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偕深走到他面前蹲下,放低声音道:“留下来好不好。”
温宛轻轻咬了咬唇, “要回去的。”他有工作,直播的设备都在家里。
“你不是打算搬家吗?”
温宛睁大杏眼,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搬家。
顾偕深摸懂了温宛思考的方式,就好像一直蜗牛,遇到事情就想躲到壳里不出来,只想以妥协换取没有争吵,如果邻居总是吵闹,温宛一定会是退让的那个。
而他怎么养成了这样的性格,顾偕深都不愿意去细想。
他句句说到温宛最关心的点上,温宛愣愣的。
“你搬家,万一还不如现在住的怎么办?”
温宛说:“不会的。”
顾偕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么确定?”
温宛抓着羽绒服的拉链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么租个好点的,要么买一套。”顾偕深给了温宛两个选择。
但买房子的话,不能买在离他太远的地方,因为他们要瞒着顾母,如果顾母要来这边,温宛就得过来装装样子。
虽然理由有些牵强,顾偕深都没有把握能说服温宛,但温宛竟然相信他的说辞,点了点头。
顾偕深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秦助理帮你把直播间准备好了。”
温宛睡着时候,他让秦助理跑了一趟,秦助理爱打游戏,平常关注的主播也挺多的,用什么设备直播他门清,将一整套设备都买了来。
顾偕深打开一间客房的门,将温宛推进去。
直播间里,电脑、桌椅和摄像头,包括柔光箱和补光灯都准备好了。
顾偕深虽然不让他走,但言语里都透露出不会强行把他留下的意思。
他随时可以走,也许是这样给了温宛一点安全感。
顾偕深对着他好像没什么亲近的意思,也不像从前那样,紧紧盯着他不放,拉出了点距离。
“要留下吗?”顾偕深问。
温宛“嗯”了声,模样很乖。
他刚刚哭过,脸颊还带点浅粉。
顾偕深心底软软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样冷淡:“好了,我还有工作,你自己看看吧。”
他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温宛站在客房中间,看着这间明显装修得更为专业的直播间,有些羡慕。
他自己准备的相机清晰度已经非常高了,但还是因为灯光的问题,有些细节观众通过镜头很难看清楚。
如果这套设备实用效果不错的话,温宛准备把自己现在用的那套设备换掉。
就是住的地方确实是个问题,好的地段,好小区房租高,便宜点的,就跟现在的住得地方差不多。
温宛拿出手机,登录自己的账户,将钱转给顾偕深。
顾偕深也没拒绝,点了接受。
-
温宛下午一般不直播的,他坐在阳台,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身上那点酸痛就好像被阳光治愈了,温暖舒适,连冬季一片凋零的中央公园都好看许多。
顾偕深结束工作,出来看到温宛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走过去,顺着温宛的视线朝外望望,夕阳挂在城市的天际线,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去做饭。”
他的态度跟从前一样,保持着距离,让温宛不太抗拒。
不过温宛想起一件事,欲言又止的。
顾偕深知道温宛一定看过傅夏的自拍,他无法就自己那天的行为作出解释,确实是他跟季则喝酒,喝得太醉,给了傅夏进来的机会。
即使当时他不省人事,错就是错,顾偕深不会允许自己再犯。
当着温宛的面,他从不发誓赌咒。
顾偕深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晓得温宛介意傅夏的存在,淡淡道:“以后不会再让他进来了。”
“可是,顾先生……”
“我饿了。”
顾偕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
顾偕深发现了,每当他想要接近温宛,对方就会退缩。
而如果用往常的态度,温宛又会自如起来,他不习惯顾偕深的变化。
温宛在厨房做饭,顾偕深待在客厅里翻看资料。
等到温宛做饭做到一半,他进了厨房。
温宛倒了一杯现榨的猕猴桃汁给他,他注意到顾偕的嘴唇起了皮。
顾偕深端着杯子,站在旁边看温宛忙。
他的那条粉色围裙,被傅夏穿过,然后让顾偕深扔到了垃圾桶,现在只有家政阿姨留下的格纹围裙。
锅里热着油,温宛将切好的葱蒜下锅,翻炒几下,倒进佐料和酸菜翻炒,然后加入高汤,煮开以后,将片好的鱼肉倒进去,冬天的时候,他会稍微加一两个泡椒在里面,辣味很淡,但很提鲜。
温宛不太习惯跟顾偕深待在一块儿,只有做着事情能稍微转移下注意力。
顾偕深看他有点沉默,知道温宛不喜欢自己在这里,他喝了果汁,将杯子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扯了纸巾擦擦手,退到外面去。
晚餐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吃,吃完后,顾偕深起来收拾碗筷。
温宛说:“顾先生,我来吧。”
“不用。”顾偕深利落地将碗筷放到水槽里,拿起塑胶手套带上。
“还是我来吧。”温宛迟疑道。
顾偕深不搭理他,打开水龙头,往池子里倒了点植物清洗剂,搅出泡沫,默默开洗。
温宛有些犹豫,见顾偕深没叫他,才起身回了房。
温宛在床上躺下,打开平板,准备将前几天看的剧追完,顾偕深进来了。
“顾先生?”
医生说温宛可能有些神经衰弱,睡前让他喝点牛奶。
顾偕深端着热好的牛奶递给温宛,“喝了再睡。”
他盯着温宛喝完牛奶,拿起牛奶杯,弯腰在温宛脸上贴了一下。
“早点睡。”
声音冷淡。
动作快得温宛都没反应过来。
第50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
只是把人带回来, 说不上什么和好。
跟从前的区别是,他和温宛的关系更加疏远。
温宛客气又疏离,每天下班回家, 再也没有温宛的迎接, 温宛不管他,顾偕深倒是下了班, 满屋子找到温宛,一定要跟他说句话,才肯回房处理事情。
他按捺住自己, 跟自己说不要吓着温宛。
温宛人在他眼前,无形中的隔阂却在两人中间升起,如果说以前他还能令温宛笑一笑,现在温宛跟他说话,多半是不太笑的。
搬回甜水路的公寓,温宛适应得很好,养病那几天,他在家里懒着,慢慢发现家里有点不一样。
除却房子本身, 内部跟他走之前发生了很大变化。
他原来住的那间房, 窗帘颜色不对, 柜子里空荡荡,没有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浴室里没有洗漱用品, 后来还是家政阿姨给摆上的。
最重要的事,他睡的床不是原来那张, 温宛睡觉总喜欢蜷缩起来, 长年躺在中间, 所以床中间稍微有些塌陷, 这张不是,睡起来很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温宛只要躺上这床,很容易就会睡着。
顾偕深总问他夜里睡得好吗,温宛睡得挺沉,罕见的没怎么做梦。
他偶尔做了顿早餐,注意到厨房里的餐具全套都是崭新的,炒菜的锅子,连锅底的商务标签都没撕掉,小餐厅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餐桌换成了风格偏日式的白色实木桌,看纹路像是白橡树,椅子也是同样风格的两张木椅。
客厅的沙发也换过,只是样式看起来差不多。
原本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全部铺上了厚厚的波斯丝毯,人踩在上面足音很轻。
温宛说不上习惯不习惯。
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几件衣服只占了一小块儿地方,连着他带来的个人物品,放在同一个柜子里。
顾母让人搭的花房被拆的干干净净,顾偕深有点后悔,天气不好,家里有个观赏的精致,也便于温宛放松心情。
温宛从星网上买了花盆和干净的土壤,重新埋下番茄种子,将花盆放在阳台。
平常也不在客厅多待,他搬来好几天,顾偕深下班回来,很少看到他在房间外面。
顾偕深昨天回家听到温宛在直播间里工作,他现在加班最多到晚上十点就回家,而温宛的直播也是在他回来之后才下播。
他睡觉的时间很固定,洗澡完就躺上床,顾偕深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在温宛病着,人不是特别清醒的时候,他还曾经接近过,等到温宛彻底好起来,就连温宛的人都没看见。
温宛不是刻意躲着他,而是从前总是将就顾偕深的早起的习惯,温宛睡得早,起得晚,往往是顾偕深上班去了,他才刚刚起来。
顾偕深现在睡觉不关门,每天躺上床,都已经是凌晨以后的事,温宛倒是没什么动静。
-
在温宛养病期间,顾偕深没怎么打扰他,将医生给的饮食注意事项交给家政阿姨,让她多注意温宛的饮食,要保证安全卫生,还要多给温宛换换口味。
因为是顾母找来的阿姨,顾偕深勉强能够信任一两分。
后来看着温宛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点血色,他才让家政阿姨住进来,只是暂时的,等到天气转暖,还是改成每天来一趟。
家里面积大,房间多,多出个把人不是问题,而且客房距离主卧很远,中间还隔着两扇门,关上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顾偕深起床后,见到温宛站在客厅外面的阳台浇花,感觉似乎回到了从前。
除了温宛连早安都不跟他说以外。
顾偕深不经意地道:“我去公司了。”
温宛连头都没点。
顾偕深有些气闷,盯着温宛看了一阵。
那天,明明还可以稍微亲近下的。
温宛身上还穿着来的时候那一身,顾偕深前面把自己的换洗衣物拿到温宛房里,温宛没换,他这会儿想起,温宛不喜欢穿质料太硬的衣服。
“上午秦助理会到家里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他提。”顾偕深说道。
家政阿姨人在厨房,听到声音,说早餐马上做好。
顾偕深说:“我不吃了。”
他看看温宛,跟家政阿姨说道:“你注意下他的饮食。”
说完,抬腿就走。
温宛才有了点反应,叫了声: “顾先生。”
“我想回家拿点东西。”温宛在那套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也有不少的东西,而且还有很多必要的文件,包括跟商家签订的合同。
“等你病好了再说。”顾偕深一直这么回答他。
温宛觉得自己已经好了的,顾偕深却说还不行。
“你的东西,我会让人帮你拿过来。”
他这么说,温宛才稍微放心点。
秦助理让一家大品牌给温宛送来这一季的新品。
品牌工作人员熟悉温宛,知道他穿衣的尺码,送来的都是温宛平常习惯的风格,布料柔软,舒适为主。
很快就将衣柜塞得满满的,温宛贴身穿的衣服,不能随便对付,但外套却挂在那里不动,出门穿着自己的那件浅色羽绒服也挺暖和的。
午后温宛出了门,他要去工作室。
温宛出去走走,顾偕深倒是不阻拦,只要不回去,去哪里都有司机送他,要是温宛坚持,也会让他自己去赶地铁。
天气转晴,他们得尽快安排发货,小陈一个人忙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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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宛到了工作室后,小陈看看他脸色:“你病了?”
他的病好了很多,只是精神不够好,小陈平常比较注意温宛的状态,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点感冒。”温宛说道。
小陈说:“天气冷,多注意身体。”
两个人简单聊几句,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他们是个小工作室,没有专职的财务,只有一个兼职的老会计。
很多琐事,还得他们自己来。
温宛现在准备买房子,小陈也打算攒钱买个三十平的小户型,自己一个住绰绰有余,结婚的事儿再说。
所以是能省则省。
小陈问他:“你过来挺不方便的吧。”
温宛说自己是坐地铁来的。
“你们那边地铁和公交不是都停了吗,听说那边不让人进出。”小陈一向消息灵通。
温宛什么都不知道。
小陈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温宛并不好奇,只是担心他那一屋子的东西。
统计商户未付款项时,小陈发现了点问题,有一家欠了半年的款子还没打,看来得他亲自去催一催。
温宛不懂这些,小陈心里却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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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的运营状况只能算是将就,温宛有些担心,上了地铁后,都还想着心事。
从地铁口出来,他闻了闻身上,有点淡淡的海盐味道,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温宛刚走到公寓楼下,有人叫了他一声。
是季则,他甩上车门,朝温宛走过来。
季则个子也算高大,就是这会儿拘谨,冲温宛讪讪一笑:“温宛,好久不见了啊。”
温宛礼貌性地笑笑。
上了住户电梯后,季则全程没再找到机会跟温宛说话。
温宛不爱跟人寒暄。
顾偕深的朋友,温宛都不太熟悉,他现在对着顾偕深冷淡,对他的朋友也是如此。
更何况,上次在医院见面,季则当时还冲温宛撒了气。
季则有种自己被人晾在一边的错觉,但在他的印象里温宛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太擅长社交。
顾偕深下了班,在家里等到天黑,温宛才回家。
见着顾偕深,他叫了一声“顾先生”,表情有些勉强。
顾偕深见着他回来,心里才舒坦了些。
午休的时候他还在会议室坐着,没心情吃饭,秦助理买回来的外卖,是餐厅里的招牌菜,顾偕深觉得难以下咽,灌了两大杯黑咖啡,他揉揉酸胀的眼睛,拿过手机,打开桌面,微信的未阅读消息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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