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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程(近代现代)——北鹿BeilU

时间:2021-01-16 10:08:27  作者:北鹿BeilU
  接着冰冷了二十年的身体被阳光一点点填满,迸发出犹如太阳的光芒。
  ……有点羽化而登仙的意味儿?
  大叔的表情很奇怪,平静得不成样子,安详得不成样子。
  他哭了,接着又笑了。
  到最后他朝着未知的方向伸出双手,好像拥抱着什么。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双手臂跟脑袋。
  从肩膀最后到指尖,他变得真实而虚幻。
  大叔消失了。再由凝实逐渐透明下来,到最后,那个地方只剩了一片空气。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他太碍事了,这个区域的老鬼们已经够多了。”沈乔这样说着,然后就地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就像是快要死去的人一样地苍白。
  “……我没有想问。”我下意识地否认。
  沈乔瞥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但表情像是在质问呢。”
  这句话让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然后放下手说:“比他还要久的也有。”
  “那你带我去找他们怎么样?”沈乔抬起头来笑着说,“也许我一高兴就会帮他解脱呢?”
  “大叔今天才满二十岁。”我告诉沈乔。
  但沈乔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声音就像是清水一样:“那家伙告诉你了什么错误的讯息?要杀掉一只幽灵,跟你们存在的时间可没什么必要的关系。只不过要知道,杀掉幽灵对我们而言,负担也是很大的——尽管你们已经死了,我们的行为,说到底可是将你们再杀死了一次……不过你们存在的时间越长,我们要动手也就越不费力气罢了。他太碍事了,所以我杀死了他。仅此而已。我好像也不需要另外的理由吧?是的,仅此而已。”
  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那你也要再等二十年才会把我杀掉吗?”我想我也许等不了那么久。
  二十年,太长了,就好像是我的一生那么长。
  我死的时候好像也不过二十罢了。
  沈乔站了起来,将手伸向了我。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指甲被修剪得很好,泛着粉嫩的光芒。
  在他接触到我时我仿佛看见有黑色的气息在笼罩我,像是死神一样地在我耳边吐息,来去间好像要带走我仅存的一点意识,硬生生地要把它从我的身体里撕扯开来。
  那是很疼的。真的。
  我触电般地躲开了。
  “我也可以现在就除掉你啊。”沈乔笑得灿烂,慢慢地把手又收了回去,“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的啊。”
  “但是那样你会死吗?”看起来要他除掉大叔他就快要死掉了不是吗。
  沈乔很光棍儿地点头,大大咧咧地说:“是啊,你还很小,我却很弱——一命换一命,很划算不是吗?怎么样?想死吗?那就赶快吧,我的命只有一条,但是因为受不了而想要寻求解脱的幽灵可不止一条呢。我对你特别优待怎么样?”
  沈乔并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但也许是他在开玩笑而我没有看出来,我从来不擅长解读别人的面部语言。
  ……从来?真是可笑的前缀词,我明明都已经把从前忘得差不多了。
  我老老实实地拒绝了:“不要。”顿了一下,我又继续说道,“除了时间还有什么可以消磨我的方法?”
  沈乔说:“除开我,没别人能杀死你了……也许你只能等到三十年或四十年后再来找我了,挺好的不是吗?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可以不受除灵师的干扰。”
  “其他的除灵师在哪里?”
  “没有了,没有其他的除灵师了。如果我有了孩子,那么他会是另一个。可惜这是没可能的。所以说啊,别想着要去找到更强大的除灵师了,”沈乔很容易看穿了我的想法,也许他很擅长解读别人的面部表情,“阿程,我想你也只有乖乖地等着被我除掉了。”
  阿程。这也许是在叫我吧,因为听到时我的内心都在震动,就好像这样两个字穿透进了我的身体,即便是死去了也烙印在我的灵魂上。
  真是一个令我难忘的称呼——各种意义上。
  “……阿——程?”我尝试着叫着自己的名字。
  尽管还只是一个昵称,但也感觉就像是叫别人的名字一样地顺口。
  我感到困惑。
  明明听着很是耳熟,但当我自己说出这个名字时,那种雾气一样的熟悉感却没有出现。
  我熟悉的是这个名字吗?
  “不是吧?”沈乔的笑容僵了下来,“才多久啊,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我以沉默来回答。
  沈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长吐了一口气,大笑几声,轻轻地说:“那也没关系,反正对你来说,也许记不住那些事更好呢。”
  听起来像是我的熟人。我这样想着,想要出言确认,但是一句话快要出口时却被什么堵在喉咙里。
  沈乔说:“我还有事要做。活着的人可没办法像你这么悠闲。再见啦阿程,也许下一次见到你我会想要除掉你哦?”
  他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实际上如果要以直线走,他应该从我的身体里穿透过去。但这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吗?
  我随着沈乔偏转自己的身体,看着沈乔低着头从我的身边走过,踩着的路线通往不知何方。
  我不擅长从别人的脸上读出字来,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但即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轻易地察觉出沈乔的表情并不平常。
  ……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第3章
 
  从上元桥过去五十米左拐,冷冷清清的杂货店在街道的拐角处半开着卷帘门。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轻声说着些什么。
  下午的阳光照射过去时,真是颇为温馨的模样。
  这是大叔的儿媳妇,她怀里抱着的是她的儿子。
  大叔告诉我,他的孙子很可爱的,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小脸蛋儿,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张嘴叫人也只会“咿咿呀呀”地乱叫。
  ——这是他的孙子一两岁时的模样。
  距离大叔上一次来看望儿子,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了。
  大叔没有告诉过我他儿子的住址。但好巧不巧,在我再一次进行孤魂野鬼的游荡日常时,我就在人群当中瞧见了这样一张同大叔有三分相像的小脸。
  他让我在他家门前停留了一整个下午。
  也许发呆是每个幽灵都无师自通的技能,天伦之乐的画面让我想到了很多,想到如果大叔还活着,想到如果我还活着,想到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
  但这种无用的想象只会在清醒之后带给人更大的绝望。
  天黑了,夜深了。我在这家人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如果我还活着,那么我的双腿大概已经失去知觉的地步。
  杂货店的生意不好也不坏,看得出来大叔的儿子一家开这家店也并不是为了赚钱。
  眼见着就到了小孩子睡觉的时间,我看着妇女喊回了在马路边上玩耍的小男孩儿,看着她蹲下身来抚摸着他的脑袋。
  大叔的儿子打回电话来,说公司今晚加班。
  妇女叹息几声,对着电话里的丈夫叮嘱起来。
  一只猫从巷子钻了出来,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像是看见了我,我也注意到了它。
  这只高傲的小美人似乎被我惊动了,从旁边跑开。
  然后就在这个空当,我看着那个懵懂的小男孩儿转过身体,去追赶从他脚边跑走的那只猫咪。
  不远处疾驰而来一辆摩托车。
  在我下意识地扑过去并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之后,我麻木地意识到这不是我能够管的事情。
  我能做的只是在一边儿静悄悄地看着。
  眼睁睁地看着小男孩儿惨叫一声,躲闪的速度不及摩托车撞来的速度,斜飞出去,落在几米开外,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手机从妇女的手机滚落到了地上。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地不可琢磨,无法预料。
  不是吗?
  靠近了看我才觉得小男孩儿的眉眼的确跟大叔长得很像,我没看到过大叔的儿子,但是应该跟大叔长得更像。
  他身上有淡蓝色的光芒虚幻地闪烁着,眼见着一个人形就快要出来了。但似乎其他人看不出,哪怕是扑过来哀嚎痛哭的妇女。
  嗯,我大概猜得出这是什么。
  在看见有个小身影正慢慢地从小男孩儿身上剥离出来之后,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把它按了回去。
  倒是居然真的被我按了回去。
  淡蓝色的光芒急急地闪烁了几次,就好像短路的电线一样,给予触碰的人莫大的痛楚跟麻木。
  我感觉就连我的身体也有点儿溃散,这让我脑子里隐约地闪过了一些无法捕捉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沈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在我转过头去时看见那儿站了个肤色苍白的青年,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到此处。
  “试着让他不要死?”我木讷地回答一句。
  但沈乔走过来后目光却落在哭嚎的妇女身上,语气沉着冷静:“快点打120啊,肇事司机跑了吗?是什么车?有看到车牌号吗?……别哭了!”
  妇女喏喏几声,下意识地遵从了沈乔的命令,连滚带爬地跑去捡起了手机,手指打颤地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这让我多少有点儿自作多情的羞愧。
  沈乔在转过头来,低着头扫了小男孩儿一眼,随即蹲下来,不算是宽大的手掌在其身上不着痕迹地一碰。
  事实证明这要比我按着要好用,至少在我的眼里,那个小小的人影子一个激灵之下又钻了回去。
  但沈乔却没有停手,一副为地上的小男孩儿做着急救措施的认真模样,轻声地开口说:“你以为这样会有用吗?能不能长点儿心?”
  我没有回答。想着他是在和我还是和那个小男孩儿说话。
  “我在跟你说话。”沈乔尝试着给小男孩儿止血时又淡淡地说了,而且补充一句,“刚刚那句也是。”
  哦,不是我自作多情。
  “也许会有用。”我回答。
  “你也不怕被新生力给消灭了?”
  “看来我好像又知道了一种消失的办法?”
  “……”沈乔叹了一口气,嘟囔一句,“一心寻死的人不少,一心寻死的鬼还真就不多。”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这让我有点儿好奇低下头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120急救车没多久就赶到了,刺眼的灯光让我隐约地记起来了一些不太稳固的记忆。
  也许关于我死去的瞬间的记忆……刺眼的灯光,黑暗,轰隆轰隆的声音,有谁在哭,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突然有些惶恐,仿佛体验到了之前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人们心里曾有过的惊慌。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在我死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记忆的缺失是如此地令人痛恨。
  急救车把男孩儿跟他的妈妈拉走了,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沈乔在目送急救车离开后转过了身。
  也许是没有想到什么话题可以聊起,也许是根本没想着要跟我聊些什么,总之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摆摆手就顺着原路回去了。
  我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
  等我再见到小男孩儿时,他刚刚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在听到医生说脱离危险了之后,我跟他的妈妈一起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大叔的儿子才匆匆赶到,见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孩子,激动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没有兴趣见证这煽情的一幕,而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从隔离玻璃里穿透进去,站在男孩儿床边,盯着这张稚嫩的小脸发呆。
  旁边的心电图显示着小男孩儿的心跳不太平稳,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而苍白得过分——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乔,以及他如死人一般的肤色。
  那是因为没怎么晒过太阳还是因为太过于虚弱,我猜不准。
  我守了小男孩儿一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半夜回家收拾了东西再前来的他的父母,还要认真地守着小男孩儿。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仅仅猜测他是大叔的孙子就足够了。
  然后在隔天,在大叔的儿子儿媳簇拥在一起睡着时,我看见在床上的小男孩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仍旧显得很虚弱,但目光却非常明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笑了一下,呼吸罩上覆上了一层水雾。
  这孩子吃力地喘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说:“大哥哥,我认识你。”
  这让我一瞬间如坠冰窟,下意识地认为这孩子已经不行了,所以才会出现“看见幽灵”的幻觉。
  “爷爷告诉过我……”他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努力地吸了几口氧气,然后才继续说,“大哥哥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着实被惊着了。
  大叔说过,他去世的时候,他的儿子都才堪堪十岁。
  所以……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跟他爷爷对话的呢。
  “我好羡慕爷爷啊,爷爷说他去了好多漂亮的地方……我也,想去……”到此为止,我瞥见一旁的心电图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急促而尖锐的滴滴声穿透出了玻璃,唤醒了那两个睡得不安稳的大人。
  然后又唤来了一大群的医生护士。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眼见着小男孩儿身边又开始泛起了淡蓝色的光芒,一瞬间击破了我心里能不管就不管的原则。
  我凑到他的床边,尝试着用手去触摸那层若有若无的淡蓝色薄膜。
  很疼。
  我觉得我的大脑都开始沸腾冒泡。
  我又看见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但现在很明显我没时间注意它们。
  我告诉他:“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你的爷爷还没走完所有的地方呢,等你长大了,再去好多漂亮的地方,看好多漂亮的景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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