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边城又一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了点儿嘲讽:“哦也不对,边厌可不会跟你说实情,毕竟他连有病这事都能瞒你,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问问我,我很荣幸为你解答。”
说完边城便拿上外套,对着那两保镖打了个手势,带着暴跳着的边关离去,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凝固的气氛。
你看,这就是杀人诛心,看透你的痛处并且毫不留情地朝上面捅刀子。
这明面上看着是池殊赢了,但最后那一番话却是把他所有的伪装给击碎,露出残缺不堪的内里。
池殊五脏六腑都被绞的稀烂,酸苦的痛意伴着鲜血穿过全身,他深吸着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池殊,”边厌沙哑的声线颤抖着,他想伸手去抱,但只能怯怯地凑近了点儿喊一声。
可池殊有意避开他的靠近。
池殊咽下喉腔中的酸苦,走过去抱了抱颤抖的栗娟,轻轻地帮她撕开贴在嘴上的胶布。
就算有着一定的成熟心态,但再怎么说栗娟也是一女生,估计是以前没遇见过有着这么激烈冲突的场面,颤着身好半天没缓过来。
池殊抱着她给她拍背,一直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过了好一会儿见还没平复的迹象,这才对边厌说道:“给栗傲打个电话吧,让他...”
“好,我让他过来一趟。”边厌急着回话,还没等池殊开口就应下了,给栗傲打了个电话。
明天就元旦了,高三也放假,栗娟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过来也不是很远,再加上听着自己姐姐出事,栗傲心急火燎地没花几分钟就跑了过来。
栗傲从池殊手中接过栗娟,一边抱着一边急切地问道:“这怎么回事啊,我姐这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正当栗傲一连串问着的时候,窝在他怀里的栗娟像是缓过了一点儿劲儿,伸手扯了扯他示意不要再说。
栗娟拍了拍栗傲的手,撑着他站起来,视线在边厌和池殊间来回看了好久,眼中带着挣扎,但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叹息,朝着边厌比划了几句手语,又扭头示意栗傲将它翻译出来。
栗傲当然知道栗娟这是为了谁,扭头对池殊说道:“池帅,我姐说她不舒服,我就先带她回家了。但我姐邀请你明天来家里吃饭,你有空吗?”
栗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说这话的语气还挺轻松的。
但对于池殊来说,他可能要辜负栗娟的好意了。
池殊强扯着嘴角,绕过了最后一问:“快带着栗娟回去休息吧,外面又冷又黑,路上注意着点儿。”
说完池殊还走向柜台从底下抽出一条毛毯搭在栗娟身上,拍了拍栗傲的肩,将两人送出去。
从始至终,没看过边厌一眼,也没和边厌说过一句话。
池殊也没送多远,就看着他们平安过了马路便转身回了店子里。
只是他这刚把门关上边厌就冲了过来将他抵到门上。
边厌将头埋在池殊颈间,牙关颤抖着,声线里带着压抑的哭腔,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着,贪婪地汲取着池殊的每一抹香气。
池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倒影的烛光无法点亮眸色里的暗沉。后脑勺贴着冰冷的玻璃,凉意透着头皮一路冰封到心脏。
池殊一动不动的,就连呼吸也很轻,他眼睫颤了颤,像是叹息般说道。
“边厌,今晚哪儿也别去了,我们好好谈谈吧。”
第51章
池殊说的很轻,但话意却如千斤,将边厌的心锤的稀烂。
哪儿也别去了。他边厌哪儿也去不了了,再一次被困在了这里。
可他能怪谁呢。
边厌脑子很晕,头皮那一片麻的像是要炸开,耳朵也里一直充斥着尖锐的鸣叫。
他所处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边厌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回的二楼,又是怎么坐到了沙发上,待他稍微有点知觉时只听到池殊在阳台上讲电话的声音。
被风雪切断,遥遥地听不真切,但偶尔停歇时又会投来一两个字眼。
有点儿事、去不了、下次。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字眼,但现如今落在边厌耳里却像是雪山崩塌时的千斤雪块,陨重阴寒,碾压着堵塞着每一寸呼吸。
边厌觉着自己是真的喘不过气了,他顺着被风扬进来的香气踉踉跄跄地寻过去,在失力跌倒前抱住了池殊。
背后突然压上的重量让池殊惊了一下,但喷在脖颈上的混乱呼吸又让他心软,没有将边厌推开。
池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对着周郭呈说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将手机揣回兜里后便半抱半托地将边厌带回客厅里。
池殊将边厌放到沙发上,看着他只穿一件单薄衬衣皱了皱眉,转身去给他拿羽绒服。
可边厌却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窜起将池殊圈住压着人朝沙发上倒,池殊根本没料到他还会这样,劲风伴着失重感袭击脑海,再次清醒时眼前晃着的是边厌眦目红眶的脸。
那模样吓了池殊一跳,刺的池殊眼眶生疼,他从未见过边厌这样。
边厌的嘴唇苍白且干裂,压不住的眼泪从眼尾滑落,他像是极难忍耐住什么,蠕动着嘴唇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而后在池殊迷茫的眼神中低头吻住了他。
很干很燥,也很冷。
池殊愣了一会儿,但他没回应也没拒绝,就任由边厌将自己带起来,半靠半压在沙发上亲。
边厌的动作看着温柔,但总能从边角中看出压不住的残暴,他伸手扣住池殊的脖子揉捏着想迫使池殊给点回应。
但没能成功,从始至终,都像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边厌咬着咯咯发颤的牙,但撕裂的低吼却还是从喉腔中溢出,他贴着池殊的唇在颤抖,在低吼中用着最温柔的声音乞求道:“别这样,一点点就好,池殊,就一点点好不好。”
这样的边厌是池殊从没见过的,像是一条被打断脊背的斗兽,渗着鲜血对你卑微的乞求,只为了得到一点回应。
唇上的摩擦引起灵魂的颤栗,池殊翕张了一下唇,一直僵硬不动的身体蓦然灵活,他扣住边厌的脑袋借力起身,带着他在天旋地转间接了一个极其凶残的吻。
在一起这么久,就算做到红眼时两人的亲吻都是温柔的,这么凶残至出血的吻,还是第一次,像是末日降临,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刻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池殊的手抓着边厌的背脊,抓着他背脊上刻着自己姓名的肌肤,在颤抖中用尽全力,却也在颤抖中蓦然松手。
边厌背上痛感瞬失的同时,怀中的温度也尽数抽离,世界瞬间崩塌。
池殊嘴上一片伤口,但他却还是从一旁的烟推盒中抽出根烟点燃,烟味混着血.腥,刺的嘴唇生疼,像是有根针线在唇上缝合。
而他现在却要带着撕扯皮肉的疼痛开口。
池殊吐了口烟雾,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将它放到桌上:“我没看,不是我不想看,而是我觉得没必要了。边厌,无论什么原因,你都让我很失望。”
失望。
这两个字像是一锤审判之音,重重地敲下来,在骨裂粉碎时给边厌定了罪。
边厌早已无法思考,从他得知聂昊去找池殊的那一刻起他的希望就在破灭,他的世界就在崩塌。
而在理智和感性都无法运作时,本能便成了操控人行动的主导者。
边厌皮肤下的青筋暴起,他动作迅速地扣住池殊的脖子将他拉过来,额头相抵,手上控制着力度在脖侧揉捏。
边厌喉腔被酸苦堵着,很艰难地划开一条通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压出:“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不会这样了,池殊我保证,真的,我在..我在治,我有去看医生,我有克制脾气,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自私没有感情..池殊,我真的不是怪物,你别..别听他们说的好不好。”
边厌抽泣哽咽着,完完全全地语无伦次:“我会对你好的,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回应、如何去表达,我...我..池殊,我爱你啊。”
说到最后,再多的解释好像都苍白无力,只有一句我爱你还夹带着点颜色。
边厌试图让池殊看见色彩,在这片苍白的风雪中看见色彩,看见色彩背后的他。
脖侧的肌肤敏感,池殊能清楚地感受到上面的力度和颤抖,时轻时重,在隐忍克制中透出压不住的强占。
边厌太知道该怎样让他心软了,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尾音,虚软地朝心尖上扎着最狠的刀子。
但在疼痛中,怒火也在灼烧,像是厚积已久的岩浆,在滚动中喷发。
池殊狠狠地咬着牙推开边厌,淌着泪瞪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将乱窜的怒气抒发到一旁的茶几上。
池殊猛地抬脚踹向茶几,在玻璃破碎中吼道:“边厌我他妈是眼盲还是心瞎看不出你爱我!你边厌有病怎么了,这年头谁他妈没点病,又不是癌症治不好,但是你..但是你,你..”
池殊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软了声,他抬手捂住眼,弓下背脊在压抑中抽气道:“但是你要说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呢。”
为什么呢。
边厌也很想问句为什么呢,但他又有什么办法,池殊太好了,这份感情太好了,获得过温柔的死徒贪婪会占据每一寸思维,趋势着做出最终被因果惩处的行为。
寒冬凛至,夜晚的风雪沾上了暴虐的因子,席卷着拍打着每一处窗沿。
而边厌就在这重击声中跪倒池殊腿边,握着他的腿将额头抵上他的膝盖,在泪水决堤前压出一声撕裂的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洇湿布料,带着眼皮处的脆弱鞭打着池殊每一寸神经。
池殊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眼泪晕花了一片,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边厌的头,但却不敢看他。
池殊不敢看他,不敢看他屈下的膝盖,不看他被压弯的背脊。
会让他心疼,心软,最后放弃一切原则。
但没了原则,未来就是一片虚渺,池殊必须做出选择。
“边厌,”池殊咽下口中的酸涩,“我过来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给的时间不够,这才让你..没和我说这件事,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我。但,都无所谓了。”
“边厌,我没办法再相信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时间,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池殊闭上眼低头亲了亲边厌的后脑勺,在他崩溃的低吼中说道。
“我也爱你,但我暂时没办法原谅你。”
第52章
元旦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天没晴,欲坠的乌云将灰色染上白雪,至此天地间再无其他色彩。
路上结了冰,十几分钟的车程硬是拉到将近一个小时,卓凡堵在路上没差点对着后面一直鸣喇叭的车爆粗口。
不过好在从海城回到北城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路上没多少车,卓凡的忍耐力一直坚持到了道路疏通。
能动了之后卓凡也没带虚的,一路踩着限速载着关悦去了卷烟铺。
才刚把车停好,就见着栗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对着他们比划道:“不要把车停这里。”
“为什么啊,”卓凡还以是栗娟故意找他麻烦,伸手弹了弹人额头,“店门前就这一个停车位有棚子,我不停这儿停哪儿,大晚上的下着雪别没事找事。”
栗娟急了,直接糊了他一巴掌,也懒得和他说了,转身对着关悦比划:“这是边厌为池老师搭的停车棚,不让别人停。”
看着栗娟比划的手语,关悦愣了愣,转头与卓凡相视,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很快他们便了然,可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复杂的心情。
欢喜、同情、悲愤种种杂糅着像是一团带着荆刺的杂草团哽在喉间,最后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能从中溢出。
关悦抿了抿唇,眼下神色带着不忍,拍了拍卓凡的肩膀:“去重新找个吧。”
在这个问题上,又是在这个关头,卓凡自是不会还拿着随意调侃,应了声后便重新发动车子去找新的停车位。
该了解的都在路上了解过了,关悦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去重新问一遍那些恶心人的事,她跟着栗娟进了店子,压低声音问道。
“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听着关悦这么问,栗娟脚步一顿,再抬回时,手指带着点颤抖:“白天还是忙,但一到晚上就..就跟没魂了似的,也不睡一坐就一整夜,我好怕他出事。他不让我跟你们说,但我担心他熬不住。”
比划到这儿,栗娟抬手抹了一下眼尾,吸着鼻子继续:“关姨,他这次可能真的熬不住了,以前没哪次是这样的。”
光是看着栗娟比划关悦都能想到边厌现在的状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她抱了抱栗娟,给她拍着背说没事,让她宽心。
栗娟是真的怕了,但她也知道现如今有着比她害怕还重要的事,她把眼泪压了压,从关悦怀里出来,比划道。
“在储存间,你快去吧。”
“好,”关悦还是更挂念着边厌的情况,她脱了外套挂在衣钩上,对栗娟说道,“等会儿卓凡来了你就先回去,让他帮着你看店子。”
栗傲高三开学早,元旦当天就返校上课,栗娟这几天看着边厌对他那里确实忽视了许多,现在关悦两母子赶过来也能让她安心转交。
栗娟应了声,握了握关悦的手,关悦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后便转身走向柜台后的储存间。
储存间的门没关,但关悦也没立即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边厌的动作。
和以往每一次看到时没什么两样,带着围裙口罩和手套,双手埋在烟草堆里有节奏和力度的翻动。
但又能很明显的看出不同。
无论灯光再怎样调亮,始终无法点亮边厌眼里的那抹光,他就像是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公式化的做着每一份他应做的工序。
直到工序做完,零件磨损才会被迫停下。
关悦皱了皱眉,但谁又忍心去责怪他,最终所有的不满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声叹息。
关悦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喊道:“边厌。”
听着敲门声,边厌脑中神经突然崩断,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但又在听见关悦声音的同时慢慢回神。
边厌愣了一会儿,将手从烟草堆里抽出,再转身时,神色如常。
“怎么这么晚过来。”边厌摘了手套,敛去眼中的失望,走过去问道。
34/41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