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那些精怪做的?
郁承期心下狐疑,这些精怪吃饱了撑的弄这么多房间干什么?难道以它们的智商,睡觉的时候也懂得避嫌?
一旁的顾怀曲同样不解,皱了皱眉。
接下来,领头的精怪又开始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喳喳喊话了,底下依旧高声应和。
反正也听不懂,郁承期索性拉着顾怀曲躲到附近的巨石后面,暗中观察。
但说是暗中观察,实际上认真的只有顾怀曲一个人而已。
郁承期事不关己,放松地背靠在巨石上,在喳喳喳的尖声中闭目养神。
他后脑微仰着,抵在冰冷的石头上,慵懒散漫,喉结因姿态而极为突显。
不知在想什么,模样像是睡着了。
直到片刻,那双浓密的眼睫才微动了动,略睁开眸,忽然开了口。
“顾怀曲。”
他声音很沉,但顾怀曲没理他。
他瞥了眼,又继续说,嗓音带着淡淡的讥讽:“本尊在叫你,聋了?”
他自顾自地道:“说实话,本尊是真的很好奇,像你这种人,究竟会喜欢上哪种货色?本尊想见识见识。”
“……”
郁承期好像很在意,又莫名的提起这件事。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顾怀曲那小半张冷淡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清冷漠然,而且印象里,顾怀曲好像尤其只对他这样,面对旁人时反倒柔和些许。
这令郁承期心情更加不好。
见顾怀曲仍不说话,他先是自顾自地讽嗤了声,又慵懒道:“放心,七情六欲乃人之本性,何况师尊这么大年纪,早该成家了,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有什么说不得的?真当自己是清高圣人?”
……顾怀曲的确早过了弱冠之年,但也不算多大。
郁承期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想叫他不舒服。
“那个人知道你喜欢她么?”
郁承期瞥着他继续提问,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
“若你们还没情投意合的地步,那本尊就劝你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种人,脾气差,没人性,而且还不解风情,不通人情世故,连宗中的长老们都与你有隔阂,你还胡思乱想什么?就该做一辈子孤家寡人,还想着什么花前月下。”
他懒散地讥讽:“师尊怕是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模样吧?”
“你啊……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了,巴不得让所有人都要跪下来求你施舍一样。”
“你让清仙尊名声鼎盛,却并不招人喜欢,他们会怕你,敬重你,忌惮你,对你敬而远之……却唯独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没人愿意要你的,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
郁承期尖锐地嘲讽就犹如一把利刃。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故作乖巧的弟子了。
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黏着顾怀曲,左一句右一句的夸顾怀曲千般好。
他嫉妒又仇恨,不想让顾怀曲好过,更不想让顾怀曲姻缘圆满。
他只要一想到顾怀曲会对谁柔情百转,便会心烦意乱。
既是因为怨恨,也是因为狂妄放肆的占有欲。
他巴不得顾怀曲这辈子孤独至死才好。
视线内,顾怀曲嘴唇冷淡的紧抿成一道直线。
他眼睫似乎微颤了颤,但根本没有回应,直直看着前方,犹如一座油盐不进的冰雕,一动不动。
郁承期以为他冥顽不灵,冷嗤了一声。
他抬起指尖勾起顾怀曲背后的一缕头发,肆无忌惮地缠绕着,垂着眸,狭促地嘲道:
“还是说师尊已经背着徒儿跟人好上啦?”
“也对……师尊也是男人,必要的时候也需要聊以慰藉,毕竟让清殿清冷无人,夜里凉了,师尊也会想找人纾缓,对不对?”
顾怀曲指尖忽地狠狠攥紧。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一道掌风狠厉地劈过来!
郁承期似是早有所料,立刻闪退开。
但顾怀曲这次难得没有紧追不放,只与他拉远了距离便收了手,雪袖一甩,情绪不明地转身就走,背影带着几分怒气。
不知是因为根本没在意,还是太过在意。
等郁承期再抬眼时,那袭细瘦的白衣已经走远了,清清冷冷的朝着精怪聚集的地方而去。
郁承期眉梢微挑,面色阴沉地跟上他。
顾怀曲靠近精怪群,为了不显得身高过于突兀,于是席地坐下来,与那些精怪齐平,静静混在它们当中。
耳畔喧闹声喳喳不断,他背对着郁承期,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精怪们虽然听力不好,但也尚有几分听力,顾怀曲之所以跑到这里来,无非是想叫郁承期闭嘴。
郁承期轻嗤了声,索性也不说了。
他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余光瞥着顾怀曲。
可顾怀曲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没过多久,精怪们逐渐安静了,但却没动,全部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聚精会神,注视仰望着前方的泉水。
四周只剩下泠泠流淌的水声,泉中央的水咕咚咕咚冒出来,又如银丝倾泻向四周,绵细悦耳。
它们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倏忽,头顶投下来一缕银光。
顾怀曲抬头,发现山洞顶端有个不起眼的洞,通过洞眼望去,可见外面的天际。而那缕银光,正是星月斗转之时,恰逢明月当头,犹如天降明灯一般顺着小洞洒下的一束光。
他心念一动,忽地意识到什么,立时掐指一算。
——果不其然!
明月正入此间,天时地利相应,泉水灵气大盛,是一年仅有一次的机会。
这群精怪等的就是此刻!
与此同时,郁承期也忽地感到不对劲,一股灵气骤然出现在前方,牵动了他体内本能的感知,奇异又熟悉。
那是……
铜镜碎片的气息!
第47章 本尊好像…做错了什么
不出意外,碎片就藏在泉水内。
郁承期正要开口,忽然,泉中一阵刺眼的寒光盛绽,强盛饱满的灵气无意中激起了碎片的共鸣,虚空徒然划开一道巨幕!
如同之前在魔洞中一样,碎片中印刻的景象再度浮现——
听见动静的精怪们愈发激亢了。
郁承期眸色微变,又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吟风经棠。
这次所见的景象是在一座豪奢敞阔的楼阁里。
铜镜搁置在桌子上,导致视角有些奇怪。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打开,视野里出现一个白衣玉袖的男人,推开门的一瞬,他神色似乎略微沉寂,俊美冷峻的面容生生透出一股股寒意,眉间皱起的模样与顾怀曲有六七分的相似。
接着合上门,朝着屋内走去。
屋里厚重的檀木书架排排罗列,像是一间书房。
吟风从桌旁擦身而过,凛冽拂动的白衣走到书架旁,从架上抽出几本书,一一翻看。
因为背对的缘故,郁承期没能看清他的神情。只见到他翻阅着手中的书,书页急躁地哗啦啦作响,似乎越翻越怒火中烧,视野中隐约可见他攥得青白的骨节。
不知看见了什么,他背影越忍越怒,最终忍无可忍,砰地将书掷在地上!掌心徒然窜出灼热滚烫的灵力,火光腾窜,猛地点燃了整座书架!
火势雄起,直窜上屋顶。
伴随着烈烈火海,木头被烧得劈里啪啦响,焦黑中冒出滚滚浓烟。
很快地,有脚步声远远闻讯赶来,紧促焦急,房门砰地被猛然推开——
经棠仓促间青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眼瞳微震,望着屋内的人。
屋外灌入的风和屋内熊熊的火吹掀他的衣袍,衣襟微敞,可见半分的慌乱,在与吟风对视的瞬间,他脸上极快地恢复了平静,瞬息的神情仿佛只是错觉。
郁承期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
上一次见他时,他在山巅沾满了血污,而眼下却如一盏剔透琉璃。
屋内明晃晃的火光映着,在他脸上镀了淡淡一层釉色,一袭绯红描金的长袍,青丝黑如浓墨,衬得人如琢如磨。一眼看去,怎么也不会令人将他与传闻中的魔头帝尊联系在一起。
火光映在经棠的眸底,将漆黑的眸染成了焰色,异常平静。
吟风逆着光,回过头来。
此刻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庞更显沉郁,烈火灼尽了他一身清冷,身后滔滔火光正如他汹涌的怒意,眸底灼红,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经棠,你好大的胆子!”
轰隆一阵巨响。
背后书架不堪燃烧,携着滚滚黑烟倒塌了一角。
经棠眉眼带笑,极是轻松地问:“怎么,见不得我好吗?”
吟风瞬息被激起怒火,眉宇含恨道:“邪门歪道在你眼里是好?!经棠,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你信不信,倘若有朝一日你走火入魔,你手下那些人会第一个将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为何偏要自作孽?是还嫌你如今的处境不够水深火热吗?!!”
经棠不为所动,偏了偏头,似乎很是愉快,眸中沉着温软明朗地色泽:
“所以啊,我已经掌握了控制他们的秘法,只要我的灵脉尚存,他们就永远也逃脱不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觊觎本尊的位置了。”
吟风沉怒道:“你这是在毁你自己!”
经棠固执地笑,火光在他眸底沉沉烁动:“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毁呢?”
“吟风,你出身名门望族,而我不过一散修,你有师尊兄弟,可我却没有。你不是我,我做的事你也不会懂。”
看着吟风那张暴怒冷厉的脸,经棠仍是笑着,略微垂下眸,纤长细密的眼睫浓如鸦羽,自顾自地继续:“没办法呀,我真的太怕自己有一天会从高处摔下来了。见惯了一落千丈、失去所有的人,我很怕自己会变成他们……”
他低沉的眸色只有一瞬,随即不等吟风明白过意思,他忽地抬眸望过去,很是闲懒地笑了笑,颇有几分风流恣意的味道。
一道灼目的灵光倏忽闪过,他掌心多了一把长剑,灵流熠熠如波。
笑吟吟道:“来打一架吗?我大势已成……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输给你了。”
***
碎片中的景象戛然而止。
郁承期一时困惑。
经棠当年聪明顶慧,独辟蹊径,研修了不少偏僻古怪的道法,虽然有违天道,但也因此功法大成,受魔界万众敬仰,这点他是知道的。
但显然,吟风对此极力反对。
难道……道法不合,就是吟风和经棠反目成仇的理由?
不等他想清楚,精怪们已经开始沸腾了,如同听到天籁一般,喳喳声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亢奋,似乎有着某种默契,齐齐朝着灵泉的方向跪拜,一边跪一边喳喳有词,像在进行着某种奇特的仪式。
但郁承期总感觉这些精怪不是在拜吟风和经棠,依照它们的智商,可能连人话都听不懂,再加上眼瞎耳聋……
他大胆猜测。
难道它们是误以为,这是神力降生,是碎片中的两个人赐予了它们旺盛的灵气?
郁承期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
跪拜完毕以后,精怪们的仪式还没有结束。
它们不约而同地转移阵地,自动分成了两批,四爪并用,浩浩荡荡如壁虎似的分别朝两边的岩石爬上去。
转眼,两侧的岩石就挂满了白净通透的大萝卜。
顾怀曲略一蹙眉,毫不犹豫,果断选择一边跟了上去。
无人理会的郁承期还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甚是不爽的一抬眼皮,视线紧随着顾怀曲,眼里的质问几乎化为实质:那我呢?
顾怀曲头也没回,才不管他。
郁承期极是不悦,鼻间挤出冷哼,半天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上另一边。
至此,诡异的事便开始发生了——
郁承期先是跟着精怪们的队伍,走向石壁侧方的一排排石屋,期间不知为什么,有只精怪总是莫名跟他挨得很近,动不动就蹭过来。
郁承期不善地瞥它,但对方眼瞎,还是蹭。
精怪们每两只结成一组,携手并肩的走入石屋。而郁承期大概是因为涂了之前精怪血的缘故,身上散发着那只精怪的气息,故而被那只总是蹭他的精怪误认成了熟人,被带入了石屋。
——但在进入石屋之前,郁承期先是轰隆拆了一面墙。
原因无他,精怪的身体太矮小了,屋门垒得像狗洞。
堂堂帝尊不乐意钻狗洞,于是往石块上踹了一脚,本就不牢固的石屋瞬间倒了一面。
精怪看不见东西,只听到有声巨大动静,疑惑不解地歪头“看”他。
见到郁承期半晌没有动静,它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左右摇摆的迈着短腿,朝他走过去,两爪抱住郁承期的腿,再度开始蹭,剔透半透明的脸上竟隐隐透出红晕。
郁承期一脸莫名其妙。
想抬腿踹开它,又担心被察觉出异样于是忍了。
他先是观察了下四周,屋内地面上被铺满了柔软的枯草,角落里有一方活水。
原来从那座巨大泉水中分出的细流,是被引到了这些石屋里,每座石屋当中应该都有那么一小方泉水,源源不绝,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他也没功夫细想。
只因为身旁那精怪蹭得越来越厉害了,连他的裤腿都被蹭得皱皱巴巴。
郁承期面色发沉,正想抬手一巴掌将它打晕,却忽然听见其他的石屋里传来奇怪的动静,动作一顿。
有窸窸窣窣的枯草挤压声。
精怪们特殊的肢体摩擦声。
甚至还有暧昧不明的声音……
他将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从墙中间取下一块石头,往隔壁看去——
登时被惊得头皮一紧,满目骇然!
操!!
这些精怪……在交.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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