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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目光实在是太殷切了, 殷切到连所罗门都忍不住失笑，带着淡淡薄茧的指腹擦过毛茸茸的头顶，然后拎住脖子，把挡路的黑猫放在了一边。
“放心，我只是用这个来查阅资料。”他顿了一顿，才在盖提亚严重怀疑的眼神里接下了下半句，“当然了，我其实也有点好奇人类的游戏是什么样的，连伊斯坎达尔这种气度的王者都免不了沉迷，到底是怎样优秀的文化结晶才诞生出这样的东西呢？”
到底是怎么诞生出来的，你这家伙难道不是最清楚吗！从游戏开发者出现这个念头，到组建项目，构建程序和各种融资，最后上市的流程，千里眼不是看得明明白白吗？！
魔神们无声咆哮，连忙赶在所罗门打开游戏之前按住了他的手，然后看见了他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于“计谋得逞”的微笑。
“啊，盖提亚，你变慢了哦。”
他松开手，露出底下的平板，散发着蒙蒙光亮的屏幕上，正在下载的图标悬浮在最高处。所罗门只是将手指悬浮在图标上，恰恰正是慌里慌张的魔神们伸出爪子，按下了决定性的一击。
真不愧是你啊，所罗门，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奸诈！
方才还人来人往的食堂里，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盖提亚正要出声抗议，却见神隐许久的芙芙突然从角落里跳了出来，隔着啃掉一角的草莓蛋糕和他大眼瞪小眼。
……
“干嘛？有事？”
身为能干出烧毁人理这种大伟业的第一兽，盖提亚对明明可以飞速长大，结果却只会沉迷于少女怀抱的第四兽完全报以十二万分的鄙夷。
“芙——芙芙——芙芙芙芙芙芙。（看什么看，你个第一兽还不是这德行？行了，我芙芙大爷不跟你计较，藤丸立香召唤出了大卫，你家王的父亲，你不过去拜见一下？”
“呵，大卫？他的父亲又不是我父亲，我凭什么要过去？”
“嗯？盖提亚，你听得懂芙芙说的话？”
所罗门微微侧过头，盖提亚翻了个白眼。
“废话，你这家伙是老糊涂了吗，连创造我的时候就赋予了我和动物交流的能力都忘掉了吗！凯西帕鲁格这东西跑过来，就是想过来告诉我，藤丸立香召唤出了大卫，问你要不要过去见见他。”
见见他？
牧羊人的音容笑貌不经意自脑海中闪过，玩世不恭的态度之下，是隐藏着的淡淡愧疚和关怀。举在半空的银匙不留痕迹地一顿，接着流畅地挖下一块蛋糕。
饱满欲滴的草莓带着在勺子上颤抖着，抖下点点水珠，所罗门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蛋糕，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让罗玛尼和耶底底亚去接待就可以了，我没必要。”
前有耶底底亚，后有罗玛尼，对大卫来说应该是天堂吧？反正那家伙一直对没有好好陪伴他度过童年时代充满愧疚，又迫切像看到他拥有感情的另一个可能，如今在迦勒底里陪着耶底底亚和罗玛尼或许会聊有安慰？
反正他这个成年体已经在第三特异点里见过了，再重复会面也没有太多意义。
草莓蛋糕在唇舌间融化，过于丰厚的香甜味道和草莓的微酸混合在一起，形成格外令人流连的味道。海量糖分与热量下，大脑多巴胺分泌增多，带来虚幻的幸福感。
所罗门一勺又一勺地挖着蛋糕，心中却不期然想起了另一个永远也不可能上到英灵座的人。
那个人叫拔示巴，不是示巴。
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不知出身何地，亦不知是否情愿成为王的妃嫔。
和在埃塞俄比亚延续了他血脉的示巴女王相比，她就像一粒石子一样黯淡无光，除了引诱大卫王犯下了大罪，并生下了他。然而就是这个被人骂成妖魔鬼怪一样的女人，就算在发现他这个儿子毫无感情之后，也依旧无怨无悔地将所有的爱都倾倒给了他。
她对他的爱，就像是要把石头推上山顶的希绪弗斯一样，永远都在努力，却永远都不可能达到那个近在咫尺的山巅。因为所罗门在出生以前，他的一切就离开了母亲，被献给了全知全能的主。
和主神圣而富有智慧的天启相比，那个女人提供的照料简直如微尘般渺小，甚至一度让令耶底底亚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放弃，直到最终合上双眼的那一刹那，她对他的爱才终于断绝。
那个女人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母亲。
拔示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和千千万万个王宫里的普通女人一样，结婚，被抢亲，生子，然后失宠，留在《旧约》上的痕迹也不过短短几行字。除了这些以外，她既没有倾倒众生的美貌，也没有超凡绝俗的智慧，更不可能有举世无双的武力，英灵上座的条件无一达到，人生数十载后，自然也化作黄土一抔，永不可追。
现在回忆起来，甚至对女性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柔，也仿佛是源于她的血脉传承。
“你在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芙芙被盖提亚一顿猫猫拳打走，魔神们悄然无声地凑近他。
“我在想母亲会有机会成为从者吗……唔，不用想了。”所罗门眨了眨眼，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态，“她是不可能成为英灵的。”
母亲？
这个该死的，残忍的王竟然也会有触景伤情的时候？不对，他这种家伙就该从石头里蹦出来，为什么会有母亲？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把他这种怪物生出来？
盖提亚默默把这个问题埋进心里，又一次确定道：
“你真的不去？”
“嗯，不去。”所罗门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转身离去，“比起效率低下的亲朋会面，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我又一次确定了，你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你说是，那就是吧。”
……
所罗门掠过吵吵闹闹的会客室，毫不迟疑地在罗玛尼强词夺理的辩驳中走过，盖提亚打破了娇小的猫咪形态，以半大少年的外表牵住他的手。
比起跟罗玛尼、大卫，还有魔神柱们一起打没什么意义的嘴仗，他显然还有更多事要做，比如迦勒底。
正在工坊里制作呼符的达芬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一阵，就放下了阻拦的念头。
根据预言，“第一兽盖提亚”会在第四特异点出场。然而在所罗门王过来之后，未来就处在不断变动的过程中，谁也不清楚，魔神柱在被扣押而不是被消灭之后，这家伙会不会感到蹊跷，从而循着和它相联系的魔神柱摸到这里。
要是这个预言不幸言中，迦勒底有没有足够御敌手段，那就是全灭的BE结局。
所罗门王修整迦勒底，倒也不是坏事。
充盈的魔力海潮般涌入天花板、地板，甚至是所有能见到和不能见到的管道，却又保持了极高程度地克制，所罗门坐在走廊窗台，看似在欣赏南极冰川，实则是在凝神操纵魔力，把迦勒底中一些互不融洽，甚至是相互冲突的部分理顺弥合。
零点几秒后，整个迦勒底包括最角落的结构图就展现在了他脑海里。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是集结了个领域研究者和观测者的研究所，将魔术和科技融洽结合在一起的所在，纵然马里斯比利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然而，魔术就魔术，科技就是科技，两者之间终究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有些地方不仅做不到互相增幅，甚至还可能无法融合，互相冲突。
而这些冲突和不融洽，在大魔术师眼中就会变成阿喀琉斯之踵，只要击破一点，就能让迦勒底全盘崩溃。现代工程师和魔术师做不到让它浑然一体，而所罗门却能。
所罗门单腿支起，一手撑着下巴，双眼无焦距地望向远方，盖提亚靠在他身边，闭着双眼，满头金发披散下来，几乎成了一幅静美的图画。
突然，魔神们警惕地睁开眼，看向虚空的目光满是警惕。
该死，那个本该在时间神殿里待着的家伙怎么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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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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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越写越没劲啊，也许什么时候就坑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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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猎物与猎人
在场人所不能见的心之所在, 两个气息相似，就连本质也毫无二致的魔神对峙着。
两者都是盖提亚，却又不完全一模一样。
在一片空茫的心海里, 盖提亚静静悬浮着，一头长发瀑布般垂下, 遮住裸露的身体，眼神中满是戒备。而悄然入侵的“第一兽”维持着所罗门的形态，恍如小孩涂鸦一般的黑色纹路在脸上肆意蔓延，犹如章鱼触手的魔神柱从背后伸出, 裹挟着阴影毫无章法地鞭挞空间。
汹涌澎湃的魔力, 几乎在瞬间就覆盖了整个空间。
“哦，我真是在迦勒底有了了不得的发现呢。”第一兽一张嘴，满口尖牙立刻就露了出来，“佛劳洛斯没有回来我就有些怀疑。第三特异点修正之后哈艮地本该被消灭，然后在时间神殿里重生，结果还是没有, 我就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正好佛劳洛斯和哈艮地给我提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坐标，我就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好笑的事。”
盖提亚眉头一皱, 顿时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魔神们是既能分散, 又是群居共生的存在，就算被所罗门和耶底底亚用特殊手段囚禁了起来，也并不能掩盖魔神的本质。每一个魔神都能算是“人理烧却式”的延伸, 把魔神放在迦勒底，简直就相当于把N分之一的第一兽给放进了迦勒底，也难怪这边的“人理烧却式”能这么快就找到迦勒底。
所罗门那家伙拥有千里眼, 不可能看不见这个结果，他是有什么计划瞒着他吗？
“明明在另一个世界线，具备了发展成吾等的可能性，结果居然还要自甘堕落地陪伴在那个愚蠢的王身边，可笑，实在是可笑，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盖提亚”放声长笑，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复活，又是怎么收服了你，但是身为那家伙的附庸，你难道就不想自己独立出来，向那个利用你，忽视你，甚至践踏你的男人复仇吗？让我想想，复仇的目标，就定为那个男人毕生最为珍视的人理怎么样？”
“你和我本质相同，就连未来发展的方向也几乎一样，所期望的东西更是没有任何冲突，怎么样，到我这边来，一起利用宝具回到地球诞生时，创造一个没有死亡、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世界如何？我积累了三千年的魔力，又搭建了隐蔽的巢穴，还能使用那个男人的宝具烧毁人理——特异点天上的光轮就是我的杰作，由无数条热量等同于‘誓约胜利之剑’的光线组成，只要它们最后发动……”
“不需要。”
烧却人理的行动阻止不了地球白纸化的进程，就算再一次回到初始，成为行星的UO也无法改写这一事实，到时候发现无法逆转命运的怜悯之兽又该如何自处？
已经设定好的程序突然出现了BUG，一次次重启也无法解决问题，那到底是重编程序还是干脆自爆？
盖提亚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看向那个怜悯之兽甚至有点怜悯，结果对方却像受到了天大侮辱一样出离愤怒了。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难道你还觉得人类有存在的必要，看看这几千年来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吧！杀戮、战争、歧视……像低级生物一样繁殖得越来越多，像蚂蚁一样庸庸碌碌地只为食物和工作忙碌，年迈之后还要被榨取剩余价值抚养幼崽，最后在一身病痛里合上双眼，对文明进步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你真可悲，明明看到了这样的惨状，还要自欺欺人地蒙蔽自己，甚至任由那个男人剥夺了你拥有形体的自由！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依仗的那个持盾亚从者究竟经过了怎样残酷的调整吗！”
啊……没错，他在那个世界的时间神殿里，看到的却是是这样一副场景。
盖提亚默默想道，同时对着怜悯之兽摇了摇头。
身为魔神，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们可不会嘴硬对一条已经证明被行不通的道路死扛到底。更何况这家伙竟然连罗玛尼·阿基曼等于所罗门这种简单的谜题都无法解开，更令他对这边的魔神智商产生了严重怀疑。
“哈，既然你和人类站在一起，那你就和那些卑微、丑陋，又堕落的虫子一起去死吧！”
……
轰的一下，整个迦勒底都似乎无声震颤了一下，在此工作的普通人只是突如其来地头晕目眩，而存在于迦勒底内部的从者和魔术师，却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接着各显神通搜查震动的来源。
所罗门睁开眼，抚平沸腾的气血，然后在指尖凝聚起光芒，轻轻在好似陷入梦魇的盖提亚额心点了一下。魔神们立即醒转，心有余悸般地摸了摸额头。
“你没事吧？”
那双眼睛里流淌着脉脉温情，让刚刚从“战场”中强行脱离的盖提亚心头一阵柔软。
“呃，还好。”盖提亚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两眼眯起，隐隐透出凶光，“这边那个家伙找到这里来了，所罗门。”
所罗门沉静地点了点头，刚才出现的震动，就是由这边的第一兽攻击迦勒底产生的。要不是他赶在之前对迦勒底进行了加固作业，恐怕刚才第一兽就能通过防御破绽入侵到内部，直接团灭整个机构了。
正是因为无法突破加固之后的防御，怜悯之兽才会将这边的盖提亚选定为突破口——还有什么比同类更能理解他的理想呢？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一旦认定此路不通，盖提亚会干脆利落地回绝。
这简直让怜悯之兽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恼羞成怒的感情，同时基于先下手为强的策略，在精神范畴内对盖提亚进行了进攻。毫无疑问，失去时间神殿魔力支撑，灵基规模又不如第一兽的盖提亚理所当然地战败，要不是所罗门及时插手，恐怕战斗会更加惨烈。
魔神们可没有什么道德观和善良之情，既然是同类，又不同意他的观点，那么吞掉加强力量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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