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哥,许哥你等等我啊!”卓闻被导演和听说消息从不同片场赶过来围住他的小艺人埋没,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地冲许涵昌的背影大喊。
马尚宏追着许涵昌,一步三回头:“许大哥,那人一直叫你呢。”
许涵昌不说话。
马尚宏难以忍受这么一个攀附权势的好机会就这样溜走,忍不住劝道:“许大哥,人家挺着急的。不如咱们等等,听听他想跟你说什么?”
许涵昌冷漠地说:“我欠他钱。”说着他斜着眼睛瞟了马尚宏一眼,“我没钱,你替我还怎么样?”
马尚宏立刻不说话了。
因为卓闻来了,片场的群演和工人都提前领了报酬,许涵昌也是。
他照例去场务的助理那里签字领工钱,这时候卓闻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旁边站着很多衣着光鲜的俊男美女,甚至还有人穿着戏服就赶来了。
卓闻像是被许涵昌的态度吓到了一样,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
许涵昌数了一下手里的五张钞票,不无嘲讽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卓闻的目光非常哀伤,就像以前一样,还是那么擅长演戏装可怜。
这样看着自己,就好像是他对不起他一样。
许涵昌挺直了腰板,坦荡地把钱塞在裤兜里离开。就算明天不来了,今天的钱也一定要拿到。
卓闻再让自己不舒服,也远远没有这五百块钱重要。
“没问题卓总,这是通行证,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导演点头哈腰地把自己的通信证递给卓闻,“那我们那个......”
“你去跟我秘书谈吧。”卓闻见许涵昌要走,当场就变了脸色,把其他人甩给自己已经抵达现场的秘书,直接追了上去。
“许哥。”片场旁边有一块空地供这些群演放包,这会儿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去别的片场去再找找还有没有活干。
卓闻走到许涵昌身边,讨好地笑着说,“许哥,你急着到哪里去啊。”
许涵昌把自己的水杯、卫生纸和中午剧组发的肉夹馍扔进自己的破包,一言不发。
马尚宏算是了解许涵昌,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卓闻,也没有说话。
“许哥,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卓闻见他不理自己,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满满一把玻璃渣,继续强颜欢笑地说。
许涵昌倒是正眼看了他:“卓闻。”
“嗯?许哥?”
天知道,许涵昌还愿意跟他说话,愿意搭理他,卓闻就已经在心里谢天谢地。
他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洗耳恭听,就像以前两人常常头挨头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一样。
只是如今卓闻已经没有资格靠的太近。
许涵昌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说:“我不会跟你去吃饭的,卓闻,别耍我了。你的饭,我这辈子真的吃不起了。”
卓闻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许涵昌看着他的眼睛从来都不是这样的。许涵昌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总是充满纵容和宠溺爱意。
即使是两年前,最后一次惨烈的见面,至少里面还有悲伤和愤怒。
现在,许涵昌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他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关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别耍我了。
你的饭,我这辈子真的吃不起了。
许涵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眷恋。
卓闻痛恨自己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清楚。
发愣的他被甩在这个棚子里,很多人在这里放了铺盖和鞋子,气味不算好闻。
卓闻站在一堆杂物之间,维持着刚才跟许涵昌说话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瓷器,从里面开始崩裂瓦解。
“卓总,卓总?”生活秘书找了半天才顺着电话铃声找到卓闻,他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您在这儿干嘛呢。”
卓闻如梦初醒,看了生活秘书一眼。
然后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哭。
半年前高考之后他发现许涵昌没有被B大录取,最后找到许涵昌的希望落空,曾经出现过非常严重的崩溃。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也许是因为用药的副作用,卓闻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会不知不觉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好在刚才没有犯病,否则许涵昌肯定要以为自己在装可怜。卓闻苦涩地庆幸着。
“去他的住处。”卓闻整理好心情,说。
许涵昌挎着包和马尚宏一路默默无言,回到影视城边上的小旅馆。这里最便宜的大通铺才十五块一晚,他和马尚宏一起租顶楼的双人间,带两小时的热水,一天才五十。
“小马,我明天就不来了。”许涵昌打开房间门就走到自己的床位边,开始收拾行李,指着桌子上的几瓶冰红茶和奇怪牌子小面包,“这些我就不带回去了,给你吧。”
“谢谢许大哥。”马尚宏点了点头,许涵昌本来就是替别人来的,一开始他就说过,“那您那个读电影学院的朋友是不是要来接班啦?”
许涵昌笑了笑:“可能吧,我回去问问他,再不来我也不替他了,没意思。”
马尚宏察言观色,撇了撇嘴。
这间小屋比许涵昌高中宿舍还小,是老板把一间卧室用复合板隔成了三间,放的是那种铁条的上下铺。
空间很狭窄,光线昏暗,而且整个房间都非常老旧。墙面掉灰,所有的家具一碰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许涵昌没多少东西,整个下铺只有床单是自己带来的。
他收拾完又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对马尚宏说:“我去洗个澡。”
“嗯嗯。”马尚宏见许涵昌走进了一旁的浴室,连忙爬上床,把自己藏在被子夹层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兴冲冲地拿过一瓶冰红茶,拧开盖子,从小药盒里倒出两片白白的小圆药片,轻轻地从瓶口扔了进去。
小药片迅速消失在琥珀色的饮料中,马尚宏把盖子拧好,上下翻转了几下。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小心地掏出打火机,轻轻地燎了燎瓶口,让那里看起来就像是
他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把那瓶饮料放在桌子上,又觉得太过刻意,摆在窗台。
晚上邀请了隔壁剧组那个小制片吃晚饭,既然许涵昌要走了,那到时候可以把人带回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无量的马尚宏口袋里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喂?外卖啊,你放在前台吧......哎等等,别让人给偷拿了,我去取。”
说完一边骂上次偷外卖的傻逼一边穿上鞋跑下楼。
他前脚刚出门,许涵昌后脚从厕所里出来了。
他擦着头发,穿着跨肩背心儿,胳膊上被冻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涵昌生怕自己感冒还得花钱看病,赶紧一层层套上了秋裤和牛仔裤。他腿上还有点潮湿的水汽,衣服很难穿,好不容易穿好后他裹紧大羽绒服,头上还出了点儿汗。
许涵昌跟卓闻见面,肾上腺素飙升,如今洗了个澡消耗了不少体力,口干舌燥起来。
他随手拿过窗台上的冰红茶,拧开来一口气喝了一半。
“真是难喝。”许涵昌皱眉,这还是前几天剧组收工后不要的,他就给捡了回来。
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都不要了。
说是这么说,他毕竟已经一天没怎么喝水,渴得厉害。早晨他带去的杯子没两小时就喝空了,剧组又抠门不给提供水。
所以缓了缓,他又是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也喝光了。
他随手把瓶子扔进脚下的垃圾箱,坐在床上,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喂,爷爷,我是涵昌啊。”许涵昌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他笑眯眯地说,“我今晚回家吃饭......哎不用等我不用等我,爷爷您先吃就行,我回去肯定不早了。”
马尚宏气喘吁吁地提着外卖从外头打开门,放在简易的小木桌上。他听许涵昌在打电话,并没有留心,拉过凳子后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撕开。
为了晚上的约会,他特地买了好消化的粥。
马尚宏美滋滋地看着窗台上的......窗台上的冰红茶呢?!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马上扭头看着许涵昌。
许涵昌刚挂上电话,抬头看到马尚宏这一言难尽的表情:“怎么了你,外卖又被人偷了?”
马尚宏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许、许哥,这个,我放窗台上的冰红茶,去哪儿了?”
他扒拉着桌子上的那几瓶:“您是不是给我放这堆里了?”
许涵昌“啊”了一声,说:“我喝了,我刚才有点渴,哈哈,其余的都给你了。”
马尚宏人都傻了,半天都没回过神。
许涵昌在群里找人拼的顺风车是晚上八点多的,他躺在床上,终于放松下来。
如果以后能再也不遇到卓闻就好了。他想。
马尚宏哭丧着脸溜到走廊里,捂着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我、我说,上次托你弄的那个药,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用啦,爽不爽?”
“爽个屁!”马尚宏怒喝一声,然后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还没用,问问到底是怎么个功效,别再不管用。”
“不可能!”那朋友见马尚宏质疑,调都拔高了,“除非那人阳wei,否则就不会不管用,不管用我特么亲自操你。”
马尚宏急得抓耳挠腮:“那、那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啊,有没有办法解这个药性?”
“嗯?”朋友疑惑道,“你管他有什么副作用,又不是你吃。”
“你就说,有没有副作用,要是吃了之后一时半会儿做不了怎么办?”马尚宏都快急哭了。
“啊,没有没有,你可真行啊马超超,人还没泡到,先贤惠地操起心来了。”他的朋友在电话里嗤笑,“你拉倒吧,这玩意儿能有啥副作用。你不会是被人赶出来了吧,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就是找不到地方插男人也憋不死,大不了找个地方撸几管咯。”
“那你之前还说这东西有迷情作用......”马尚宏这才放下点心,追问,“真的假的啊。”
他的朋友说:“真的啊,就是他稀里糊涂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你在旁边守着,到时候欲望上来你就往他身上黏。他肯定得把你认成他的梦中情人,到时候...嘿嘿嘿。”
马尚宏含糊两句挂断了电话,他回到屋里,对许涵昌说:“许大哥,我晚上有事出去一趟,嗯,今晚都不回来了。”
许涵昌觉得屋里有点热,身上也有点热,他也没听清马尚宏说什么,随便答应了一声。
马尚宏拿上屋门钥匙,背着包落荒而逃。
许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今晚这房子就留给您一人儿尽情撸吧!
马尚宏鬼鬼祟祟地溜出旅馆,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按在了墙上。
两个彪形大汉架着他来到旅馆旁边不见光的小巷子里,马尚宏吓得差点尿裤子。
卓闻像个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鬼魂一样,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苍白,他怨毒地盯着马尚宏。
如果说马尚宏之前还动过歪心思,被卓闻这么居高临下地逼视一秒就歇了心思。
“老、老总,又见面了。”他只有脑袋还是自由的,赶紧想尽一切办法向人示好。
卓闻偏了偏头,下巴的线条给他添了几分凌厉气势,哪里是马尚宏能招架得住的。
这个老总到底是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啊,他在心里哀嚎。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人呢?”卓闻终于开口了。
马尚宏赶紧回答:“就在旅馆里面,五零三,我这里有钥匙!”
他们竟然住在同一个房间。
刚才在许涵昌面前不敢表现出丝毫,但卓闻的心早就因为嫉妒和醋意几乎要酸得扭曲变形,如今更是火上浇油。
保镖马上把马尚宏裤兜反掏出来,里面的钥匙、零钱,甚至还有保险套掉了一地。
“少爷。”保镖把那把钥匙捡起来,恭敬地递给卓闻。
“你们看着他。”卓闻撂下一句话,飞快地上了楼。
五零三的房门关着,卓闻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敲了敲门,没有直接用钥匙打开。
许涵昌本来就不想见他,如果真的闯了进去,恐怕印象就更差,要被轰出来的。
但是卓闻敲了三次,从轻到重,都没有人来开门。
卓闻紧绷的神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许涵昌并不知道门外是自己,这个门也没有猫眼,他为什么还没有来开门。
卓闻连忙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狭小逼仄,光线昏暗。但是卓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靠着墙坐在床上的许涵昌。
他满脸潮红,裤子拉链开着,正无措地闷哼着把手伸下去毫无章法地套*。
卓闻一股血冲上头顶,马上给楼下打了个电话。
“喂,老总,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喝错了。这个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撸两把就行,真的,求求您......”
卓闻命令手下找医生来,自己则迅速把门反锁,担忧地走到许涵昌身边。
他心一横,单膝跪在许涵昌的双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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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涵昌已经开始清醒过来,他看着狼狈不堪的卓闻和眼下这乱七八糟的情况,眼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睫毛微微扑动。
卓闻惊天动地地嘶咳了一阵,抬手拂去因为窒息和呕吐而反射性逼出眼眶的泪水。
他瘫坐在与他穿着、长相和地位都完全不符的三无旅馆那瓷砖破碎的地板上,完美的脸上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无辜又诱人,就那么以臣服的姿态向上仰视着许涵昌,如同等他垂怜。
他被粗暴弄破的嘴角还带着血丝,更多的则是刚才许涵昌最后爽到不能自已时的......
卓闻完全不觉得委屈,甚至有些高兴地支起身子往许涵昌那边爬了一步,轻轻抱住他的腿,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许哥,这个药应该不会伤害到身体的,不过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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