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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和他的魔道猫崽(玄幻灵异)——提灯乱撞

时间:2021-01-16 09:56:04  作者:提灯乱撞
  一阵强烈搏动、甚至可以称之为怒气的情绪瞬间在郁承期胸口激起!
  他面容阴寒扭曲,终于撞见了这道石破天惊的秘密,俊美冷峭的脸在灼热错综的光下明暗难分,压着满腔怒火,冷笑了声,眉眼阴郁低沉,从牙缝里挤出了句:
  “师尊……总算抓到你的尾巴啦。”
 
 
第62章 惊变(四)
  顾怀曲看着他,可那双眸里竟没有多少诧异。
  他身后是一座巨大滚烫的熔炉,不可思议的热浪里夹杂着冲天魔气,炉顶的滔天焰色在其中翻涌如浪,将边缘的铜色灼成赤红!周身无数锁链与阵法将它死死封印,却也阻挡不住那股骇然的火光将整个暗室变得像座人间炼狱。
  郁承期步伐带着阴森低沉的压迫感,径直走过去。
  上前一把拽住了顾怀曲的手臂,粗暴的手劲攥得顾怀曲轻微一颤,皱紧了眉心,竭力忍疼。
  鼻间那股血腥味更浓了。
  郁承期视线下移盯着那条手臂,压着那股火气,眉间阴郁森冷,凉飕飕质问:“告诉本尊,哪来的魔气?你身后又是什么?顾怀曲,你是在用血喂什么东西?!!”
  顾怀曲在用血滋养身后那座熔炉。
  他手臂上划破了深长的一道刀痕,尚未包扎,血液肆无忌惮的流到郁承期手上——就和上次见到的一样。
  身后的桐木桌案上,有一只碗已经空了,碗底只余一圈残留的血渍,满室的血腥气,不难猜到他究竟割了多少血。
  “说话啊!”
  郁承期咬着牙,森寒阴戾,盯着顾怀曲那张脸,像要将人刺穿了一样:“再不出声……本尊就毁了这里。”
  这可真是他的好师尊,一次又一次将他的认知打破!让他永远也猜不透这个人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哪怕自己禁锢了他的灵力,把他束缚成这样,自己也还是一无所知的那个!
  见他不做声,郁承期也不再留有余地,狠狠甩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快步走向熔炉,戾气深重的风掀起他猎猎衣袍,掌心瞬间凝起狰狞欲裂的灵流!
  “郁承期!”
  顾怀曲见状厉喝了一声,阻拦在他面前,沉冷的面容苍白无色。
  他站在郁承期面前看着他,半晌,倦怠地闭了闭眸,眉心紧紧深皱:“……那是他们所有人的魔核。”
  郁承期眯起眼眸:“……你说什么?”
  “韩城,楚也,玥儿,安策,安逾……”顾怀曲嗓音低冷微哑,“他们所有人的魔核,都在这座熔炉之中。”
  郁承期掌心的灵流渐渐消弱下去,难以置信地审视着他:“……你挖了他们的魔核?”
  “是。”
  顾怀曲偏过头去,睫羽微垂遮住清冷的眼眸,似是觉得难堪,可语气却又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他们每个人刚入师门不久。”
  郁承期顿时眼瞳微颤。
  身侧的熔炉汹涌狂妄的燃烧,在封印中狰狞扑涌,耳畔细微的水声。
  一滴,两滴,渐渐在地上洇出一圈深红……那是顺着顾怀曲指尖滴落的血。
  种种过往在脑海里碰擦,电光火石之间,他全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顾怀曲那么英勇清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他的弟子们身怀魔核而不顾?!
  原来顾怀曲早在那么久之前,便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那些魔核挖去了!
  想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化解那些弟子的危难,可郁承期却知道,经棠所留下的魔核,就如同一颗能生根发芽的种子,就算魔核没了,但根茎犹在,跗骨之蛆一样盘踞在他们体内。
  单单挖走魔核,根本斩不断魔核与他们的联系!!
  “所以,你就企图用自己的血……来毁掉那些魔核?”郁承期眼底爬上血丝,嗓音都染上了阴戾。
  顾怀曲面色苍薄,淡淡道:“是。”
  郁承期手指渐渐攥紧,眸色阴鸷赤红:“整整三年了,顾怀曲……这三年,你一直在这么做?!”
  他终于知道了,当年顾怀曲正是因为挖去了所有人的魔核,才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体内虽也蕴育了魔气,却没有魔核。
  难怪……
  难怪从那时候起,顾怀曲发现了他的身份,便再也不善待他。
  难怪那时他收走了自己的玉牌,唯恐被窥探去这个的秘密,再也不许自己进藏书阁。
  难怪当时顾怀曲离开宗门一个月,小师弟们就生了病,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被顾怀曲的血液滋养,如今没了顾怀曲,他们体内的魔气反而难以控制,连区区抑制魔气都做不到!所以顾怀曲当日才宁可抛下他们,也要急匆匆的赶回来!!
  难怪如今的顾怀曲这么虚弱……
  难怪……
  难怪那日魔窟中的顾怀曲害怕去死。
  他想活着,他比谁都想活下去。
  他活着,就是为了能给他的弟子们续命!!
  也怪不得他说郁承期不该活着,因为郁承期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要他一死,那些魔核自然会消失,顾怀曲的弟子们得救,顾怀曲也再不必耗尽心血去销毁那些魔核。
  原来如此……
  “可你为何一定要毁掉魔核?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利用它们?”
  郁承期嗓音阴郁,倏忽觉得想笑。
  虽然他早该知道顾怀曲是怎样一个人,他那么自命清高,舍身取义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偏偏恨顾怀曲这么深明大义。
  恨他不信任自己。
  “顾怀曲,我早就告诉过你。”
  “我从不在乎魔界,也不想做什么帝尊,经棠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任何干系!你从始至终就没有信过……你觉得我会害了他们,是不是?”
  郁承期越想越觉得怒气汹涌,喉咙里压抑着暴怒的颤抖。
  顾怀曲受伤的手指尖在轻微发颤。
  他凉薄地垂下眸,避开郁承期的视线,清冷道:“并非如此。这都是仙主的遗愿……我不过是照做罢了。”
  “……”
  郁承期倏忽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他一心想要摆脱血脉的束缚,从不承认经棠的意愿能改变他什么。
  可顾怀曲呢?恰恰与他相反。
  他心甘情愿做别人想让他完成的一切,全然置身其中,还做得那么坦然。
  郁承期问道:“包括杀我在内?”
  顾怀曲没有犹豫,答道:“是。”
  果然......
  顾怀曲只听从与生俱来的安排,从不愿意为他改变什么。
  他们生来就该是宿敌。
  至死方休。
  郁承期拇指按了按手指骨骼,传来令人压抑的咯咯声,那挺拔深邃的眉弓阴郁起来更添几分可怖。
  凉飕飕地道:“好极了。但是顾怀曲,你知不知道?”
  “那些魔核本就与我体内的血脉相连,你用你的仙主之血浇注在上面,本尊反而能从中汲取灵气。这几年,本尊的修为之所以能恢复这么快,都是得益于你的血。”
  他眉眼阴狠狠道:“这三年之中,你以为本尊死了,可本尊还活得好好的!你以为你割的血是为了你那些徒弟,可实际上受益的还有本尊。本尊受益,便是整个魔界受益!”
  “顾仙主……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么?”他阴冷尖锐地质问。
  不必多说,顾怀曲那么想他死,怎么可能不悔?
  只可惜一切已经迟了。
  顾怀曲闻言却没什么反应。
  他依旧眉目冰冷,沉默不言,手臂上那道刀口深长,溢出的血液像一缕细弱的水柱,渐渐漫延到了脚边,脸上唯一可见的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尽了。
  苍白得犹如死人。
  熔炉里的火焰还在滚滚烧灼,燃着经棠缔造的魔核,和顾怀曲的鲜血。
  郁承期渐渐觉得体内开始发热,熔炉烧尽了那些血,融于魔核之内。顾怀曲血液中的灵气开始充盈他的骨骼经络,手臂上的帝尊纹印阵阵发烫,代表着他的魔核,就快要彻底成型了。
  他双眸依然死盯着顾怀曲,冷冷眯起眼眸,又开口道:“顾怀曲,有件事,本尊还是没想明白……你究竟更怕本尊会祸害仙界,还是更怕你的弟子会死呢?”
  “本尊真想砸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如今你明知本尊还活着,为何还要继续割血?难道你宁可耗损自己的命,让本尊从中受益,也要救那几个废物?那些痛恨魔界的仙民,仙魔两界的旧怨,在你眼里又不重要了吗?!!”
  当年他对自己割舍得那么决绝,对其他人可以却纵容至此,就连什么仙魔恩怨也不顾了?!!
  单是想一想,郁承期心头便暗恨丛生,冷笑了声,森森讥讽:“顾怀曲,这就是你所谓的仁义?你可不可笑!!”
  他简直气极也恨极了。
  原来从头至尾,他才是最蠢的那一个!他坚信顾怀曲心怀大义,这辈子不会为私情所动,可实际上呢?原来顾怀曲也是有心的。
  只是那颗心里没他而已。
  顾怀曲可以为了那几个弟子割自己的血,耗自己的修为,折自己的命,却独独不能接受他这一身魔族的血脉!
  好……
  他认了。
  “那现在,顾仙主打算如何呢?”
  郁承期极尽嘲讽地看着他,满腔地鄙薄与杀气。
  “如今山海极巅也护不住他们,你心爱的弟子们就要被处死了,就凭你能怎么救他们?”他嗤笑了声,“杀了本尊吗?”
  事到如今,除非那几个人体内的魔气完全消除,否则只有一死。顾怀曲用他的仙主血浇灌了整整三年,又用熔炉炼化,现在除了杀死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郁承期看着他那张血色全无的脸。
  苍白得像一触即碎的冰魄,那双眼睫轻颤,原本还能勉强抑制住颤抖的手臂,如今已经控制不住了,在剧烈地发抖,那极深的刀口未曾包扎,血已经流了一地。
  他的灵力与鲜血耗损了那么多年。
  原本就是个半死之身了,灵力又被掌控着。
  他拿什么杀他?
  “是我自私自利……”
  就在郁承期打算等着看一出好戏的时候,顾怀曲的唇忽然动了动,说出的话极为陌生。
  “什么?”郁承期眯起眸,没敢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是我自私自利。”顾怀曲闭了闭眸,冷峻的脸苍脆得好似一张白纸,清冷道,“我曾经为了仙界,想用你的命去换旁人的命……是我不配为人师。”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弟子,我为了一己私念,想做的太多,可终究没做成几件事,反而拖累了所有人。”
  “……这些皆是我之过。”
  郁承期一时困惑,忽然听他这么说,不仅不觉得痛快,反而有种难明的心绪在翻涌。
  他手臂上的纹印愈发烫得厉害,浑身的灵流躁动,魔气不受控制的浑然四溢,黑气笼罩了他的周身,已然是魔核大成的前兆。
  那双眸底阴翳探究地盯着顾怀曲,咬牙讥讽道:“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难道以为这样本尊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去死,救你那几个徒弟??顾怀曲,你是疯了么?”
  顾怀曲无甚表情,看着他:“你的修为就要彻底恢复了?”
  “是。”郁承期下颚微扬,冷漠至极,“你已经没机会杀死本尊了。”
  顾怀曲脸上竟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缓和,缓缓闭上眸,认同一般地喃喃:“的确,没机会了……”
  他略微睁开眸,并未看向郁承期,嗓音一如既往的薄凉,透着几分虚弱:“如今你修为恢复了,可是要回魔界?”
  郁承期面露讥诮:“自然。”
  “既然如此,你可否再听我一言。”
  顾怀曲缓缓地说。
  “我希望你今后能好好统治魔界。你既然身为帝尊,就不要有负众望,魔界无你,便会出现有心之人暗中操纵大局,就像这几十年来一般,魔界始终有人恣意妄为,长久下去,终究会酿成祸端。”
  郁承期眯起眼,好似有些看不懂他:“若我偏不呢?顾怀曲,你今日很奇怪,本尊说过魔界与我无关,本尊只为自己着想。”
  顾怀曲神色愈冷了几分,因为失血过多,眸中已经有些涣散,仍然竭力定定地盯着他。
  “可你是魔主,这是你该肩负起的东西。”
  郁承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倏忽肩膀一颤,笑出了声。
  他极为讽刺地瞧着顾怀曲,冷峭的脸上满是阴戾沉郁之色。
  “顾怀曲,你在说什么?”
  “当初得知本尊的帝尊血脉,你不乐意,要杀了我。”
  “如今本尊想做个昏君,不管魔界,你还是不乐意,反过来教训我。”
  他色泽浓黑的眸中满是尖锐,薄唇森冷:“你有病吗?本尊何时轮得到你来指使!”
  顾怀曲嘴唇抿成一道直线,看着他,冷淡地眉间微微蹙紧,那双眸里好像又一次涌现出失望。
  却再也没说出什么。
  郁承期手臂上的灼痛感已经开始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他浑身的灵力蠢蠢欲动,仿佛暗藏着凶恶涌动的岩浆熔火,就快要克制不出的破开岩石,山雨欲来。
  魔核将成。
  他连嗓音都被灼哑了。
  这一次他好像看不到顾怀曲的神色,凉凉地垂下眼,漠然无情,伸手握住了顾怀曲那只血流不止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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