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陈青砚,自打他零花钱被他爹断了,哪里还有机会跑出来吃喝玩乐,这下如纵虎归山。
看着包厢里的热闹场景,卓闻十分放松。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方式,他又成了那个顺着正常轨迹生长的卓家大少爷。
这段时间被影响到的心情略微有些恢复。
倒也不必打那个许循,卓闻想。给他点教训就完了,也不是大事儿,怎么这么冲动。
刚才和许循打完架,陈青砚他们吃饭的时候问起原因。卓闻只推脱说是许循说话难听,唐元舜是唯一听到详情的,附和地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彻底揭过去了。
虽然许循是真贱,但为了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同学把一个圈子里的老相识打一顿,也不应当。这理由卓闻说不出口。
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在乎那同学一样。
就这时候,卓闻的手机屏幕亮了。
“你好,我是许涵昌。”
卓闻刚刚劝服自己、躲进灯红酒绿里的一颗心,忽然就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拿起手机认真地看了两遍,忽然起身走出包厢,一直到转角一个他觉得足够安静的角落才停下来。
他的心跳得飞快,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半秒,一鼓作气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许涵昌接电话很快,少年清爽的嗓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有些失真,“是卓闻吗?”
卓闻喉咙发干,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嗯,许哥,是我。”
“你还没睡觉啊,写作业呢?”许涵昌那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微弱声音,像是在翻动课本,“我手机上没有微信,以后有事给我发短信打电话都行。”
卓闻他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好的许哥,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也没睡觉吗,作业写完了吗?”
许涵昌在那头轻笑一声:“哪儿能啊,我这打工刚回来,正准备写,你也抓紧的吧,别又熬到凌晨一点。”
卓闻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也绝对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此时此刻,他搜肠刮肚,寻遍了记忆也想不出能跟许涵昌再说点什么来延长通话时间。
但是他一想到许涵昌刚在外面忙活完回家,此时摊开了作业,坐在书桌旁边认认真真地在跟他通这个电话,嘱咐他早睡,心里就温暖熨帖得发痒发疼。
不行了,好想抱抱他。
“我知道了,许哥,今天我一定早睡。”卓闻没话来支吾,只能干巴巴地回应。他又往外头走了几步,走廊里到底不够安静,他听不到许涵昌的呼吸声。
“哎,对了,我问你个事儿。”许涵昌心疼电话费,本来都想挂了,又想起正事儿来,“你知不知道剑北...住校的话,已经开学了这学期还能申请吗?”
这问题还真涉及卓闻的知识盲区:“住校的话,呃,住校......”
卓闻绞尽脑汁,忽然发现盲点:“许哥,你要住校啊!?”
许涵昌点了点头,意识到打电话那边又看不见,他说:“对啊,我想住校。”他倒没有跟卓闻说具体原因。
好在卓闻也没有问,只是愉快地说:“那我帮你打听打听申请流程,看是几人间、有没有独立卫浴,条件怎么样,问到了告诉你。”
“不用问条件什么的。”许涵昌语气自然又坦率,“就问问多少钱就行,谢谢你啦。”
说完,即使卓闻拼命找话题跟他聊天,许涵昌还是坚决地挂断了电话:“你赶紧写作业吧。”
被挂了电话的卓闻意犹未尽,他看通话记录已经六分多钟了,倒也不亏。
他美滋滋地把许涵昌的号码存好,写备注时犹豫再三,只打了一个“许”字。
第20章 陈青砚的恋爱观
卓闻一扫刚才的意兴阑珊,打算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回包厢,一扭头却看到几个死党就扒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陈青砚被推到最前面,见他忽然转过身来跑都来不及,干脆一脸坏笑先下手为强:“卓大少爷,不在屋里玩,在这站着干什么呢?还笑得这么开心。”
卓闻心情好,懒得跟智障一般见识。
“卓少是不是谈恋爱了?”一个染着棕色短发的朋友好奇地问了句。
陈青砚刚在屋里被几个兄弟给调侃得一肚子闷气,瞅中这个机会往卓闻身上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今天跟我们玩的时候也没精打采的,卓哥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不稀罕兄弟了吧?”
卓闻还没说什么,罗攀和冯宇元本来是跟在众人后头看好戏,听了这话冯宇元拨开那个棕发男生走上前来,对陈青砚说:“你说谁,卓闻?就不可能好吧,你以为卓闻跟你似的,能被一个女的迷得神魂颠倒。”
陈青砚脸红脖子粗:“你们、你们都懂个屁啊,一群木头,以后我和吴姣结婚也不请你们来婚礼!”
说完,陈青砚气急败坏地沿着走廊跑了出去。
冯宇元见他跑了简直就是扶额不忍直视,回过头对卓闻他们说:“你说这傻小子,我说他两句他还不愿意了。那个吴姣,啧,年纪不大,找的男朋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陈青砚还天天拿着当个宝一样。”
棕发少年看他越说越生气,在走廊里也不像个事儿,忍不住边推着他的肩膀往包厢走边劝:“你管人家呢,愿意谈多少男朋友是人家的自由,你自己找不着对象也不能不让人家小姑娘谈两个吧。”
可以在劝人消气的情商这方面,大家都齐头并进,无限接近于零。
“你以为我想管呢?”好在冯宇元也没有生气,或者说他本身就在气头上,这种小的问题已经无法引起他额外注意,“陈青砚他爸给他停生活费,他管我这儿借钱。我倒是没问题啊,兄弟需要钱我二话不说就给,可是他——他拿去给那小姑娘买包。从我这拿了五千,在小罗那儿拿了五千,得,就博佳人一笑了。”
罗攀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做出忧伤的姿态,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冯宇元一把推开包厢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关键他还不告诉我。陈青砚从小在钱上大手大脚,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寻思五千也不够他花多久。哎你猜怎么着,刚我在这唱完歌刷手机,就看见那个吴姣朋友圈晒了个新包。我以为青砚绿了啊,我赶紧叫他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这小子支支吾吾的,我才知道那包就是拿我和小罗的钱送给人家的。你说说,卓闻,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刚忍着没骂他,也没让他还吧,他还跟我来劲了!”
卓闻坐在他斜对面,挑起嘴角说:“色令智昏,青砚还小。”
冯宇元摇摇头:“我倒真不是怕他给那小姑娘花钱,我就怕青砚这第一次学人家谈恋爱,动了真感情把一颗真心捧出去。就那吴姣家境人品和情商,陈家能让他进门,吴姣自己能心里没数?怕是青砚这真心最后得让人家给踩烂了扔泥里,给骗得血本无归。”
棕发少年笑着说:“不至于吧,又不是过家家的小屁孩,还能为了爱要死要活的。这是干什么啊,拿了青春深情男主剧本吗?大元你也是,你还真跟他较劲,就当个笑话看着他作死呗。”
这话刚一出口,屋里忽然陷入了极度安静中,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秒钟后,卓闻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道:“的确如此。”
冯宇元没好气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得,我就当买个入场券,看看咱这伙人里第一个痴情种子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卓闻跟着他们一起笑,手机在掌心掂量了几下,将刚刚编辑好没发出去的短信删掉了。
棕发少年说:“这才对嘛,不跌个跟头哪里知道疼,不出个洋相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丢人啊。好了,今天要不就先到这儿,明天谁去打球?”
其余几个人眼前一亮:“我去我去!”
罗攀一听打球也兴趣十足:“去哪边,俱乐部那边?”
冯宇元提议:“俱乐部那边室内的球场我老感觉憋得慌,但是远郊那个太远还得坐车,要不然就去剑北吧,我感觉剑北那个篮球场还成。”
罗攀点点头:“那可不,我们学校篮球社可是在四大天师三大师太手底下顽强活过来的传奇,硬件也好着呢,明天早晨几点?”
许涵昌虽然拜托过,但是也没眼巴巴单指望着卓闻帮他问住宿的事儿。第二天是周日,他打算去学校一趟,看看能不能找个舍管问问什么的。
结果刚出卧室就被婶子叫住:“涵昌,住宿的事儿我帮你跟学校那边说好了,今天就能搬进去。早点把你安排在里面,不用来回骑车子,我们和你爷爷也都放心。”
许涵昌有点尴尬,婶子蒋云青不喜欢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许涵昌虽然有点难过,却觉得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谢谢婶子。”他发自肺腑地感谢道,“这段时间麻烦您啦,恭喜婶子有小宝宝。”
“嗯。”说到孩子,蒋云青的态度也没有增加多少温情,“今天你叔叔加班,没法送你。昨天不是给了你钱吗,你收拾好打个车过去吧。”
许涵昌先是愣了愣,看来叔叔给他钱的事儿婶子是知道的。他窘迫地挠了挠头:“哦,好,好的。那婶子,我先收拾收拾,一会儿就搬过去。”
蒋云青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模样:“那行,你看看,别落下什么东西。”
许涵昌又听了两句不咸不淡的嘱咐,才回到自己屋子里。
他来城里时提了两个大蛇皮袋子,一个里面装的衣服和杂物,到现在除了把书本拿出来,都还没怎么动过。另一个袋子里打包着冬天的厚被子,连拉链都没拉开。
他静静地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从小木床底下把两个大袋子拖了出来。
第21章 守着爱怕人笑 还怕人看清
许涵昌跟婶子告别后,拖着两个大蛇皮袋背着书包下楼,一口气走到小区门口。
他把装行李的袋子放在地上,看了看远处的公交站牌。
最后喘着气,忍痛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后备箱里只能装下一个,许涵昌和另一个蛇皮袋子一起挤在后座上,对司机说:“师傅,去剑北中学。”
人到中年的出租司机开始打表,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孩子这是去住校?这么多行李家里大人不送送你,不像话。”
许涵昌乐呵呵地说:“家里人不是不想送啊,都上外地出差去啦。话说回来,家里人要送我师傅您往哪儿赚这份钱去呢。”
司机被他逗乐:“这倒也是。”
到了学校门口,远远的许涵昌就看见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同学推着车子往校门里走。剑北周末的时候教室开放,那都是周末来上自习的学生。
这倒是超乎许涵昌的预料,他还以为跟过岗庄高中一样,每到星期天不上课教学楼都锁了呢。
剑北不允许出租车进校门,许涵昌就在路边下了车。他掏出一张纸币来付车费,把找回来的零钱收好后将自己的大包小包从车后座搬下来,司机下车帮他把后备箱里面的那个袋子提出来放在地上:“嚯,这个可不轻。”
许涵昌道谢说:“谢谢师傅!”
出租车扬长而去,许涵昌左右手各拎起一个蛇皮袋子,背上是一个一看就死沉的大书包,就这么往学校里走去。
门口的老大爷差点拦住不让他进,最后还是许涵昌亮出了学生证才放行。
东西实在是有点多,宿舍楼离大门口是最远的。即使许涵昌平日里在家没少干重活、绝对称不上娇气,走一会儿也免不了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因为是周日,来学习上自习的学生都穿着日常衣服,见到这个在楼前升旗的大广场上艰难前行的男生都忍不住好奇多看两眼。
卓闻和罗攀等人一走进校门就看到了许涵昌。
他这个状况是很难看不见的。
“这是谁啊?”冯宇元为了打球起了个大早,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能是来学校干活的民工吧。”罗攀挠头。
算起来,罗攀已经和许涵昌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许涵昌去一班找考场的时候,第二次是在烤肉店,第三次则是在车棚,许涵昌把他当成欺负卓闻的问题少年一把推开。
可他脸盲,他就是记不住。
卓闻和他们一起往球场走着,眼睛忍不住盯在前边许涵昌的背影上。
他又停下来了,把两个大花蛇皮袋子放到地上,甩了甩胳膊。
许涵昌的灰色T恤后面洇湿了一小片,他正把紧贴在后背上的布料轻轻揭起来,图的是能让空气进入缝隙中,好凉快一点。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许涵昌再次提起两大包行李,狼狈又艰难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卓闻和朋友们一起走在他斜后方的车道上,他本来沉默地夹在罗攀和冯宇元中间,忽然快步离开。
“哎哎哎,你这是往哪儿啊?”罗攀在后面叫着。
卓闻没有回答,他迈开长腿,用最快的速度往许涵昌的方向跑去。
“许哥。”他在不远处喊,等许涵昌回过头来,卓闻已经跑到了他跟前。
“卓闻?”许涵昌满头大汗,顺着已经被打湿的鬓角往下滴着,“你周末也来学校自习吗?”
“许哥。”卓闻又叫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许涵昌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还以为卓闻是跑得太喘,这才重复了两遍。
“啊,怎么啦?”许涵昌问。
“我帮你提一个。”卓闻说。
许涵昌笑着拍拍手上勒出来的红印子:“得了吧,你这个心意我领了。你刚崴过脚,身板这么脆,还帮我提啥呀。再把脚崴了怎么办。我以后住校,可没法骑车子捎着你回家啦。”
卓闻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许涵昌右手边那个大蛇皮袋子。
许涵昌赶快去拦,他伸出去的指尖和卓闻在包包的提把上相遇。
就那么一瞬间,卓闻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他看着许涵昌。
许涵昌没有见过卓闻这个样子。卓闻在他面前一向弱不禁风,是个最斯文不过的可怜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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