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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禁地玫瑰(推理悬疑)——二狮

时间:2021-01-16 10:11:10  作者:二狮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了很多事。
  他答应了贺连云下周再去他家做客。他Rox咖啡买十送一的卡就差最后一个小熊印章了。对了,夏熠还一直嚷嚷着说要带他去撸他那两个毛儿子……因为有点洁癖,他一点也不想去撸流浪狗。
  要是这次能活下来——
  邵麟没头没脑地想着,他一定陪夏熠去撸狗。他不仅要陪人去撸狗,他还要给人儿子买两大包豪华狗粮。
  可时间不够了。江水彻底淹没车厢,邵麟埋头潜入水中,用力推开了车门——推进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
  手电筒的光打到了远方,江水黑暗而浑浊,在没有脚蹼借力的情况下,人都很容易被流吹走。
  但夏熠拉着他,掌心有力而温热。
  邵麟不知道自己离水面有多远。他只知道自己上浮的速度不能太快,且必须全程吐气——因为水下每下降十米,就增加一个大气压,肺部被压缩的气体会随着他上升而扩张,如果憋气的话会直接炸肺。
  一口气就这么渐渐吐尽了,可邵麟觉得水面一眼看不到尽头。肺部灼烧的感觉愈发强烈,直到最后,横膈膜开始一抽一抽地颤抖……
  大脑短暂地陷入空白。
  等他的意识再次上线,夏熠已经连拖带拉地把他拽到了江岸上。
  城市空气里的嘈杂声大得令人难以想象。邵麟从来没有觉得被严重污染的空气竟然如此香甜,满地砂砾的泥地是如此令人踏实。
  他猛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水,被夏熠跪着紧紧抱住。
  “你上次不肯和我去温泉,说自己不会游泳。刚我一想到你不会游泳,吓得心都在抖,操。你又是骗我的吧?还好是你骗我的……那水下这么深,你要是不会游泳……我,我——”夏熠语无伦次,最后只能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邵麟气无力地将脑袋搭在夏熠肩上,整个人像个漏水的袋子。他闷得难受,手脚发软,实在是没有力气开口,只能安抚似的撸着对方湿漉漉的寸头。
  他听着夏熠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半晌,夏熠在他耳畔呼出一口气,语气几尽祈求:“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邵麟闭上双眼,嘴唇微微开阖,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一个“好”字。
  他上浮得太快了。因为没带气瓶,无法在浅一点的地方做安全停留,来让身体适应水压。现在体外压力骤减,难免出现了一些减压病的症状。耳畔的高频耳鸣声里,他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夜空中红蓝光线交替闪烁……
  季彤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在邵麟的强烈坚持下,他先迷迷糊糊冲了个澡,才换上病号服,被送去高压氧舱。
  等人彻底清醒,已经快半夜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但没有没有熄灯,夏熠也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靠在窗台上看手机,带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神色凝重。
  邵麟侧过头,眼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来得真及时。”
  夏熠按下“暂停”键,抬头狠狠地瞪了邵麟一眼。
  当时,在季彤工作室,阎晶晶破了季彤的电脑——PS文档里有四张蒙太奇拼出的人脸——分别是徐赫光,徐华浩,袁咏芳,与邵麟。比对季彤的另外一副画:海底有四个没有人脸的人影。既然其中三个人影是徐家三口死时的模样,夏熠推测那“第四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邵麟。
  于是,他第一时间打了邵麟电话,可对方不接。
  当时,夏熠就觉得有问题,单独分了一组人出来待命,没有参与晚上海滨仓库的追捕。
  虽说他没能认出季彤画的那座大桥,但根据那张画上落日与北斗七星的定位,夏熠认为,这应该是一座位于燕安电视塔东南边的大桥。
  当时,他就怀疑雅晋江上那座建了一半的废桥了,所以,下午他就骑着摩托就在那片转悠。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在接到邵麟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生死一线间,肾上腺素飙升,夏熠除了救人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可等他冷静下来,现在看向邵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有太多的问题。
  多到他都不知从何问起。
  所以,他只是干巴巴地开口:“季彤撞到后脑勺了,有些颅内出血,现在还没醒来,但她跑不掉的。”
  邵麟安静地点点头。他没带黑框眼镜了,也没有遮挡瞳色的隐形,仿佛一下子又年轻了几岁。他在床上盘腿坐了起来,显得格外乖巧。
  夏熠死死盯着他:“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邵麟垂眸看向床单:“季彤买王妮妮给自己作伪了不在场证明。案发那天晚上,她是坐徐赫光的车进西城华锦的。她用了赵春花藏起来喂老人吃的速可眠——”
  夏熠打断:“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邵麟眨眨眼,不说话了。
  “刚郑局给我打了电话,说你醒来,叫我第一时间通知他。”夏熠拉了张椅子,往人床边一坐。他双肘搁在大腿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一副手铐:“邵麟,把你该解释的,都给我解释清楚,那咱们还是一块儿营救王妮妮的队友。”
  “要不然……”夏熠抬手,用手铐的一端挑起邵麟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到时候郑局问起来——”
  他另外一只手点开手机外放,播的正是季彤冲下桥前的那段录音。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邵麟回忆起自己与夏熠的相遇,突然发现心动的一瞬间,是用莫尔斯码拼出来的一声“woof”。
  当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第22章 深海
  金属手铐还抵在邵麟下巴上, 他直勾勾地看向夏熠,没有半分躲闪:“你知道这不是真的。我只是为了拖住她。”
  “我得让她觉得——我活着,远比我死了更能让她得到满足。毕竟, 她就是想曝光我,打乱我新的生活, 所以, 让我当众自首,远比淹死更有趣, 不是吗?”
  邵麟顿了顿, 语气里染上一丝倦意:“当无妄之灾发生的时候, 人总是本能地,会给事故按个负责人。就好像只要有那个人背锅,一切就有了解释。季彤越恨我, 她就会越舍不得我轻易死了。”
  “我没有做过录音里的那些事。倘若我真那么怕死,最开始我就不会一个人上船。”
  夏熠没搭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邵麟的眸色比常人淡些, 是琥珀色的,莫名让夏熠想起那些晃动在溪水底部、清亮的光斑。他鼻梁笔挺, 唇线抿得紧紧的, 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而疏离。
  夏熠用手铐一端轻轻描过邵麟的唇线, 似笑非笑地开口:“……这张嘴,可真会骗人啊。”
  邵麟侧过脑袋,躲开唇上那冷冰冰的金属:“过奖。”
  “那当年蓬莱公主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想一起杀了你?”
  邵麟拒绝得很爽快:“我签了保密协议, 不能说。”
  “至于季彤为什么想我死——”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嘴角却笑得讽刺, “回去的最后一艘人质船爆炸了。倘若我死了那叫烈士,但若侥幸活了下来,大概就是该死吧。”
  夏熠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肩膀:“……你胡说什么呢!”
  邵麟没接话茬,抬起头:“我更奇怪的是,季彤怎么联系上的我?”
  “当年在船上……我们并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他说道,“我查了记录,她和徐赫光碰巧是第一批坐船离开的,最多远远地见过我下直升飞机,不可能在一年后一眼认出我。”
  “最早她来局里做笔录的时候,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当时没说话,后来直接用手机给我发的短信。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号码。”
  夏熠连忙问:“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邵麟想了想,挑眉:“……应该就只有郑局?”
  夏熠:“……”这两个人合着一起骗他呢!
  邵麟一耸肩:“他之前在国际刑警对接口工作过,和我有点交情。回国以后,帮我重整档案的人就是他。原本吧,他还想把我按在局里,但我不大乐意,就去了燕大。”
  “那今天你和季彤又是怎么回事?”夏熠提起这个就来气,“一个人背着我去见杀人犯,你胆儿是真挺肥啊?你说说,这车翻得彻底不彻底,啊?”
  邵麟:“……”真tmd彻底。
  “季彤发我了一段王妮妮挣扎的视频,明确表明想见我,说要是惊动警方或者爽约,她就直接撕票。”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夏熠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急得生气,“别人怎么威胁你就怎么照做吗?他们人质救援组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但凡你早点和我说——”
  邵麟自知理亏,但要说缘由,也不是没有:一是他低估了季彤,觉得小姑娘独自构不成威胁,二是他贪恋如今安稳的生活,既不想在夏熠面前暴露身份,也不想让过去的事再影响未来。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他处理得不好,邵麟只能心虚地拍了拍夏熠爪子:“那啥,我不是给你留了消息嘛……”
  夏熠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那叫出事了之后的自动报警!”
  邵麟一脸躺平任骂的乖巧。
  最后夏熠叹了口气:“季彤的电子设备都交给阎晶晶了,到时候再帮你留神一下,有没有和这个相关的线索。至于车上的那段录音——季彤手机上的被我删掉了,现在只有我手里这份。”
  邵麟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但咱俩这事还没完。”夏熠皱眉,“你这身上咋还有个纹身?当年体检是怎么通过的?我哥们脚踝上纹了个前女友的名字都被打发走了——你还纹了那么一大片!”
  邵麟眨眨眼,又露出了那种乖巧的表情,无辜得要命。
  可夏熠不吃这套:“别找借口,那天晚上我可都看到了。要怪就怪你自己笨手笨脚蜗牛爬,衣服还能被勾到,咋就没把你裤裆给勾破了,一路逃跑风吹蛋蛋凉,刺激。”
  邵麟:“……”
  原本吧,邵麟是拒绝的。但是,他感念刚被人救了一命,心口扑腾扑腾还热乎着,对夏某人的包容度就格外高些。
  他一想起那天温泉里格外不正常的小夏警官,便大大方方地问道:“你想看吗?”
  夏熠只是单纯好奇那纹身到底是什么,倒不是说非看不可,但他听人自己这么说,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邵麟翻身一个侧卧,曲肘撑着脑袋,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膝盖微弯。白蓝相间的病号服眼看着大了一号,显得领口空空荡荡。他侧过头,锁骨就深深地凹了进去。邵麟掀开衣角,把腰带往下扯了一点,露出一道深陷的人鱼线。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髂前上棘,似笑非笑地对夏熠挑起眼角。
  就在那一瞬间,夏某人脸上蓦得一烫,眼神连忙飞向别处:“不、也不用细看了,我就是好奇你纹了什么。”
  邵麟的指腹在皮肤上轻轻摩挲两下,半遮半掩挡去了玫瑰花瓣边缘的哥特体字母。
  夏熠那窘迫的神情几乎都把他给逗笑了。邵麟放下衣摆,轻声说道:“就一朵黑玫瑰。”
  “大男人的,纹什么玫瑰啊,奇奇怪怪的,”夏熠嘟哝,“你纹的这个,是有什么说法吗?”
  邵麟思忖片刻,伸了个懒腰:“这是家里祖传的。”
  夏熠茫然:“啊?”
  邵麟眼珠子一转:“我家祖传卖鲜花饼的,一家人身上都得纹这个。”
  夏熠一巴掌拍在他臀大肌上,怒道:“你是讲一句实话就会蒸发的撒谎精吗?”
  邵麟打开了他的爪子,眼神懒洋洋的:“实话?实话就是我还不想告诉你。”
  夏熠:“……”
  “行了,我已经蒸发了,你别问了。”邵麟拿被子一闷头,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夏熠:“……”
  查房的护士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敲门进来,见人还没熄灯,便发了脾气。
  按理说,这个点早不允许夏熠蹦跶了,但西区分局是燕安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常客,一会儿是分局的同志骨折挨刀,一会儿又是三院医护惨遭医闹需要治安,这一来一去的,就发展出了革命友谊。
  所以,一些规则院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都这个点了,不仅夏熠还在,季彤那手术室门口还有两警察蹲着呢。
  夏熠“好姐姐好妹妹”讲了半天单口相声才打发走了小护士,搬出一张护工陪夜用的折叠小床:“我今晚不走了。我怕明天郑局来,你丫就跑了。”
  邵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随便你。
  可谁知那折叠床太短了。夏熠个子高,躺那床上半条小腿都得露外面。邵麟躺在床上,看人“乒铃乓啷”闹腾半天,最后无奈地往床边挪了一个身位,拍了拍床单。
  意思是你上来吧。
  VIP单人病房的床算不上宽敞,但好歹有两米长,挤一挤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夏熠见人不介意,索性也躺下拉了灯。
  病房昏暗,唯有一束夜光从窗帘一角泄出,仿佛给床头柜罩了一层泛着浅浅荧光的薄纱。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邵麟莫名睡意全无。虽说没有皮肤接触,但他觉得自己身边仿佛躺了一个火炉。邵麟小心翼翼地想调整一下姿势,左脚却不小心蹭到夏熠脚踝。他像触了电一样,飞似的缩了回去,整个人绷在床上,不敢再动。
  黑暗里,夏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要不要改天带你去攀岩?我教你。”
  “……不要。你不提攀岩,我们还能做朋友。”
  “那你想不想聊会儿天啊?你睡觉前有聊聊天的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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