成了此前在冬木市被迫维持的小猫形态，在亦步亦趋的同时，又不声不响地躲在不易引人察觉的角落里，默默且愤怒地注视着。
呵呵，之前说什么要好好保护自己，结果都是逢场作戏说出的废话吗？等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会为了守护人理存在而自爆灵基，狠心到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所罗门，你这个骗子！
仿佛感应到魔神的注视，所罗门微微停步，神性的双瞳就笼罩了盖提亚，却什么都没说。
到底是因为宝石翁触动心弦，还是又开始魔神们日常的阴晴不定呢？还有，占有欲的事……且先放在一边，观察一段时间吧……
所罗门默默想着，飞速解决了早餐，来到了日常工作的训练室。
因为人理修复作业主要是以藤丸立香为中心展开，所以即便强如所罗门，也需要加入训练来磨合跟其他英灵们的配合度。迦勒底的自动感应门相当灵敏，所罗门刚走近，就哗的一下滑了开来，露出其内场景：
藤丸立香满头包地坐在凳子上，全身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好似刚刚在泥坑里打了好几个滚，浑身大汗淋漓，几缕头发甚至被沾到了脸上，不过好在没有受伤。解除了武装的玛修正拿着一杯冰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他脸上的污渍，看起来特别像拳击手中场休息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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