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之间存在自相残杀的行为吗？
存在。
那么人类可以自相残杀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藤丸立香惊恐万状地掐灭了。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那么强大的美国人屠杀印第安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小的人类就要为强大的人类让路，这根本没什么不对！
这不能……至少不应该……
“盖提亚，你在偷换概念，并且将社会达尔文主义引入其中。”
所罗门重重拍了一下黑猫的猫头，有些头疼地回头盯着藤丸立香，结果发现黑发御主果然陷入了当机的状态。
“动物之间的互相残杀，只不过是为了获取食物和能量的必要之举，人类难道会以同族为食吗？”
“怎么不会！”盖提亚不服气的大声嚷嚷，“发生饥荒的时候，人类就会互相食用！父母吃掉儿女，丈夫吃掉妻子，贵族吃掉平民……这种事难道没有发生过吗？”
“哦，你也知道是饥荒时候啊。”所罗门握手成拳，又在自家魔神头上敲打了一下，“到了饥荒的时候，人类会优先吃掉存粮，然后捕猎，最后吃老鼠、虫子、草根树皮乃至泥土，甚至有人直到饿死，都不会去打同族的主意……你确定你要在这种极端条件下和我讨论这件事？”
“你这是在耍赖！同种动物不会互相吞噬的原因是朊病毒！”
盖提亚气得毛都炸起来了，尾巴把所罗门大腿拍得啪啪响。所罗门干脆转过头去，完全不理会它的胡搅蛮缠，而是认真地看着黑发少年。
藤丸立香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魔术王。
“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人类拥有智慧，能创造出自然界不存在的工具，还因为他们懂得什么是善恶。这也是立香你的任务所在，不是吗？”
“诶？可是所罗门王，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你个笨蛋，所罗门费心费力地给你解释了一通，你还没明白吗？印第安人再怎么也算人，泛人类史毁灭他们也要一起毁灭，根本就不存在泛人类史毁灭而印第安人独自幸存的选项。只有先拯救泛人类史，印第安人才有得救的可能，况且直到你进迦勒底，印第安人也还没灭族！”
“哦哦。”
藤丸立香云里雾里地点着头，但看上去还是没有完全消化。
看起来有点明悟了，可还是没能大彻大悟，呃，立香毕竟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不应该拿他和菩提树下成道那位的标准来要求他吧……
哔啵一声，烛台再次发出一声爆响，将视线投过去，只见刚才还老长一节的蜡烛早就只剩了短短一截，白色灯花铺满了烛台，既凌乱，又好看。
所罗门沉下心，平静而又耐心地凝望着藤丸立香澄澈如一汪泉水的蓝眼睛。
“我要表达的意思盖提亚已经传达给你了，因此不再赘述，只是我个人对你的成长还有要求。立香，你要记住，过去已不可更改，但未来却是由人来决定的。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活着，那就多看、多学、多做，然后带着它们负重前行。”
诚如罗曼·罗兰所言，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
人理固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却不是怜悯之兽毁灭它的理由。
藤丸立香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微微明朗了一些，可脑子里还是有些混沌不清。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混杂着，冲撞着，搅得他更加迷惑了，但他有种隐约的预感，只要破除了眼前这层迷雾，他就会有质的升华。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谢谢所罗门王。”
黑发的少年从床沿滑了下来，对着魔术师鞠了一躬后又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所罗门也揉了揉发涨的额角，翻开书稿准备继续写作，趴在腿上的盖提亚却突然哈着气站直了。
“在这家伙面前，你是要我把你逼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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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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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感觉写得很艰难，也不满意，但也写不出更好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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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一兽再次冒泡
本就摇摇欲坠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等所罗门再施法点亮的时候，角落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披着厚厚斗篷，把自己从头到尾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仅有不听话的蓬乱白发挣扎着从斗篷边缘出露出来，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所罗门摆了摆手, 示意盖提亚过去给他倒水，然后才看向藏身阴影中的不速之客。
“盖提亚，我们又见面了。”
“哈，是的, 狡诈的王, 我们又见面了。”
斗篷滑下，露出怜悯之兽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又在细微处充满死气和愤怒意味的脸。这次他来，没有炫目的声光效果，就那么披着一副斗篷，简单得甚至可称之为寒酸。
怜悯之兽望着他, 眼睛红得简直要滴出血, 他一张口，“所罗门王”原本整整齐齐的牙齿顿时就变成了鲨鱼牙。
“被我打伤的时候还在不停算计, 不愧是你, 我存放在时间神殿的三千年魔力……”
“停。”
魔术师打了个哈欠, 然后扬起手。最神奇的是，对面那个堪称迦勒底目前最强对手的BOSS居然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巴巴盯着他。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 为了保证精力，我想我需要休息了。盖提亚，关于时间神殿魔力的事, 可以过段时间再商量吗？”
对面的兽顿时卡壳，大张着嘴愣在那里，看起来竟然有点……冒傻气？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觉得在这里二打一能赢？”
盖提亚Duang的一声把杯子砸到桌面。
又不是在时间神殿，你的不死性又不是提亚马特直传的，在这里有一毛钱用处吗？连家都被偷了，数量为零的魔力储备还要和六千年的魔力硬拼？
大家都是兽，谁怕谁啊？
别以为看到个所罗门就以为是你家的！
对面的兽盯着他，也毫不示弱地放出气场。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僵硬，一只完全体的兽对阵所罗门王压阵、六千年魔力加持的兽阶幼体，就这么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从灵基质量和规模上看，身为兽阶幼体的盖提亚显然无法和已经成长为完全体的怜悯之兽相较，但从魔力储备上来看，六千年的魔力，似乎有量变引起质变的趋势。哪怕是幼体，兽阶也是兽阶，哪怕无法击败第一兽，至少让那家伙躺上好一阵还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还有随时能跑的单独显现……
盖提亚越想有把握，头发上的两只小翅膀抖了抖，就要进入状态。
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似乎就要立刻爆发。
所罗门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在他隔壁就是藤丸立香和玛修。
“那这样吧，”他把手上加了巨量糖分和鲜奶油的摩卡浮起来，直至飘到怜悯之兽手边，“为了不让你白来一趟，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死死盯着怜悯之兽的盖提亚满头金毛都要炸起来了，但又不好反对，只能愈发变本加厉地提升压迫力。
“离立香攻略时间神殿的时间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慢慢聊。”
“……糖衣炮弹。”
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怜悯之兽木着脸，竟然双手接过了所罗门飘过来的摩卡，极为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之后，一声不吭地就这么消失在原地。
根本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力。
“喂，所罗门你必须给我说清楚，”盖提亚变回黑猫，怒气冲冲地跳上他膝盖，“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听你话，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交易？！”
“交易？还有什么交易？”
所罗门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一把抱住犹自愤怒的魔神躺回了木板床。
“难道你我之间，也存在交易吗？天色不早，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忽的一阵清风吹过，这次灯火是彻底熄灭了。
……
由于休息得太晚，第二天所罗门起得稍稍迟了低，等他去拿早餐的时候，卫宫士郎已经自觉穿好罩衫，拿着抹布收拾桌子了。他拿过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和煎蛋，看着藤丸立香和玛修脸上几个深深的黑眼圈，就知道这两个少年少女晚上也肯定没睡好。
“早上好。”
“早上好。”
在卫宫士郎洗碗的背景音里，魔术王开始优雅地切割煎蛋。
“呵啊……立香，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见人来齐，屏幕里一脸过劳死模样的罗玛尼开始打招呼，疲惫之色溢于言表，似乎两地之间时差非常严重，
“有什么打算……”抱着牛奶昏昏欲睡的藤丸立香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看窗外，又两眼无神地看向罗玛尼，“还能有什么打算，南丁格尔小姐和海伦娜女士现在都不同意加入迦勒底，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已经被这两位从者严词拒绝了，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虽说将来未必没有重新将南丁格尔和海伦娜收入麾下的机会，但现在也只是在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目前这个特异点里存在的可不是只有印第安人一方势力，还有西方殖民者的势力，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倒不如去美国总统那里碰碰运气。再怎么说，对面的美国总统总不至于把自愿前来协助的帮手推出门外吧？
“唔……好吧，这也是个办法，实在不行就只有去找未来的美国总统了，毕竟我们是来辅助他建立美国的，应该不至于拒绝我们的吧？”
画面里，罗玛尼语气发飘地说，现实里，所罗门若有所觉得地抬起头。
整个印第安人营地里笼罩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哪怕十分微弱，他也能分辨出那种异样气息来自于谁。
看来昨晚之后，怜悯之兽并没有遵守诺言，反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监视着他的同时，也随时注意迦勒底御主的动向。这种情况未免令他感到芒刺在背，只能暗中嘱托盖提亚打起精神，一旦御主遭到袭击就不计代价进行保护。
“芙芙，芙！”
神隐许久的白色异兽竖起耳朵，特别兴奋（or焦躁）地叫起来，不停划动的四肢几乎要让粉发少女难以抱住。
“芙芙？”
玛修手上一松，一大早就兴奋得不行的芙芙顿时就从她臂弯里跳出来，跑到地上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又露出了疑惑表情，眼神定格在了所罗门肩头的黑猫上。
趴在肩上装作围脖的盖提亚立刻对它呲了呲牙。
黑发御主没精打采地看着玛修，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啊~芙芙，他，啊~是发现了什么吗？”
“前辈，芙芙它说好像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不过，芙芙的同类是什么呢，难道也是像芙芙一样可爱的生物吗？”
一想到在这枯燥而残酷的旅途里又会收获一只跟芙芙一样可爱的小动物，玛修的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了淡淡笑容。藤丸立香不明所以地跟着同意，而人群里的所罗门微微浮起笑容，并在点头赞同的时候向气息浮动的远处投去一瞥。
兀自摇曳的鲜花灿烂盛开着，仿佛什么都没来过。然而千里眼中，却分明显示出有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一直以来都紧紧跟着队伍，直到他开启千里眼后才慌忙逃离。
怜悯之兽。
魔术师带着一股迷之微笑暗自想道：
芙芙可是第四兽幼体，同类只可能是兽阶，而附近存在的兽阶，除了盖提亚，就剩下怜悯之兽了。等他们真正看到兽阶本体的时候，但愿不要被第一兽不可描述的审美震撼吧。
……
半路芙芙突然兴奋的事只能算作插曲，一行人在寻找无果之后，很快就重新回归了正途，到了山脚的黑水镇。
不料才刚到镇子附近，就看见那个查房的大胡子警长带着一群人在墙上贴着什么东西，光鲜挺括的警察制服此刻神秘消失了，只剩下皱巴巴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肩上，连精气神都比之前差了不少。
他身后跟着的警员们也是如此，不仅衣服换了，神态也是畏畏缩缩的，不复此前趾高气扬。
出于谨慎，藤丸立香还是先躲了起来，等到聚集的人群散去之后，才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墙壁。
刚才拿浆糊粘上去的是张悬赏令，黑发御主凑上去一看，那上面写着：
赏金翻倍！赏金翻倍！总统王与联军颁布的最新赏格！
凡是杀死一个成年印第安男性并将其头皮交到联军处，将视其完整程度奖励两百到三百不等新币，一个妇女或老人儿童视其完整程度奖励一百到一百五十不等新币，一口气上交十张以上将会得到联军奖励的联邦勇士徽章一枚，并将赠送该勇士一处富饶的农场！
假如您此前身负罪名或有赏金，处以死刑的罪行将会减为十年监禁，轻罪直接免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各位勇士，残暴愚昧的印第安人正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同胞，驱逐这低野蛮人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快低拿起枪，为我们的同胞复仇，抢走他们的财宝！
字是印刷上去的，还有着新鲜的油墨味，内容也相票冠冕堂皇，可修复人理的小伙伴们看着看着，忽然感觉一阵如蛇般的凉意，慢慢从后背攀爬而上。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世上怎能有如此恶心之事！
“哦，这个悬赏令一出，恐怕这个特异点里的所有白人都要轰动了。”比利小子盯着那张悬赏令，嘴边泛起冷笑，“你知道吗，立香，现在一新币的价值可是跟黄金挂钩的啊。一张皮两百，不，三百的赏金，简直就是笔天价，更何况还可以免罪！不只是身家清白的平民和赏金猎人，就连那低常年被警探追杀的渣滓也会疯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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