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多天,除了条对不起的短信外,没见着人。卷烟店也没开,问了栗家两姐弟也都支支吾吾地打马虎。
躲人的意思挺明显的。
池殊也不是什么拎不清的,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自个儿腆着脸热乎地贴上去几次后若还是那个态度,那也就没必要再弄。
说白了,多少带了点儿置气的意味在里面。
这事弄得池殊挺烦,是真的烦,既担心又恼火的那种。但生活和工作总归还是要继续的,也没什么别的巧,就盲目的瞎忙,忙到头了自然就没什么闲心情去想那些事。
开大会、出创新卷英语组和政教处这一个月的活儿都让他给包了,一连好几天池殊都直接住在办公室那张小床上,连家都没回。猛地反应过日子来还是因为这陡然降低的温度。
今年冷的挺早,明明才十月份,棉袄都要架上了。
池殊今儿没什么课,也正逢单元结课后的轻松期,去政教处那儿给丁科长交了报告后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正准备走的时候,刚好撞上黄闻带着潘天逸过来。青春期的小孩子压不住事儿,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烦躁。
“池老师,”黄闻脸色也不大好,干干地笑了笑,“下班啊。”
潘天逸跟在身后也干巴巴地喊了声‘池帅’。
看着他池殊就想起那天晚上在卷烟店的情形,他在外面儿处理他们一群小屁孩儿叛逆期抽烟的事,而边厌在店子里看着。
当时觉得有多舒心,现在想起来就有多糟心。看人家多冷静理智,界限划分的多清楚,不该插手就不插手,哪像他这么不知好歹,妄想插手那么多事。
池殊皱了皱眉,将那晚边厌拒绝报警提议的冰冷眉眼给剔除,回了个微笑:“嗯,最近忙,趁着空回家休息休息。”
黄闻诶了一声:“你这也真是忙,连轴转了好几天吧。”
“还行,睡一觉的事儿。”池殊不愿和他在这事儿上多说,看了一眼潘天逸,问道,“黄老师这带学生过来有什么事?”
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班上的老师,再加上黄闻这又是提前说的关系,池殊再怎么也得象征性地问问。
“就上回说的英语竞赛那事,”黄闻睨了一眼潘天逸,又转头冲池殊笑了笑,“拜托王组长给他找了个竞赛老师,今天见见摸摸基础。”
池殊点了点头:“那挺好啊。”说完他又随口一问:“找的谁啊。”
“杨黛,小杨老师。”黄闻回道。话音刚落杨黛的裙摆就扬进了办公室,黄闻立即招手,“小杨老师!”
也是知会过,杨黛自是知道黄闻带着潘天逸过来是做什么,径直走过来应了声,但看到旁边站着池殊时还是明显愣了愣,脸上带了点儿说不清的尴尬。
其实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池殊就一直刻意在避开杨黛,杨黛估计心里也明白没再整各种幺蛾子。但学校就这么大,英语组也就这么大,总归是避不开的。
有些事,无论过去多久,见了面儿还是会想起,就好比现在。
池殊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但很快回过神来,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小杨老师。”
“池老师,”杨黛挽了挽头发,看了一眼池殊手上的东西,问道,“池老师这是回去吗?”
池殊点头嗯了一声,不愿再多说,笑了笑:“那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
杨黛点头:“池老师喊个代驾吧,看你最近挺累的。”
这话说的让池殊有点儿不舒服,不是什么很亲密的话,但就他们现在这情况,不合适。
池殊脸色绷了绷,没再回,冲黄闻点了点头后便拿上包朝外走。一出门就被疯狂往脖子里灌的冷风给冻地一机灵,再加上池殊出来前还朝太阳穴那里抹了点儿风油精,那酸爽哪还需要什么代驾,就算是困到眼皮打架都能给你激醒。
车开出校门的那一瞬间池殊是想往主干道那个方向开的,但没开出去多久就立即打了方向盘,走了侧道。
没什么其他的,就只是因为走侧道不用经过边厌的卷烟铺。
其实挺蠢挺孩子气的,但池殊无所谓了,反正不止这一件,真正在气头上的那几天还直接把边厌拖进了黑名单。
取消置顶免打扰什么的,就差没直接删除好友。
但最后回过神来了,还是舍不得,又放了出来全部恢复。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贱的,你在这儿挠心挠肺的一番闹腾,人那边知道个屁,该不回的还是不回。
池殊越想越烦,直接换了档踩着限速回了家。到家后也懒得再做什么,将包朝地上一甩就扑到床上准备裹着被子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那着了冷风的风油精给激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反而被脑子里不断冒出有关边厌的事儿弄的心里憋火。
池殊一个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直接给周郭呈打了个电话。
晚上七点多,这孙子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家里,果不其然,一接通那边起哄劝酒的声音竟比周郭呈的嗓音还先传入耳中。
周郭呈一开口就是调侃:“哎呦喂,这哪位啊,真是稀客,稀客。”
一听这贫嘴池殊就骂了句滚,问道:“在哪儿?”
“德全吃饭,”周郭呈回道,“怎么,我们的人民教师小池老师终于忙完想起我这个清闲人啦?”
这话听着调侃,但实际上多少藏了点儿埋怨。池殊也知道个什么意思,周郭呈约了自己好几次,没去。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就是烦,不想再多其他事。
“得了,您小周总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行不行。”池殊掀开被子穿鞋,话头一转,问道,“聚聚?”
周郭呈那边哼哼的笑了几下:“行呗,去哪儿?”
池殊想了想:“不良人吧,你那儿不是还有存酒。”
“哟,你这儿约我出来还想着喝我的酒?”周郭呈轻笑了一下,“池老师,这还有没有理啦。”
“没理,九点啊,别迟到。“池殊现在就开始有点儿疯了。
周郭呈那边应了,两人也没再扯,挂了电话后池殊就拿上衣服去了浴室,选了颗海盐味的洗浴球丢进去好好泡了个澡,再待里面把自己个儿好好收拾了一番。
画了个挺干净的裸妆,也不单是为了遮盖脸上的憔悴,带了点儿疯狂的骚气。
选衣服也没往平日里成熟稳重那块走,高街印花卫衣搭上破洞的牛仔裤,外面再套一件亮片的黑色羽绒服,就算不进酒吧在外站着也绝对炸眼,配饰也朝骚气那一块走,手上脖子上,就连耳朵上就挂了几个无耳洞耳夹。
这一套.弄下来着实耗了不少时间,但效果特好,池殊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心里吹了声骚气,边听着摇动的音乐边开向不良人。
不良人在北城算是最大的一间酒吧了,也开了很多年,至少在池殊开始去酒吧那个年纪不良人就挺火的了。
既然说了要喝周郭呈的酒那卡肯定就他开,池殊到了之后脱了外面的羽绒服,按着他发来的信息找了过去。没开多大,就个小卡,池殊到的时候桌上果盘百威什么的摆了一排。
扫了一眼就知道今晚大概要喝到什么程度了。
“大周。”池殊走过去喊了声,还没坐下就先抄起一瓶百威,磕上桌沿就把瓶盖开了灌。
周郭呈正发着消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但察觉到池殊灌酒的动作又立即惊地偏过头,问道:“你今儿心情不好?”
看着前方窜动扭腰的人群池殊脸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还好我今儿没喊人。”周郭呈了解池殊,平日里闹哄哄可以,但真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能陪的就只有亲近的人。
也不再走神,收了手机也跟着开了瓶百威,灌了口问道:“感情上的?”
听着这话,池殊默了会儿,摇了摇头失笑道:“你这眼力真狠。”
“不是我狠,是你表现的太明显,”周郭呈伸手弹了弹池殊的耳夹,“多少年没见你这么骚过了。咋了,终于想明白不跟边厌耗了?”
“没,舍不得。”池殊灌了最后一口酒,故作洒脱地朝桌上一甩。
周郭呈瞥了一眼他的动作,一挑眉:“那出什么事了,能让我们池老师这么烦。”
“也没多烦,”池殊下意识地撑着,但刚说出口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抿唇想了会儿后看向周郭呈,低沉的嗓音里带了点儿无奈,“大周,边厌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他这么问,周郭呈没立即回,盯着他看了会儿。默了半晌才说道:“池殊,我是可以跟你说,但你别听了后又后悔。”
周郭呈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如果一开始池殊就这么问,周郭呈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但现在的情况是,池殊已经跳下去了,有些事边厌自己跟他说和从别人嘴里听完全是两回事。
不是当事人,就得有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更何况,池殊现在多少位于疯狂的不理智上,很多事情和问题可能就图一时的舒畅,过后还指不定会怎么后悔。
周郭呈和池殊认识这么多年了,自是了解,果然问完后池殊就默在那儿不说话了。他也不再紧跟着问,踩着桌沿坐那儿喝酒陪着池殊静。
周围闹成一片,台上DJ打碟越来越猛,气氛组的人也全部涌进来开始带氛围,众生疯狂。唯有他们这儿,沉寂的像一滩死水。
气氛有点压,池殊脑子被音乐鼓的有点儿晃,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置顶,最后的话语还是边厌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
想表达什么呢。
池殊嗤笑了一声,向左滑动按了删除键,关了手机起身走向舞池,丢下一句‘算了,没必要拎不清’。
第30章
被刻意断电的地下室里阴冷无比,逼仄压抑的黑暗中唯见一道模糊的背影,似有似无,如若不是呼吸起伏的线条几乎难辨于中。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门锁被打开,光亮随着冷风灌入,老管家没有温度的声音也紧跟着传入。
“边三,跟我来。”
说完也不再理会,收了钥匙转身就走。没过多久,被关在地下室将近十天的边厌挺着背从里走了出来。
腰杆笔直,一点也不像是挨了十几棍家法的人。
边厌置身于黑暗太久了,突然的光亮让他十分不适,心底蓦然生出逃避之意想调转脚步再躲回地下室中。
就像当初第一次从这里出来一样。
但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有着成年人的克制和冷静,呆愣了一会儿后便半眯着眼朝外走。
其实根本不用管家带,这条从地下室通往主厅的路他走过太多次,每一次回想起来都像是一条阴冷盘亘的毒蛇刻在他青岁的脊骨之上。
边家很大,是由民国时一位军阀的宅子改来的,每一处都透着历史遗存的痕迹,边厌搓了搓自己满胡渣的脸,迈进主厅。
“哥!”
刚进主厅,边厌人都还没看清就听见栗傲那带着哭腔的呼喊,他顺着声望过去。
客厅里坐了一排人,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还好没来。边厌松了口气,感激地朝栗家两姐弟和卓凡关悦两母子点了点头。
看到边厌的那一刻,饶是心理准备做的再好,卓凡都忍不住心揪了一下,对着边家人说话的语气自是呛。
“边老爷子,这次过了吧。”卓凡这几年开始接手卓家的公司,举手投足间都带了点儿上位者的气势。
但这在边老爷子面前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他看都没看边厌一眼,语气平平地回道:“过不过都是我们边家的事,小卓总未免有点儿手太长。”
这话一出,卓凡还没动怒站在身后的栗傲就忍不住了,红着眼眶狠声骂道:“你们个畜生!到底还有没有人性,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放过我哥吗!他到底..”
“栗傲!”边厌沙着嗓子打断,“闭嘴。”
其实话到一半就能收住,但卓凡他们就是故意不出声,边厌知道原因,可他不需要。
这种借着半大点儿孩子之口说的出气话,既无用也懦弱。
边厌递给栗娟一个眼神,随后便转身看向边老爷子以及坐在他身边的边老夫人,语气平平地喊了声爷爷奶奶。
“别这么喊我。”边老夫人眼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厌恶,“折寿。”
边厌扫了她一眼:“出于礼貌教养而已。”
这话可把边老夫人气的不轻,当下摔了茶杯指着边厌破口大骂,什么小三的儿子,煞星破扫把骂了几十年的词汇轮番上阵,要多熟练就有多熟练。
听的人厌烦。
“边老夫人!”关悦拢了拢身上的狐氅,站起身来将边厌挡在身后,语气里压着怒意,“我敬你是长辈有些话不说过,但您要是再这么骂下去,我就得跟您好好念叨念叨了。”
“是啊,边老夫人,您这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知道还以为我在看您以前在大院里那阵儿骂街呢!”卓凡也懒得装了,脚一踢起身站在边厌旁边,“我也不说多的了,这么多年了,该怎么做我们心里都有数,今儿这人你们也弄了,后面就安分着,谁也别打扰谁。”
接连被两个小辈呛,又提及她生平最想抹杀的那段泼妇时光,边老夫人直接气的发抖,恶狠狠地盯着边厌:“你们小三还真是扎堆交好啊!还有脸要我安分?我两个孙子被这畜生都打进医院了你要安分?我告诉你,不可能!”
“那你也要看看你那两个大孙子做了什么!”栗傲气到跳脚,眼泪都被激出来,“是他们先派人过来砸店子,还毁了哥和池...”
“栗傲!”
这声阻拦不止边厌一个人喊,就连说不出话的栗娟也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急切声音伸手捂住了栗傲的嘴。
在栗傲即将说出那个名字时边厌心瞬间坠了下去,连出声阻止都是颤着音。
什么都可以,但他不能拿池殊冒险。
被吼的栗傲估计也是回神了,赶紧看向边厌,张着嘴就想要道歉。但边厌移开了视线,伸手拨开卓凡和关悦的肩膀,走到边家老夫妻的面前。
边厌看着他们,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满意了吗,可以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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